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理由關機(郭衛峰)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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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理由關機》是中國當代作家郭衛峰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你沒有理由關機
一切仿佛如同一場夢，夢醒後，只有冰冷的鐵窗、厚重的鐵門提醒自己這不僅是一場虛空似幻的夢，更是一場將自己扔進心之囚徒的噩夢。
一切簡直就是一場噩夢，夢裡夢外，只有沉默無語亘古不變的月光照着這冷冰冰的鐵窗，一雙悔恨不已的手，像飛出無數的巴掌，不斷摑掌自己這顆貪婪財迷的心。轉眼之間，紅明仿佛從潔白的雲端跌落於腥臭的泥沼，從自由幸福的天堂墮落於萬劫不復的地獄。
再過幾個小時，新年的鐘聲將會如期敲響，在這個萬家團聚舉國同慶的節日裡，女孩紅明卻身陷囹圄，不得自由。在這個中國最重要的傳統節日春節里，21歲的紅明生平第一次被囚禁在一個沒有溫暖沒有歡笑的地方，第一次被控制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狹窄壓抑、沉悶污濁甚至罪惡到想一下撞死南牆的地方度過，在這樣一個異常陰暗清冷、令人壓抑崩潰的地方跨年，每一天每一夜都是煎熬無盡的痛苦，每一時每一刻是無眠幡然的悔恨。紅明久久呆呆的凝視着看守所牆上醒目的「改惡從善，回頭是岸」八個大字，那紅色的字體，仿佛是許多失足之人椎心泣血之後，用悔過的淚水和鮮血染就的。
紅明知道捱過了今夜，外面精彩而自由的世界很快便會轉換為鮮花盛開春風駘蕩的季節，再過半個月，正月十五鬧元宵的那一天，自己也將迎來22歲的生日，這個生日真「2」啊，「2」到由於自己的顢頇貪慾，一失足成千古恨，這涉嫌盜竊的罪名，將會像刻在身上的紋身一樣揮之不去，如影相隨，烙印終生。
二
小敏和丈夫小高每天清晨三點都要開始料理各種食材，為了保證安全和品質，所有的食材，都是小高親自在豫南最大的菜市場裡精挑細選採購而來的。打豆漿、蒸包子、炸油條、擇菜洗菜、熬粥煮湯，夫妻二人忙而不亂默契嫻熟的做好一切準備工作，以保證5點40分開門營業。「小敏早餐店」地處白城鎮十字路口的優越位置，每天清晨到中午都有源源不斷的客人來店內就餐。小敏常常會想，他們早餐店生意之所以一直火爆，並不僅僅是位置的優勢，更重要的是在乾淨整潔、清新溫馨的就餐環境下，為吃客們提供物美價廉、多種多樣的餐品服務，客內的爽口小菜、豆漿、小米粥均免費無限量供應。小敏為了裝點店內的環境，從花卉市場淘了不少能淨化空氣的綠蘿、吊蘭、袖珍椰、平安樹，將這些花花綠綠、靚美生機的植物環繞擺放在四面牆壁的上方，無形中提升了門頭的品位和檔次，也讓顧客們有一種舒心愜意的就餐體驗。在小敏早餐店內，通常一個人花上不足十塊錢就可以吃飽吃好，沉睡了一個晚上的白城鎮居民總是喜歡在清晨來一碗熱氣騰騰、熱辣無比的胡辣湯，或搭配鮮嫩多汁、香而不膩的小籠包，或就着脆而不硬、焦黃酥軟的水煎包，讓甦醒的味蕾在大快朵頤中暢快釋放對這座小城傳統美食的眷戀與情懷。
日子匆匆忙忙如大海里的一葉扁舟滑過，時間好不經用，抬眼，已是年尾，再過一個月就要到農曆春節，臨近中午的時候，吃客逐漸稀少，小敏忙裡偷閒斜靠在店內臨窗的餐桌旁，看窗外川流不息的行人車輛，每一個人身上都帶着不同的夢想或欲望，散淡的，功利的，沉重的，愉悅的，現實的，理想的，小敏常常從每一個人的臉龐上讀出不同的故事，想着想着，突然一輛警車行駛到早餐店的門前，下來兩名一身單警裝備穿戴威嚴的警察，緊隨其後的還有一位20多歲衣着光鮮、慌裡慌張的女孩，小敏看着這個女孩感覺有點眼熟，貌似一兩個小時前來過店內用餐，她怎麼帶着警察來這裡，莫非是有什麼案件？還沒有細想到會有什麼狀況讓女孩驚動警察，警察和女孩已經推門而入，女孩徑直領着警察走到店內東北角的位置，氣喘吁吁地用手指着黃色木質長條凳說：就是這個地方！我就是坐在這個地方！一個長的眉清目秀年輕警察問小敏：這個女孩的藍色蘋果手機說是在你們店內吃完飯忘在了凳子上面，現在拔打號碼提示是關機，你們有沒有看到？小敏說：沒有啊，沒有見到了。如果我們見到了顧客遺忘的東西，發現後會收起來，等顧客來的時候認領！另一個年長一些的警察在一旁半補充半提醒道：如果見到了，請交還這個女孩就可以了，這個手機一旦開機，是可以發送定位的。這時，女孩像是不慎落入水中，失去了最後一根救生的稻草一般，哭喪着臉無助無望地對小敏，亦對着仍在廚房操作間打理生意的小高說：我手機里有很多工作方面的重要信息和資源，如果你們確實見了，請還給我吧，我會感謝你們的！這時，小高和小敏才恍過神來想起什麼，幾乎異口同聲的對警察也對女孩說：唉，對了，我們這裡是有監控的，我們查看一下監控不就可以知道怎麼回事了！我們確實是沒有見到什麼蘋果手機。你們若不信，我們現在就可以上二樓查看監控！
三
10點33分，女孩毛媛媛走進十字路口的一家早餐店，點了喜歡吃的雞丁米線和小籠包子。這個點，是她的早餐也算是她的午餐。昨天下午剛從鷹城市回到老家白城鎮，本以為休假回家，就可以遠離單位雜七雜八的事情，好好清靜放鬆一下，無負累的休養一下身心，無奈單位的工作卻好像是離開她這個行政內勤就要停止運轉一樣，各種各樣月底的資料匯總、工作報表並沒有因為她的休假而停止打擾她，媛媛窩在家中用筆記本登陸釘釘辦公系統處理工作方面的事務直至深夜，帶着滿身滿心的倦意，媛媛很快進入了溫柔夢鄉，卻無法停止從回家那一刻便強烈萌生的對老家美食的滿懷思念，昏昏沉沉的睡夢中還在念叨着：明天一定要到十字路口處吃上一碗紅油雞丁米線，還要點上一籠柔軟多汁的小籠包，米線呢，一定要多放喜歡的荊芥和紫菜，小籠包呢，也要多醮些小米香醋和秘制辣椒......
11點03分，女孩帶着心滿意足走出早餐店。她走在這個小城鎮的主要街道上，無比的愜意和舒暢。從小便在這座海棠花海城市裡生活學習，她一直喜歡這座城市節奏從容、不急不躁的氣質，天空蔚藍，空氣清新，一年四季都有花草樹木靜靜的點綴這座城市的美麗。每年休假回到老家，女孩都喜歡騎着單車繞城轉轉看看，穿街過巷的感受生於斯長於斯家鄉的時光變化。11點半，當女孩到家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機不翼而飛，她好像是聽到內心格噔一聲，心魂被摔打在地，不由的慌亂起來，手機里有不少重要的軟件資料，不涉及數量不菲的理財產品，如果真是丟失了，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情，她急忙用媽媽的手機拔打自己的號碼，鈴聲45秒之後，提示無人接聽。再次拔打，卻聽到了：你好，你拔打的電話已關機。再次拔打，依然冷冰冰的顯示：你好，你拔打的號碼已關機。女孩不甘心，連續拔打了五次，依然是那一成不變令人討厭的已關機語音。聽着已關機的語音，女孩的心像是被抽離出心臟一樣，有一種失魂落魄的崩潰。女孩努力回想自己最後一次用手機的時間，最後一次用手機的地點，才發現手機應是在吃飯的時候，在使用手機對着小籠包拍照發朋友圈之後，隨手放在長條凳子上了，走的時候一時疏忽忘記帶上。這個蘋果手機，是自己攢了兩個月的工資才更換購買到的，才剛剛使用了幾個月，如果被人發現「撿」到，想要歸還她時，此人一定會想辦法聯繫她的；反之，如果不想歸還她，一定亦想辦法據為已有的。
根據女孩提供的時間線索，警察、女孩毛媛媛、小敏一起回看了11點03分到11點半的店內里監控，發現了重大突破：有一個同樣20多歲的紅色上衣女孩坐在西北角的桌子上吃飯，和丟失手機的毛媛媛所處的東北角桌子是一米之隔，毛媛媛離開自己的位置後，紅衣女孩不經意的頭一扭，發現了遺忘在長條凳上的手機，她起來假裝到離手機最近的桌面位置處拿抽紙使用，另一隻手卻順勢「撿」起手機，用抽紙掩蓋着，裝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這一幕，被室內隱蔽的監控拍的清清楚楚，警察用隨身攜帶的U盤拷走了監控錄像，帶毛媛媛一起回派出所做了報警筆錄。
四
每天都有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警情需要我去面對處理。報警、出警、處警，連軸轉的工作令我早已模糊了白天與黑夜的界限，有時候累的真想甩手不幹了，但一看到想起各種受害人、求助人、嫌疑人或可憐或無助或可恨的臉龐，我立馬滿血復活心中的工作能量，感覺自己的工作雖然勞累，卻也很有意義。最近各種網絡詐騙案件頻發高發，好多詐騙使用的服務器都是在國外，群眾一旦被騙，追蹤偵破起來難度很大，我始終堅持認為對於網絡詐騙案件，重點還是防範工作，為了多給轄區群眾普及宣傳防止網絡詐騙的知識，我和同事們幾乎每天都在警民微信群里提醒大家「九個凡是」，「七個一律」，每天都在各種微信群和朋友圈裡宣傳推廣防網絡詐騙的神器「金鐘罩」軟件，它依託於微信公眾號系統，利用自身強大的數據分析研判功能，快速甄別疑似電信詐騙嫌疑人的來電和信息，並讓推廣民警迅速採取有防範和預警措施。
臨近中午的時候，值班室過來一個報警求助的女孩，經詢問，她叫毛媛媛，毛媛媛反映自己的手機應是遺忘在我轄區十字路口處的小敏早餐店，當回家發現手機不見後，便第一時間用媽媽的手機拔打本機，第一次拔打後手機有響聲，卻無人接聽，第二次再打，便提示已關機。由於手機是剛買幾個月，價值不菲的蘋果品牌，機內還有不少重要的資料及金額，女孩能想到的最高效的解決辦法，還得報警求助於為人民服務最可愛的警察「蜀黍」。
我帶女孩媛媛一起到小敏早餐店調查情況，我帶女孩回派出所製作詢問筆錄的，熱心的小敏已將監控視頻發到了朋友圈和警民聯繫微信群，希望通過廣大群眾的力量儘快找到那個「撿」到手機的紅衣女孩，萬能的朋友圈真是名不虛傳，結果出其的順利，有一個微信名叫志存高遠的群眾私聊小敏說，那個紅衣女孩名叫紅明，他知道她家是哪的。小敏即刻和我聯繫，反饋收穫的信息，我和同事便驅車直達紅明的家中。
門虛掩着，我和同事直接進入院落，到了堂屋，我輕敲了幾下門，有一個紅衣女孩從臥室走出，女孩的容貌特徵剛好和我們查看的監控里拿走毛媛媛手機的女孩完全吻合。我開門見山的問道：你是紅明嗎？紅衣女孩回答道：是的，你們有什麼事嗎？我說：今天上午你是否在小敏早餐店吃飯？紅明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發出一怔的顫動，她說是在那裡吃飯了。我接着追問：你是否在飯店裡「撿」到一個手機？紅明說：我沒有啊。紅明的回答，令我很不齒與不滿，我將手機錄製的監控放給她看，她開始默不作聲，亦是無言以對。我問：你「撿」到手機後，為什麼不將手機將給老闆娘的手中，或你自行想辦法聯繫失主？紅明依舊是噤若寒蟬的沉默。我說：失主發現手機不見時，第一次拔打本機時，明明是沒有關機，卻無人接聽，當第二次拔打本機，卻提示已關機，這關機是你關的吧，你什麼要關機，而不是接聽失主的電話？紅明繼續陷入了曠日持久的沉默。同事這時看不上了，直接炮轟起紅明：你說你辦的啥事，你「撿」到手機後，如果第一時間聯繫或接聽失主的電話，啥事也沒有，你居然將手機關機，你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為嗎？
我將紅明帶到辦案中心，邊「聊天」邊製作整個事件的筆錄，並將事實如實上報到法制審核中心。同事們一致認為，紅明已涉嫌盜竊罪，需要先期刑事拘留。案件流程忙到午夜11點，當我將紅明送到看守所時，我還在對她進行普法教育：你錯就錯在了將失主的手機帶回家中，據為己有，不主動聯繫失主，並且失主拔打手機時，你不接聽且主動關機。紅明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行為，開始痛哭流涕的向我求情，請求我放過她。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事已至此，我是無法「放」過她的，失主毛媛媛也是無法原諒她的。紅明應該醒悟和明白，她其實是沒有理由將手機關機的。
五
一切仿佛如同一場夢，夢醒後，只有冰冷的鐵窗、厚重的鐵門提醒自己這不僅是一場虛空似幻的夢，更是一場將自己扔進心之囚徒的噩夢。
一切簡直就是一場噩夢，夢裡夢外，只有沉默無語亘古不變的月光照着這冷冰冰的鐵窗，一雙悔恨不已的手，像飛出無數的巴掌，不斷摑掌自己這顆貪婪財迷的心。轉眼之間，紅明仿佛從潔白的雲端跌落於腥臭的泥沼，從自由幸福的天堂墮落於萬劫不復的地獄。
回頭想想，這又何必呢，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如果不是一時的貪慾，女孩紅明此刻一定是在家中迎接新年的鐘聲，在這個萬家團聚舉國同慶的節日裡，她本應和爸爸媽媽團聚一起，其樂融融的吃一頓團圓年夜飯，半個月後正月十五鬧元宵的那一天，她也將幸福而快樂迎來22歲的生日，春天來了，那精彩而自由的世界很快迎來為鮮花盛開春風駘蕩的季節，她本應像一隻自由的小鳥一樣，飛翔在春天的晴空，可是，這個22歲的生日由於自己的顢頇貪慾，一失足成千古恨，那無盡的恥辱和悔恨，將會像刻在身上的紋身一樣揮之不去，如影相隨，烙印終生。[1]
作者簡介
郭衛峰，男，八零後，西平縣公安局工作，各種文學期刊收藏和閱讀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