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林郭勒看草原(耿永君)
作品欣賞
錫林郭勒看草原
北上錫盟
去年暑期，應本家堂妹、我的學生林子盛情邀請，與家人去錫林郭勒盟看草原。
錫林郭勒盟，意為「丘陵地帶的河流」，簡稱「錫盟」，是內蒙古一個地級市，盟政府所在地為錫林浩特，這裡是中國最美的六大草原之一。
一個陌生而遙遠，充滿神奇與誘惑的地方，一千三百餘公里，從綏德乘火車需一晝夜。恰逢陰雨，時斷時續；列車慢慢悠悠，老是晚點，搖晃了兩天才到錫盟。
沿途細觀窗外蒙地風光，鄂爾多斯過去了，包頭過去了，呼和浩特、烏蘭察布過去了，草原依舊星星點點，花草稀稀疏疏，牛羊零零散散，不成氣候。浩大無邊的草原不知躲藏到哪兒去了,夢中那片綠洲還有多遠？問花不語，問草無言。林子妹在微信里不停地詢問行程，並發來她煮好的手把羊肉圖片召喚着……
晚十時抵達錫林郭勒火車站，她和兒子早已開車在那裡等候呢。
一家酒店裡，林子與家人設宴，用內蒙人最隆重的儀式歡迎我們和從西安、榆林來的她的三位同學。林子老公王建明唱起《下馬歌》，給我們敬獻噴香的奶酒與潔白的哈達，讓人立刻沉浸在濃濃的蒙族文化氛圍之中......
平頂山園區
七月，是錫林郭勒草原最燦爛的季節。
湛藍明淨的天空下，是遼闊無際的草原，是座座白色的蒙古包，是群群牛羊與馬匹。水草並不豐茂，淺草才能沒馬蹄，一派輕描淡寫的樣子。
林子一家與他們的內蒙朋友陪我們去平頂山玩，朋友們不無遺憾地說，今年實在是太旱了，草沒長起。天上的朵朵濃雲，或灰或黑或白，低低地飄浮着，從草原的四周圍攏起來，環視一圈，仿佛那雲彩一直不曾動過，伸手就能摘它幾朵。
這是草原上的雲，也只有草原上才能看到的雲，讓人想起「天似穹廬，籠蓋四野」的詩句。
車子在原野上衝着天邊的濃雲縱情奔馳，卻怎麼也奔不到天的盡頭。漸漸地，一座座山包闖入視野，是一律的平頂山頭，如刀削般平滑。走近看時，那山坡並不陡峭，有石階通上山頂。爬山可騎馬可徒步，上去可觀望高處更美的景致。傳說當年成吉思汗在此征戰，戰馬在山背後吃草貽誤了戰機，大汗盛怒，拔劍將山峰頂削平，留給後人無盡遐想。
坐在草地上，我望着那些怪怪的山頭，想象着它們在漫長歲月里於地殼裂變中形成的複雜過程......
恩格爾敖包牧人之家
烏雲翻滾的午後，驅車來到恩格爾敖包牧人之家。
西天的陽光照耀在東面山頂的黑雲上，照在開闊的草地與湖水上，照在幾群牛馬身上。
高高的敖包山下，是四座寬敞潔白的蒙古包，稱「恩格爾敖包牧人之家」。潔淨的蒙古包里，飄來薩琪拉用地道蒙語演唱的《心的歸宿》。
我久久望着東山夕陽的餘輝，飲水的牛群，奔馳的駿馬，搖曳的花草。一個騎摩托車的小伙追趕着馬群，很威風的樣子。
我認識了牧人之家的主人蘇雅拉圖——一個臉色黝黑的36歲的蒙古族青年。蘇雅高中畢業，愛好體育與攝影，回家和父母、哥、姐放牧牛馬各一百多隻，還到一百里外的錫盟城裡干風力發電安裝，全家年收入10多萬元。
蘇雅說，此地叫巴彥洪格爾嘎查（村莊），美麗的草原風光每年都吸引俄、蒙、日本、韓國和台灣攝影家前來採風，北京、上海人也來此觀光旅遊。他還說起政府對牧區的「十個全覆蓋」：包括水、電、路三通全覆蓋，還有危房、棚圈改造、便民超市、衛生院設置、新牧區建設......
蒙古包里，又一次品嘗草原美食。「牧人之家」的兩位女主人身着民族服裝，用蒙語唱起《敬酒歌》，笑意盈盈地給遊人敬美酒獻哈達。新鮮的手把羊肉，羊肉串，奶茶飄香，歌聲陣陣，歡樂的氣氛在牧區飄蕩着。夜幕降臨，又燃放煙花，點起篝火，大家圍着篝火興奮地唱着、跳着、舞着......
草原之夜，如夢如幻，深情醉人。
灰騰錫勒草原
灰騰草原，全稱是「灰騰錫勒天然植物園」。
印象中的草原都是平坦遼闊，綠綠的，柔柔的，像溫柔的女人。灰騰草原卻是崇山挺拔，峻岭蜿蜒，似威風八面的壯漢。
最是那滿山滿溝的青草，深入膝蓋，浩浩蕩蕩，望無際涯。走進去，腳踩厚厚草叢，只見五彩蝴蝶快活翻飛，並無蛇蠍蚊蟲威脅。這樣的綠草，與明亮的天空和低垂的白雲映襯着，與陽光和青風應和着，形成草原最生動最亮麗的表情。芳草鮮美卻不見牛羊，是天然植物保護區，成為錫林郭勒大草原一段濃墨重彩的精彩篇章。
吸一口空氣入心沁肺，望一眼綠草悅目賞心，此時的你，想嚼青草，想嗅花香，想逮白雲，想在厚厚的綠毯上舞之歌之，打滾戲嬉，撲入草原的懷抱徹底放鬆筋骨，擺脫世俗凡塵，於大自然的仙境裡暢想與遨遊，盡情地放肆與瀟灑......
車在草叢小道行走，金燦燦的黃花菜，紅艷艷的山丹丹遍野招展；柴胡、黃芪、芍藥等中草藥滿地搖曳。錫林郭勒的牛羊以鮮花、藥材為食，肉質鮮美無比，香氣四溢。
一個叫「柳蘭溝」的渠里，鐵絲網將一方坡地上茂密的草林圍了起來。林子說，這些草很珍奇，叫「柳蘭花」，每年8月中上旬開紫色的花，非常壯觀。目前野生柳蘭花世界上只有兩處，還有一處在英國。
只是，在這裡，我也看到無數的風力發電架，據說號稱亞洲第一。朋友們說，十多米高的龐然怪物在草原上空轉悠着，吹散了烏雲和雨水，草地乾旱了；地面巨大的磁場影響了花草的生長，綠草枯萎了。大家很憂心地議論：以草原的損失換取眼前的經濟效益，這代價是否太大了？是的，我想草原也一定痛心不已。任何有損生態平衡的行為都不是小事，值有關專家去深入論證研究。
西烏旗風光
西烏旗，一個蒙味十足的名字，令人嚮往。
它是錫林郭勒盟的一個旗，全稱西烏珠穆沁旗。
車出錫盟，來到西烏旗巴彥烏拉鎮西南20公里處的「成吉思汗瞭望山」。
瞭望山峻峭陡立，高聳雲霄，氣勢不凡。到達山頂，極目四望，山下綿綿碧草，牛羊悠然。蒙古包似朵朵白雲降落人間，遼遠開闊的草原望無邊際。
朋友們說，成吉思汗在一個傍晚時爬上此山巔，為的是尋找他休憩時丟失的兩匹駿馬，當他望到兩匹馬正在北方悠然吃草，夕陽把那片草原托襯的熠熠生輝，壯麗無比時，更激起他開創江山，建功立業的雄心。
我想大汗的視野、胸懷、壯志，肯定與眼前浩大蒼莽的草原有關，與醉人的馬頭琴和悠揚的蒙古長調有關。
在內蒙，我看到，無論是賓館酒店，還是蒙古包內，皆懸掛成吉思汗畫像，一代天驕成了馬背民族頂禮膜拜的英雄與神靈，庇佑着草原的平安與吉祥。
西烏旗草原上的蒙古汗城景點多了些人造景觀，顯得華麗虛浮。更能打動我的，依然是寧靜的綠野，是溫順的牛羊，是清澈的湖水。
如果說灰騰錫勒草原是聲勢奪人的交響樂，那麼西烏旗草原則是舒緩曼妙的暢想曲。那色澤、那光彩、那流動的線條與純樸的神韻，是世界上任何高明的畫家都難以描繪的。
在草原陽光、涼風與空氣的沐浴中，你能嗅出草原的味道——一種最原始而充滿野性的味道。
歌舞草原
三十多年前，林子妹一家因生活所迫，來到錫林浩特謀生，走西口一般。
錫盟的大草原以博大的胸懷接納了他們。
大情大義的內蒙朋友們熱情地幫助了他們。
艱難創業，風雨歷程，終於宏圖大展，事業有成。
幾十年的草原生活，使他們愛上錫盟，喜歡上草原，融入馬背民族的生活圈。而且，他們心胸開朗，目光遠大，談吐不俗……
我知道，這是遊牧文化浸染的結果，是廣袤的草原賦予了他們豁然不凡的氣度和淡定從容的品質。
在內蒙，有飯必有酒肉，必有歌舞，方能盡興。
林子老公建明能歌，嗓音渾厚，韻味綿長；林子善舞，舞姿獨特，隨意灑脫。更有內蒙一幫朋友，均善歌舞。上蒼不但賜予牧人美麗的草原，更賦予他們藝術秉賦。
幾天裡，我們盡享了草原美食與歌舞。草原人飲酒前，必先右手食指在酒碗蘸酒，敬天敬地敬祖，時刻感恩天地列祖養育之恩。每當歌聲起，舞姿飄時，我就感慨不已。
我看到，歌舞里的大草原更嘹亮，更靈動，更舒展，更具無窮魅力…… [1]
作者簡介
耿永君，中學語文高級教師，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