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故事之救孤兒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東周列國故事之 65 救孤兒,東周列國故事。[1]
故事內容
晉景公滅了赤狄,又打敗了齊國,勢力越來越大。再說楚莊王已經死了(公元前591年),他兒子楚共王年紀又輕,即位才三年,更不會再來跟晉國爭奪霸主的地位。這時候,下軍大夫荀首做了中軍副將,他要求晉景公趁這個時候,把他兒子荀罃從楚國要回來。晉景公就派使者把楚公子縠臣和襄老大將的靈柩送去,請楚共王放回荀罃。楚共王同意了。他想趁着機會在荀罃身上打點兒主意,就先問他:「你恨我嗎?」荀罃回答說:「兩國交戰,我不中用,做了俘虜,大王沒殺我;我這次回去,即使受到處分,死了,也是大王的恩典。我實在不中用,還能怨恨誰吶?」楚共王接着就問:「那你感激我嗎?」荀罃說:「兩國為了國家社稷和老百姓打算,互相和解,彼此釋放俘虜,兩國交好,跟我個人不相干,我去感激誰吶?」
楚共王倒不生氣,他又問:「我讓你回去,你怎麼報答我吶?」荀罃說:「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應當怨恨大王,大王也不會要求我來感激您。既然沒有怨恨,也沒有感激,那就說不上什麼報答了。」楚共王還不願意拉倒,他說:「話雖如此,我還是希望你跟我說一說。」荀罃決定叫楚共王死了這條心,他說:「如果托大王的福,我能夠回到晉國,即使給敝國的國君殺了,我能夠死在本國,也很榮幸。如果托大王的福,敝國的國君免我一死,把我交給家父,家父請求敝國的國君讓他把我在祖廟裡殺了,我能夠讓自己的父親殺死,我也很榮幸。如果敝國的國君和家父給我一條活路,讓我繼續做事,甚至仍舊讓我擔任軍隊裡的職務,叫我保衛邊疆,那麼,即使碰到大王,我也不敢違背本國的命令;我總該盡心竭力到死,不敢三心兩意,盡到做臣下的本分。這就是報答大王了。」
楚共工愣了一下,對自己的臣下說:「我們不能小看晉國!」他就很有禮貌地送出荀罃,讓他好好回去。
晉景公能夠要回荀罃,也是一個勝利。他又當上了中原諸侯的領袖,兩隻眼睛慢慢地挪到腦門子上去了。這一類的君主總是喜歡奉承的。那些年老的大臣土會、郤克他們接連着全去世了。這麼一來,那個頂會奉承人的能手屠岸賈,可就得了寵。
屠岸賈本來和趙家有仇。他屢次三番想謀害趙盾,可是都沒辦到。後來趙盾雖然死了,可是趙朔、趙同、趙括、趙旃他們的勢力挺大,屠岸賈沒有法子,不敢得罪他們。背地裡可跟欒家、郤家連成了一氣。現在他得了上頭的寵用,可就橫挑鼻子豎挑眼地專找趙家的毛病了。晉景公眼瞧着趙同、趙括等宗族強盛,本來就很擔心,再說上回邲城打了敗仗,完全是由於趙同、趙括、趙旃不聽荀林父的命令,獨斷獨行,這才給楚國打得一敗塗地。晉景公早就想借着這個因由把他們治罪,可就不敢下手,只好悶在心裡。現在屠岸賈排擠趙家,正合了他的心意。他就對屠岸賈說:「懲辦他們也得有個名義。」屠岸賈說:「當初趙盾使出趙穿來,在桃園把先君靈公刺死,這個罪名還小嗎?主公沒治他們的罪,倒也罷了,反倒讓這種亂臣賊子的子孫弄得滿朝廷都是,坐享榮華富貴。這樣縱容他們,難怪趙同、趙括他們招收門客,暗藏兵器,又在那兒轉念頭了!」晉景公心裡同意,可是嘴裡還不敢說出來。他怕的是孤掌難鳴,一下里弄不倒他們,事情更難辦,就偷偷地探聽探聽欒家和郤家的意見。這兩家正想建立自己的勢力,就為了趙家壓在頭上,伸張不開。要是能夠把趙家滅了,這也就是增加自己的勢力。他們既然存着這個念頭,哪兒還能替趙家說情吶?朝中的大臣們除了韓厥之外,多一半都怕趙家的勢力,和欒、郤兩家的心理一樣。
晉景公有了欒、郤兩家做他的後盾,膽子可就壯起來了。他吩咐屠岸賈去查抄趙家。
屠岸賈得了命令,親自帶着軍隊把趙家的各住宅全都圍上。當時把趙同、趙括、趙朔、趙旃各家的男女老少,殺得一乾二淨。屠岸賈一檢查趙家被殺的人名,單單少了一個趙朔的媳婦兒莊姬。那莊姬是晉成公的女兒,晉景公的妹妹。這時候正趕上她懷着孕,躲在母親成夫人的宮裡。屠岸賈請求國君讓他上宮裡去殺她。晉景公說:「母親頂喜歡她,算了吧。」屠岸賈說:「她倒不妨免了罪,可是聽說她快生孩子了,萬一生個小子,給趙家留下逆種,將來必有後患。」晉景公說:「要是生個小子的話,再把他殺了也不晚。」
屠岸賈天天探聽莊姬坐月子的消息。趙家的兩個家臣也在暗中探聽消息。那兩個家臣還是去世的老相國趙盾的心腹,一個叫公孫杵臼,一個叫程嬰。他們倆人想救這孤兒的心正跟屠岸賈要殺這孩子的心一樣地着急。按照當時的規矩,一家的主人滅了門,他的家臣們不是遭到屠殺,就是被沒收為奴隸。漏網的人們非把原來的主人一家恢復過來,自己就永遠沒有出頭的日子。再說公孫杵臼和程嬰又是老相國的心腹,平日正當正派,很講道理,見着屠岸賈這麼橫行霸道,都為趙氏代抱不平。因此,他們決心要救趙氏的孤兒。後來宮裡傳出話來,說莊姬生了個姑娘。公孫杵臼哭得躺在家裡不能起來。他一見程嬰來了,就說:「完了!趙家算完了!一個丫頭可有什麼用吶?趙朔曾經跟我們說過:『要是添個小子,起名叫趙武,武人能夠報仇;要是生個姑娘,叫趙文,文的沒用。』現在趙家連個報仇的人都沒有了。天哪!」程嬰安慰他,說:「也許宮裡要救這孩子的命,成心說是姑娘也難說。我再去打聽打聽吧。」他就想辦法跟宮女拉攏,給莊姬通個信兒。莊姬知道程嬰可靠,就偷偷地給他寫了個字條。程嬰拿來一瞧,上頭只有一個字。他急忙跑到公孫杵臼的家裡,兩個人四隻眼睛死盯坑地盯着那個字。真是個「武」字。兩個人高興了一陣。可是一想到趙武的性命,又難受起來了。程嬰說:「上月我媳婦兒也生了個小子。我情願捨去自己的兒子去救趙氏孤兒。」公孫杵臼搖搖頭,說:「說倒容易,可是屠岸賈多麼狡猾,你就是把自己的嬰兒獻上去,他准能猜着這不是趙氏孤兒。」他們只能嘆氣,實在想不出辦法來。屠岸賈哪兒能把孤兒輕易放過吶?
果然,屠岸賈不信這孩子是女的。他打發一個奶媽子上宮裡去瞧一瞧到底是姑娘還是小子。奶媽回來報告說,真是個姑娘,已經死了。屠岸賈更起了疑。他得到晉景公的許可,親自帶了手下的人上宮裡去搜查。搜來搜去,怎麼也搜不出來。他斷定那個孩子早就給人偷出去了,就出了一個賞格,說:「有人報告趙家孤兒的信兒的,賞黃金一千兩;誰敢偷藏的,全家死罪。」同時,他另外派了好些人上各處去搜查。趙氏孤兒倒是真給程嬰和公孫杵臼抱出來了,可是藏到哪兒去吶?他們兩個人逃到樹林子裡偷偷地商量着救護孤兒的計策。公孫杵臼問程嬰:「扶助孤兒和慷慨死難哪一件難?」程嬰說:「死倒是容易,扶助孤兒可就難了。」公孫杵臼說:「我老了,請你擔任那件難事,容易的讓給我吧。」他們就這麼決定了。程嬰把自己的嬰兒交給公孫杵臼,把趙氏的孤兒另外找個地方暫時藏着。
程嬰親自去見屠岸賈,對他說:「我跟公孫杵臼是趙家的門客。這回,莊姬添了一個兒子,當時打發一個媽媽把他抱了出來,叫我們倆人偷着餵養。我怕日後給人家告發,只好出頭自首。」屠岸賈說:「孤兒在哪兒?」程嬰說:「現在還在首陽山[在山西省永濟縣南]後頭。立刻就去,準保搜得着。要是再過幾天,他們可就要跑到秦國去了。」屠岸賈說:「你跟着一塊兒去。搜到了,賞你千金;要是你騙我,就有死罪。」程嬰就領着屠岸賈和一隊武士上首陽山去了。
彎彎扭扭地走了好些山道,直到山背後,瞧見松林縫裡有幾間草棚。程嬰指着說:「就在這裡頭。」程嬰先去敲門,公孫杵臼出來,一見外邊有武士,就想藏起來。屠岸賈說:「跑不了啦。好好地把孤兒獻出來吧。」公孫杵臼挺納悶地問他:「什麼孤兒?」屠岸賈就叫武士們仔細搜查。他們進去一瞧,小小的幾間草棚,簡直沒有可搜查的地方。他們就退出來了,屠岸賈親自進去,也瞧不出什麼來。仔細一瞧,後頭還有一間屋子,鎖着門。他劈開了門,一瞧,黑咕隆咚的不像住人的樣子。他瞪着眼睛往裡瞧,慢慢地發現了一些個東西,隱隱約約好像有一個竹榻,上頭好像擱着一個衣裳包。他拿起那個衣裳包一瞧,原來是一個繡花綢緞的小被窩,裹着一個小孩兒。
屠岸賈得着了仇人的後代根子,趕緊提了出來,看個明白。公孫杵臼一見,掙扎着過去就搶,可是旁邊有人架着,不能動彈。他急得拉散了頭髮,提高了嗓子罵程嬰,說:「程嬰!該死的東西,你還有天良嗎?你為了貪圖千金重賞,變成了畜生!你怎麼對得起趙家的主人吶?你怎麼對得起天下的忠臣義士吶?」程嬰不敢開口,只管低着頭流眼淚。公孫杵臼又指着屠岸賈罵着:「你這個小人,為非作歹,橫行霸道,瞧着你能享受一輩子榮華富貴……」屠岸賈不許他再罵下去,立刻吩咐武士把他砍了。他又拿起那個哇哇哭着的孩子往地下一摔,一條小性命就這麼斷送在他手裡。
屠岸賈回來,拿出一千兩金子賞給程嬰。程嬰流着眼淚央告着說:「小人只想自己免罪,不得已才做出了這件忘恩負義的事,實在並不是貪圖重賞。要是大人體諒小人的苦處,請大人把這一千兩金子作為掩埋趙家和公孫杵臼的屍首用,小人就感恩不盡了。」屠岸賈說:「你真是個好人。就這麼去辦吧。」程嬰磕了個頭,接過金子來,急忙去辦理掩埋屍首的事。
人們只知道程嬰害死朋友,害死孤兒。他雖然沒貪圖金子,早就給人家背地裡指着脊梁骨罵夠了。只有一個韓厥知道他為趙氏代抱不平,因此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程嬰和公孫杵臼的計劃。公孫杵臼和程嬰的孩子舍了命,程嬰才能隱居起來偷養着趙氏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