小 靈 魂(祖兒)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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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靈魂》是中國當代作家祖兒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小靈魂
禾襄來的那天下着雨，她跟在父親身後，低眉順眼，亦步亦趨。她的父親是個活絡人，初次見面，毫無違和感。禾襄靜靜地挨着父親坐着，說什麼她都默默聽着，目光一直落在地上，乖巧得不像在職場拼殺了三年的人。閒聊間隙，禾襄的父親會時不時拿目光或胳膊肘「叫」一下她，這時她會夢中驚醒似地抬起頭來，帶着夢遊般的表情說：「哦！」 真是一副年輕、甜美的嗓音。
第二天，禾襄的父親走了，把他的女兒千叮萬囑地託付給了自己的師妹和這座陌生的城。
禾襄每天背着大大的包往返於住所與單位之間，像蝸牛背着重重的殼來來去去。那大到離譜的包里隨手可以拿出抵禦紫外線的防曬衣、抵抗各種外賣氣味的口香糖、預防口渴的雪碧與可樂、隔絕全世界的大大小小耳機……這是她每天隨身攜帶的全部安全感。
儘管她不言不語、獨來獨往，但她的到來，還是造成了不小的「動靜」：譬如，她每天都帶着繚繞不散的香水味，人到哪裡，那香氛就氤氳到哪裡，像悟空為唐僧劃的無形保護圈；譬如，她每天上午九點左右叫外賣，內容是各式早餐，十點左右再叫外賣，內容是雪碧、可樂。她會在三個人的辦公室無所顧忌地吃吃喝喝，不管那動靜和氣味有沒有侵犯別人；譬如，她會在上班的時候旁若無人地戴着耳機，用音樂造一堵牆，把自己密不透風地關在一個人的世界裡。你能透過耳機清晰聽到裡面的樂聲，你能看到她的腿跟着音樂有節律地抖動，但倘若你婉轉地提醒她上班不要聽音樂，她會睜大眼睛，無辜地告訴你，她在聽採訪錄音……
單位大掃除，所有人都在忙碌，掃地的掃地、擦窗的擦窗，如火的七月，個個汗流浹背。惟禾襄叫了外賣，戴着耳機，架着二郞腿，坐在空調間裡若無其事地一邊聽音樂，一邊用早餐。此時的禾襄仿佛局外人，眼前的所有人她都熟視無睹，眼前的所有事她也視若不見。師姑站在窗外高高的梯子上，汗如雨下地擦窗，看着室內悠然自得的禾襄，終於忍無可忍，大力敲窗示意。誰知被音樂與外賣包裹着的人是混沌與忘我的，任憑玻璃敲得震天響，禾襄渾然不覺。師姑只好從高高的梯子上下來，一頭汗地衝進辦公室，敲敲禾襄的桌子，她這才愕然地從粉絲褒里抬起頭來，一臉懵懂地看着師姑。「別再吃了，趕緊把地掃掃！」「哦！」依然是乖巧的神情，依然是甜美的嗓音。禾襄扔了餐盒，找來掃帚，東一下、西一下地劃拉着。顯然，這項工作對她來說是安全陌生的，姿勢里透着未曾操練的僵硬與生疏。
唯一能表明禾襄曾經有過三年職業經歷和專業素養的就是她的文章了。然而文章這東西猶如烹飪，寫出來了不過代表食材弄熟而已，至於味道好不好吃、工藝講不講究、擺盤好不好看，其實有着無窮的學問與講究。禾襄師姑是個認真的人，認真地對待工作，認真地履行師兄交給她的任務，自然也就對禾襄的文章有了更高的要求。在多次被打回重寫之後，禾襄終於不再乖巧地「哦」，而是用實際行動表達了強烈不滿。她把自己關進房間，不接父親電話，不回師姑信息。這把師姑嚇得不輕，惟恐禾襄做出過激舉動，一個晚上往禾襄住處跑了三趟。禾襄一聲不吭地待在房間裡，任憑怎麼敲門都不應聲，無論怎麼道歉都不開門。在門外拍門拍到手軟、說話說到口乾的師姑第一次感到深深的無奈。
幾天之後，禾襄離開了這座城。從低眉順眼地來，到不告而別地走，前後不足一月時間。
與人沒有交流，來去沒有招呼，行事我行我素，所有匪夷所思的舉動，我們原以為是特立獨行、桀驁不馴，後來慢慢發現，原來她30歲純熟的身體裡，其實住的是3歲稚嫩的小靈魂。 [1]
作者簡介
祖兒，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