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贾生列传
《屈原贾生列传》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出自《史记卷八十四·屈原贾生列传第二十四》。该篇是屈原、贾谊两个人的传记,他们虽然不是同时代人,但是二人的遭遇有不少共同之处。他们都是才高气盛,又都是因忠被贬,在政治上都不得志,在文学上又都成就卓著。所以,司马迁才把他们同列于一篇。 [1]
目录
基本信息
作品名称 | 屈原贾生列传 | 作品体裁 | 传 |
创作年代 | 西汉 | 作 者 | 司马迁 |
作品出处 | 《史记》 |
作者简介
司马迁(约公元前145或前135年—?),夏阳(在今陕西韩城西南)人。出身史学世家,父亲司马谈官至太史令。司马迁十岁时随父到长安,先后求学于董仲舒和孔安国门下。二十岁开始游历名山大川,所到之处均考察风俗,采集史迹传说。继承父亲太史令的职位后,司马迁得以饱览朝廷藏书,又随汉武帝到各地巡游,增长了见识;他同时开始着手整理史料,以完成父亲写一部“名主贤君、忠臣死义之事”的通史的遗愿。汉武帝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李陵出征匈奴时因友军接应不力身陷重围,在矢尽粮绝的情况下投降匈奴,司马迁因上疏为李陵辩护触怒武帝,被处以宫刑。受此大辱,司马迁愤不欲生,但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决心“隐忍苟活”。出狱后任中书令,继续发愤著书,完成了被鲁迅先生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名著《史记》。[1] [2]
作品原文
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也。为楚怀王左徒。博闻强志[註 1],明于治乱,娴于辞令[註 2]。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註 3]。
上官大夫与之同列[註 4],争宠而心害其能[註 5]。怀王使屈原造为宪令,屈平属草稿未定[註 6]。上官大夫见而欲夺之,屈平不与,因谗之曰:“王使屈平为令,众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註 7],(曰)以为‘非我莫能为’也。”王怒而疏屈平[註 8]。
屈平疾[註 9]王听之不聪也[註 10],馋谄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註 11]。离骚者,犹离忧也[註 12]。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註 13]则反本[註 14],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註 15]痛惨怛[註 16],未尝不呼父母也。屈原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註 17]其君,谗人间之[註 18],可谓穷矣。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国风》好色而不淫[註 19],《小雅》怨诽而不乱[註 20],若《离骚》者,可谓兼之矣。上称帝喾,下道齐桓,中述汤武,以刺世事[註 21]。明道德之广崇,治乱之条贯[註 22],靡不毕见[註 23]。其文约[註 24],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註 25]。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註 26]濯淖污泥之中[註 27],蝉蜕于浊秽[註 28],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註 29],皭然泥而不滓者也[註 30]。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屈平既绌[註 31],其后秦欲伐齐,齐与楚从亲[註 32],惠王患之,乃令张仪详去秦[註 33],厚币委质事楚[註 34],曰:“秦甚憎齐,齐与楚从亲,楚诚能绝齐,秦愿献商、於之地六百里。”楚怀王贪而信张仪,遂绝齐,使使如秦受地[註 35]。张仪诈之曰:“仪与王约六里,不闻六百里。”楚使怒去,归告怀王。怀王怒,大兴师伐秦。秦发兵击之,大破楚师于丹、淅,斩首八万,虏楚将屈匄,遂取楚之汉中地。怀王乃悉发国中兵以深入击秦,战于蓝田,魏闻之,袭楚至邓。楚兵惧,自秦归。而齐竟怒不救楚,楚大困。
明年,秦割汉中地与楚以和。楚王曰:“不愿得地,愿得张仪而甘心焉[註 36]。”张仪闻,乃曰:“以一仪而当汉中地[註 37],臣请往如楚。”如楚,又因厚币用事者臣靳尚[註 38],而设诡辩于怀王之宠姬郑袖。怀王竟听郑袖,复释去张仪。是时屈平既疏,不复在位,使于齐,顾反[註 39],谏怀王曰:“何不杀张仪?”怀王悔,追张仪不及。
其后诸侯共击楚,大破之,杀其将唐眛。
时秦昭王与楚婚,欲与怀王会。怀王欲行,屈平曰:“秦虎狼之国,不可信,不如毋行[註 40]。”怀王稚子子兰劝王行[註 41]:“奈何绝秦欢!”怀王卒行[註 42]。入武关,秦伏兵绝其后,因留怀王,以求割地。怀王怒,不听。亡走赵,赵不内[註 43]。复之秦,竟死于秦而归葬。
长子顷襄王立,以其弟子兰为令尹。楚人既咎子兰以劝怀王入秦而不反也[註 44]。
屈平既嫉之,虽放流,眷顾楚国[註 45],系心怀王,不忘欲反,翼幸君之一悟[註 46],俗之一改也。其存君兴国而欲反覆之,一篇之中三致志焉。然终无可奈何,故不可以反,卒以此见怀王之终不悟也。人君无愚智贤不肖,莫不欲求忠以自为,举贤以自佐,然亡国破家相随属,而圣君治国累世而不见者,其所谓忠者不忠,而所谓贤者不贤也。怀王以不知忠臣之分[註 47],故内惑于郑袖,外欺于张仪,疏屈平而信上官大夫、令尹子兰。兵挫地削,亡其六郡,身客死于秦,为天下笑。此不知人之祸也。《易》曰[註 48]:“井泄不食[註 49],为我心恻,可以汲[註 50]。王明,并受其福。”王之不明,岂足福哉!
令尹子兰闻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顷襄王[註 51],顷襄王怒而迁之[註 52]。
屈原至于江滨,被发行吟泽畔[註 53]。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註 54]:“子非三闾大夫欤[註 55]?何故而至此?”屈原曰:“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註 56]。”渔父曰:“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註 57]。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其糟而啜其醨[註 58]?何故怀瑾握瑜而自令见放为[註 59]?”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註 60],受物之汶汶者乎[註 61]!宁赴常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晧晧之白而蒙世俗之温蠼乎[註 62]!”
乃作《怀沙》之赋[註 63]。其辞曰:
陶陶孟夏兮[註 64],草木莽莽[註 65]。伤怀永哀兮[註 66],汩徂南土[註 67]。眴兮窈窈[註 68],孔静幽墨[註 69]。冤结纡轸兮[註 70],离愍之长鞠[註 71];抚情效志兮[註 72],俯誳以自抑。
刓方以为圜兮,常度未替[註 73];易初本由兮[註 74],君子所鄙。章画职墨兮[註 75],前度未改;内直质重兮,大人所盛[註 76]。巧匠不斲兮[註 77],孰察其揆正[註 78]?玄文幽处兮[註 79],矇谓之不章[註 80];离娄微睇兮[註 81],瞽以为无明[註 82]。变白而为黑兮,倒上以为下。凤皇在笯兮[註 83],鸡雉翔舞。同糅玉石兮[註 84],一概而相量[註 85]。夫党人之鄙妒兮[註 86],羌不知吾所臧[註 87]。
任重载盛兮[註 88],陷滞而不济[註 89];怀瑾握瑜兮,穷不得余所示[註 90]。邑犬群吠兮[註 91],吠所怪也;诽骏疑桀兮[註 92],固庸态也[註 93]。文质疏内兮[註 94],众不知吾之异采[註 95];材朴委积兮[註 96],莫知余之所有。重仁袭义兮[註 97],瑾厚以为丰;重华不可牾兮[註 98],孰知余之从容[註 99]!古固有不并兮[註 100],岂知其故也?汤禹久远兮[註 101],邈不可慕也[註 102]。惩违改忿兮[註 103],抑心而自强;离湣而不迁兮[註 104],愿志之有象[註 105]。进路北次兮[註 106],日昧昧其将暮[註 107];含忧虞哀兮[註 108],限之以大故[註 109]。
乱曰[註 110],浩浩沅、湘兮,分流汩兮[註 111],修路幽拂兮[註 112],道远忽兮[註 113]。曾吟恒悲兮[註 114],永叹慨兮。世既莫吾知兮,人心不可谓兮。怀情抱质兮[註 115],独无匹兮[註 116]。伯乐既殁兮[註 117],骥将焉程兮[註 118]?人生禀命兮[註 119],各有所错兮。定心广志,余何畏惧兮?曾伤爰哀[註 120],永叹喟兮[註 121]。世溷不吾知[註 122],心不可谓兮[註 123]。知死不可让兮[註 124],愿勿爱兮。明以告君子兮,吾将以为类兮[註 125]。
于是怀石遂自投汨罗以死。
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註 126],皆好辞而以赋见称;然皆祖屈原之从容辞令[註 127],终莫敢直谏,其后楚日以削[註 128],数十年竟为秦所灭。
自屈原沉汩罗后百有余年,汉有贾生,为长沙王太傅,过湘水,投书以吊屈原[註 129]。
贾生名谊[註 130],雒阳人也[註 131]。年十八,以能诵诗属书闻于郡中[註 132]。吴廷尉为河南守[註 133],闻其秀才[註 134],召置门下,甚幸爱。孝文皇帝初立,闻河南守吴公治平为天下第一[註 135],故与李斯同邑而常学事焉[註 136],乃征为廷尉[註 137]。廷尉乃言贾生年少,颇通诸子百家之书。文帝召以为博士。
是时贾生年二十余,最为少[註 138]。每诏令议下,诸老先生不能言,贾生尽为之对,人人各如其意所欲出。诸生于是乃以为能,不及也。孝文帝说之[註 139],超迁,一岁中至太中大夫。
贾生以为汉兴至孝文二十余年,天下和洽[註 140],而固当改正朔[註 141],易服色[註 142],法制度[註 143],定官名,兴礼乐,乃悉草具其事仪法[註 144],色尚黄[註 145],数用五,为官名,悉更秦之法[註 146]。孝文帝初即位,谦让未遑也[註 147]。诸律令所更定,及列侯悉就国[註 148],其说皆自贾生发之。于是天子议以为贾生任公卿之位。绛、灌、东阳侯、冯敬之属尽害之[註 149],乃短贾生曰:“雒阳之人,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于是天子后亦疏之,不用其议,乃以贾生为长沙王太傅。
贾生既辞往行,闻长沙卑湿,自以寿不得长,又以適去[註 150],意不自得。及渡湘水,为赋以吊屈原。其辞曰: 共承嘉惠兮[註 151],俟罪长沙[註 152]。侧闻屈原兮[註 153],自沉汩罗。造托湘流兮[註 154],敬吊先生。遭世罔极兮[註 155],乃陨厥身[註 156]。呜呼哀哉,逢时不祥。鸾凤伏窜兮[註 157],鸱枭翱翔[註 158]。阘茸尊显兮[註 159],谗谀得志;贤圣逆曳兮,方正倒植。世谓伯夷贪兮,谓盗跖廉;莫邪为顿兮[註 160],铅刀为铦[註 161]。于嗟嚜嚜兮[註 162],生之无故!斡弃周鼎兮宝康瓠[註 163],腾驾罢牛兮骖蹇驴[註 164],骥垂两耳兮服盐车[註 165]。章甫荐屦兮[註 166],渐不可久;嗟苦先生兮,独离此咎[註 167]!
讯曰[註 168]:已矣,国其莫我知,独堙郁兮其谁语[註 169]?凤漂漂其高遰兮[註 170],夫固自缩而远去[註 171]。袭九渊之神龙兮[註 172],沕深潜以自珍[註 173]。弥融粉爚以隐处兮[註 174],夫岂从蚁与蛭螾[註 175]?所贵圣人之神德兮,远浊而自藏。使骐骥可得系羁兮,岂云异夫犬羊!般纷纷其离此尤兮[註 176],亦夫子之辜也[註 177]!瞝九州而相君兮[註 178],何必怀此都也?凤皇翔于千仞之上兮[註 179],览德辉而下之[註 180];见细德之险(微)〔征〕兮[註 181],摇增翮逝而去之。彼寻常之污渎兮,岂能容吞舟之鱼[註 182]!横江湖之鳣鱏兮[註 183],固将制于蚁蝼。
贾生为长沙王太傅三年,有鸮飞入贾生舍[註 184],止于坐隅[註 185]。楚人命鸮曰“服”[註 186]。贾生既以適居长沙,长沙卑湿,自以为寿不得长,伤悼之,乃为赋以自广[註 187]。其辞曰:单阏之岁兮[註 188],四月孟夏,庚子日施兮[註 189],服集予舍,止于坐隅,貌甚闲暇。异物来集兮[註 190],私怪其故,发书占之兮[註 191],策言其度[註 192]。曰“野鸟入处兮,主人将去”。请问于服兮:“予去何之?吉乎告我,凶言其灾。淹数之度兮[註 193],语予其期。”服乃叹息,举首奋翼,口不能言,请对以意。
万物变化兮,固无休息。斡流而迁兮[註 194],或推而还。形气转续兮[註 195],变化而嬗[註 196]。沕穆无穷兮[註 197],胡可胜言!祸兮福所倚[註 198],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兮[註 199],吉凶同域。彼吴强大兮,夫差以败;越栖会稽兮,句践霸世。斯游遂成兮,卒被五刑[註 200];傅说胥靡兮,乃相武丁[註 201]。夫祸之与福兮,何异纠纆[註 202]。命不可说兮,孰知其极[註 203]?水激则旱兮,矢激则远。万物回薄兮,振荡相转[註 204]。云蒸雨降兮,错缪相纷[註 205]。大专槃物兮[註 206],坱扎无垠[註 207]。天不可与虑兮,道不可与谋。迟数有命兮,恶识其时?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兮[註 208],安有常则[註 209];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忽然为人兮[註 210],何足控抟[註 211];化为异物兮[註 212],又何足患!小知自私兮[註 213],贱彼贵我;通人大观兮[註 214],物无不可[註 215]。贪夫徇财兮[註 216],烈士徇名[註 217];夸者死权兮,品庶冯生[註 218]。怵迫之徒兮[註 219],或趋西东;大人不曲兮[註 220],亿变齐同[註 221]。拘士系俗兮[註 222],攌如囚拘[註 223];至人遗物兮,独与道俱。众人或或兮[註 224],好恶积意[註 225];真人淡漠兮,独与道息[註 226]。释知遗形兮,超然自丧[註 227];寥廓忽荒兮[註 228],与道翱翔。乘流则逝兮,得坻则止[註 229];纵躯委命兮,不私与己。其生若浮兮,其死若休;澹乎若深渊之静[註 230],泛乎若不系之舟。不以生故自宝兮,养空而浮[註 231];德人无累兮,知命不忧。细故葪兮[註 232],何足以疑!
后岁余,贾生征见。孝文帝方受釐[註 233],坐宣室[註 234]。上因感鬼神事,而问鬼神之本。贾生因具道所以然之状。至夜半,文帝前席[註 235]。既罢,曰:“吾久不见贾生,自以为过之,今不及也。”居顷之,拜贾生为梁怀王太傅。梁怀王,文帝之少子,爱,而好书,故令贾生傅之。
文帝复封淮南厉王子四人皆为列侯。贾生谏,以为患之兴自此起矣。贾生数上疏[註 236],言诸侯或连数郡,非古之制,可稍削之[註 237]。文帝不听。
居数年,怀王骑,堕马而死,无后[註 238]。贾生自伤为傅无状[註 239],哭泣岁余,亦死。贾生之死时年三十三矣。及孝文崩,孝武皇帝立[註 240],举贾生之孙二人至郡守[註 241],而贾嘉最好学,世其家[註 242],与余通书。至孝昭时,列为九卿[註 243]。
太史公曰:余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註 244],悲其志。适长沙,观屈原所自沉渊,未尝不垂涕,想见其为人。及见贾生吊之,又怪屈原以彼其材,游诸侯,何国不容,而自令若是。读《服鸟赋》,同死生[註 245],轻去就[註 246],又爽然自失矣[註 247]。[1]
词句注释
- ↑ ①博闻强志:见闻广博,记忆力强。
- ↑ ②娴:熟习。
- ↑ ③任:信任。
- ↑ ④同列:同在朝班,即同事。
- ↑ ⑤害:妒忌。
- ↑ ⑥属:写作。
- ↑ ⑦伐:自我夸耀。
- ↑ ⑧疏:疏远。
- ↑ 疾:怨恨
- ↑ ①聪:听觉灵敏,此处指明辨是非。
- ↑ ②幽思:苦闷深思。
- ↑ ③离忧:遭受忧愁。离,通“罹”(lí,离),遭受。.
- ↑ 穷:走投无路
- ↑ ④反本:追念根本。反,同“返”。
- ↑ 疾:疾病
- ↑ ⑤惨怛:忧伤,悲痛。
- ↑ 事:侍奉
- ↑ ⑥间:挑拨离间。
- ↑ ⑦《国风》:《诗经》的组成部分之一,由各地的民间歌谣所组成,有十五国风,一百六十篇。
- ↑ ⑧《小雅》:亦《诗经》的组成部分之一。大部分是西周后期和东周初期贵族宴会的乐歌,小部分是批评当时朝政过失或抒发怨愤的民间歌谣。
- ↑ 上:上古。喾(音库)下:近世。以:表目的。刺:指责。
- ↑ 明:阐明。条贯:条文
- ↑ ⑨靡:没有。毕:全,都见:同“现”。
- ↑ ⑩约:简约。
- ↑ (11)举类迩:指《离骚》所称引的都是眼前习见的事例。迩:近。
- ↑ (12)自疏:自己主动疏远,这里指不放松对自己的严格要求。疏:疏远
- ↑ (13)濯(zhuó,浊)淖(nào,闹):洗涤污垢。此处以喻超脱世俗。濯淖:脏水
- ↑ (14)蝉蜕:蝉蜕之壳,此处以喻解脱。
- ↑ (15)滋(xuán,玄):混浊,污黑。
- ↑ (16)皭(jiào,叫)然:洁白的样子。
- ↑ ①绌:通“黜”。贬斥,废退。
- ↑ ②从亲:指山东六国团结起来,结成联盟,共同抗秦。
- ↑ ③详:通“佯”。假装。
- ↑ ④厚币:丰厚的礼品。币:古人用作礼物的丝织品,泛指用作礼品的玉、帛等物。委质:谓人臣拜见人君时,屈膝而委体于地。引申为归顺、臣服。质:指形体。一说“质”通“贽”,指初次拜见尊长时所送的礼物;“委质”也引申为归顺、臣服。
- ↑ ⑤如:往……;到……。
- ↑ ①甘心:称心,快意。
- ↑ ②当:抵押。
- ↑ ③用事者:当权的人。
- ↑ ④顾反:等到返回时,反,同“返”。下“入秦而不反”、“不忘欲反”等句之“反”同此。
- ↑ ⑤毋行:不去为好。毋:无,不。
- ↑ ⑥稚子:幼子。
- ↑ ⑦卒:最终。
- ↑ ⑧内:同“纳”。接纳。
- ↑ ①咎:责怪,归罪。
- ↑ ②眷顾:怀念。
- ↑ ③翼幸:侥幸希望。
- ↑ ④分:职分,本分。
- ↑ ⑤《易》:书名。也称《周易》或《易经》。是我国古代有哲学思想的占卜书,也是儒家重要经典。引句见《易经·井卦》,原文作:“象曰:井渫不食,行恻也。求王明,受福也。”
- ↑ ⑥泄:通“抴”,淘去污泥。
- ↑ ⑦恻:心中悲伤。
- ↑ ⑧短:说人的坏话。
- ↑ ⑨迁:贬谪,放逐。
- ↑ ①被:通“披”。
- ↑ ②渔父:捕鱼者,渔翁。
- ↑ ③三闾大夫:职官名,本文中代指屈原,因他曾任此职。
- ↑ ④见放:被放逐。
- ↑ ⑤凝滞:拘泥。推移:变迁,转易。
- ↑ ⑥:吃,食。糟:未清带滓的酒。啜:尝,饮。醨:薄酒。
- ↑ ⑦瑜、瑾:都是美玉名。此处以喻高尚的品德。
- ↑ ⑧察察:清白,高洁。
- ↑ ⑨汶(mén,门)汶:污垢,污辱。
- ↑ ⑩晧晧:通“皓皓”,洁白,光明。温蠼:尘滓重积的样子。
- ↑ ①《怀沙》:是屈原《九章》中的一篇。关于本篇意旨,有三种说法:过去一般认为是屈原的绝命之词,所谓怀沙,多解释为怀抱沙石而自沉;近人有人认为,沙,指长沙,长沙是楚国祖先熊绎的封地,屈原想到此而自杀;今人有人认为作于顷襄王十五年,怀沙,是怀念垂沙战败,即怀王二十八年,秦与齐、韩、魏共攻楚,大败楚于垂沙之事。
- ↑ ②陶陶:天气和暖的样子。孟夏:初夏,指夏历四月。
- ↑ ③莽莽:草木丛生的样子。
- ↑ ④伤怀:伤心。永:长。
- ↑ ⑤汩徂:急匆匆来到。
- ↑ ⑥眴(shùn,舜):同“瞬”。看。窈窈:深远而无所见的样子。
- ↑ ⑦孔:甚。幽墨:寂静无声。墨,通“默”。
- ↑ ⑧纡轸:委曲而苦痛。
- ↑ ⑨愍:病痛,忧患。鞠:困苦。
- ↑ ⑩抚情效志:犹言内省于己。俯誳:冤屈。《楚辞》即作“冤屈”。自抑:强自按捺。刓(wán,完):刻,削。圜:同“圆”。
- ↑ (13)常度:正常的法则。替:废弃。
- ↑ (14)易初:改变原来志趣。
- ↑ (15)章画职墨:指守道不移。章,明确。职,通“识”,记住。画墨,即匠人之绳墨。
- ↑ (16)大人:犹言君子,德行高尚的人。盛:赞美。
- ↑ (17)斲(zhuó,茁):砍,削。
- ↑ (18)孰:谁。揆:尺度。
- ↑ (19)玄文:黑色的花纹。幽处:放在黑暗的地方。
- ↑ (20)矇:盲人。不章:没有文采,或指不鲜明。
- ↑ (21)睇:斜视。
- ↑ (22)瞽:盲人。
- ↑ (23)笯:竹笼。楚地方言字。
- ↑ (24)糅:错杂,混合在一起。
- ↑ (25)一概相量:意谓同等评价。概:量米粟时刮平斗斛用的横木。
- ↑ (26)鄙妒:卑鄙嫉妒。
- ↑ (27)羌:语首助词,无义。臧:善,美。
- ↑ ①任重载盛:负担重,装载多。盛,多。
- ↑ ②陷滞:陷没,沉滞。不济:不能渡过。济,渡
- ↑ 。③穷:处境困窘。示:告,给人看。
- ↑ ④吠:狗叫。
- ↑ ⑤诽:诽谤。骏、桀:指才能杰出的人。骏,通“俊”;桀,通“杰”。
- ↑ ⑥庸态:庸人的常态。
- ↑ ⑦文质疏内:犹言文疏质内。文,指外表的文采。质,实质。内,通“讷”,木讷,朴实无华。
- ↑ ⑧异彩:不同寻常的文彩,指非凡的才能。
- ↑ ⑨材朴:这里泛指木材。材,指有用的木料。朴,指没有加工的木料。委积:扔在一边堆积着。
- ↑ ⑩重:和“袭”同义,都是积累的意思。意指品德的完美,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必须平时养之有素。
- ↑ (12)谨厚:谨慎忠厚。丰:增,加强。重华:虞舜的名子。牾:相逢。
- ↑ (13)从容:指有修养,安舒自得的样子。
- ↑ (14)古:指古代圣贤。并:用如动词,有同时而生的意思。不并,谓圣贤不同时生。
- ↑ (15)汤禹:指商汤和大禹。
- ↑ (16)邈:遥远渺茫。慕:思慕,向往。
- ↑ (17)惩违改忿:克制忿怒。惩,止。违,恨。
- ↑ (18)离湣:遭受忧患。湣,通“闵”,病困。
- ↑ (19)象:法则。
- ↑ (20)次:途中的短暂停留。
- ↑ (21)昧昧:昏暗不明的样子。
- ↑ (22)含忧:忍受忧愁。含《楚辞》作“舒”。虞哀:娱乐止哀。虞,通“娱”,乐。
- ↑ (23)大故:指死亡。
- ↑ ①乱:辞赋篇未总括全篇要旨的话。
- ↑ ②汩:水疾流的样子,亦可释作水疾流的声音,犹言“汩汩”
- ↑ 。③修路:长路。幽拂:昏暗不明。
- ↑ ④忽:荒忽,幽暗。
- ↑ ⑤此句及以下三句,《楚辞》无。另外这四句和下面“曾伤爰哀,永叹喟兮。世溷不吾知,心不可谓兮”四句,只有个别字不同,意思完全相同,所以,笔者疑此四句是衍文,应依《楚辞》为是。
- ↑ ⑥怀情抱质:犹言“怀文抱质”。质:指内蕴的实质;情,指外现的文采。
- ↑ ⑦匹:双,偶。
- ↑ ⑧殁:死亡。
- ↑ ⑨骥:骏马,好马。程:评量,考核。
- ↑ ⑩禀命:承受天命。错:通“措”,安置,安排。定心广志:意志坚定,心胸宽广。
- ↑ (13)曾:通“增”。爰哀:指无休止的悲哀。
- ↑ (14)喟:叹息。
- ↑ (15)溷:同“混”,混浊。
- ↑ (16)谓:说,告语。
- ↑ (17)让:避免。
- ↑ (18)类:法,例,榜样。
- ↑ ①之徒:这类人,这班人。
- ↑ ②祖:学习,效法。
- ↑ ③削:削弱。
- ↑ ④吊:悼念。
- ↑ ①生:古时对读书人的通称。
- ↑ ②雒阳:又作“洛阳”。
- ↑ ③闻:闻名,著名
- ↑ 。④吴廷尉:姓吴的廷尉,史失其名。
- ↑ ⑤秀才:指才能优异。
- ↑ ⑥治平:指为官之政绩。
- ↑ ⑦故:从前。常:通“尝”,曾经。
- ↑ ⑧征:征召,朝廷官府征用人才。
- ↑ ⑨少:年轻。
- ↑ ⑩说:通“悦”,喜欢。超迁:指破格提拔。
- ↑ ①和洽:太平和睦。
- ↑ ②正(zhēng,争)朔:一年的第一天。正,一年的开始;朔,一月的开始。古时改朝换代,新王朝表示“应天承运”,须重定正朔,改正朔,就是改定历法
- ↑ 。③服色:指车马服饰的颜色。
- ↑ ④法:订立。
- ↑ ⑤草具:草拟。
- ↑ ⑥色尚黄:服色崇尚黄色。贾谊认为汉朝是土德,土,黄色,所以尚黄。
- ↑ ⑦更:改变。
- ↑ ⑧未遑:来不及。
- ↑ ⑨列侯悉就国:要求诸侯都要到自己的封地上去,因当时有不少宗室功臣受封之后,依然不离京城。
- ↑ ⑩绛:指绛侯周勃。灌:指颍阴侯灌婴。东阳侯:指张相如。擅:独揽。
- ↑ ①適:贬斥,谴责。
- ↑ ②共:通“恭”。承:承受,接受。嘉惠:恩惠,此指皇帝的任命。
- ↑ ③俟罪:待罪。这是谦词,意思是自己力不胜任,随时有犯罪受罚的可能。
- ↑ ④侧闻:侧耳而闻的略语,含有对屈原恭敬的意思。
- ↑ ⑤造:来到。托:寄身,指自己到湘江边上来居住。
- ↑ ⑥罔极:混乱无常之意。
- ↑ ⑦陨:通“殒”,丧命。厥:其。指屈原。
- ↑ ⑧鸾凤:传说中的神鸟,此以之比喻贤人。
- ↑ ⑨鸱枭:猫头鹰一类的鸟,古人认为这类鸟是恶鸟,以之喻小人。
- ↑ ⑩阘茸:阘是小门,茸指小草,以之状无能的小人。谗谀:指进谗言和阿谀奉承的小人。逆曳:倒托着走。
- ↑ (13)莫邪(yé,爷):春秋时吴国著名利剑。
- ↑ (14)铅刀:以铅为刀,以言其钝。铦(xiān,先):锋利。
- ↑ (15)嚜嚜:通“默默”,不得志的样子。
- ↑ (16)斡弃:转弃,也就是抛弃的意思。周鼎:相夏禹铸九鼎,以象九州,后来又成为周朝的传国宝鼎。康瓠(hù,户):空壶,破瓦器。
- ↑ (17)腾驾:驾驭。罢:同“疲”。骖(cān,参):古代的战车,除去驾辕的马之外,再加的马匹称为骖。这里当动词用。蹇(jiǎn,简)驴:跛足驴。
- ↑ (18)垂两耳:马吃力的样子,马拉车吃力就要低垂两耳。服:拉车。
- ↑ (19)章甫:殷代的一种礼帽。荐:垫。屦(jù,据):麻、葛等制成的单底鞋。
- ↑ (20)咎:灾祸。
- ↑ ①讯:告也。讯曰,相当于《楚辞》里的“乱曰”,是全篇的结束语
- ↑ 。②堙郁:同于“壹郁”、“抑郁”,忧闷不快。
- ↑ ③漂漂:同“飘飘”,高飞的样子。遰:通“逝”,离去。
- ↑ ④自缩:即“自引”,自己引退。《汉书·贾谊传》即作“自引”。
- ↑ ⑤袭:深藏。九渊:九旋之渊,言其至深。
- ↑ ⑥沕(mì,密):和上文“袭”相对,也是深藏之意。
- ↑ ⑦弥:久,远。融爚(yuè,月)光亮。
- ↑ ⑧蛭(zhì,质):蚂蟥,一种吸血水虫。螾:同“蚓”,蚯蚓。此处以“蛭”“螾”比喻龌龊小人。
- ↑ ⑨般:纷乱的样子。尤:祸患。
- ↑ ⑩夫子:指屈原。辜:通“故”。指原因。。
- ↑ (13)瞝:遍看,环视。
- ↑ (14)千仞:七尺为一仞。一说八尺。千仞:极言其高。
- ↑ (15)德辉:道德的光辉,指有德的君主。细德:卑劣的品德,指寡德之人。
- ↑ (16)险征:危险的征兆。
- ↑ (17)寻:八尺为寻。常:十六尺为常。污:积水。渎:小沟渠。吞舟:形容鱼大。横江湖:形容鱼之巨大。
- ↑ (18)鳣鱏(zhān ?xún,沾寻):大鱼
- ↑ ①鸮:猫头鹰,古人认为是不祥之鸟
- ↑ 。②生隅:座旁。坐,通“座”。隅,边侧,角落。
- ↑ ③命:命名。服:通“”。
- ↑ ④自广:自我安慰。
- ↑ ⑤单阏(chán yān,蝉烟):十二地支中卯的别称,用以纪年。据清人考订,?这一年是文帝七年(前173)。
- ↑ ⑥庚子:四月的一天。日施(yí,夷)太阳西斜。施,通“迤”,斜行。
- ↑ ⑦异物:怪物,指鸟。
- ↑ ⑧发:打开。书:指占卜所用的策数之书。
- ↑ ⑨策:《汉书》作“谶”,此实指策书上的预言。度:数,吉凶定数。
- ↑ ⑩淹数:《汉书》作“淹速”,指生死的迟速。语(yù,玉):告诉。
- ↑ ①斡流:犹言“运转”。迁:此与下文之“推”都指推移变化。
- ↑ ②形:指天地间有形体之物。气:指天地间无形体之物。
- ↑ ③嬗:演变,蜕变。
- ↑ ④沕穆:精微深远的样子。
- ↑ ⑤此句及下句见《老子》一书。倚:依托。伏:隐藏。
- ↑ ⑥聚门:聚集在一家之门,下句“同域”与此意同。
- ↑ ⑦斯:指李斯。游:指游宦于秦。遂成:犹言“达到成功”,指身居相位。下句言李斯在秦二世时被赵高所谗,身受五刑而死。
- ↑ ⑧胥靡:用绳索把罪人系在一起,相随而行,以服劳役。因此也代指刑徒。
- ↑ ⑨纠:多股绞在一起的绳索。
- ↑ ⑩极:终极、止境。旱:通“悍”,强劲,急猛。回薄:反复不停地激荡。
- ↑ (13)振:通“震”。
- ↑ (14)错缪:互相纠缠错杂。
- ↑ (15)大专(jūn,均):与“大钧”同,制造陶器的转轮,自然界造就万物,就如同钧制造陶器,故以大钧喻大自然。
- ↑ (16)坱扎(yǎng yà,?养讶):漫无边际的样子。垠(yín,银):边际,尽头。
- ↑ ①消息:指万物生灭、盛衰。消:灭;息,生。
- ↑ ②常则:一定的规律
- ↑ 。③忽然:偶然,言生而为人,不过偶然之事。
- ↑ ④控抟(tuán,团):控,引持;抟:抚弄。控抟,有爱惜珍重之意。
- ↑ ⑤异物:指人死之后身体变质,成为另外一种东西。
- ↑ ⑥知:通“智”。
- ↑ ⑦通人:与下文之“大人”、至人”、“真人”、“德人”都是道家用语,指道德修养极其高深的人。大观:胸襟开阔,所见远大。
- ↑ ⑧可:适宜。
- ↑ ⑨徇:通“殉”,指为某种目的而献身。
- ↑ ⑩烈士:指重义轻生之人。
- ↑ (12)夸者:指好虚名、喜权势的人。品庶:众庶,广大百姓。冯(píng,平):通“凭”,依靠。引申为贪恋。
- ↑ (13)怵迫:指被名利所诱惑、被贫贱所逼迫。
- ↑ (14)曲:屈也,指为物欲所屈。
- ↑ (15)齐同:等量齐观。
- ↑ (16)系俗:指被俗累所羁绊。
- ↑ (17)攌:拘禁。
- ↑ (18)遗物:忘却、遗弃外界物累。或或:通“惑惑”,迷惑不解。
- ↑ (19)意:通“臆”,胸臆。
- ↑ (20)息:生,犹言“存在”。
- ↑ (21)自丧:忘记自我。
- ↑ (22)寥廓:深远空阔的样子。忽荒:同“恍惚”。
- ↑ (23)坻:水中小洲。
- ↑ (24)澹:静止的样子。
- ↑ (25)养空:养空虚之性。
- ↑ (26)葪(dì ?jiè,地介):同“蒂芥”。细小的梗塞物。
- ↑ ①受釐:汉制祭天地五畤,皇帝派人行祀或郡国祭祀之后,皆以祭余之肉归致皇帝,以示受福,叫受釐。
- ↑ ②宣室:宫殿名,在未央宫中,是皇帝斋戒的地方。
- ↑ ③前席:古人席地而坐,前席指在坐席上往前移动,这是亲近的表示。
- ↑ ①数:多次。
- ↑ ②稍:逐渐。
- ↑ ③后:指后代。
- ↑ ④无状:无功劳,无成绩。
- ↑ ⑤孝武皇帝:指汉武帝。应为“今上”。《史记》成书于武帝在世时,不应有“孝武皇帝”这样的称呼。
- ↑ ⑥举:选拔。
- ↑ ⑦世:继承。
- ↑ ⑧这二句乃后人所加,司马迁未能活到此时。
- ↑ ①《天问》、《招魂》、《哀郢》:以上都是屈原作品的篇目,也有人说《招魂》是宋玉的作品。
- ↑ ②同死生:把死生同等看待。
- ↑ ③轻去就:指不把职务上的升降看得很重。
- ↑ ④爽然:默然。
白话译文
屈原名平,与楚国的王族同姓。他曾担任楚怀王的左徒。见闻广博,记忆力很强,通晓治理国家的道理,熟习外交应对辞令。对内与怀王谋划商议国事,发号施令;对外接待宾客,应酬诸侯。怀王很信任他。上官大夫和他官位相等,想争得怀王的宠幸,心里嫉妒屈原的才能。怀王让屈原制订法令,屈原起草尚未定稿,上官大夫见了想要更改它,屈原不同意,他就在怀王面前谗毁屈原说:“大王叫屈原制订法令,大家没有不知道的,每一项法令发出,屈原就夸耀自己的功劳说:除了我,没有人能做的。”怀王很生气,就疏远了屈原。
屈原痛心怀王不能听信忠言,明辨是非,被谗言和谄媚之辞蒙蔽了聪明才智,让邪恶的小人危害公正的人,端方正直的君子则不为朝廷所容,所以忧愁苦闷,写下了《离骚》。“离骚”,就是离忧的意思。天是人类的原始,父母是人的根本。人处于困境就会追念本原,所以到了极其劳苦疲倦的时候,没有不叫天的;遇到病痛或忧伤的时候,没有不叫父母的。屈原行为正直,竭尽自己的忠诚和智慧来辅助君主,谗邪的小人来离间他,可以说到了困境了。诚信却被怀疑,忠实却被诽谤,能够没有怨恨吗?屈原之所以写《离骚》,就是由怨恨引起的。《国风》虽然多写男女爱情,但不过分。《小雅》虽然多讥讽指责,但并不宣扬作乱。像《离骚》,可以说是兼有二者的特点了。它对远古称道帝喾,近世称述齐桓公,中古称述商汤和周武王,用来讽刺当时的政事。阐明道德的广阔崇高,国家治乱兴亡的道理,无不完全表现出来。他的文笔简约,词意精微,他的志趣高洁,行为廉正。文章说到的虽然细小,但意义却非常重大,列举的事例虽然浅近,但含义却十分深远。由于志趣高洁,所以文章中多用香花芳草作比喻,由于行为廉正,所以到死也不为奸邪势力所容。他独自远离污泥浊水之中,像蝉脱壳一样摆脱浊秽,浮游在尘世之外,不受浊世的玷辱,保持皎洁的品质,出污泥而不染。可以推断,屈原的志向,即使和日月争辉,也是可以的。
屈原已被罢免。后来秦国准备攻打齐国,齐国和楚国结成合纵联盟互相亲善。秦惠王对此担忧。就派张仪假装脱离秦国,用厚礼和信物呈献给楚王,对怀王说:“秦国非常憎恨齐国,齐国与楚国却合纵相亲,如果楚国确实能和齐国绝交,秦国愿意献上商、於之间的六百里土地。”楚怀王起了贪心,信任了张仪,就和齐国绝交,然后派使者到秦国接受土地。张仪抵赖说:“我和楚王约定的只是六里,没有听说过六百里。”楚国使者愤怒地离开秦国,回去报告怀王。怀王发怒,大规模出动军队去讨伐秦国。秦国发兵反击,在丹水和淅水一带大破楚军,杀了八万人,俘虏了楚国的大将屈匄,于是夺取了楚国的汉中一带。怀王又发动全国的兵力,深入秦地攻打秦国,交战于蓝田。魏国听到这一情况,袭击楚国一直打到邓地。楚军恐惧,从秦国撤退。齐国终于因为怀恨楚国,不来援救,楚国处境极端困窘。第二年,秦国割汉中之地与楚国讲和。楚王说:“我不愿得到土地,只希望得到张仪就甘心了。”张仪听说后,就说:“用一个张仪来抵当汉中地方,我请求到楚国去。”到了楚国,他又用丰厚的礼品贿赂当权的大臣靳尚,通过他在怀王宠姬郑袖面前编造了一套谎话。怀王竟然听信郑袖,又放走了张仪。这时屈原已被疏远,不在朝中任职,出使在齐国,回来后,劝谏怀王说:“为什么不杀张仪?”怀王很后悔,派人追张仪,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各国诸侯联合攻打楚国,大败楚军,杀了楚国将领唐昧。这时秦昭王与楚国通婚,要求和怀王会面。怀王想去,屈原说:“秦国是虎狼一样的国家,不可信任,不如不去。”怀王的小儿子子兰劝怀王去,说:“怎么可以断绝和秦国的友好关系!”怀王终于前往。一进入武关,秦国的伏兵就截断了他的后路,于是扣留怀王,强求割让土地。怀王很愤怒,不听秦国的要挟。他逃往赵国,赵国不肯接纳。只好又到秦国,最后死在秦国,尸体运回楚国安葬。
怀王的长子顷襄王即位,任用他的弟弟子兰为令尹。楚国人都抱怨子兰,因为他劝怀王入秦而最终未能回来。屈原也为此怨恨子兰,虽然流放在外,仍然眷恋着楚国,心里挂念着怀王,念念不忘返回朝廷。他希望国君总有一天醒悟,世俗总有一天改变。屈原关怀君王,想振兴国家,而且反覆考虑这一问题,在他每一篇作品中,都再三表现出来。然而终于无可奈何,所以不能够返回朝廷。由此可以看出怀王始终没有觉悟啊。
国君无论愚笨或明智、贤明或昏庸,没有不想求得忠臣来为自己服务,选拔贤才来辅助自己的。然而国破家亡的事接连发生,而圣明君主治理好国家的多少世代也没有出现,这是因为所谓忠臣并不忠,所谓贤臣并不贤。怀王因为不明白忠臣的职分,所以在内被郑袖所迷惑,在外被张仪所欺骗,疏远屈原而信任上官大夫和令尹子兰,军队被挫败,土地被削减,失去了六个郡,自己也被扣留死在秦国,为天下人所耻笑。这是不了解人的祸害。《易经》说:“井淘干净了,还没有人喝井里的水,使我心里难过,因为井水是供人汲取饮用的。君王贤明,天下人都能得福。”君王不贤明,难道还谈得上福吗!令尹子兰得知屈原怨恨他,非常愤怒,终于让上官大夫在顷襄王面前说屈原的坏话。顷襄王发怒,就放逐了屈原。
屈原到了江滨,披散头发,在水泽边一面走,一面吟咏着。脸色憔悴,身体干瘦。渔父看见他,便问道:“您不是三闾大夫吗?为什么来到这儿?”屈原说:“整个世界都是混浊的,只有我一人清白;众人都沉醉,只有我一人清醒。因此被放逐。”渔父说:“圣人,不受外界事物的束缚,而能够随着世俗变化。整个世界都混浊,为什么不随大流而且推波助澜呢?众人都沉醉,为什么不吃点酒糟,喝点薄酒?为什么要怀抱美玉一般的品质,却使自己被放逐呢?”屈原说:“我听说,刚洗过头的一定要弹去帽上的灰沙,刚洗过澡的一定要抖掉衣上的尘土。谁能让自己清白的身躯,蒙受外物的污染呢?宁可投入长流的大江而葬身于江鱼的腹中。又哪能使自己高洁的品质,去蒙受世俗的尘垢呢?”于是他写了《怀沙》赋。因此抱着石头,就自投汨罗江而死。
屈原死了以后,楚国有宋玉、唐勒、景差等人,都爱好文学,而以善作赋被人称赞。但他们都效法屈原辞令委婉含蓄的一面,始终不敢直言进谏。在这以后,楚国一天天削弱,几十年后,终于被秦国灭掉。自从屈原自沉汨罗江后一百多年,汉代有个贾谊,担任长沙王的太傅。路过湘水时,写了文章来凭吊屈原。
贾生名叫贾谊,是洛阳人。在十八岁时就因诵读诗书会写文章而闻名当地。吴廷尉担任河南郡守时,听说贾谊才学优异,就把他召到衙门任职,并非常器重。汉文帝刚即位时,听说河南郡守吴公政绩卓著,为全国第一,而且和李斯同乡,又曾向李斯学习过,于是就征召他担任廷尉。吴廷尉就推荐贾谊年轻有才,能精通诸子百家的学问。这样,汉文帝就征召贾谊,让他担任博士之职。
当时贾谊二十有余,在博士中最为年轻。每次文帝下令让博士们讨论一些问题,那些年长的老先生们都无话可说,而贾谊却能一一回答,人人都觉得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博士们都认为贾生才能杰出,无与伦比。汉文帝也非常喜欢他,对他破格提拔,一年之内就升任太中大夫。
贾谊认为从西汉建立到汉文帝时已有二十多年了,天下太平,正是应该改正历法、变易服色、订立制度、决定官名、振兴礼乐的时候,于是他草拟了各种仪法,崇尚黄色,遵用五行之说,创设官名,完全改变了秦朝的旧法。汉文帝刚刚即位,谦虚退让而来不及实行。但此后各项法令的更改,以及诸侯必须到封地去上任等事,这都是贾谊的主张。于是汉文帝就和大臣们商议,想提拔贾谊担任公卿之职。而绛侯周勃、灌婴、东阳侯、冯敬这些人都嫉妒他,就诽谤贾谊说:“这个洛阳人,年纪轻而学识浅,只想独揽大权,把政事弄得一团糟。”此后,汉文帝于是就疏远了贾谊,不再采纳他的意见,任命他为长沙王太傅。
贾谊向文帝告辞之后,前往长沙赴任,他听说长沙地势低洼,气候潮湿,自认为寿命不会很长,又是因为被贬至此,内心非常不愉快。在渡湘水的时候,写下一篇辞赋来凭吊屈原,赋文这样说:
我恭奉天子诏命,带罪来到长沙任职。曾听说过屈原啊,是自沉汨罗江而长逝。今天我来到湘江边上,托江水来敬吊先生的英灵。遭遇纷乱无常的社会,才逼得您自杀失去生命。啊呀,太令人悲伤啦!正赶上那不幸的年代。鸾凤潜伏隐藏,鸱枭却自在翱翔。不才之人尊贵显赫,阿谀奉承之辈得志猖狂;圣贤都不能顺随行事啊,方正的人反屈居下位。世人竟称伯夷贪婪,盗跖廉洁;莫邪宝剑太钝,铅刀反而是利刃。唉呀呀!先生您真是太不幸了,平白遭此横祸!丢弃了周代传国的无价鼎,反把破瓠当奇货。驾着疲惫的老牛和跛驴,却让骏马垂着两耳拉盐车。好端端的礼帽当鞋垫,这样的日子怎能长?哎呀,真苦了屈先生,唯您遭受这飞来祸!
尾声:算了吧!既然国人不了解我,抑郁不快又能和谁诉说?凤凰高飞远离去,本应如此自引退。效法神龙隐渊底,深藏避祸自爱惜。韬光晦迹来隐处,岂能与蚂蚁、水蛭、蚯蚓为邻居?圣人品德最可贵,远离浊世而自隐匿。若是良马可拴系,怎说异于犬羊类!世态纷乱遭此祸,先生自己也有责。游历九州任择君,何必对故都恋恋不舍?凤凰飞翔千仞上,看到有德之君才下来栖止。一旦发现危险兆,振翅高飞远离去。狭小污浊的小水坑,怎能容得下吞舟大鱼?横绝江湖的大鱼,最终还要受制于蝼蚁。
贾谊在担任长沙王太傅的第三年,一次有一支鸮鸟飞进他的住宅,停在了座位旁边。楚国人把鸮叫做“服”。贾谊原来就是因被贬来到长沙,而长沙又地势低洼,气候潮湿,所以自认为寿命不长,悲痛伤感,就写下了一篇赋来自我安慰。赋文写道:
丁卯年四月初夏,庚子日太阳西斜的时分,有一支猫头鹰飞进我的住所,它在座位旁边停下,样子是那样的自在安闲。奇怪之鸟进我家,私下疑怪是为啥。打开卦书来占卜,上面载有这样的话,“野鸟飞入住舍呀,主人将会离开家”。请问鵩鸟啊,“我离开这里将去何方?是吉,就请告我;是凶,也请告我是什么祸殃。生死迟速有定数啊,请把期限对我说端详。”鵩鸟听罢长叹息,抬头振翅已会意。鵩嘴巴不能说话,请以意相示自推度。
天地万物长变化,本来无有终止时。如涡流旋转,反复循环。外形内气转化相续,演变如蝉蜕化一般。其道理深微无穷,言语哪能说得周遍。祸当中傍倚着福,福当中也埋藏着祸。忧和喜同聚一起,吉和凶同在一个领域。当年吴国是何等的强大,但吴王夫差却以此而败亡。越国败处会稽,勾践以此称霸于世。李斯游秦顺利成功,却终于遭受五刑。傅说原为一刑徒,后来却成武丁相。祸对于福来说,与绳索互相缠绕有什么不同?天命无法详解说,谁能预知它的究竟?水成激流来势猛,箭遇强力射得远。万物循环往复长激荡,运动之中相互起变化。云升雨降多反复,错综变幻何纷繁。天地运转造万物,漫无边际何浩瀚。天道高深不可预测,凡人思虑难以谋算。生死的迟早都由命,谁能知其到来时?
何况天地为巨炉,自然本为司炉工。阴阳运转是炉炭,世间万物皆为铜。其中聚散或生灭,哪有常规可寻踪?错综复杂多变化,未曾见过有极终。成人亦为偶然事,不足珍爱慕长生。纵然死去化异物,又何足忧虑心胆惊!小智之人顾自己,鄙薄外物重己身。通人达观何大度,死生祸福无不宜。贪夫为财赔性命,烈士为名忘死生。喜好虚名者为权势而死,平民百姓又怕死贪生。而被名利所诱惑、被贫贱所逼迫的人,为了钻营而奔走西东。而道德修养极高的人,不被物欲所屈服,对千百万化的事物等量齐观。愚夫被俗累羁绊,拘束得如囚徒一般。有至德的人能遗世弃俗,只与大道同存在。天下众人迷惑不解,爱憎之情积满胸臆。有真德的人恬淡无为,独和大道同生息。舍弃智慧忘形骸,超然物外不知有己。在那空旷恍惚的境界里,和大道一起共翱翔。乘着流水任意行,碰上小洲就停止。将身躯托付给命运,不把它看作私有之体。活着如同寄于世,死了是长休息。内心宁静就如无波的深渊,浮游就如不系缆绳的小舟。不因活着重已命,修养空灵之性不拘泥。至德之人无俗累,乐天知命复何忧!鸡毛蒜皮区区小事,哪里值得忧虑生疑!
一年多之后,贾谊被召回京城拜见皇帝。当时汉文帝正坐在宣室,接受神的降福保佑。因文帝有感于鬼神之事,就向贾谊询问鬼神的本原。贾谊也就乘机周详地讲述了所以会有鬼神之事的种种情形。到半夜时分,文帝已听得很入神,不知不觉地在座席上总往贾谊身边移动。听完之后,文帝慨叹道:“我好长时间没见贾谊了,自认为能超过他,现在看来还是不如他。”过了不久,文帝任命贾谊为梁怀王太傅。梁怀王是汉文帝的小儿子,受文帝宠爱,又喜欢读书,因此才让贾谊当他老师。
汉文帝又封淮南厉王的四个儿子都为列侯。贾谊劝谏,认为国家祸患的兴起就要从这里开始了。贾谊又多次上疏皇帝,说有的诸侯封地太多,甚至多达几郡之地,和古代的制度不符,应该逐渐削弱他们的势力,但是汉文帝不肯听从。
几年之后,梁怀王因骑马不慎,从马上掉下来摔死了,没有留下后代。贾谊认为这是自己作太傅没有尽到责任,非常伤心,哭泣了一年多,也死去了。死的时候年仅三十三岁。后来汉文帝去世,汉武帝即位,提拔贾谊的两个孙子任郡守。其中贾嘉最为好学,继承了贾谊的家业,曾和我有过书信往来。到汉昭帝时,他担任九卿之职。
太史公说:我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为他的志向不能实现而悲伤。到长沙,经过屈原自沉的地方,未尝不流下眼泪,追怀他的为人。看到贾谊凭吊他的文章,文中又责怪屈原如果凭他的才能去游说诸侯,哪个国家不会容纳,却自己选择了这样的道路!读了《鵩鸟赋》,把生和死等同看待,把弃官和得官等闲视之,这又使我感到茫茫然失落什么了。[1]
作品鉴赏
《屈原贾生列传》是屈原、贾谊两个人的传记,他们虽然不是同时代人,但是二人的遭遇有不少共同之处。他们都是才高气盛,又都是因忠被贬,在政治上都不得志,在文学上又都成就卓著。所以,司马迁才把他们同列于一篇。
对于屈原,作者先写他的才能之高。他“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但也因此深受上官大夫的嫉妒。上官大夫进谗言使怀王疏远屈原。屈原被贬之后,作者极力表现他忠君爱国的一腔热血和满怀赤诚,“屈平既嫉之,虽放流,眷顾楚国,系心怀王,不忘欲反,冀幸君之一悟,俗之一改也。其存君兴国而欲反覆之,一篇之中三致志焉”。但屈原最终也没能使怀王觉悟,反因此得罪了令尹子兰,惨遭放逐。
屈原被放逐之后,作者重点写了他的死。上不能为国尽忠效力,下不能躬耕垄亩,归隐田园,“举世混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是一种伟大的、难得的孤独,唯有坚强者方能如此,唯有高尚者方能如此。所以屈原才表示:“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常流而葬乎鱼腹中耳,又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温蠼乎!”就这样,屈原怀抱沙石,沉江而死,实现了自己“伏清白以死直”(《离骚》)的诺言,其正直刚烈堪称千古之冠。
司马迁对贾谊,则首先表现其才华过人,“是时贾生二十余,最为少。每诏令议下,诸老先生不能言,贾生尽为之对,人人各如其意所欲出。诸生以为能,不及也”。汉文帝也非常欣赏他,一年之中破格提拔他为太中大夫。接着贾谊又提出了改正朔,易服色,法制度,定官名,行礼乐等革新主张,但却遭到了周勃等老臣们的反对,他们攻击贾谊“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而汉文帝又是这班老臣们所拥立,登位不久,权力未稳,也只有依从而已。所以就把贾谊贬到长沙,任长沙王太傅。
贾谊到长沙之后,作者重点写其郁郁不快的情怀,而在表现时,又大多借贾谊自己的辞赋来直接抒发,如其《吊屈原赋》云:“斡弃周鼎兮宝康瓠,腾驾罢牛兮骖蹇驴,骥垂两耳兮服盐车。章甫荐屦兮,渐不可久。嗟苦先生兮,独离此咎!”这哪里是独吊屈原,贾谊亦何尝不是如此,不然的话,他又怎能年纪轻轻就忧郁而死呢?
本文最大的特点是作者笔端饱含感情,行文幽抑哀惋。正如作者所云:“余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悲其志。适长沙,观屈原所自沉渊,未尝不垂涕。”可见作者是在这种悲慨的感情中写下本篇的,并将此情寄之笔端。而司马迁自己也同样是才高气盛,因忠而遭受不幸,所以他表面上写屈原、贾谊,实际上也在写他自己,他在《报任安书》中写道:“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诗三百篇》大氐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也正是由于作者把自己悲愤不平之感倾注在本传上,才使得本篇有了不同于其他人物传记的特色,这就是一边叙事,一边议论抒情。如本传开头两个自然段是叙事,但讲到屈原被疏之后,作者忍耐不住开始一大段议论抒情,对屈原人格,对《离骚》精神的评论,都是非常准确的,如“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这可以说是切中肯綮之语。
另外,本篇在写作上确实又继承了《离骚》的抒情传统,正如清人陈刘熙载所云:“学《离骚》得其情者太史公,得其辞者为司马长卿。”又云:“太史公文,兼括六艺百家之旨。第论其恻怛之情,抑扬之致,则得之于《诗三百篇》及《离骚》者居多。”(《艺概·文概》)而纵观本篇,更是如此。
伟人评价
毛泽东曾作诗赞颂屈原、贾谊。
- 《七绝·屈原》:屈子当年赋楚骚,手中握有杀人刀。艾萧太盛椒兰少,一跃冲向万里涛。
- 《七绝·贾谊》:贾生才调世无伦,哭泣情怀吊屈文。梁王坠马寻常事,何用哀伤付一生。
- 《七律·贾谊》:少年倜傥廊庙才,壮志未酬事堪哀。胸罗文章兵百万,胆照华国树千台。
- 雄英无计倾圣主,高节终竟受疑猜。千古同惜长沙傅,空白汨罗步尘埃。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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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 ↑ 1.0 1.1 1.2 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诗词名句网.2020-03-18
- ↑ [(清)吴楚材,吴调侯编选;谢烨编,古文观止彩图馆,中国华侨出版社,2016.05,第125页]
- ↑ 毛泽东诗词全集.诗词名句网.2020-0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