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孟瓊)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出家》是中國當代作家孟瓊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出家
一大早,太陽剛有了些暖意,老侃就提着鳥籠子出了家門。
老侃步履悠閒,這條路他已經走了無數遍了,沿路的景致再熟悉不過。老侃穿着白色對襟長褂,腿上穿着黑色寬鬆長褲,腳蹬黑色方口布鞋,顯得很利索,也顯得有點不合時宜,象是從電視劇里走出來的人物。老侃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抹上了髮油的頭髮在太陽底下發亮,象戴着金色的發箍。老侃的右手提着鳥籠子,裡面是一隻畫眉。左手拿着長杆煙槍,走幾步就吸上一口,吐出的煙圈在面龐周圍慢慢地散開,顯得愜意的很。
老侃是奔老街來的,老街上繁榮的很,是一條商業街。由於時間還早,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影。老侃徑直走進一家包子鋪,這家是經營天津灌湯包的,早成了老侃的定點早餐店。老侃進店也不多話,尋了個靠近窗戶的座位,跑腿的按例端上一籠包子,一碗白米粥,兩三樣小菜。老侃給自己倒了一小碟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四個肉包子很快下了肚,碗也見了底,老侃用餐巾紙擦了擦嘴,又抽出幾張放進口袋裡,麻利地到前台記了賬。
老侃哼着小曲不慌不忙地向街中心走去。不一會兒,他就站在了賣鳥的鋪子前,等到他熟練地把鳥籠掛好,從鋪子裡走出一個壯碩的中年人,看得出兩人很熟。老侃遞給中年男人一根煙,給煙點上火,又給煙嘴裡塞上煙葉,也點上火,中年男人一指凳子說,坐,兩個人就都坐下了。
一整個上午,老侃都不挪窩,他和中年男人有一搭沒一搭地侃大山,說的都是些八卦新聞。到吃中飯的時候,老侃還是沒走,他和中年男人一起吃中飯,中飯是中年男人的老婆送來的。吃了中飯,老侃照例再給中年男人奉上一根煙,兩人就一邊吞雲吐霧,一邊繼續侃大山。直侃到太陽西落,中年男人收了攤,關了店鋪,就和老侃到西頭的小吃店吃晚飯,晚飯是中年男人付的賬。
吃了晚飯後,老侃就提着鳥籠子回家了。每天都是如此。
老街上的人大都認識老侃,對他家的事也知道個十之八九。有些新來的商戶看到老侃成天介遊手好閒,什麼事都不做,心裡就納悶他如何養活自己。略微一打聽就知道了,原來老侃的故事才是最大的八卦。
老侃本是個聰明人,高考那年生了一場病,命雖保住了,卻錯過了高考,身子還落下了病根,一向心高氣傲的老侃從此轉了性子,變了一個人。老侃是獨苗,沒幾年老侃的父母相繼過世,給老侃留下了三間瓦房和一間商鋪,商鋪就在老街的東頭,雖然不大,但老侃靠租金卻也能養活自己,他還靠着這點家產娶了媳婦。媳婦是外地人,有幾分姿色,平時總是敷粉畫眉,打扮的象個唱戲的,骨子裡有幾分妖媚,別人看不慣,老侃卻受用的很。
然而,好景不長,老侃的幸福生活就到了頭。老侃的媳婦竟跟着租他家商鋪的小老闆跑了,丟下老侃和五歲的兒子。老侃也沒再找,他養了一隻畫眉鳥,成天關在籠子裡,和他形影不離,人們都說,老侃那是心裡有恨,那隻畫眉就是他老婆,他要關着。
老侃含辛茹苦把兒子拉扯大,卻沒想到是個不爭氣的,性子和老侃竟有七八分像,性情寡淡,學業無成,還染上了賭博的惡習。終於有一天,債台高築,幾個粗壯的漢子把老侃和兒子堵在了家裡,老侃慌了怕了,只好把商鋪作價抵償了賭債。老侃的兒子遠走外地混口飯去了,老侃留了下來。
沒了商鋪,老侃只好找了份事做,他幫着中年男人看店,中年男人管他三餐飯。老侃抽煙的錢是他以前偷偷攢下的,沒給兒子,兒子也不知道。
有一天,老侃害了病,感到胃部不舒服,以為忍忍就過去了,也沒捨得買藥吃,誰想到竟一天比一天沉重,最後還是中年男人拉着他去醫院檢查,結果是胃癌,中年男人掏腰包給他治病,切了三分之一的胃,把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從此,他和中年男人走的更近了。
老侃的日子雖艱難,但是他還有一份念想,兒子去了外地,走的時候信誓旦旦地說要賺錢接老侃去享福。現在這段安閒的時光就是那份念想給他帶來的。
就在老侃憧憬着有一天能過上幸福生活時,兒子卻出了事,因為盜竊建築工地上的施工材料進了監獄,老侃的精神頭徹底垮了,不久就不見了蹤影。那三間瓦房也易了主人,新主人就是救了他命的中年男人,那隻畫眉也給了中年男人。連中年男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後來,有人說,在普陀山的寺廟裡看到了老侃,喊他卻不應,只知道念「阿彌陀佛」。[1]
作者簡介
孟瓊川,女,江蘇省泗陽縣人,喜歡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