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膏山記(宋曉明)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石膏山記》是中國當代作家宋曉明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石膏山記
1
幾次登石膏山,我們都是從南天門背面方向攀行上去的。要麼是沿着石階一步步上到頂端南天門,要麼是偷了懶坐了纜車很快就上去。剛開始走石階感到很新鮮,兩旁是自然的景色,綠樹、灌木、野草野花。後來再走時便覺得沒意思了,其實主要的原因是由於身體的疲累,特別是當知道石洞群與寺廟群是位於南天門正面下方一側時。我們總是從相反的方向上去,一路沒有古蹟去看,自然生出些沮喪與落寞來。當爬上南天門,再往前走的時候,心情便高興起來。一路皆是可看之物。
其實,山頂通往南天門的雲路已經有了趣味,紅色的矮牆外是巨大山谷與山谷里的綠波。
過了南天門,好看的景致一個連着一個。從上往下有羅漢頂、塔林、朝陽洞、天竺寺、保安禪寺、鐵佛寺、鍾泉,最後一直下到山底。
我一直很高興去天竺寺,首先寺名吸引人,天竺讓我聯想到古印度,釋迦牟尼誕生的地方。南天門過去再稍走,紅色的寺廟便躍然眼前了。先能看碑廊,古代文人們與我們一樣,總是走了大自然後想寫出一些文字來讚美。沒有人會去讚美城市的喧囂與雜亂,石碑上的文字總是寫着大自然是如何如何神奇、安靜。石碑是一種古代文明的符號,是人們慢慢地先寫出作品,然後又一筆筆雕刻上去,並極注意美觀,不像我們今天急急地在紙上寫出一些字來丟於一邊就完事了。石碑的製作是慢功夫,欣賞石碑也不宜於心急。總是要一句句地讀,甚至一個字一個字地琢磨。除了看文字的意思,同時也是在欣賞一種書法的美。真正的古碑比現代機器刻制的有價值,有看頭。那些字是手工一個一個刻上去的,費盡了力,傾注了心血。
天竺寺的所有建築建在一個洞內,這也是吸引我的另一個原因。寺為人工建,洞是自然生,這是一種自然與人工的巧妙結合。在最早沒有修建起寺廟的時候,洞中萬籟無聲、極為安靜。石洞位於幾乎整個山體的最高處,平日裡無人來,估計只有採藥或捕獵的山民會在雨天或是大熱天歇腳時進來一會兒,大部分時間便成為了一個天然的安靜之所。建起寺廟後,洞裡有了人煙。僧人、敬香者、祭拜者都來了,喜歡看山看水訪寺廟的文人們也來了,洞內變得熱鬧起來。然而,大家用不着擔心,這裡絕不會像外面的街市一般喧鬧,這裡的人都不會大肆喧譁。僧人們一心向佛,好不容易離了喧鬧的塵世了,在這裡必定是精心打造安寧的淨土。平時只會有念經聲,除此沒有別的雜亂之聲。念經結束,洞內便一切恢復正常,安靜得連呼吸聲都難聽見。寧寂中,有人在靜坐、冥思。
除了天竺寺,往下還有保安禪院、鐵佛寺。幼時的思想意識里,毫無宗教概念,那時只對玩感興趣。後來年齡大了,不知不覺中、有意無意地注意起了宗教。佛教、道教都接觸了一些,寺廟進過,寺廟裡的佛像看過。雖然接觸到了,但了解不多,大多時間還是一直忙於俗事。對於佛像,走入寺廟時也只是感到神聖,再沒有更多的思考。為什麼佛是神聖的?人該有這樣的疑問。
2008年至今,石膏山去了幾次,主要的景觀斷斷續續看差不多了。最初只是去注意自然的景色,特別是山勢、樹木、山洞。真正進入到寺廟是從第三次開始。第一次去根本沒有見到任何古蹟,只看了看山層層疊疊、直立聳峙的氣勢就回來了。那一次留下了許多疑問:山上有哪些景致?距離遠不遠?位置在哪裡?有沒有寺廟建築?
第二次是帶着一定要找到一些古蹟、建築的想法去,沿南天門背後的路,走了長長的石階。最後,南天門、寺廟群都見到了,紅色建築遮隱在山崖洞穴內,然而不巧的是寺廟的門都關着。或許是雨天的原因,人少,寺廟不準備迎客。我們站在天竺寺外,眼底是密林掩映的山谷。山林正綠着,這種清新的綠一坡坡蔓延開來,不知其中隱藏了什麼。山谷安靜,寺廟關着,無人敲鐘,鐘聲也就聽不到。日常別處所見的車輛行人在這裡見不到,大山深處只有風嘯鳥鳴。
回去讀石膏山歷史,知它宗教人文的最早創設可上溯到唐代。石膏山知名的一位高僧白衣大士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大師,在山上讀經靜坐,冥思佛教教義,最後坐化於石膏山山洞。生前他思考了什麼?是不殺生?不偷竊?不妄言?不欺騙?最後,他大徹大悟了,而我們很多人還在塵世的迷途中。佛教里說殺生是最大的罪過,我們人都想生不想死,其他諸生也一樣。宗教是否已真的成一種歷史了?真正信仰的人還有幾個?佛說不要殺生,但現實是人們還在吃豬肉、羊肉、牛肉。不只吃家畜,還在變着花樣吃,蛇、青蛙、甚至蟲子人們都在吃。佛說世人覺得吃肉香,但何香之有?內有屎尿,上有腥臭,吃進去有何益處?
後來,又走了幾次,終於進入寺廟,有僧人迎接人們敬香。寺廟裡的佛像絕大多數慈顏善目,微笑着。為什麼佛都是微笑着,而我卻總是神情嚴肅,甚至有時愁眉不展。佛大覺悟了,塵世的一切都想開了、看淡了,對待什麼都豁達了。豁達的人自能笑對諸生,忍常人之所不能。我卻由於種種欲望的沒實現、不滿足而沮喪、焦急,還對種種人世的不合理鬱鬱寡歡。佛能做到的我們做不到,例如不殺生、不欺騙、不妄言、不無禮,我們怎能與佛一樣神聖?寺廟裡出來,滴水洞、鍾泉、瀑布也都看了。鍾泉里的水清澈見底,仿佛代表佛清心寡欲的思想。
2
我至今沒有專門到過哪個山上去看紅葉。上次去紅崖峽谷,恰巧《石膏山志》的作者張新文先生也到了那裡。張先生是林業局的,是林業專家。我們邊走,邊說起林木的知識來。當時是十月,峽谷里紅葉類的植物正染上了紅色。先生說石膏山、紅崖峽谷紅葉類植物很多,櫟樹便是其中之一。 當談到石膏山的紅葉,我想着哪天有時間一定要去看看。前前後後好幾次,寺廟、洞穴、瀑布都看了,只剩紅葉沒見着。
為何總對石膏山的紅葉有一種嚮往?紅崖峽谷不也能見到一抹美麗的紅麼?這個問題以前沒有細想過,只是記得好像見過石膏山紅葉的照片,沒有親眼所見有些不死心。現在想來,更主要的原因或許是想要看一看在這個山上有沒有更多與人文文化一樣壯觀的自然景象。
一座山建了好幾座寺廟,佛教的歷史最早從唐代就開始了,宗教無疑是石膏山最有分量的文化之一。佛說不可殺生,這一點點思想拯救了多少生命!我聽見山上鳥兒自由的叫聲,也看到草木旺盛的繁殖、茂盛的生長。石膏山巨大的綠周邊很大一片區域很少見。對於自然的壯觀,它除了體現在滿山的綠、山洞、瀑布,我想尋找到另一個,就是人們說的紅葉。
前兩天,我又有了一次去石膏山的機會。我們幾位文友一同去。其間休息時,除了談文學,我們又說起石膏山的景色來。在我們說紅葉的時候,一位石膏山的管理員也正好與我們在一起。她說現在九月份正是葉子變紅的時候。我看一看外面的天,還依然陰沉着。這天氣不太好,再好的景色心裡也自然只好暫且放下了去看的打算。總是與紅葉無緣,不知金秋的十月能否有機會。我下定決心,一旦再有機會一定要看看。不知這個時間就是在最近快要到來的這個十月,還是明年的十月?還是明年的明年的十月?
3
我從未下到過湖邊近距離地看過湖水,最近一次看那綠波是在通往南天門的雲路上。倚在紅色的矮牆上,墨綠的湖水就在千米之下的深谷里。我其實也是想站在湖邊細看湖水的,看它澄澈不澄澈,看它水中有沒有游魚與倒影,只是像看紅葉一樣,也是一直苦於沒機會。每次來,總是徑直就朝着天竺寺的景區來了。或者是沿着南天門背後的那條路上來,或者是直接坐纜車從高空降落到山頂。而去往湖水好像是要走別的路。
石膏山湖水其實是被叫做水庫,但我寧願叫它湖水。水庫讓人聯想到工業,要麼也至少是農業。因為印象中水庫常會建有大壩,常是用來工業發電的,或是用於農業灌溉。於是水庫代表了一種現實、一種忙碌。而我生性喜歡輕鬆沒壓力的生活,喜歡一種浪漫,湖水代表的正是一種浪漫,或者說是一種理想。歷來,人們多會寫一些文字來讚美湖水,也就是讚美一種浪漫或理想的生活,很少有人會去讚美水庫,因為那代表的是一種無止盡的忙碌。石膏山的景色應該是一種高於現實的浪漫,而不應是一種現實。就像那些寺廟,隱居世外的人是一種浪漫、超凡。現實中的人總是生活在各種各樣的欲望中,總是為了實現這些欲望而忙碌着。而佛主張儘可能地減少欲望。欲望生煩惱,欲望少了,煩惱也就少了。這便是我不願想到水庫的一個原因,也是我不願將石膏山水庫叫做水庫的一個原因。
站在南天門,下面的湖水在山谷里蜿蜒成S狀。這種自然輕鬆的形狀像極了一種自由,一種生活的自由、人生的自由。 [1]
作者簡介
宋曉明,筆名北左河,生於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山西靈石人,靈石縣作家協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