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村莊(王守義)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死亡村莊》是中國當代作家王守義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死亡村莊
我尕姑是遠近出名的美人。原來嫁給北路揭皮溝一個叫白先生的郎中,後來被大土匪頭子張雲卿搶去做壓寨夫人。張雲卿歸順了魯大昌司令在他麾下做了旅長,我尕姑也就成了軍官太太。
白先生在揭皮鎮開一小藥鋪。我尕姑沒有被搶去的時候,我家誰人有了急慢風驚頭痛腦熱便都請白先生來看。白先生回去的時候就說我姑想我和蓮蓮姐,把我們帶去玩。
鎮上人多,鋪面一家挨一家,逢集的一天有許多吹糖人兒捏麵人兒和賣猴上杆公雞斗架車車響響的生意人。尕姑便領着我和蓮蓮姐在街上走來走去,我們想要啥她就買給我們。當我們把這些玩具帶回康家彎時,村上的娃娃羨慕得要死。這更加深了我們對揭皮鎮小藥鋪的熱愛。
白先生人長得清俊大方,和藹可親的臉見人總泛出笑意來。他穿一件陰丹士林布長衫,雙梁布鞋白布襪,戴一頂青緞子瓜皮小帽。這是民國二十四年那陣鞏昌府讀書人的時興打扮。那會兒康家彎和揭皮鎮上成年人都留着帽蓋頭髮,仿佛剛剛剪過辮子,人們都叫這種不男不女的髮式是「披披兒。」白先生唯獨是個殊例,他的頭髮剃得一絲不剩是個大光頭,戴上青緞瓜皮小帽人都說很瀟灑。他喜歡吹簫。天色向晚,鋪子打烊後,他便拿了簫到後院的蜀葵月季牡丹的花壇里去吹。花壇里有一方石桌兩隻石凳,行走的甬路站立的腳地鋪上石子有簇簇板蘭在石頭空隙間長出來,春夏之交便開出藍瑩瑩小花朵散發出淡淡的芳香。這時候,尕姑會撇下我們沿着甬路走進花壇聽那嗚咽的簫聲,隨手摘一管蘭花捻動着聞着,聽得傷情動感眼裡還會滾下淚珠來。我不明白她為何聽那聲音竟然會流淚。
民國郎中
有一年中秋,黑汪汪深潭似的天空一輪玉盤樣的月亮升起。尕姑和白先生在石桌上擺下月餅棠梨蘋果棗核桃,還焚一爐香溫一壺酒,高高興興坐着賞月。我們吃果子吃月餅,白先生和尕姑喝酒。他一邊喝一邊給尕姑講月亮的故事。說月亮是中國的愛神,古人詩里把這位愛神叫嬋娟。我尕姑十分喜歡這個名字,痴痴地望着中天的明月等白先生講罷便說:「將來,有了女兒就叫嬋娟你說好嗎?」白先生連聲說好跟尕姑對飲一杯便走過去親我尕姑。尕姑嬌羞地閃開咯咯笑着跑進堂屋。白先生緊追其後在門口將尕姑拽住,尕姑身子嬌慵慵地就勢躺在白先生懷裡,白先生把她抱起走進屋子並且關了門。瞬時屋裡傳來時斷時續的笑鬧聲……
自從尕姑做了軍官太太,就再也沒有那樣高興快樂過。我想尕姑的心一定想着山鄉小鎮的小藥鋪。
康家彎的大人都能說上張雲卿搶尕姑的事。
那天,白先生在給顧客抓藥,我尕姑在鋪堂里碾藥。她梳着叫「一窩蜂」的髮髻,蓬蓬鬆鬆十分好看,當時鎮上女人是梳麻花頭不敢梳這種時髦髮式的。尕姑戴了一對銀子打的長長的楸葉耳墜,上身穿銀紅緞馬蹄袖夾襖,下穿瓜皮綠的滾邊緞褲,腳上繡花鞋。她坐在短凳上腳蹬着鐵滾在半月形的碾槽里來回滾動時,兩隻繡花鞋像是兩隻美麗的花蝴蝶在繞着碾槽飛舞,來抓藥的人把眼睛直勾勾望着她的腳不知道離去。她臉上薄施脂粉,唇上塗過紅,又給透過柳絲的柔曼如紗的陽光照着便十分光艷照人。走過藥鋪的人都要禁不住扭臉瞧上幾眼去。
張雲卿騎着高頭大馬帶着一幫土匪弟兄從鋪門前經過,看見了尕姑。他早就聽說揭皮鎮白先生的女人美貌出眾,沒想到竟是絕代佳人。他傻眼了,接着便下了馬走進鋪子。白先生見一個背着盒子炮的進來,只叫出一個「土」字便渾身打鑼篩面一樣抖。我尕姑也愣了,木在哪兒不知挪動。張雲卿跳進鋪櫃,輕舒猿臂將她抱在懷裡,當着白先生的面在她粉腮上親了幾口然後跨過鋪櫃。白先生很快明白過來並且奔出來要他女人,被張雲卿手下的人抓住胳膊扇了幾個嘴巴搡進鋪子裡去。白先生從地上連爬帶滾出來要尕姑。張雲卿已將尕姑扶上馬,他從馬褡子裡摸出一把銀元扔到地上對白先生說:「拿這錢另娶一個吧!這個老子做壓寨夫人去了。」說着躍上馬背懷裡抱着哭喊不止的尕姑策馬而去。
白先生大病一場。後來聽說張雲卿歸正了魯司令,駐在縣城裡,就到孫縣長跟前去告狀。孫縣長不願為一個鄉下郎中得罪帶兵的太歲,軟硬兼施把案情了結。白先生狀沒告准,給衙門白花了很多銀子,又剪不斷對我姑的恩愛情絲,竟自臥床不起,鬱鬱而終。
張旅長雖然殺過人搶過人,但長相卻不兇惡可怕。一張稜角分明五官端正的方臉,兩片瓦式長分頭,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副官的臉相比他兇惡多了,可是在他跟前畢恭畢敬勝如孫子一樣聽話。他很愛我尕姑,在鞏昌城買了一院深廊秀閣的房子給她住。尕姑是個喜歡打扮自己的女人,有錢的軍官主兒比白先生更能滿足她的奢望。從此以後,她不再梳「一窩蜂,」而梳「蝴蝶頭,」她不再穿馬蹄袖短襖而穿長旗袍、長洋襪子,不再穿繡花鞋而穿三接頭六扣眼的剛從南京流行來的「三民主義」鞋。尕姑回娘家奔喪時,張雲卿他非要親自陪上來不可。爺爺病倒後,尕姑寸步不離地守着,熬得面目憔悴眼窩青虛虛,張雲卿擔心她會累病,就不斷地勸她去歇去睡,見她茶飯不思胃口不開,就派副官進城買她最愛吃的臘羊肉和陳湯燒雞。我尕姑自跟了張旅長後染上鴉片癮,每至煙癮發作時張旅長就到我尕姑住的高房裡親自給她燒鐵簽烙煙泡兒。尕姑在他面前就像高貴的皇娘娘板着臉訓他斥他,可他總是陪着一副笑臉從不頂撞。
就在二媽念咒到後半夜時,尕姑面色發紺神情很不對勁,說心裡堵得慌只管拍着胸脯想出氣卻又出不來。張旅長扶她到高房炕上躺下,點上煙燈給她燒煙泡,尕姑說她不想抽煙,但張旅長說抽一口煙氣就順了。他燒好煙泡將吸煙竹筒送她唇里噙住然後將發紅的鐵簽烙到煙泡上,一股醇香的青煙便被尕姑吸進竹筒咽進肚裡,在煙氣剛吞下咽頭時,張旅長將一杯茶送她唇邊。這一口茶叫送煙茶,吸煙人必須閉着氣吞下煙才會進入腸胃去。當我尕姑吞下送煙茶時一陣劇烈的咳嗽使她接連噴出幾口血,接着便捏着脖子說嗓子眼好像灌了辣椒水疼痛難忍大喊大叫。張旅長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他急得臉色發青叫老儒醫給看看。老儒醫非常仔細地診了脈,看了舌苔,沉下臉嘆息不止。
張旅長問:「她怎麼啦!先生,難道她也……?」
老儒醫沒有說啥,只是沉思着拈筆開了藥方叫快去取藥。副官剛剛打發進城去買東西,一時又沒合適的人,大伯就叫駝子姐夫去。駝子姐夫名義上成了包家的女婿。大人們稱他「他姐夫,」還給他散了孝布讓他給大媽帶孝,可我嫌他又老又丑,心裡發誓絕不叫他「姐夫。」他不再去打窖,在家幫着做事。他接了錢,到廚房取了幾個饅頭裝在懷裡,拿了他出門走路用來防身的五尺棍下了洛浦山。
月兒將落,星星稀稀拉拉在夜空閃爍,鴟梟的叫聲十分悽厲地在空曠寂寥的夜幕籠罩的山野傳來傳去。駝子姐夫做過流浪漢對夜間的恐怖毫不在意,他只知道急急趕路把藥快取回來。
天快要亮的時候駝子姐夫取藥回來了,張旅長一見駝子姐夫奪過藥親自去煎。這當兒我的癱爺咽氣了,家裡亂作一團,都顧不得我尕姑了。吳陰陽指點眾人停屍,搭靈床,往門神、土地、灶神的神龕上糊紅紙貼符,怕的是亡魂鑽到神龕沖了各路神靈。吳陰陽做了大半輩子陰陽法官可從未遇到一個家門連着死人的,他有點慌,說一個家裡同時停兩起喪很不好。便在老爺子靈床安好後,叫提前給我大媽發喪。大媽娘家的人沒顧上趕來。爺爺的靈前必須要有人哭。大媽入殮後便由駝子姐夫找了幾個鄉人草草抬出去埋葬了。
當天下午,我家又躺倒了四個人:我大伯我媽和賢孝的二媽兩口子,發病的情形跟尕姑一個樣。與此同時,村裡有很多人也發病了,紛紛來請吳陰陽和老儒醫。
人們懷着怨懣說,張旅長那三槍把毛鬼打成飛鬼了,康家彎要遭殃了。
全村所有的人顛來撞去,惶惶不安,覺得大禍就要臨頭。
吳陰陽覺得自己以虔誠的心愿禳解,三天沒有效驗,心裡也不是滋味。他相信世上的人和陰間的鬼都是真實的存在,也相信師傅傳下的經符咒語諸般法術能燮理陰陽消災免難,他多想經過自己的努力使他們從災難中解脫啊!他想之所以沒有效驗是自己所施法力太小,便決定設壇請太上敕令驅逐癘鬼。地點選在墳地西邊的山嘴上,祭壇用十八張八仙方桌壘起三層高台,高台周圍貼了許多用五色紙寫的經文神咒。四角點四個大面燈盞,台前栽起一根長杆升了一道神幡,周圍地面點二十八盞神燈暗合二十八宿方位。這一次用去村里人捐集的一百六十斤老秤胡麻油,村中男女老少凡能行動者都到壇前跪香。
吳陰陽生就矮矮的虎身材,一部絡腮鬍飄在胸前,他像道士一樣蓄長發,平素頭髮挽起別上一支龍骨簪子。今日升壇他將長發打開披於肩上,一領猩紅法衣加身。他高高立在神壇上,左手搖動法鈴,右手執一把塗上白公雞血寫滿符咒的桃木符刀。秋末寒風獵獵,吹得長發法袍迎風拂動。薄暮昏嵐和西邊天際晚雲里最後一道血河一樣的霞色襯托着,儼然是一個鍾馗下凡替康家彎人捉鬼。法鈴聲、誦經聲,呵斥癘鬼聲交替不斷,震撼山谷也震撼心魄。
康家彎人誠惶誠恐地祈禱着,獻出對神祗的無限虔誠。
老儒醫到村子裡去看病,從東彎到西彎看了二十多家病人,幾乎都在同一天發病,症狀和我家大人一模一樣。他照例是開了仁方藥方讓病家用。看完病人已經深夜了,老儒醫拖着疲乏的身子在村道上走着。吳陰陽喝神趕鬼的聲音清晰地傳來,還能看見山尖上的點點燈火。這些都像山村失常的脈搏,就像一個垂死掙扎的病人。他驚駭已極,無心再呆下去了。
進了我家院,我大要老儒醫救救我媽,張旅長要老儒醫去看尕姑。老儒醫只是搖頭,顯出無能為力的樣子,很勉強地上高房去看尕姑。
「太太這會兒怎麼樣?」他一邊上樓梯一邊問。
「一陣比一陣重了,咳一聲一口血,李先生,你無論如何要救活她呀!」張旅長哽咽着說。
老儒醫來到尕姑身邊,也不號脈,只看看氣色,把張旅長拉一邊說:「張旅長,據小老漢看,此病系馬蹄瘟,傳播如飛,殺人甚速。藥方仁方均不投效。這裡一刻也不能呆了,您還是送太太速回城,天主堂的豆神甫懂洋醫,回去給太太看看洋醫也好。」
張旅長二話不說,便命副官備馬。
老儒醫下了高房找見我大伯和我大,託詞說他要到城裡尋幾樣藥去,要跟張旅長一起走。大伯明白包家人得了死症,心裡已經絕望,便讓駝子姐夫備了驢,送老儒醫下山。
五
駝子姐夫告訴我,那晚走到半路上,尕姑昏迷過去好幾次。甦醒過來時,只管「嬋娟、嬋娟」地叫,老儒醫問張旅長是什麼意思,張旅長也很納悶。
快到渭河邊時,尕姑吐血不止,老儒醫見這樣吐下去到不了城裡人就完了。他見不遠處有個廟,就來到廟裡為她止血。
大家把尕姑抬放到廟堂地上。駝子姐夫見這是一座方神廟,有人剛剛祭過方神,香爐里有被風吹滅的蠟頭,他劃火點着給老儒醫照明。老儒醫打開藥包取出針灸盒,讓副官和張旅長按住病人的手足防止她亂抓亂動。他用手在病人兩臂,自肩、項往下趕,極力將凝滯癘氣惡血趕至手腕,反覆做了數次,用帶子將手腕扎住,用針刺少商穴,直到大指肉內捻出一股血為止。
尕姑又昏迷過去,只有結着血痂的嘴唇在輕微翕動,張旅長悲傷而迷惘地看着她的唇說她又在叫嬋娟。同時他感到有點頭暈、胸悶,仿佛堵着一塊硬物,轉過身使勁猛咳又咳不出來,便不由自己地捏着脖子。副官見他這樣,驚叫道:「旅長,你也……」
張旅長陰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官,把手伸給老儒醫:「李先生,你號號我的脈,是不是也招了奶奶的慫瘟?」
老儒醫號了脈卻一語不發。
張旅長急了,抓住老儒醫:「你說話呀!」
老儒醫沉默片刻,對駝子姐夫說:「你去河那坡的燒酒坊給我打一點酒來,我要陪張旅長在這裡坐一坐。再找上一盞油燈壺。」
駝子姐夫不解:「冷清清的廟殿裡有啥坐頭,先生還是快去吧!」
老儒醫掏出幾個銀元道:「你快去,勿要多問。」
駝子姐夫只好接了銀元,出了廟去打酒。
過了渭河,是一片平展展大川。這些平坦肥沃的土地幾乎全種植鴉片,春天大煙花奼紫嫣紅一望無邊,夏天結滿繁密的蓮藕似的煙骨朵。割煙的季節一到,從甘谷武山來的煙匠腰裡吊着收煙罐子,神氣活現地打着山歌割煙,那景色很是迷人的。駝子姐夫每年這時候也要來趕煙場,當割煙匠比做麥客吃香,一日三頓都有貓叫喚,工錢也高。今年夏天渭河發大水,漫了兩岸的煙田,鴉片沒收下來就枯了,殘枝敗稈至今還長在地里。駝子姐夫從一片煙田穿過去,蹚水過了河,直奔靛坪,鞏昌府的高粱酒大多產在那地方。
罌粟花
駝子姐夫去後,老儒醫不慌不忙捻着鬍鬚說:「張旅長,你是軍人,槍林彈雨里闖出來的人,對於生和死,比我一介老朽悟得透徹。因此上,我想你能聽我一句話。」
張旅長:「你有什麼話就說。」
老儒醫:「死。」
「死?」張旅長和孫副官一怔。
老儒醫:「我實話告訴你,我和你都染了瘟疫,死對我們不過是遲早之事。若果回到家裡去,我必然傳染給妻子兒女,妻子兒女又傳染給親朋鄰里。你呢?也會給你的下級兵士帶去麻煩。因此我意已決,我們不要進城,就在此聽天由命吧!」
張旅長霍地站起:「胡說,老子當年做土匪,腸子給人挑出來了,塞進去糊上一把香灰好了。馬蹄瘟整不倒我,整不倒!」
老儒醫道:「天行疫癘,大生大死,多不解治。你聽我的話。」
張旅長彎腰看着尕姑猶如萬箭穿心:「不,我要把太太送到天主堂去!我不能叫她死!」
老儒醫又道:「太太已經不行了,為了城中幾萬百姓,更不能把她帶進城去……」
「我不能束手待斃。去他媽的馬蹄瘟,我還要升師長,升軍長做司令,我不要死。」張旅長發狂地怒吼着,「孫副官,備馬!」
張旅長將昏迷狀態的尕姑抱起,走出方神廟。
老儒醫仍舊坐着不動,聽着遠去的馬蹄聲發出一聲慨嘆。
過了很久,駝子姐夫回來了。他買來一小壇酒,蓮花白葉子包着一塊熟狗肉和一隻燈壺。
「酒坊掌柜一聽是先生要的,硬要我等狗肉熟給你拿上。」駝子姐夫說着點上燈,把肉放到老儒醫面前,在碗裡斟上酒。
老儒醫喝了一口酒,捋着鬍鬚道:「好酒,好酒!」
駝子姐夫不見張旅長便問道:「他們呢?先生。」
老儒醫說:「他們去嘍!」
駝子姐夫問:「你咋沒跟他們一起走?」
老儒醫說:「我……等酒。」
駝子姐夫以為他等狗肉誤了時間,張旅長他們等不住了。他說:「咱不急,等你老喝好吃好了,我送你進城。」
老儒醫說:「你也別送我了。我有個親戚在這附近,要去看一下,你先進城取藥吧!」
駝子姐夫說:「我把你送到親戚家再去取藥。」
老儒醫說:「病人急着等藥用,你快走吧!」
駝子姐夫見他執意如此,就說:「我把驢給你留着。」
老儒醫說:「你牽走,到親戚家只有幾步路,用不着。」
駝子姐夫只好由他。
「你回來。」老儒醫對走出廟門的駝子姐夫道。
駝子姐夫踅進廟殿。老儒醫說:「我觀你氣色很正,還沒有染上瘟疫。你將藥送到康家彎就趕快離開去。」
駝子姐夫應聲是,告辭老儒醫進城去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