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味道(小豬她爸)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甜甜的味道》是中國當代作家小豬她爸的散文。
作品欣賞
甜甜的味道
一早,在機關食堂用餐。一碗豆漿加一匙糖,旁邊同事驚呼,這個年齡還敢吃糖。我笑着說,沒辦法,小時候讓糖虧着了。小時候的確很難吃到糖,偶爾吃塊糖,就牢牢記住糖的甘甜,從此擺脫不了甜味的誘惑。
記憶中,小時候商店平常沒有軟糖可賣,只有橘子瓣和圓球狀兩種糖塊,俗稱糖豆。糖豆沒有外面包裹的糖紙,外表沾了一層細細的白糖粒,我們管這種糖叫「光腚糖」。不光腚的、有着糖紙包裹着的屬於「高級」糖果,是稀罕物。家裡有人結婚辦喜事需要包喜糖,那就得托人利用出差的機會,到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去買。
「光腚糖」放在廣口透明玻璃瓶中,擺在商店最起眼的位置,「赤裸裸」、明晃晃地吸引孩子們的眼球。跟家長要來一毛錢,遞給售貨員,她用夾子夾出糖塊,放到疊成三角形的紙袋中,再遞過來。隔着紙摸着硬硬的糖塊,像得了寶貝似的,心裡都甜得不得了。吃的時候,把糖塊放在嘴裡含着,慢慢融化,間或用力吸吮一陣子,嘴裡發出「咂咂」聲,沒有糖吃的孩子,聽到這個聲音差不多快流「哈喇子」了。等到糖含化成一個薄片,用力一咬,「嘎嘣」一聲,甜甜的味道溢滿口腔,流向心頭,幸福感油然而生。
沒有那一毛錢的時候,若是深秋或者初冬,便圍在街頭看捏糖人。捏糖人的大爺不總來,他推着一輛小車,走街串巷,也不吆喝,一串撥浪鼓清脆的聲音響過,孩子們都湧向街頭。車上一個小爐子,幾個小坩堝,就是大爺的全部家當,靠一雙靈巧的手打造一個甜甜的營生。小坩堝里熬着糖稀,紅色的,綠色的,咖啡色的,挑起一球糖稀,乘着尚未完全凝固,迅速捏出小兔子、小熊等形狀,惹得孩子們眼睛都看直了。買不起捏好的小兔子、小熊,與小夥伴們湊點零錢交給大爺,大爺用小木棍挑起糖稀,慢慢轉成一個小球,一人一個,可把我們樂壞了。糖稀的甜與糖豆的甜還不完全一樣,有一種特殊的口感,留下深刻的記憶。幾十年過來了,再沒有吃過糖稀,但那味道經久不散,歷久彌新。
夏季里,大爺不會走街串巷了,天氣太熱,捏不成糖人。一幫熊孩子為了吃到點甜味,把主意打在正在生長的高粱上。我們管細長的高粱莖叫「甜稈」,翠綠翠綠,脆甜多汁。當時不少人家屋前房後都會種些高粱,我們乘人不注意,拔起高粱就跑,跑到無人處,用牙剝去外皮,大口大口地咀嚼高粱杆,嘴裡泛起令人心蕩神馳的甜甜滋味。現在想想,真對不起人家,本該是打下的糧食,被我們糟蹋了。
為了嘗到甜頭,我們不僅糟蹋了糧食,有時候還有點糟蹋自己。那時孩子會經常肚子疼,面色發黃,這通常是肚子裡有蛔蟲。如今年輕人一聽肚子裡有蟲,一定會驚掉下巴。沒錯,真的是肚子裡有蟲子,以我的描物筆力,真要形容一番,估計能把人看到吐。這種情況下家長都會說,吃點塔糖打打蟲子。塔糖一種圓錐形的驅蟲藥,但味道是甜的,不需要到藥房去買,商店裡有售。既然是藥就應該按劑量吃,我們為了這點甜味都是加倍吃,甚至贈與沒蟲子的小夥伴吃,把它當糖了。俗話說是藥三分毒,而甜甜的味道卻是我們十分的追求。
好不容易熬到春節,終於可以過一個甜甜的年。過年時每戶可以憑副食品證購買糖果和白砂糖,糖果一般稱之為雜拌糖,就是有硬糖也有軟糖,都是有糖紙包着着的那種,不再是「光腚糖」。用小碟裝一盤糖,與炒花生、瓜子一起放在桌上,這是招待客人的。然後,再每個孩子分一把糖果。最好吃的是牛軋糖和大白兔奶糖,但不是很多,需要碰運氣。糖紙不能扔掉,展開後夾在書本中,花花綠綠的圖案非常漂亮。這些攢下來的糖紙,時常展示於小夥伴們,若是對方也攢糖紙,就互相交換、各取所需。沒事的時候,翻看五顏六色、圖案精美的糖紙,既賞心悅目,又回味如飴,一絲絲甜甜的味道從心底泛起。
過年除了有糖果外,還有糖瓜,一種淺褐色的麥芽糖,粘粘的。據說,吃了糖瓜可以保證灶王爺上天言好事,匯報工作都透着甜味。大年裡飯菜也有甜味,豆包是甜的,炸麻花是甜的,還能吃上糖拌西紅柿。紅紅的西紅柿切成一瓣瓣,上面撒上雪白的砂糖,先不拌勻,端盤上桌時上白下紅,謂之火燒冰山,待吃到最後喝一口盤底的湯,酸甜到家。
生活總有酸甜苦辣,日子也不會總是甜的。就是這樣,我們在似有似無、或濃或淡的甜味中長大。回憶起來,不一定是甘之如飴的童年,但確乎是無憂無慮的童年,至少我們這代人很少有蛀牙。
許多年以後,我們在不知不覺中實現了甜味自由。周末,參加同事兒子的婚禮,伴手禮除了糖果,還有兩小瓶蜂蜜。這比早些時候放一盒香煙要文明許多,況且糖是甜的,蜜也是甜的,寓意甜甜蜜蜜,恰當適宜的祝福。
晚間,剝開糖紙吃一塊糖,一時興起又舀一匙蜂蜜,甜上加甜,有點齁得慌。不由得想起前幾年吃到的生巧克力,甜而不齁,香而不膩,甜香中泛着微苦。
那是遊覽日本金閣寺時,在路邊商店買的一盒生巧克力,當地特產,味道與眾不同。多種口味,我只記住抹茶味的,入口挺甜,又不是那種齁甜,慢慢融化中有一絲淡淡的香味。如果說通常吃的巧克力是重口味,那麼生巧克力就屬於清淡口味,如同醬爆之於清蒸。
喜歡吃就多吃了兩塊,這被女兒小豬記在心中,以後每年從日本回來都要帶幾盒生巧克力。一家人圍坐一起,吃一塊生巧克力,說一串閒話,東拉西扯,他鄉故鄉,月圓月缺。生活不是一成不變,但幸福滋潤的日子總是與甜相伴。
受新冠疫情影響,小豬已經兩年沒有回家,生巧克力的甜甜味道留在異國他鄉。其實,網上有賣生巧克力的,一個品牌,口味也有抹茶味。網上下個單,不幾日便可快遞到家。我從不在網上買這種生巧克力,不是擔心口感品質,只是覺得缺點什麼。行年漸長,不再着意物質的有無與豐沛,巧克力的生與熟、甜與苦不如相安無事,不如歸去來兮,記得戴口罩、勤洗手、少聚集,你若安好,便是世間最甜的味道。
掰着指頭算日子,密切關注疫情發展趨勢,盼着有一天小豬帶着生巧克力歸來,我們為她準備好甜甜的大櫻桃。這一天,不單我們家甜甜的,相信全世界都是甜甜的一天,從歐洲到亞洲,再到非洲……
正盼着生巧克力,不承想又一波疫情籠罩濱城,偏在此時老媽又因病住院,心情便由甜變苦,像不小心吃了一顆苦杏仁。在醫院陪護母親,儘可能調劑着餐食。忽一日母親說要吃糖,特意強調要吃橘子瓣糖。我有些為難,現在還能買到小時候的橘子瓣糖嗎?戴上口罩去超市里找找看。
如今超市商品可是琳琅滿目,轉到賣糖果的櫃檯,一個挨着一個的貨台足有一米見方,上面堆滿各種糖果,我想這裡不該叫糖果專櫃,應該叫甜甜的世界。還別說真叫我找到了橘子瓣糖,外形與小時候的一模一樣,就是每個糖塊多了一個透明包裝,不再是「光腚」糖。
糖在古老神話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被渲染披上萬靈丹的外衣,傳言能治百病、解千愁。其實,糖未必有這麼神奇,不過糖的確能增加補充體能、愉悅心情。回到醫院,給母親一顆,自己也來一顆。甜甜中透出一股橘子特有的酸味,還是小時候的口感。糖在口中慢慢溶化,心情隨之好起來,仿佛回到童年無憂無慮的日子,想起那些關於糖稀、糖瓜、塔糖、甜稈的故事。
儘管甜味總是那麼令人愉悅,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好這一口,妻子就與糖和甜食「有仇」,怕胖,怕尿糖。見我吃糖吃甜,免不了要囉嗦幾句,快六十歲的年齡,飲食方面要多加注意,少吃肉,少吃油,少吃咸,少吃甜。
說實話,前面「三個少吃」都可以做到,少吃甜怎麼可以呢?甜甜的味道早已綁定在心頭,固化在內心深處,猶如日月星辰般恆定。
作者簡介
小豬她爸,退休公務員,喜歡文字寫作。
參考資料
- ↑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