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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懂自己(王浴海)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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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懂自己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讀懂自己》中國當代作家王浴海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讀懂自己

正是大自然的慷慨饋贈,於困厄時保鮮了我的直覺和感覺,保護了我的靈性和悟性。

讀懂別人不容易,讀懂自己,尤其難。此話不假。

因為傾吐的需要,2001年伊始,我嘗試寫作散文。重讀自己發表在2001年7月巜北方文學》上的散文《家園》,驚訝地發現,那裡竟然包藏着初寫時不曾意識到丶潤色時不曾認識到丶確確實實已經展露出來的統領全篇的深層底蘊:永不怨恨。這其實是保鮮生命的稱得上「神奇」二字的財富。

原來寫《家園》,僅僅是要把積鬱心頭過久的思念、眷念、渴念之情傾吐出來,以求快慰。萬萬沒有料到,一吐之後,卻有如此深層的財富顯露,喜不自禁。

是呀。當年我的家是何等的苦不堪言,但是為什麼卻沒有一點苦難感呢?留給我的永遠是溫馨、甜蜜和美麗,從局外人的角度想想,這是何等神奇。

你看,用麻油油着糙紙糊的房門,這原本是原始得不能再原始、心酸得不能再心酸的景象,而我,竟寫出了這樣的句子:「每次看到母親端一碗噴香的麻油油着門上窗棱紙的時候,都痛惜得心裡痒痒的。想到,若是把這碗麻油摻到麵粉里,那能烙出多少張卷大蔥的、軟顫顫的、香倒一片的春餅呵!」我居然想到的是逗人饞涎欲滴的美食!你看,原本土灶大鍋、人豬共用、悽苦得不能再悽苦了,可是,母親用它燒制的「疊摞」,至今令我神往:「只有農家才有幸享用」,「奇香奇美」,「吃上一口,那感覺,嘿!怎一個面字了得!」而且,僅一個「面」字,即有那麼多美妙入微的感覺:

「兔子翻白眼豆角,薄薄的黃白皮兒,緊緊包着一粒粒凸起的似帶眼眉的白豆粒兒。夾起一枚放到嘴裡,呀!細嫩,滑潤,清爽,感覺美極了!一嚼,則滿嘴是硬硬的、艮艮的丶略顯清香的豆粒面。倭瓜塊兒,瓤肉一色金黃。皮兒,有清白的丶深灰的,還有粉紅 帶白條的,經過鍋炒油烹水燉,色澤格外鮮亮。里外都沾着一層細細的油珠水花,看一眼就滿嘴生津,吃一口則立刻滿嘴是帶有絲絲甘甜的糊牙糊舌的蛋黃面......土豆片,戛巴鬆脆,糊香綿長。這種鬆脆的、勃發糊香的嘎巴背後,是肥厚胖大的土豆身軀,此時,固有的水分似乎已全部透過大鍋貼出去了,一塊塊,在那兒緊繃着白生生丶瓷實實的臉皮。可以像吃饅頭一樣,猛咬一大口,於是,渾身上下都能感覺到那種嗆心塞胃的面。面得那般粗獷,面得那般慓悍,面得那般豪爽!大大咧咧,灑灑脫脫。面,就面個從頭到腳,面,就面得山崩地裂。」

這哪裡是貧窮?這哪裡是酸苦?這是富有,是感覺的富有,是感知的富有。這種富有集中表現為一點,那就是美的富有。一一這在我乘興寫作時絲毫不曾意識到,但卻實實在在地展露出來了:不以苦為苦,而是甜,是美。是什麼力量使然?大自然!

無論是「硬硬的,艮艮的,略顯清香的豆粒面」,還是「帶有絲絲甘甜的糊牙糊舌的蛋黃面」,抑或是「嗆心塞胃的土豆面」,均非人工合成的面,都是來自造化深處的大自然的傑作。時隔多年,今天寫來,仍然「滿嘴生津」。而且,竭盡全力似乎也難以描摹萬千感覺之一二。諸如「呀!細嫩,滑潤,清爽,感覺美極了」,「面得那般粗獷,面得那段慓悍,面得那般豪爽!大大咧咧,灑灑脫脫,面,就面個從頭到腳,面,就面得山崩地裂」等等。看得出,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描摹感覺,但仍覺力不從心,只有如同串珠一樣選用同類詞語,只好藉助修辭手段,把剩餘的大部分空間,留給讀者的想象力。

話又說回來,畢竟細膩地描摹出一二。無疑,這表明我確實領會了大自然的美之一二。這種領會,理解,乍看起來,似乎僅僅如此而已,但細究起來就能發現,對於整個人生來說,確有至關重要的墊底作用。因為這表明,我把從大自然那裡獲得的財富,早已儲蓄一二,發酵一二。正因為如此,才能在物質極度貧乏的少年時期,體驗到了那種噴薄而出的美。即使是父母兄弟姐妹八人曾經共同分享一個國光蘋果,即使是過年的時候兄弟倆分吃一塊大蝦糖,也能體驗到「鮮美就鮮美得驚天動地,香甜就香甜得每個腦細胞都戰慄」的感覺。

這種對於逆境的永不怨恨的體驗,並非等同於逆來順受,而是一種超越,是生命活性丶剛性丶柔性的自我揚勵,是生命靈性、悟性、沉潛性、爆發性的自我保護。重壓下,困厄中,既沒有心理聽覺失聰,又沒有精神視覺失明,同時也沒有生理感覺失靈,因而也就沒有墮入無趣、無味、無神丶無望丶無為的庸人大網中,有力地避開了在煩惱中自戕丶在隳頹中自毀丶在渾渾噩噩中自朽的人生塌陷。反之,恰恰因此而風光無限,妙諦無窮。

你看,司空見慣的菜蔬,因為有了來自心靈體驗的自我揚勵,便也難見重壓下丶困厄中的捲曲丶萎頓之色。

「小園兒里是......一片蓬蓬勃勃丶吵吵嚷嚷的綠意。茄子齊腰高,肆無忌憚地舒展着透紫的肥大綠葉,喝喝咧咧地懷抱着時藏時露的小紫花。鶴腿般粗細的紫油油的干枝上,炫耀地掛着一條一條紫得發光的長茄子。青椒略遜於茄子半頭,但不甘示弱,與茄子比肩挺身拔高兒。葉,翠綠;枝,翠綠;果實,長成的,半達子的,一律是咄咄逼人的翠綠。只有花兒,嫩白,細碎,嬌小,但透出一股令人生畏的辣氣,任誰也不敢小瞧它的尖厲鋒芒。最不敢比高低的是伏壟的小白菜,纖瘦細弱;貼地的生菜,肥頭大耳,挨挨擠擠;剛剛冒錐兒的小蔥,一棵棵苗苗條條,兀自站立;破土不久的大蒜秧兒,既不爭綠,也不爭高,只是埋頭地自顧自地抽枝展葉,一副耐得住寂寞的超然物外的樣子。但是,這些合到一處,卻組成了一種別樣陣營。他們絲毫也不氣餒地高揚着綠色旗幟。小白菜,嫩綠得滴水;生菜,碧綠得冒油,根根直立的小蔥,黛綠得吐氣生煙;挺枝拔葉的大蒜,青綠得透雨搖風。一地勃發的生機,一片盎然的秀色!」

你看,尋常得不能再尋常了,幾乎可以說,盛夏時節遍地滾的西紅柿蛋子,滿山隨處可抓的黑悠悠丶黃悠悠丶黃菇娘、紅菇娘之類幾乎稱不上水果兒的水果,居然也因體驗的靈性和悟性而稱奇稱絕。

「那小樹冠似隆起的西紅柿秧兒,伸胳膊撂腿兒,七叉八叉,你擁我擠,蓬蓬勃勃,一地濃密。一嘟嚕一嘟嚕大柿子和剛做紐的小柿子,時隱時現。一簇一簇細碎的小黃花,依偎在菊花瓣兒樣的葉片兒底下,笑眯眯的徑自開着。常常是,在我們兄弟姐妹的熱切關注中,一個柿子拉紅線了,立刻成了全家的頭號新聞。往往是,頭號新聞還沒有冷卻,一批柿子就全都拉紅線了,還偶爾發現一兩個紅了半邊臉的。等到一批柿子紅了半邊臉的時候,翻開遮得嚴嚴實實的枝枝葉葉,就能驚喜的發現一簇一簇紅得透明的柿子。摘一個,擦一擦,咬一口,那蘊蓄已久的紅色汁水,就噗地高高飛濺,嘣一鼻子一臉乃至一前襟兒。那特有的酸面,甘冽,直貫頭角。黃菇娘,舉着層層疊疊細葉的秧兒,能長到齊腰高。果實,如同一個一個造型精巧的小燈籠,吊在枝枝椏椏上。挑選湛黃得幾近透明的小燈籠摘下來,剝開那薄如宣紙的小燈籠外罩,一粒圓圓的丶透黃見籽兒的黃菇娘,便破殼而出。放在嘴裡嚼一嚼,那味道,神筆也難描。甜而不膩,酸而不澀,香而不烈,潤而不滑。幽幽的,柔柔的,通肝通肺。紅菇娘,單單細細的枝葉間,挑起一個一個比黃菇娘大兩三倍的丶造型別致的小紅燈籠,剝開一個,圓圓的果實,透紅透紅的,似瑪瑙,似寶石,似稍碰就能流糖流蜜,可稍稍一嚼,就能把人酸個跟頭苦個倒仰兒,怎生了得!還有那些無人種植偶然落地生根丶但是我們也捨不得拔掉的黑悠悠黃悠悠,常常長得如灌木一般,茁壯的枝椏伸出老遠。層層疊疊油綠的葉片下是密密麻麻的黑悠悠串兒黃悠悠串兒。熟透時節,黑悠悠掛一樹黑珍珠,黃悠悠垂一樹袖珍黃葡萄。黑悠悠可以一把一把往嘴裡塞,嘴裡嘴外立刻一片深紫。那錐心錐肺的酸甜,極似葡萄家族中的玫瑰香,但比玫瑰香細嫩,柔潤,靈透;黃悠悠,可以一粒一粒送到嘴裡品咂,那透頂透底的甘美,近似葡萄譜系中的馬奶子,但比馬奶子柔嫩丶清香、通透。無論是黑悠悠還是黃悠悠,我都頑強地認為,稱得上漿果中的上上品。」

這裡沒有消沉,這裡沒有萎靡,這裡沒有無奈,這裡沒有逃避,這裡沒有悲憐,這裡沒有絕望。有的只是關注、品咂、撞擊、省察、觀照、憧憬、幻化中的美的迅速互認、互融、互激、互補、聯合,從而迅速形成感受美的光區、思想美的聚焦。

其實,那時候我家窮到父親、我、弟弟三人蓋一條棉被的程度。上了高中,有時候交不上伙食費,不得不停伙,餓兩天,實在撐不下去了,才找老師打個欠條。精神上因為家庭出身富農,承受着一種無法排解的無形壓力,如同陽光下覓食的小鼠一般,整日戰戰兢兢,瑟瑟縮縮。如果悲觀失望,憂愁煩悶,好像也不為過。但是,我卻表現出了非比尋常的勃勃生機,以至幾十年以後寫起來,仍然興趣盎然,津津樂道,不乏神韻,這不能不歸功於大自然的慷慨饋贈。正是大自然的慷慨饋贈,於困厄時,保鮮了我的直覺和感覺,保護了我的靈性和悟性。在本該頹唐、失望乃至自毀自棄的時候,卻有了積極向上的心態,有了進取的亢奮、矢志追求的快樂。這其實,給我的就是一種瀟灑,一種超越,一種激揚,一種軒昂,概括成一點就是,一種幸福。

大自然,人生幸福之泉!這就是我讀懂自己產生的思想。[1]

作者簡介

王浴海,2007年退休。職稱:編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