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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口(黃愛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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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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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口》中國當代作家黃愛華的散文。

作品欣賞

桃花口

桃花口不是地名,也不是單指什麼物。

桃花口是指桃花要開或已開的關口時節。它只是村上人口中的一句隨語。村人用它來安排一年四季,或是一粒種子的播種時間。

比如說苞穀苗、洋芋、瓜果秧苗,在田裡看着見風長,怒蓬蓬的,一天一個樣,幾個湊一起扯白聊天,講起莊稼,一時想不起是什麼時間下田、移栽,撓撓頭,然後說個大概:我記得好像是桃花口裡下的田。要記住某個人離家或者幹了什麼事,也是一句:好像是在桃花口裡。

桃花口,就替村莊記住了零零碎碎的日子。

而被桃花記住的村莊自此就有了色彩。

這時節,就連太陽,也如一朵碩大的桃花,喜滋滋地開在半空,把村莊射成了一塊琥珀。村上的房子、樹木,正蓬勃生長的植物莊稼,一個個就成了琥珀里的標本,驕傲地展示着生命的美麗與隆重,村莊也就有了厚重的底氣。

太陽底下的萬物,此時也是繽紛五彩。桃花自是不必說,開得粉艷。你瞧那一樹樹的粉,純粹得無半分雜質,把個粗眉粗眼的村莊都襯得粉嘟嘟的。

鄉村的桃樹,都長在吊坎上,很少有平坦的,似是驗證生命的坎坷與成長的不易,土壤與肥料更不敢奢望。可是不影響它開花,季節一到,不管不顧,開得沒心沒肺,要多燦爛就有多燦爛。

這是個迷人的季節,只要一朵桃花,就讓整個村莊淪陷。

村莊口吐芬芳,開始在這淪陷里沉迷、旋轉。

各種鳥兒已經開叫。陽鵲是最早發聲的,它銜着萌芽的春天到來,叫醒了沉睡的村莊。陽鵲也是村上的報喜鳥,它一開嗓,萬物生髮,整個村莊就都有了精神氣。

在陽鵲的帶動下,鳥兒一天天的就多了起來。整個村莊都被鳥聲覆蓋,各種鳥言鳥語就成了村莊的代言。

還有一種會吵架的鳥,我們叫它黃布羅,個頭比一般的鳥稍大,翅膀兩邊帶嫩黃色,常常在高枝上粗聲粗氣地叫着。

在坡里做活路,黃布羅就在頭上叫喳喳,一聲聲叫着,我聽不懂它在叫什麼,母親說它在叫自己的名字「黃布羅黃布羅,」真是一隻極度自戀的鳥。看它飛來飛去,顯得比我們還忙。農事實在是又煩又無趣,就找黃布羅吵架,惡聲惡氣地喊:黃布羅黃布羅,你個背時鳥,討死萬人嫌。或者就指着它直呼它的名字:黃布羅、黃布羅……一聲比一聲高。

它好似聽懂了,鳥毛倒豎,在木梓樹上上竄下跳,喳喳哇哇,頗有幾分惱怒之意。

其實它是不是真的會罵人,罵的什麼話,我是一點也聽不懂,也不相信,可是經過母親惟妙惟肖的翻譯,我就覺得它是這世界上最會罵架的鳥了。母親說,看嘛,它罵你背時三(倒霉鬼),張失忘長(三心二意),不好生幹活……支愣起耳朵細聽,黃布羅在樹上一長竄的叫聲,還真似這個音,母親的這通翻譯,也讓我心生怒火,指着黃布羅跳着腳罵「黃布羅,醜八怪,好吃佬……」這個罵得有點冤,人家這時明明啥都沒吃。

大人們一邊笑得東倒西歪,一邊還給我添油加醋地翻譯着。

吵得口乾舌燥,回頭一看,滿坡的活路一點都沒耽誤。

我們如果有閒心,就能跟黃布羅吵上一天的架。這還不算完,如果真把它惹毛了,這傢伙會跟隨我們一直到家,然後停在場壩前的柿子樹上,望着我們喳喳哇哇,我們吃飯的時候它吵,我們餵的時候它吵,一直吵到天黑才罷休,如同村上罵架的潑婦,大有非贏不可的架式,所以按母親的話說,沒事就不要去招惹黃布羅,它比婆婆針都利害。

可它們明顯比婆婆針數量更多,滿坡滿嶺都是。

討嫌它們也還有另外一層原因,它們喜歡叼剛出土的苗苗:苞穀苗、秧苗、黃豆苗……只要是剛鑽出土的莊稼,出來一茬叼一茬,把那些嫩芽芽全部扼殺在春天裡,也把村人的希望扼殺了,人們傷心啊,只好不停地補種。

好不容易等嫩苗鑽出土,還沒來得及看春天一眼,就又被鳥叼了,實在沒法,就在田坎邊扎布人,紅褲子綠棉襖,甚至是小屁孩的圍兜,只要能嚇到它們,統統掛在竹竿上,風一吹,這些布人在田裡指手劃腳,卻又顯得不倫不類,那是因為村人扎得太馬虎,就是一橫一豎兩根棍,不過沒關係,只要它能趕走鳥就行。

晚上從田間走過,那布人呲牙咧嘴,還真能唬到人,所以嚇鳥還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只要莊稼過了那個嫩苗的時間,它們就不再叼莊稼苗了。

不過這代價有點大,差不多要補兩三茬種子,才能讓這些嫩苗擁有一個春天。

而這春天已快接近尾聲了。

所以在村人心裡,對這些鳥的感情很複雜。對它們,有一個季節的恨,也有一個季節的愛。

夏天一到,它們能啄莊稼葉片上的害蟲,還很環保,不傷莊稼。所以,每年秋收過後,村人會有意無意地,漏掉一些顆粒不是很飽滿的糧食,讓鳥啄食,以表謝意。

還有坡上那些高大的果樹,果實成熟之後,村人也是摘一半留一半,高處的讓給雀鳥,低處的自己得,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遵守村上的信條:做人做事留有餘地。

在村莊的默許之下,久而久之,鳥兒也就成了村裡的一份子。即便它們是以飛翔的姿態,對村莊若即若離,但是隨着季節的召喚,它們還是會如約而至。

如同一朵花的花期般準時。

它們也如同一朵花,點綴着村人的生活與生產。

儘管我們吵不贏黃布羅,不過我覺得,這黃布羅還是沒有太陽利害。桃花口裡的太陽,曬不得,桃花口裡的莊稼,長得好。這是村人經過日積月累,風吹日曬,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

在桃花口裡,連太陽都是有故事的。

桃花口裡的太陽,比不上六月間的太陽那麼火辣辣的,但是所有的熱和曬都悶在身體裡,憋着找不到出口,有一種人讓眩暈的感覺。我就是那樣,六七月的大太陽曬得,但三四月間的悶悶太陽曬不得,一曬就要流鼻血。還有村人的那句口頭禪:桃花口裡的太陽,把人曬成一張黑皮。

你還真是不得不相信,每逢三四月份,村人都是頂一張黑黝黝的臉,把好不容易冬天閒下的一點細皮嫩肉曬成一層紅皮,然後再經過灼痛、死皮過後,轉成一張黑臉。

黝黑的人臉在粉紅的桃花下,不突兀,倒有幾分趣味。

不過自己倒還是有埋怨的,雲二姐拍着自己的臉:「這着噠,桃花口裡的太陽哎,把我曬成了一張糊鍋巴。」村人打笑她:那你去買點美白護膚的,一擦就白了,就像電視上的那些明星一樣漂亮。雲二姐撇撇嘴:算噠,搞勞動的人擦那麼白搞么子,浪費材料。眾人笑得前俯後仰。

人面桃花,是這大地上的最鋥亮之色。 [1]

作者簡介

黃愛華,湖北省作協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