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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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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難忘》中國當代作家趙義山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好人難忘

小序  

人這一輩子,因各種緣分,要接觸許多的人,要經歷許多的事。有些人,有些事,過了就過了,在我們的記憶中留不下多少痕跡。然而,有的人,有些事,卻會在我們的記憶中烙下深深的印痕,伴隨着我們的成長和老去。有的人,雖然已經離世,但卻永遠活在後人心中。我以為,那些永遠地存留在我們的記憶中,伴隨着我們成長和老去的人,那些永遠活在後人心中的人,不會老也不會死,這應該就是真正的好人。

母校五十周年校慶時,我曾寫過《好人難忘》一文,發表在校報。文中回憶了我讀書求學期間,以及留校工作之後的一位校長、幾位圖書管理員和幾位工友的陳年往事。忽忽二十年過去了,我所回憶的人和事,或已作古,但他們的音容笑貌,卻依舊定格在我當初的記憶中,而且歷久彌新。今逢母校七十華誕,這些難忘的好人又不斷湧上心來,我必須要寫續篇了,否則,會讓我寢食難安的。 一 每當母校校慶,湧上我心頭的好人,首先是自己的恩師。在母校求學期間,曾為我傳道授業、關懷我成長的老師,首先是恩師(鄭)臨川先生,還有(周)虛白先生、(傅)平驤先生、(周)子云先生、(陳)克農先生,這五位先生,不僅是我讀研期間(1979-1982)的導師,也是我本科期間(1977-1979)的業師。此外,本科期間還有任教寫作的楊昌老師、俞伯良老師、胡學富老師、聶元明老師,任教現代漢語的繆樹晟老師,任教古代文學的牟家寬老師、周子瑜老師、李孝中老師、楊世明老師,任教現代文學的顧培基老師、雷家仲老師、楊業瑞老師、汪澤樹老師,以及給我們講授毛主席詩詞的何承桂老師等等,他們都曾經是我的授業之師,都是我每逢佳節就必然會思念的人。要想在這裡將他們的課堂風采、課後人生一一道來,顯然是不可能的,於是,只好掛一漏萬地略敘臨川師的一些往事了。

臨川師不僅是20世紀30年代末40年代初西南聯大文學系中之清華嫡系,也是聞一多先生嫡傳,所以,與臨川師朝暮相處的那些年,聽臨川師回憶西南聯大諸先生軼聞趣事,也是我們的一大享受。在臨川師回憶的西南聯大諸位先師中,如聞一多、朱自清、劉文典、吳宓、羅膺中等先生留給我們的印象最深,尤其是臨川師的恩師聞一多先生,臨川師回憶到動情處,有時不禁愀然泣下。在聆聽臨川師所講述的聞先生諸事中,有幾件事是不能不提的。臨川師說,聞先生曾勸他不要寫新詩,說寫新詩沒前途,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可見早先以新詩名揚天下的聞先生後來對於新詩的態度。再一件,是臨川師在做畢業論文《孟浩然研究》時,曾到聞先生昆明郊外住地去查資料,在聞先生家一住就是半個月。這在當下,博士生或許也難有如此殊遇,本科生恐怕就更難夢見了。還有一件,是抗戰即將結束時,臨川師曾考取武漢大學劉永濟先生的研究生,聞先生得知信息,勸其不去武漢大學,讓其待在重慶,在西南聯大北遷途經重慶時帶其去清華,但結果卻等來聞先生遇難的噩耗,臨川師傷心得大哭一場。由此,可見臨川師之於聞先生亦師亦友、情同父子的師生情緣。

秉承聞先生遺教,臨川師待學生亦情義深重。我在讀研期間,臨川師的書房也自然是常去的,臨川師的書也是常借的,臨川師家裡的飯也差不多是每周必蹭的。不僅臨川師待我們情同父子,即便師母吳老師也待我們親如家人,臨川師的幾位子女,也視我們如親兄弟。與臨川師這種亦師亦友、恩同父子的師生情緣,數十年來,不僅溫暖我自己,也溫暖着我一家。我1997年由母校調往佛山大學任教時,臨川師在寫給我的送別詩中有「斯文骨肉親」之句,這完全是寫實的,絕無一星半點的矯情與誇張。

讀研期間,我在臨川師指導下做了《秦觀研究》的畢業論文。記得是1982年6月某日,我在畢業論文答辯會上,與母校從四川大學請來的一位老先生進行了差不多半上午的答與辯,結果在推薦去四川師範學院(今之四川師大)申請學位論文答辯時,我被刷掉了。為此,臨川師大病一場,住進了「五一醫院」。我去醫院看望,剛在床沿上坐下,臨川師便抓住我的手,哽咽着說:「都是我害了你!」見我大惑不解的樣子,臨川師解釋說:「在畢業論文送審時,我覺得你寫得不錯,於是建議送給川大的先生,誰知出現了這樣的結果。」我除了安慰比我更加難受的恩師,便是滿懷的感動,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因此之故,我的學位授予答辯,是被推遲到1983年才完成的。

在母校讀研期間,臨川師擔任的是《古典名著導讀》課程,留給我們印象最深的,自然莫過於唐宋詩詞名家名篇的導讀。對一些經典之作,講到動情處,臨川師有時便會吟誦。說是吟,但我總覺得那自具聲腔特徵的「吟」,幾乎接近於「唱」了,至少介於「吟」與「唱」之間吧。我聆聽臨川師吟誦過的唐宋詩詞名篇不少,至今還縈繞耳際的,有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李白的《蜀道難》《送孟浩然之廣陵》,辛棄疾的《水龍吟》《永遇樂》《摸魚兒》等等。其中最令我痴迷者,莫過於《春江花月夜》,每當臨川師忘我地吟誦之時,不管是在寒冬,還是炎夏,總會讓人覺得眼前春光遍地、嫵媚迷人,我們也總會在月色花影、流水波光的春之夜的美妙樂章中陶醉流連。多年以後,當我也給我的學生講授《春江花月夜》之時,也常常會東施效顰地模仿臨川師的吟誦,與我的學生一起陶醉,藉以緬懷恩師。這,或許也便是「人生代代無窮已」的藝術之美和師生之情的薪火相傳吧。

師恩難忘,幾位為母校的發展卓有貢獻的校長,也將永存於我的記憶。這幾位校長的事跡,有的是從前輩老師們口中聽來的,有的則為自己親歷親見。

從前輩老師們口中聽說最多的,便是蘇藜院長。他在前四川師院時期(1952-1956)任副院長,在南充師專時期(1956-1958)任校長,在南充師院時期(1958-1989)任副院長。1978年,蘇院長奉調成都,次年任四川師範學院(今四川師大)院長。我在1977年進入母校求學時,見過蘇院長其人,也聽過他一次報告。報告的內容,因其方音較重,當時未完全聽懂。其人,很瘦削,但很有精神,戴着眼鏡。聽老師們說,蘇院長很喜歡到普通教師家裡串門,也特別喜歡讀書,而且是文、史、哲,數、理、化,都讀,常常讀書到深夜,以至後來嚴重影響到身體健康。如對比前些年一些「麻將聲中耗日月,紅燈區內度春宵」的墮落官僚,則何止天壤之間。喜歡讀書的人,大抵權力意識比較淡薄。蘇院長是老革命,資歷很老,但從上世紀五十年代初開始,就一直在前四川師院和南充師院擔任副職領導長達20餘年,這在當今,又是十分罕見的。當蘇院長調任成都,任四川師院院長後,卻受到任該校黨委書記的某領導的排擠,幾位老教授如屈守元、湯炳正、王文才等先生曾為之鳴不平,我依稀記得,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人民日報》(抑或《光明日報》?)還發表過屈守元等六教授聯名為其鳴不平的短文,足見公道自在人心。估計在現在的西華師大或四川師大,可能已經找不到蘇藜院長多少痕跡了,但他依舊流傳在前輩和我輩的講述中,這或許就叫做口碑吧。

至於我親歷親見的母校領導的好,在我看來,其最有才華,最有魄力,最有膽識,最有胸懷,也具有人格魅力者,當為章潤瑞院長。我在母校讀本科期間(1977-1979),章院長由中共西昌地委副書記任上調來南充師院任職,我曾參加了母校舉行的歡迎大會,聆聽了他字字鏗鏘的簡短講話。他後來在母校的發展規劃中,曾提出過「教學譽滿全川,科研問鼎中原」的願景。

其實,我與章院長,距離既遠又近。說遠,是因為在他任院長期間,我僅僅是一名普通學生,後來也僅僅是一名普通的青年教師而已,與一校之長的領導之間,距離實在太遠。說近,是因為我們作為母校辦學歷史上的第一屆研究生,曾得到過章院長的親切關懷。1979年9月初的入校座談會,1981年5月的訪學匯報會等,他都親自參加,其殷殷勉勵之情,至今猶在心目。畢業之後的幾十年,他也一直關注我的發展。

我所記住的章院長的好,在20年前的拙作《好人難忘》中已有回憶,此不再贅述。我在這裡要回憶的是,2012年7月的一天,我去省醫院探望章院長,與他談起了當年他治理母校時的雄心宏願,他不無自豪地說:「『教學譽滿全川』,不早就實現了嗎?至於『科研問鼎中原』,至少胡錦矗算一個嘛,還有你,也算一個嘛!」我表示自己沒有胡老師那麼大的影響,章院長說:「你不必自謙,你們是母校的首屆研究生,尤其是你,又是我親自拍板留校的,幾十年來,我一直關注着你的情況。你的著作入選國家社科成果文庫,獲省政府一等獎,我都知道,為你感到高興!」聽完老院長的話,我驚愕不已,也愧疚不已。其後,又與老院長談到關於佘正松校長的話題,他問了我一些母校的情況,感嘆再三地說:「假如佘校長真如他們所說要出什麼問題,即便他被關進監獄了,我章潤瑞拄着拐杖也還要去看他!」我不禁為豪傑惜豪傑的真情感動萬分!

行筆至此,就不得不回憶一下為章院長首肯的佘正松校長了。

佘校長最早與我是同事。1981年,佘校長從山東大學蕭滌非先生門下學成歸來,我1982年研究生畢業留校,我們一同在母校中文系古代文學教研室任教。他在碩士階段從事盛唐邊塞詩研究,其讀研期間的處女作《九曲之戰與高適詩歌中的愛國主義》一文,發表在古代文學界影響最大的刊物《文學遺產》(1981年第1期),因而在學界具有了全國性影響。其後,他又連續在《天府新論》《南充師院學報》等刊物發表有關高適邊塞詩研究的論文多篇。他的首部論邊塞詩的專著《高適研究》,就是以這些論文為基礎擴充修訂而成的,至於後來有人傳言,說《高適研究》是抄襲他的導師蕭滌非先生的研究成果,那純屬無稽之談。稍有學術常識者便知道,《文學遺產》為全國著名權威刊物,即便如《天府新論》《南充師院學報》等,在當時亦具有全國性影響(因八十年代初全國社科類刊物甚少),佘校長高適研究的若干文章發表之時,其導師蕭滌非先生尚健在,絕不可能不知,如果佘校長之研究成果真有抄襲之嫌,名望之高如蕭先生者絕不至於姑息不責;即便蕭先生不責,佘校長同門如林繼中(原漳州師院院長)、吳明賢(四川師大教授)等亦絕不至於默不作聲;退一萬步講,即便整個蕭門都緘口不言,佘校長又豈能一手遮盡山東大學學人耳目乃至天下學人耳目耶?可見此等流言,實不值一駁。

八十年代末,佘校長從中文系副主任起步,歷經後四川師範學院(1989~2003)院長助理、副院長,在1996年母校五十周年校慶時,記得他就任院長了。我能回憶親歷親見的佘校長的事甚多,這裡僅略說一二,則大略可見其為人。

1993年暑假天,學校派佘校長(當時任副院長)和我赴京,就申報古典文獻學和中文學科教學論兩個碩士點做必要的宣傳。我們為了替學校省錢,捨不得住賓館,而擠住在涼山州駐京辦事處的簡陋屋子裡,一床一凳而已。平時三餐,則自己動手。在京期間,我先後拜會了北京大學裘錫圭先生、北京師範大學李修生先生(時任北京師大古籍所所長),又與佘校長一道拜訪了北京大學的安平秋先生(時任全國高校古籍整理委員會秘書長)、北京師範大學的顧明遠先生(時任北師大教育管理學院院長)等專家學者。我們所住的涼山州駐京辦事處在崇文區,要去地處海淀區的北大和北師大找人,等於從北京市區的東南角到北京市郊的西北角,幾天早出晚歸,要將就專家們時間的方便,有時往返一兩趟才能見上一人。我和佘校長捨不得花錢打的,全都是擠公交車。記得有一天我們去北大拜訪安平秋先生,原約好上午11點左右到,結果因公交車晚點,我們去到北大時已過中午12點,安先生已經下班了,要等到下午2點上班後才能找到人。於是,我和佘校長便飢腸轆轆地在北大校園裡的未名湖畔徘徊,當走到湖邊斯諾墓碑旁邊時,佘校長睏倦已極,便靠在斯諾墓碑旁石凳上睡着了。身為教授和校級領導的他,與我一道,捨不得住飯店,捨不得打的,捨不得下館子,捨不得要個鐘點房,現在說來,恐怕已令人難以置信了吧。

北京的宣傳活動結束之後,佘校長身體不適,上海之行,便只有我獨自前往了。為了給學校省錢,我訂了北京飛上海的早班飛機,天不亮就得往機場趕,佘校長一大早起來送我,恰遇北京罕見的狂風暴雨,小巷積水過膝,我倆只好捲起褲腿趟水前行,渾身澆濕如落湯雞。幸好我的行李箱還防水,到機場後換上衣服登機往上海。在上海期間,我在上海社科院朋友夏咸淳研究員引見下先後拜訪了復旦大學章培恆教授(時任復旦大學古籍所所長)、華東師範大學郭豫適教授(時任華東師大副校長)、以及華東師大教育學系的一位老教授。與在京的宣傳方式一樣,我向專家們陳述母校的辦學歷史,介紹母校老師們的學術成就和影響,並向他們送書,記得有傅平驤老師與胡嗣坤先生合著的《蘇舜欽集編年校注》、楊世明老師的《淮海詞箋注》、佘校長的《高適研究》、彭華生教授的《語文美育藝術》,以及由牟家寬老師、周子瑜老師、楊世明老師、何承桂老師、何尊沛和我一起合著的《巴蜀藝文五種》等,這些著作,給專家們留下了較好印象。給專家們所送禮品,則一盒茶葉一條領帶而已,合起來不到200元錢。如此微不足道之薄禮,專家們往往還推卻不受。記得在北京大學裘錫圭先生家拜訪時,裘先生便再三推辭,後來還是在帶我去他家的袁行霈先生的一位博士的勸說下,裘先生才勉強收下了一盒茶葉,表示領情而已。這就是那一代學人的君子風範!

經過一個暑假的宣傳活動,當然主要憑老師們的學術實力,最終,中文系申報的由胡嗣坤研究員領銜的古典文獻學和由彭華生教授領銜的中文學科教學論兩個碩士點雙雙獲得國家批准。從當年國務院學位委員公布的獲批目錄上可以看到,古典文獻學專業全國僅僅批了母校和鄭州大學兩個碩士點,這比後來國家批准的博士單位都還要少!因為當時帶古字號的傳統專業屬於壓縮對象,一般不增設新點。母校中文系第一個碩士授權點:古典文獻學,母校第一個學科教學論碩士點:中文學科教學論,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獲得批准的。其創建之難,真是不堪回首!令人耿耿於懷的是,當年與母校一起獲批的鄭州大學的古典文獻學碩士點,一些學校的學科教學論碩士點,老早就建成博士點了,而母校當年的碩士點,20多年後的今天依舊是碩士點,不能不令人抑鬱浩嘆!

人所共知的原因,佘校長已經在2013年6月離我們而去,對這其間的是是非非,已經被人有意無意地攪成了一河渾水,但我堅信,經過時間的沉澱,渾濁的歲月河流最終有澄清之日! 我也一直堅信:君子不記小人之惡,小人不記君子之好。人在做,天在看,蒼天慧眼,歲月清波,總會徹照世事的真相和世人的真面目的。

對於母校,真是一言難盡!就像母校的人對於我,恐怕也是一言難盡!我1982年研究生畢業後留在母校任教,因為多方面原因,1997年9月我調離母校去佛山大學了,但佘校長一直沒有忘記我,一直希望我能回母校擔負起中文系學科建設的重任。高情難卻,我便在2006年底回到了母校,做了5個學期的文學院院長,到2009年4月,時年56歲,學校宣布我任職到點,當年7月,我便從院長職務上退下來做一般教師,至2012年7月再次調離母校。如此留而復去,去而復回,回而再去,究竟為何?名乎?利乎?抑或別有懷抱?說這些,與回憶自己印象中的好人,似乎顯得有些離題,但時至今日,又事關母校的發展,就不能不藉此機會向母校的師友有個交代,以正視聽了。

先說1997年的離母校而去,最深沉的原因,首先是政治方面的。1997年5月,我兼任民盟南充市委副主任,分管參政議政工作,又兼任母校民盟主委,並在當年任民盟四川省委委員,是民盟新一代負責人中很少幾位具有教授職稱的中青年專家之一。當時南充市民盟羅月華主委兼任南充市副市長,已臨近退休,如果對官場熱衷,這條路該怎麼走,是誰都清楚的事。然而,如果從民主黨派的渠道,無論走進政府,還是人大、政協,對於中國政治能起多少實質性作用,也是誰都清楚的事。經過一番思考,我最終選擇了離開南充,當然也就只能離開母校。這是其一。其二,我的女兒當時讀南充高中重點班,因為課外書籍閱讀量大,思想大為超前,與同班同學溝通已較困難,於是大家都覺得她很內向,很少有同學能跟她交流,她自己也感覺很孤獨。時當高二,轉眼即面臨高考,如果繼續下去,我擔心對她性格的養成是大問題,於是便決定給她換個環境。其三,母校當時擬對我的任職安排(擬讓我去圖書館任副館長),我也感到難以接受。其四,也毋庸諱言,佛山大學老師待遇之高,在廣東是出了名的,當然在全國也是很有名的。與內陸高校相比,佛山大學的老師除了國家工資之外,還分別有廣東省政府的津貼與佛山市政府的津貼,而且每年發13個月工資,單是省、市津貼兩項加起來,即高出國家工資好幾倍,這對於我們當時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而言,其吸引力可想而知。在這多種原因共同作用之下,我於是在1997年9月申請調離母校,去了佛山大學。

再說2006年底由佛山大學回到母校,不少人以為我是衝着票子(年薪20萬)、房子(220平米產權房)、位置(文學院院長)才回到母校的。我不否認,如果母校沒有這些條件,我不會再回到母校,但是,我回母校,卻又絕不是為着這些條件。如果說是為着什麼位置,要過一過官癮,我1997年就不會選擇離開南充。如果說為着票子,佛山大學當時從東南大學新調來的鄒采榮校長(現任廣州大學校長)為挽留我,曾許諾說:你回西華要干5年才給你100萬,你留下來不走,我馬上給你200萬。如果是為了票子,我會放棄馬上就到手的200萬,來追求這要干5年才能拿到的100萬麼? 何況我愛人從佛山大學調回母校,每年還要減少收入5萬左右。那麼,究竟我為什麼要放棄佛大鄒校長200萬的挽留而回到母校呢?其實,這就是我女兒後來調侃我白操心時說的:「老爸,你真是賺白菜錢,操白粉(指毒品暴利)心啊!」

母校「高薪」聘我,我心裡明白,為的是博士點申報,為的是學科建設。而我自己,卻有着不同尋常的思考和打算。說實話,我是出於對中國教育的愛和恨。恨中國教育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國民素質教育,而是人所共知的某種意識的強化教育,我覺得這樣的教育最終會毀了教育,所以我恨。愛中國教育,是因為國民確實很需要教育,而我自己作為其中一份子,應當對它盡一份責任。所以,我當時自不量力,不顧勢單力薄,想利用母校文學院那個平台,實踐我的教育思想,也就是我任文學院院長期間所推行的以「三會」(會學習、會思考、會表達)、「三有」(有博愛之心、有責任之心、有上進之心)之新的人才培養目標為中心的教學大改革,希望首先在文學院教改成功,緊接着讓母校借鑑文學院教改經驗走出一條師範教育的新路,再進而讓母校將這樣的人才培養模式推向全國,希望為挽救一塌糊塗的中國教育盡一點綿薄之力!如果能夠實現自己的理想,其價值又豈能是200萬,甚至200億所能衡量的呢!這就是為什麼既離開母校而又去而復回的真正原因。

至於2012年再次離開母校調往四川師範大學,其原因有三:一則,卸任文學院院長後,我廢寢忘食地推行的「三會」、「三有」的人才培養目標已然落空,而我自己對傳統的教育理念與模式早已失去信心,如此,便不僅清醒地耽誤自己年華,也清醒地誤人子弟。二則,自己作為中國散曲研究學科的引領者,眼見母校博士學位授予權一時無望,因此,便難以解決學術承傳之大事。三則,即更直接的原因是女兒工作問題。其實我女兒原是佛山大學2005年引進的歸國碩士,學校給了她住房,也給了她正式編制,因為我2006年調離了佛山大學,所以佛山大學在2007年便要求我必須將愛人和女兒的人事關係也一起轉到西華師大來。因多方面原因,女兒工作最終未能獲得解決。這中間說來話長,就此打住吧。總之,一句話,不存在與誰過不去,也不存在受誰的排擠,只怪年齡不饒人,如果再年輕5歲,我和文學院師生一起推行的「三會」、「三有」的教改不至功虧一簣,恐怕一切都不是今天這樣了。當然,最終我要感謝母校領導的理解與放行,也要感謝四川師範大學不嫌棄我的老邁,既將我女兒安排到國際教育學院任教,又給了我中國語言文學學科首席教授的工作平台,使我能在垂暮之年發揮自己的學術專長,為中國曲學之發展努力前行,也使我能夠為忝列中國散曲研究會會長這個職務負起切實的責任。

回憶人的好,是一種快樂,也是一種享受。少記人之惡,多記人之好,便常常快樂。那些離我們遠去的好人,雖說定格在我們的記憶中,或永遠年輕,或永遠英邁,但畢竟天人懸隔,令人終有哀思。為了寄託這份思念,對於遠去的師友和學界精英,只要我認為有所建樹者,我一般會作一首【凌波仙】曲,以此作為永久的懷念。陰差陽錯,偏偏對於臨川師、章院長、佘校長等人卻闕如。現有此機會,謹補作【雙調·凌波仙】三首於後吧。

懷恩師臨川先生

薪傳巴蜀育群英,學紹清華有令名,莘莘學子人欽敬。愛青年父子情,善鞭策細潤無聲。身雖去,德永生,想音容常憶芳馨。

懷章院長潤瑞先生

一生英邁有文名,風雅弦歌動果城,德高望重行端正。自離休別賦情,繡岷峨詩寄餘生。才學識,韻藝能,想音容名在丹青。

懷佘校長正松先生

一懷豪氣可干雲,行伍青年苦出身,名師名校學專進。盛唐詩邊塞魂,展才情縱論高岑。西華立,功業存,聽口碑世道人心。

作了這幾首【凌波仙】曲,拙文便應該結束了。其實,我心中裝着的好人,豈止這幾位,又豈止這些事,其未能敘及者,不知凡幾!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為所有好人祈禱祝福:願長逝者天國安息,願健在者福壽綿長!我也為母校致以良好祝願:願母校風清氣正,人才輩出,更上層樓!

乙未臘月初八(2016年1月17),於成都市東郊之獅子山麓

後記

去年歲末,母校籌備70周年校慶者約我寫篇回憶校史的文字,我答應了。史者,可鑑古知今,貴在存真也。本着這一目的,我回憶了一些關係到母校發展的陳年舊事,寄出去了。不久,頗得謬讚,但要求做某些修改,我不同意,明確告訴主事者:拙稿,可以不用,但不可以改!於是,拙稿被刊落了。主事者嘆惋不已,表示非常遺憾,而我自己,卻十分慶幸!因為,這被刊落的結果,遠比改頭換面地刊出來要好;因為,前者僅僅是被遺棄,但卻未損作者自己和歷史的尊嚴,後者卻無異於被強姦,一切尊嚴便蕩然無存了。從這個角度說,應當對刊落者心存感激!當然,也更應當向刊出者致謝![1]

作者簡介

趙義山,中國韻文學會副會長。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