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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與山茶花(章勇)

河流與山茶花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河流與山茶花》中國當代作家章勇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河流與山茶花

河流與山茶花(原創)

都說江南山水靈秀,如詩如畫。在我看來,並不盡然,因為山在日漸矮去,水亦愈來愈渾濁,它們正面臨一場利益的衝突。

家鄉有一條河名叫「青弋江」,由皖南事變發生地茂林蜿蜒而下,綿延數百里,洋洋灑灑,流經大半個皖南轄域,承載着幾百萬人的生息修養。多年來,它影響着這裡的一切,溫柔地斷開天然的屏障,攜數十支流奔向長江,一年一年從未停歇,流過卵石,淌過細沙,宛如一條銀色的絲帶飄逸于山巒之間。

少年時,經常約上幾個小夥伴來這裡游泳、嬉耍,不覺間喝上幾口水,沒覺得難受,喉嚨里倒潤出甜味來。有時還會覺得它的濕潤散到空氣里,落在熟睡的臉上,輕柔地撫摸。我知道這樣一條母親河,在文字里的長度是無法用里程來丈量的,尤其是蟄居在兩岸小鎮上的人們,熱愛河流的程度幾乎可以用疼痛來形容。清晨,小鎮的人們便蜂擁在這裡浣洗衣裳,棒槌的敲打聲,淹沒了河水的叮咚,淹沒了婦女們的說笑聲。還有那一塵不染的陽光、月光下的河卵石、草叢中竄跳的小螞蚱,以及兩岸隱隱閃動似在傳遞情感莊稼。一切一切,這些事物仿佛突然進入我的身體,撥動着我的每一寸肌膚和筋脈。

河的兩岸,羅列的小山,高低不勻,錯落有致。俯瞰河流,山水相依。山有色,水無聲;綠樹嘯嘯,清風徐徐。我聽到它們鄭重的誓言,山會一直穩穩地立於水的身邊,用他頂天立地的氣血護衛着水的綿柔。水也將朝朝暮暮濕潤着山的乾涸,組成一串委婉的音節,在山與河的霧嵐中縈繞。佇立河岸,放眼望去,山茶怒放,白的若雪,紅的似火,它們將自己的生命凝聚在大片大片的花瓣中,美得讓人窒息。偶可見兩個少女蕩漾着月光般的笑在花海中穿行,像一副絕美的山水仕女圖。

記得,村上有個比我長六歲的鄰家大哥,常領我去那裡摘野梨,據說這裡的野梨很甜,甘醇、清潤可口。當我第一次嘗試的時候,卻感到堅硬如木,難以入嘴。後來鄰家大哥笑着對我說,這野梨不能馬上吃,要拿回家下地窖,三個月後才能吃的。我忽然有種被騙的感覺,憤怒地將手中的梨擲向樹上的鄰家大哥。這時,從坡下往上跑來一個扎着兩根小辮的姑娘,臉龐紅潤,額頭上沁着粒粒汗珠。近前,她就撿起山上的小石子朝鄰家大哥砸去,鄰家大哥躲閃不及,左額立即青紫了。她說,這梨樹是她家的。我說,這不是野梨樹嗎?她又說,以前是野的,但後來我家來經管了,所以就是我家的!我不再爭辯了,往後也不想摘梨,但鄰家大哥卻一如往常,依舊去,當然是一個人去。不久,我在鄰家大哥家裡,見到了那位姑娘,姑娘笑聲朗朗,兩個酒窩隨着笑容時大時小,好看極了。後來才知道,鄰家大哥就在我和姑娘爭嘴的那次後,他喜歡上了這個姑娘,爾後摘梨比以前更頻繁了,其實摘梨不過是藉口,實則是與姑娘談起了戀愛。於是,我繼續了第二次、第三次摘梨,期望有一天能像鄰家大哥那樣遭遇一場美麗的邂逅。為此,鄰家大哥還總取笑我,用手掌拍着我的肩膀說,你小子才多大就想媳婦了啊!

數載光陰轉瞬即過,鄰家大哥的話猶在耳邊。山還是那座山,河依舊那條河。星夜造訪,本想覓一份來自天地間自然無華的樸素,感受山水和諧、平緩舒徐,聆聽大自然在這裡演奏着一曲曲美妙的樂章,並且希望動聽的樂曲長期飄蕩在這裡的上空、村莊、山巒。我要在這裡駐紮,倒流少年的時光,回味清香而悠遠的潔淨與安寧。

然而,我的所有的希望都將落空,像中箭的落雁在長空中墜入谷底。因為故鄉的河岸拒絕收容我,一時間讓我毫無防備,甚至覺得這是在褻瀆我對山水旖旎的虔誠,那種羞辱感倏地襲上心頭,令我觸不及防。只見不遠處的挖土機轟隆隆地作響,山茶花、野梨樹,隨着崩塌的泥土紛紛滑落在河水中,這些泥土和樹枝在激流中打一個旋,頓時水質混沌,河水咆哮。而河的中央,笨重的挖沙機同樣在柴油的供給下,一路狂虐,泥沙攪拌着變渾的水,致使平整的河床,千蒼百孔;再往岸邊看,沙一船一船地被裝上車,岸上有一雙手象點鈔機一樣,數着紅色的紙張。

我試圖挽住那一瓣瓣受傷的山茶花枝,卻怎麼也夠不着,任由冰冷的機械鐵爪拖拽着,折碎着,不忍目睹。陽光強烈地刺着我的眼睛,整片整片的桃紅花瓣灑了一地,流了一河。我不禁緊裹了一下隨風飄揚的衣裳,透心的涼鑽進毛孔和血液,似要凍僵我火熱的胸膛。我從未假設過,沒有山茶花的大地,面對人們還能怎樣的燦爛和奔放。無法想象,每一瓣碎片流出的痛楚,又將如何隱匿毀滅的不良?

突然,有幾個老農從眼前緩緩走過,看得出,荷鋤的手有些抖動,昏黃的眼睛朝不遠處的山地、河流,望了一眼,又一眼。我正要上前搭訕,他們卻走了。只有一個臉盤黝黑的老婦女,手持一枝山茶花瓣,放在鼻尖間聞了聞,然後不舍地扔在地上,說了聲,太糟踐!

我彎身拾起那隻山茶花瓣,輕輕拂去上面的塵跡,插在路邊的沙地,儘管不去想它能不能存活,但只要綻放一分鐘,哪怕一秒,求得心安,就足夠。有時,我真發狠不去敘說這些山茶花的最後歸宿,甚至不願把這裡所發生的不快寫進自己的鄉愁,只道一切不曾發生。

父親是山,母親是河,很多書中這樣描述。此刻,我的內心產生從未有過的恐慌,遠處的山已然模糊,竟找不到一株山茶樹可以棲息之上,那些一叢叢迷人的山茶花已然了無蹤跡,那些溫婉的愛情故事再也不會重新演繹。山的矮去,風光不會再現;水的渾濁,也使河流有了無盡的憂傷。

春天而至,在夕陽遙遠的視線里,我漸漸展開鮮艷的色彩,腦海中不斷回放曾經山水相依的柔美倩影。我知道,水不只會柔情,也會驚濤拍岸,捲起千層浪。作為局外人的憂傷,比之山茶花、比之失去清澈的河流一定有過之而無不及。

提及生命,便想到山茶花,還有渾濁的河流。說到山茶花的隕落,我就想到,人與自然的通融。[1]

作者簡介

章勇,從事法律事務工作。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