嬗遞的時光(王國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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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嬗遞的時光》是中國當代作家王國華的散文。
作品欣賞
嬗遞的時光
在嬗遞的時光里,我由毛頭小伙,變成一名毛腳女婿,進而升級為毛頭他爹,在每天的時光里,相妻教子、侍花弄草、以文會友,平凡的日子如一潭靜水,似乎不起一絲波瀾,安逸得讓人心悸。但誠如鄉賢魯迅先生所言,生活太安逸了,工作就會被生活所累。安逸,其實是非常容易消磨人的意志和雄心的。
但慶幸的是,理性的心智還在時時提醒我,切切不要甘心這樣的安逸。於是,在別人搓麻摸牌、逛街嬉戲的辰光中,我常常把自己一個人關進書房,燃一炷裊裊的藏香,就一杯清茗,或讀或寫,或笑或思,幾年下來,斷斷續續,也塗塗抹抹了不少敝帚自珍的文字。
積累的文字多了,就起了為自己出一本文集的念頭,但似乎每次提起又都放下。總想還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思索,總歸以後還有更像樣更拿得出手的作品。然而2003年正式開始我的「從政」生涯之後,時有「絲竹之亂耳」和「案牘之勞形」,出書這事,終究還是耽擱了下來,而且一耽擱就是十年。
直到前年冬天,我叔叔突然離開。
那是前年國慶過後不久的一個周日,我和妻兒一起回老家西岩。吃過晚飯,母親在灶間洗刷忙碌,我們就和父親在桌上說着閒話。會稽山初冬的季節里,天總是黑得特別快。下午六點多,整個天色就暗了。父親說,南南明天一早要上學,你們要回城,就早回吧,太遲了路上也不安全。我說好,拎了包,拿了手機。正待起身時,忽聽到門口「砰」的一聲輕微的悶響。
我轉頭一看,原來是叔,他剛放下手中的鋤頭,有些吃力地把扛在肩膀上的一個蛇皮袋卸下來,斜放在門檻上。蛇皮袋裝得鼓鼓囊囊的,看得出有些沉,叔就用一隻手抓了扎繩,用他一貫有些嘶啞的嗓音,笑吟吟地對我說:「阿東,這是我剛從山上挖的番薯,上次你艷妹背了一袋去上海,叔知道你喜歡吃,這袋叔給你留着呢。」幾個月沒見,他的臉膛更顯黝黑,眼神也有些疲累,但中氣仍然很足。
但我沒有想到,國慶過後的那次相見,竟然是我與叔在老家的最後一面。
從老家回城之後,約莫過了兩三天,大妹英突然給我發來一條短信,說是叔去醫院體檢,結果非常不好,怕是活不到年底了。
2013年第一場冬雪降臨江南的那個冬夜,叔帶着永久的遺憾,去了遙遠的天國。
叔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國農民,幾乎一輩子都在老家務農,除了以自己的勤儉實幹贏得鄉親們的信任有過一段連任兩屆村長的「壯舉」之外,其餘的日子都在平平淡淡中度過。一向節儉的他,如果不是嫁到海南的女兒,去年上半年回娘家時一再堅持,拖着叔嬸一起去了一趟三亞,怕是一生都沒有坐過飛機,沒有旅遊過。
「子欲孝而親不在」,已然年過不惑的我,送別的族中長輩亦有幾位,但都沒有這次叔的離開給我以震痛感。送別叔之後,我接連一周幾乎失眠,心總是隱隱作痛,也做夢,但都做些奇怪的亂夢,夢中或有叔,有時又沒有,掙扎着醒來,發現已經天明了。
從小到大,我們都在為了實現所謂的理想,茫然奔波在城市的車海人流中,不經意間,忽略了身邊最重要的親情和最簡單的感動。出生於大山的我,雖然不才,但或因「山中無老虎」,或因一直從事與文字沾親帶故的職業,在那遙遠的小山村,在父老鄉親熟悉的鄉音里,我從小背負了不大不小的文名,讓我時時刻刻如坐針氈、不得心安。叔的突然離開,讓我決計給自己立下一條「軍令狀」:無論如何要完成至少出一本集子的計劃。不為別的,只為給自己二十年的工作學習生涯作一個小小的總結,為默默關心支持我的親人和師友作一個小小的匯報。
作者簡介
王國華,品詩文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