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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留下的傳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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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留下的傳家寶》中國當代作家王士敏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奶奶留下的傳家寶

1

貧窮的祖上沒有給奶奶留下傳家之寶,奶奶卻為我留下一個小鐵盒,她說這是她留給我的傳家「寶」。

我小的時候,發現奶奶的嫁妝盒裡裝着一個小小的方鐵盒。便常常嚷着要打開看看,奶奶總是不肯,立馬就把嫁妝盒鎖上了,還塞進柜子的底層,「這裡面沒吃的,盛的是要緊的文書,等你長大了,我再給你說。」

這個小鐵盒,讓我產生了許多遐想,我不知道奶奶說的「文書」為何物?幼稚的我甚至認為那盒子裡的「文書」就是寶貝。那時候,我全然不知,遭了一輩子罪的奶奶把外曾祖母留給她的幾般婚嫁頭飾,為顧及我們這個多災多難的家全變賣了。

直到我結婚後,奶奶在一天夜裡,拿着那個小鐵盒走到我的跟前,小心翼翼地打開,取出了一個捆成一團的東西,放到我手裡。「你成家了。我把這個交給你,這是咱的家產,文書上寫的清楚着哩,可要拾掇好哩!」

我小心地打開那個紙團,幾張發黃的棉紙呈現在我的面前。我一張一張地翻看着:1927年(民國十六年)爺爺的分單一張;1943年(民國三十二年)和1946年父親的土地契約兩張;1946年英言村土地改革委員會發給父親的分地文書一份;1949年垣曲縣人民政府發給父親的《土地房產所有證》一份;1952年垣曲縣人民政府發給父親的《土地房產所有證》一份。

看完了這幾張文書,我疊起來放在桌子上。「不敢亂放,還擱在盒子裡,那盒子是日本人扔的罐頭盒子,用「洋鐵」做的,結實。」奶奶吩咐着。

我把這幾張文書,小心地包了起來,又裝進了鐵盒裡。「奶奶放心,我會好好拾掇哩。」奶奶滿意地去隔間裡睡了。

奶奶走了,我又把鐵盒打開,細心地看了起來,這五張文書,最長的是爺爺的分單,這張分單,奶奶保存了43年。

這一夜,我長時間地睡不着。我想着奶奶與我說過多少遍的家族苦難,四十多年裡,奶奶經歷了戰亂饑荒,顛沛流離,丟掉了多少東西,卻把這個小鐵盒緊緊地裝在身上。沒文化的奶奶知道這些東西的重要,一直像珍寶一樣地保存着。她的心情我是深深理解的。

此後,這個小鐵盒就鎖在我的抽屜里,隨着我的人生,過着它的悠然歲月。

2

又是四十年之後,年過六十的我又一次打開這個小鐵盒子,看着這些近似文物的古董,腦際里便浮顯出我們這個家庭的苦難歷程,奶奶和父母親的身影又在我的眼前鮮活起來。

那年曾祖父為爺爺分得一份家業後,爺爺十分地當事。他知道,這是他這一家人的命呀!那些年,他起五更、睡半夜,馬不停蹄得在那幾畝坡地上勞作着。就是在他去世的那年春天,還拖着重病,讓年僅七八歲的哥哥牽着牛,在那幾畝地里耕耘播種。奶奶眼看着病重的爺爺就要倒下了,可再勸再攔,卻擋不住爺爺那犟脾氣。那天,犁地的爺爺一陣暈眩,倒在了地里,哥哥哭叫着爬在窯頂上叫喚奶奶,奶奶和母親、嬸子才硬硬地把爺爺抬了回來。

父親離開東垣老家之後,心上仍然牽掛着那幾畝薄地。每年的農時,他總要抽空回家把地種上,把糧食收回。

父親離開東垣的第二年,日本人投降了。東垣地區成為共產黨領導的新區。那一年,王屋二區人民政府領導人民開展了如火如荼的減租減息和土地改革運動,飽受壓榨的窮苦百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揚眉吐氣。身在西垣的父親為弟兄們的翻身所深深感染,他幾次動了欲歸故里的念想。但西型馬眾兄弟的情誼又使他欲去不能。那二年,父親東西兼顧,種了東家的地,也參加了老家聖佛頭村的群眾運動。

1946年6月,國民黨發動的內戰拉開大幕,我的老家王屋縣邊地一帶,雖然國民黨的軍隊沒有占領,但敵特的破壞時有發生。這年六月,父親穿梭般地奔走在東西兩塬。他既不能讓東家的莊稼受損,又要按照老家黨組織的要求,於敵特分子展開搶收小麥的鬥爭。

翻身了的農民積極性空前高漲,在人民政府的領導下,和敵人開展了堅決的鬥爭。那年夏天,敵特分子大肆破壞夏收。父親和老家的農民兄弟搶收搶種。他們首先幫助烈軍屬收麥,然後才收自己的。「那年夏天,小麥熟一塊,搶收一塊,可把人掙炸了。」父親說起這事,總是一臉自豪。「那時候年輕,白天在西型馬給人幹活,連天黑趕回老家,晚上搶收小麥,沒睡過一個囫圇覺。」

3

當東垣老家的窮弟兄們轟轟烈烈鬧土改,分田地的時候,他們沒有忘記西去扛活的父親,他們專門打發我的堂伯到西型馬,叫父親回英言村龍尾頭參加土改運動。

父親是一個幾代貧苦農民的後代,他的上幾代人都是憑自己的雙手,開墾土地,維持生計。共產黨領導的土地改革運動,為農民分田分地。讓父親和他的農民兄弟們從心裡擁護,他們的積極性油然而生。

這一年(1946年)的十二月十八日,父親得到了他一生中政府分給他的第一份財產。

「英言村土地改革委員會分契:為耕者有其田,人人有地種。本村土地改革勝利。經全村群眾研究決定:分給龍尾頭王文書名下土地九畝五分,西窯一孔。四至本主,恐(空)口不憑,立分契存證。四至(略)」

1947年下半年,河南省王屋縣一分為二。邵原鎮以東地區歸河南省濟源縣;窯頭村以西(包括龍尾頭)劃入山西省垣曲縣。

1946年河南王屋縣解放區土改時,父親在老家分得了一份家產。在東垣歸屬垣曲縣之後的1949年土地改革中,東垣人民在垣曲縣人民政府的領導下,再次進行了土地改革。這次,父親拿到的是蓋着政府大紅印章的土地證。

1949年華北區《土地房產所有證》上這樣寫着:「垣曲縣第一區英言村居民王文書。依據中國土地法大綱之規定,確定本戶全家、本人所有土地共計五段四畝五分。房產共計窯兩孔,地基一段。均作為本戶全家、本人私有產業,有耕種、居住、典賣、轉讓、贈與等完全自由,任何人不得侵犯。特給此證。計開(略)」

其實,父親所得的土地還是他的祖輩和父輩在龍尾頭上開墾的土地,房產還是祖上傳下來的一眼窯洞和他挖掘的另一眼窯洞。只是在天災人禍肆虐的年代,被強者掠奪,為生計變賣。它們易主數年之後,為人民當家作主的政府又為它本來的主人奪了回來。

老家有了地產後,父親卻沒有回歸守業。在他的心目中,他已是名副其實的西型馬人。他離不開他生活了五年多的西型馬。那裡的房東熱情厚道,那裡的鄉鄰友善和睦,那裡的難兄難弟和他掏心掏肺、俠膽熱腸。他把老家的地讓地不多的窮弟兄們種了,自己仍然在西型馬為房東種地。

西型馬人為父親的淳厚而感動,房東們也感到不能再讓父親為他們照護了。型馬村土改時,型馬人便把父親登記為型馬人。他們覺得應該讓父親在西型馬有一份家業。

4

1949年,在共和國成立之後的喜慶日子裡,我到這個世界上報到來了。

那時節,奶奶顛着小腳在屋裡屋外不停地走動着忙活着,那「噹噹當」的腳步聲像戲班裡敲竹板的聲音一樣響亮;煙袋鍋在父親的嘴裡「吱吱吱」地歡叫着,他吐出的縷縷香煙像花一樣地盤旋着;而懷抱着我的母親,則喜極而泣,一次一次地不能自制。

我是繼姐姐之後,父母親的第二個孩子。在之前的漫長歲月里,父母先後生育了七個孩子。活的年齡最大的是我的大哥。他八歲那年,沒有能抵擋住日寇和災禍的折磨少亡了;後來還有一個姐姐,三歲上在父母支前的日子裡不幸夭亡。其餘五個兄姐,因為戰亂、災荒和疾病的摧殘,都在未滿周歲的時候夭折了。

1947年,王屋和垣曲都在共產黨的人民政府領導之下,太平了的鄉村祥和安寧,窮苦百姓們的生活日趨好轉。多年沉寂的村莊又響起了歡聲笑語。這年十月,姐姐出生了,看着瘦小的姐姐,父母生怕她跑了飛了,便起了個乳名「小綁」,意為把孩子綁住。

我出生後,奶奶和父母更怕幾代人就傳下來的「十八畝地一顆谷」有個三長兩短,就請仙仙起了一個醜陋兇猛的乳名「圪羝」,這是一種頭上長角的動物。奶奶說:「叫個這名字,妖魔鬼怪就近不了你身了。」

在我之後,妹妹降生了。那時,我們的國家已經欣欣向榮,妹妹趕上了好時光,小時候胖乎乎的,父母便為她起了個乳名叫小悶。

奶奶和父母為有我們三個而欣喜,也為我們的健康成長而誠惶誠恐。奶奶說:「小時候你爹媽見不得你有個頭痛腦熱,能把他倆急得可幾個村里尋醫生,倆人一夜一夜地陪着你不敢睡。」

唉!我那恓惶的爹娘。

5

1952年的秋天,對我的父母親來說,是一個歡天喜地的季節。那一年的秋莊稼長勢十分興旺,谷穗點着了地,玉米棒壓的枝杆挒了腰。多年的苦難折磨,讓老實內向的父親臉上似乎沒有了表情。這一年的豐碩收穫,卻使父親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秋收酣暢時,村幹部把蓋着大紅印章的土地證送到了父親手裡。那一天,父親並沒有笑,他流下了甜蜜的淚水。

「垣曲縣第三區西型馬村居民王文學(父親到西型馬時改為此名):依據中國土地法大綱之規定,確定本戶全家、本人所有土地共計五段一拾五畝八分六厘六毫;房屋三間,一眼(窯洞)。均作為私有產業,有耕種、居住、典賣、轉讓、贈與等完全自由,任何人不得侵犯,特給此證。計開(略)」

這份產業,比老家那份老業多了兩倍,一生沒有住過房子的父親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瓦房。

6

1946年的地產分單是英言村土地改革委員會發的,署名是英言村土地改革委員會的主任、副主任和村長;1949年和1952年的土地證是垣曲縣人民政府發的,下面蓋着垣曲縣人民政府的大印。對於不識字的父母親來說,他們看着土地證下面的一溜人名和那兩個大紅印章,就知道了它的分量;對於遭罪受難的奶奶來說,她覺得這就是王家的世業,這就是王家的傳家寶。後代們有了這東西,就不愁吃不愁穿,就不受症了。難怪她把這幾張紙像命一樣地保存着,應該呀![1]

作者簡介

王士敏,山西垣曲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