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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是儒家的經典著作,被南宋朱熹列為「四書」(另外三本為《大學》《中庸》《論語》)。戰國中期孟子及其弟子萬章公孫丑等著。最早見於趙岐《孟子題辭》:「此書,孟子之所作也,故總謂之《孟子》」。 《漢書·藝文志》著錄《孟子》十一篇,現存七篇十四卷。總字數三萬五千餘字,260章。相傳另有《孟子外書》四篇,已佚(今本《孟子外書》系明姚士粦偽作)。書中記載有孟子及其弟子的政治、教育、哲學、倫理等思想觀點和政治活動。古代考試主要考《四書》與《五經》。

                作品名稱         孟子                 作 者         孟子、其弟子及其再傳弟子
                創作年代         公元前250—150                 文學體裁         語錄體
                價 值         「四書」之一                 內 容         孟子及其弟子的思想觀點及活動
                外文名         Mencius

孟子簡介

孟子(約公元前372年-公元前289年),名軻,字不詳(子輿、子居等字表皆出自偽書,或後人杜撰),戰國中期魯國鄒人(今山東鄒城市東南部人),距離孔子的故鄉曲阜不遠。 孟子是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孔子學說的繼承者,儒家的重要代表人物。相傳孟子是魯國貴族孟孫氏的後裔,幼年喪父,家庭貧困,曾受業於子思(孔伋,是

孔子的孫子)的門人(門人指學習於某人的弟子)。學成以後,以士的身份遊說諸侯,企圖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張,到過梁(魏)國齊國宋國滕國魯國

當時幾個大國都致力於富國強兵,爭取通過武力的手段實現統一。而他繼承了孔子「仁」的思想並將其發展成為「仁政」思想,被稱為「亞聖」。

孟子題辭

孟子的出生距孔子之死(前479)大約百年左右。關於他的身世,流傳下來的已很少,《韓詩外傳》載有他母親「斷織」的故事,《列女傳》載有他母親「三遷」和「去齊」等故事,可見他得力於母親的教育不少。據《列女傳》和趙岐《孟子題辭》說,孟子曾受教於孔子的孫子子思。但從年代推算,似乎不可信。《史記.孟子荀卿列傳》說他「受業子思之門人」,這倒是有可能的。無論是受業於子思也罷,子思門人也罷,孟子的學說都受到孔子思想的影響。所以,荀子把子思和孟子列為一派,這就是後世所稱儒家中的思孟學派。

和孔子一樣,孟子也曾帶領學生遊歷魏、齊、宋、魯、滕、薛等國,並一度擔任過齊宣王的客卿。由於他的政治主張也與孔子的一樣不被重用,所以便回到家鄉聚徒講學,與學生萬章等人著書立說,「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史記·孟子荀卿列傳》)我們所見的《孟子》七篇,每篇分為上下,約三萬五千字,一共二百六十章。

擬聖而作

《漢書.藝文志》著錄「孟子十一篇」,比現存的《孟子》多出四篇。趙岐在為《孟子》作注時,對十一篇進行了鑑別,認為七篇為真,七篇以外的四篇為偽篇。東漢以後,這幾篇便相繼失佚了。趙岐在《孟子題辭》中把《孟子》與《論語》相比,認為《孟子》是「擬聖而作」。所以,儘管《漢書.文藝志》僅僅把《孟子》放在諸子略中,視為子書,但實際上在漢代人的心目中已經把它看作輔助「經書」的「傳」書了。

漢文帝把《論語》、《孝經》、《孟子》、《爾雅》各置博士,便叫「傳記博士」。到五代後蜀時,後蜀主孟昶命令人楷書十一經刻石,其中包括了《孟子》,這可能是《孟子》列入「經書」的開始。後來宋太宗又翻刻了這十一經。到南宋孝宗時,朱熹編《四書》列入了《孟子》,正式把《孟子》提到了非常高的地位。元、明以後又成為科舉考試的內容,更是讀書人的必讀之書了。

主要封贈

戰國齊宣王在稷下學宮冊封的第一任「上大夫」就是孟子。1083年(宋元豐6年),升鄒國公。1330年(元至順1年),加贈為鄒國亞聖公。1530年(明嘉靖9年),奉為亞聖,罷公爵。

明景泰二年,孟子嫡派後裔被封為翰林院五經博士,子孫世襲,一直到民國3年,73代翰林院五經博士孟慶棠改封奉祀官,民國24年改稱亞聖奉祀官。國家「夏商周斷代工程」、「中華文明探源工程」首席科學家專家組組長李學勤先生指出:1993年出土的郭店簡和1994年收購入藏的上博簡出現了大量的佚籍,「使人們不得不提出重寫有關學術思想歷史的要求。在20世紀長期流行,似乎早已成為定論的若干觀點,正在遭到動搖,甚至導致根本性的改變。」思孟學派。近世有若干學者懷疑曾子思孟一派的脈絡。「郭店一號墓竹簡佚書發現之後,研究孔門七十弟子及其門人一輩有了新的依據。」

七篇之首

《易經》。孟子是一位深諳易道的易學家。關於這一點,清末大儒杭辛齋早有揭示。杭氏認為:懂得易學並不在於口道乾坤坎離,關鍵在於心法天道德義:「孟子繼孔子之後,七篇之首,即揭明仁義大旨,而歸體於性善及經正。孔子立人之道,曰仁曰義,及繼善成性之嫡系也。安見孟子之不知《易》哉!」「五行學說」。竹書、帛書《五行》的出現,「使宋儒追慕崇尚的思孟一派儒學的流傳線索重新凸顯了出來。」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童子問易》認為:「思孟學派這種將數術引入儒門的努力,高揚『人道』主義旗幟的表現,是企圖把儒家的道德條目加以自然哲學和生命哲學化的明證。其理論勇氣是巨大的,對國人思維方式影響也是深遠的,甚至可以說其對我國古代社會發展進程影響都是深刻的。

自此,易學真正走上了醫國、醫人、醫病的光輝歷程。孟子曾言『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隱含着終始交替的意蘊。由此看來,應是思孟學派開『五德始終說』之先河。」

著作介紹

《孟子》一書共七篇,是戰國時期孟子的言論匯編,記錄了孟子與其他各家思想的爭辯,對弟子的言傳身教,遊說諸侯等內容,由孟子及其弟子(萬章等)共同編撰而成。《孟子》記錄了孟子的治國思想、政治策略(仁政、王霸之辨、民本、格君心之非,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和政治行動,成書大約在戰國中期,屬儒家經典著作。

其學說出發點為性善論,主張德治。南宋時朱熹將《孟子》與《論語》《大學》《中庸》合在一起稱「四書」。自從宋、元、明、清以來,都把它當做家傳戶誦的書。就像我們的教科書一樣。

《孟子》是四書中篇幅最長,部頭最重的一本,有三萬五千多字,直到清末都是科舉必考內容。《孟子》這部書的理論,不但純粹宏博,文章也極雄健優美。(五經:《詩》《書》《禮》《易》《春秋》)《孟子》是記錄孟軻言行的一部著作,也是儒家重要經典之一。篇目有:(一)《梁惠王》上、下,(二)《公孫丑》上、下,(三)《滕文公》上、下,(四)《離婁》上、下,(五)《萬章》上、下,(六)《告子》上、下,(七)《盡心》上、下。

孟子著作

《孟子》行文氣勢磅礴,感情充沛,雄辯滔滔,極富感染力,流傳後世,影響深遠,成為儒家經典著作之一。

《史記·孟荀列傳》:「孟軻所如不合,退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謂《孟子》七篇由孟軻自作,趙岐《孟子題辭》曰:「此書孟子之所作也,故總謂之《孟子》。」又曰:「於是退而論集,所與高弟弟子公孫丑、萬章之徒,難疑答問,又自撰其法度之言,着書七篇。」此亦主孟子自撰。清閻若璩《孟子生卒年月考》亦以孟子自作是,且曰:「《論語》成於門人之手,故記聖人容貌甚悉。七篇成於己手,故但記言語或出處耳。」但考諸《孟子》,孟軻所見時君如梁惠王、梁襄王、齊宣王、鄒穆公、滕文公、魯平公等皆稱諡號,恐非孟子自作時所為也;又記孟子弟子樂正子、公都子、屋盧子皆以「子」稱,也斷非孟子之所為,其編定者極可能是孟子的弟子。成書大約在戰國中期。

《孟子》的主要注本有《孟子註疏》《四部備要》本14卷;《孟子集注》,《四部備要》本7卷;《孟子正義》,《四部備要》本30卷。另有今人楊伯峻《孟子譯註》(中華書局本)。

梁惠王上

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萬乘之國,弒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國,弒其君者,必百乘之家。萬取千焉,千取百焉,不為不多矣。苟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王亦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

孟子見梁惠王,王立於沼上,顧鴻雁麋鹿,曰:「賢者亦樂此乎?」孟子對曰:「賢者而後樂此,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詩云:經始靈台,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王在靈囿,麋鹿攸伏,麋鹿濯濯,白鳥鶴鶴,王在靈沼,於軔魚躍。文王以民力為台為沼,而民歡樂之,謂其台曰靈台,謂其沼曰靈沼。樂其有麋鹿魚鱉。古之人與民偕樂,故能樂也。湯誓曰:時日害喪,予及汝偕亡。民欲與之偕亡,雖有台池鳥獸,豈能獨樂哉!」

可勝用也

梁惠王曰:「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耳矣。河內凶,則移其民於河東,移其粟於河內。河東凶亦然。察鄰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者。鄰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孟子對曰:「王好戰,請以戰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棄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則何如?」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曰:「王如知此,則無望民之多於鄰國也。不違農時,谷不可勝食也。數罟不入污池,魚鱉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谷與魚鱉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是使民養生喪死無憾也。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數口之家,可以無飢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飢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塗有餓莩而不知發。人死,則曰:非我也,歲也。是何異於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王無罪歲,斯天下之民至焉。

梁惠王曰:「寡人願安承教。」 孟子對曰:「殺人以梃與刃,有以異乎?」曰:「無以異也。」「以刃與政,有以異乎?」曰:「無以異也。」曰:「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獸相食,且人惡之。為民父母,行政不免於率獸而食人,惡在其為民父母也。仲尼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飢而死也?」

梁惠王曰:「晉國,天下莫強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東敗於齊,長子死焉;西喪地於秦七百里;南辱於楚。寡人恥之,願比死者一灑之,如之何則可?」孟子對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於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矣。彼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以養其父母,父母凍餓,妻子離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誰與王敵?故曰:『仁者無敵』王請勿疑!」

見所畏焉

孟子見梁襄王。出,語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見所畏焉。卒然問曰:『天下惡乎定?』吾對曰:『定於一。』 『孰能一之?』對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 『孰能與之?』對曰:『天下莫不與也。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間旱,則苗槁矣。天油然作雲,沛然下雨,則苗浡然興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殺人者也,如有不嗜殺人者,則天下之民,皆引領而望之矣。誠如是也,民歸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誰能御之?』」 齊宣王問曰:「齊桓、晉文之事可得聞乎?」 孟子對曰:「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後世無傳焉。臣未之聞也。無以,則王(wàng)乎?」

曰:「德何如,則可以王矣?」 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 曰:「可。」曰:「何由知吾可也?」 曰:「臣聞之胡齕(hé)曰,王坐於堂上,有牽牛而過堂下者,王見之,曰:『牛何之?』對曰:『將以釁(xìn)鍾。』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hú)觫(sù),若無罪而就死地。』對曰:『然則廢釁鐘與?』曰:『何可廢也?以羊易之!』不識有諸?」

曰:「有之。」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為愛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王曰:「然。誠有百姓者。齊國雖褊(biǎn)小,吾何愛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無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曰:「王無異於百姓之以王為愛也。以小易大,彼惡知之?王若隱其無罪而就死地,則牛羊何擇焉?」

王笑曰:「是誠何心哉?我非愛其財。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謂我愛也。」 曰:「無傷也,是乃仁術也,見牛未見羊也。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

非不能也

王說(yuè)曰:「《詩》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謂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於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於王者,何也?」 曰:「有復於王者曰:『吾力足以舉百鈞』,而不足以舉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則王許之乎?」 曰:「否。」「今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者,獨何與?然則一羽之不舉,為不用力焉;輿薪之不見,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見保,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為也,非不能也。」

曰:「不為者與不能者之形何以異?」 曰:「挾太山以超北海,語(yù)人曰『我不能』,是誠不能也。為長者折枝,語人曰『我不能』,是不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挾太山以超北海之類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類也。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於掌。《詩》云:『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言舉斯心,加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無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過人者,無他焉,善推其所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者,獨何與?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物皆然,心為甚。王請度之!抑王興甲兵,危士臣,構怨於諸侯,然後快於心與?」

王曰:「否。吾何快於是?將以求吾所大欲也。」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聞與?」王笑而不言。

曰:「為肥甘不足於口與?輕暖不足於體與?抑為采色不足視於目與?聲音不足聽於耳與?便(pián)嬖(bì)不足使令於前與?王之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豈為是哉?」 曰:「否。吾不為是也。」

曰:「然則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闢土地,朝秦楚,蒞(lì)中國而撫四夷也。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猶緣木而求魚也。」

齊集有其

王曰:「若是其甚與(yú)?」曰:「殆有甚焉。緣木求魚,雖不得魚,無後災。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盡心力而為之,後必有災。」曰:「可得聞與?」曰:「鄒人與楚人戰,則王以為孰勝?」 曰:「楚人勝。」曰:「然則小固不可以敵大,寡固不可以敵眾,弱固不可以敵強。海內之地,方千里者九,齊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異於鄒敵楚哉?蓋(hé)亦反其本矣。今王發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於王之朝,耕者皆欲耕於王之野,商賈(gǔ)皆欲藏於王之市,行旅皆欲出於王之途,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sù)於王。其若是,孰能御之?」

王曰:「吾惛(hūn),不能進於是矣。願夫子輔吾志,明以教我。我雖不敏,請嘗試之。」曰:「無恆產而有恆心者,惟士為能。若民,則無恆產,因無恆心。苟無恆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及陷於罪,然後從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產,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飽,凶年免於死亡。然後驅而之善,故民之從之也輕。

今也制民之產,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苦,凶年不免於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贍,奚暇治禮義哉?王欲行之,則盍反其本矣。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tún)狗彘(zhì)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八口之家可以無飢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飢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梁惠王下

莊暴見孟子,曰:「暴見於王,王語暴以好樂,暴未有以對也。」曰:「好樂何如?」孟子曰:「王之好樂甚,則齊國其庶幾乎!他日,見於王曰:「王嘗語莊子以好樂,有諸?」王變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樂也,直好世俗之樂耳。」曰:「王之好樂甚,則齊其庶幾乎!今之樂猶古之樂也。」曰:「可得聞與?」曰:「獨樂樂,與人樂樂,孰樂?」曰:「不若與人。」曰:「與少樂樂,與眾樂樂,孰樂?」曰:「不若與眾。」 [1]

「臣請為王言樂:今王鼓樂於此,百姓聞王鐘鼓之聲,管籥之音,舉疾首蹙額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樂,夫何使我至於此極也?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今王田獵於此,百姓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獵,夫何使我至於此極也?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此無他,不與民同樂也。今王鼓樂於此,百姓聞王鐘鼓之聲,管籥之音,舉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以能鼓樂也?』今王田獵於此,百姓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以能田獵也?』此無他,與民同樂也。今王與百姓同樂,則王矣。」

齊宣王問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諸?」孟子對曰:「於傳有之。」曰:「若是其大乎?」曰:「民猶以為小也。」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猶以為大,何也?」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芻蕘者往焉,雉兔者往焉,與民同之。民以為小,不亦宜乎?臣始至於境,問國之大禁,然後敢入。臣聞郊關之內有囿方四十里,殺其麋鹿者如殺人之罪。則是方四十里,為阱於國中。民以為大,不亦宜乎?」

於時保之

齊宣王問曰:「交鄰國有道乎?」孟子對曰:「有。惟仁者為能以大事小,是故湯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句踐事吳。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詩云:『畏天之威,於時保之。』」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對曰:「王請無好小勇。夫撫劍疾視曰,『彼惡敢當我哉』!此匹夫之勇,敵一人者也。王請大之!

詩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篤周祜,以對於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書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於天下,武王恥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

齊宣王見孟子於雪宮。王曰:「賢者亦有此樂乎?」孟子對曰:「有。人不得,則非其上矣。不得而非其上者,非也;為民上而不與民同樂者,亦非也。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昔者齊景公問於晏子曰:『吾欲觀於轉附、朝儛,遵海而南,放於琅邪。吾何修而可以比於先王觀也?』晏子對曰:『善哉問也!天子適諸侯曰巡狩,巡狩者巡所守也;諸侯朝於天子曰述職,述職者述所職也。無非事者。春省耕而補不足,秋省斂而助不給。夏諺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游一豫,為諸侯度。」今也不然:師行而糧食,飢者弗食,勞者弗息。睊睊胥讒,民乃作慝。方命虐民,飲食若流。流連荒亡,為諸侯憂。從流下而忘反謂之流,從流上而忘反謂之連,從獸無厭謂之荒,樂酒無厭謂之亡。先王無流連之樂,荒亡之行。惟君所行也。』景公說,大戒於國,出舍於郊。於是始興發補不足。召大師曰:『為我作君臣相說之樂!』蓋徵招角招是也。其詩曰:『畜君何尤?』畜君者,好君也。」

齊宣王問曰:「人皆謂我毀明堂。毀諸?已乎?」孟子對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則勿毀之矣。」王曰:「王政可得聞與?」對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祿,關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罪人不孥。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窮民而無告者。文王發政施仁,必先斯四者。詩云:『哿矣富人,哀此煢獨。』」王曰:「善哉言乎!」曰:「王如善之,則何為不行?」

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貨云:『乃積乃倉,乃裹餱糧,於橐於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啟行。』故居者有積倉,行者有裹糧也,然後可以爰方啟行。王如好貨,與百姓同之,於王何有?」

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對曰:「昔者大王好色,愛厥妃。詩云:『古公亶甫,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於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當是時也,內無怨女,外無曠夫。王如好色,與百姓同之,於王何有?」

孟子謂齊宣王曰:「王之臣有托其妻子於其友,而之楚游者。比其反也,則凍餒其妻子,則如之何?」王曰:「棄之。」曰:「士師不能治士,則如之何?」王曰:「已之。」曰:「四境之內不治,則如之何?」王顧左右而言他。

孟子見齊宣王曰:「所謂故國者,非謂有喬木之謂也,有世臣之謂也。王無親臣矣,昔者所進,今日不知其亡也。」王曰:「吾何以識其不才而舍之?」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將使卑逾尊,疏逾戚,可不慎與?與,平聲。如不得已,言謹之至也。蓋尊尊親親,禮之常也。然或尊者親者未必賢,則必進疏遠之賢而用之。是使卑者逾尊,疏者逾戚,非禮之常,故不可不謹也。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聽;諸大夫皆曰不可,勿聽;國人皆曰不可,然後察之;見不可焉,然後去之。左右皆曰可殺,勿聽;諸大夫皆曰可殺,勿聽;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見可殺焉,然後殺之。故曰,國人殺之也。如此,然後可以為民父母。」

齊宣王問曰:「湯放桀,武王伐紂,有諸?」孟子對曰:「於傳有之。」曰:「臣弒其君可乎?」曰:「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

齊人伐燕

孟子見齊宣王曰:「為巨室,則必使工師求大木。工師得大木。則王喜,以為能勝其任也。匠人斲而小之,則王怒,以為不勝其任矣。夫人幼而學之,壯而欲行之。王曰『姑舍女所學而從我』,則何如?今有璞玉於此,雖萬鎰,必使玉人雕琢之。至於治國家,則曰『姑舍女所學而從我』,則何以異於教玉人雕琢玉哉?」

齊人伐燕,勝之。宣王問曰:「或謂寡人勿取,或謂寡人取之。以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五旬而舉之,人力不至於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孟子對曰:「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悅,則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以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豈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熱,亦運而已矣。」

齊人伐燕,取之。諸侯將謀救燕。宣王曰:「諸侯多謀伐寡人者,何以待之?」孟子對曰:「臣聞七十里為政於天下者,湯是也。未聞以千里畏人者也。書曰:『湯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東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為後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雲霓也。歸市者不止,耕者不變。誅其君而吊其民,若時雨降,民大悅。書曰:『徯我後,後來其蘇。』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之。民以為將拯己於水火之中也,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若殺其父兄,繫纍其子弟,毀其宗廟,遷其重器,如之何其可也?天下固畏齊之強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動天下之兵也。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器,謀於燕眾,置君而後去之,則猶可及止也。」

鄒與魯哄。穆公問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誅之,則不可勝誅;不誅,則疾視其長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則可也?」孟子對曰:「凶年飢歲,君之民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而君之倉廩實,府庫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殘下也。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夫民今而後得反之也。君無尤焉。君行仁政,斯民親其上、死其長矣。」

築斯城也

滕文公問曰:「滕,小國也,間於齊楚。事齊乎?事楚乎?」孟子對曰:「是謀非吾所能及也。無已,則有一焉:鑿斯池也,築斯城也,與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則是可為也。」

滕文公問曰:「齊人將築薛,吾甚恐。如之何則可?」孟子對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擇而取之,不得已也。苟為善,後世子孫必有王者矣。君子創業垂統,為可繼也。若夫成功,則天也。君如彼何哉?強為善而已矣。」

滕文公問曰:「滕,小國也。竭力以事大國,則不得免焉。如之何則可?」孟子對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屬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聞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養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無君?我將去之。』去邠,逾梁山,邑於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從之者如歸市。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為也。效死勿去。』君請擇於斯二者。」

魯平公將出。嬖人臧倉者請曰:「他日君出,則必命有司所之。今乘輿已駕矣,有司未知所之。敢請。」公曰:「將見孟子。」曰:「何哉?君所為輕身以先於匹夫者,以為賢乎?禮義由賢者出。而孟子之後喪逾前喪。君無見焉!」公曰:「諾。」樂正子入見,曰:「君奚為不見孟軻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後喪逾前喪』,是以不往見也。」曰:「何哉君所謂逾者?前以士,後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後以五鼎與?」曰:「否。謂棺槨衣衾之美也。」曰:「非所謂逾也,貧富不同也。」樂正子見孟子,曰:「克告於君,君為來見也。嬖人有臧倉者沮君,君是以不果來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

公孫丑上

公孫丑問曰:「夫子當路於齊,管仲晏子之功,可復許乎?」孟子曰:「子誠齊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或問乎曾西曰:』吾子與子路孰賢?』曾皙蹙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曰:』然則吾子與管仲孰賢?』曾皙怫然不悅曰:』爾何曾比予於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奪也,行乎國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爾何曾比予於是?』曰:「管仲,曾皙之所不為也,而子為我願之乎?」

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顯,管仲晏子猶不足為與?」曰:「以齊王,由反手也。」曰:「若是,則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後崩,猶未洽於天下,武王周公繼之,然後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則文王不足法與?」曰:「文王何可當也。由湯至於武丁,賢聖之君六七作,天下歸殷久矣,久則難變也。武丁朝諸侯有天下,猶運之掌也。紂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遺俗流風善政,猶有存者。又有微丁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膠鬲,皆賢人也,相與輔相之,故久而後失之也。

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猶方百里起,是以難也。齊人有言曰: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嵫基,不如待時。今時則易然也。夏後殷周之盛,地未有過千里者也,而齊有其地矣。雞鳴狗吠相聞,而達乎四境,而齊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 且王者之不作,未有疏於此時者也;民之憔悴於虐政,未有甚於此時者也。飢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孔子曰:』德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當今之時,萬乘之國,行仁政,民之悅之,猶解倒懸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時為然。」

公孫丑問曰:「夫子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雖由此霸王不異矣。如此則動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動心。」曰:「若是,則夫子過孟賁遠矣。」曰:「是不難,告子先我不動心。」

曰:「不動心有道乎?」曰:「有。北宮黝之養勇也,不膚撓,不目逃,思以一毫挫於人,若撻之於市朝。不受於褐寬博,亦不受於萬乘之君。視刺萬乘之君,若刺褐夫。無嚴諸侯,惡聲至,必反之。孟施捨之所養勇也。曰:』視不勝,猶勝也。量敵而後進,慮勝而後會,是畏三軍者也。舍豈能為必勝哉?能無懼而已矣。』孟施捨似曾子,北宮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賢,然而孟施捨守約也。昔者曾子謂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嘗聞大勇於夫子矣。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孟施捨之守氣,又不如曾子之守約也。」

氣之帥也

曰:「敢問夫子之不動心,與告子之不動心,可得聞與?」「告子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於氣。』』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可;』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可。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夫志至焉,氣次焉。故曰持其志,無暴其氣。」「既曰志至焉,氣次焉,又曰持其志,無暴其氣者,何也?」曰:「志壹則動氣,氣一則動志也。今夫蹶者趨者,是氣也,而反動其心。」

「敢問夫子惡乎長?」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敢問何謂浩然之氣?」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行有不兼於心,則餒矣。我故曰告子未嘗知義,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無若宋人然。宋人有閔其苗之不長而揠之者,芒芒然歸,謂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長矣。』其子趨而往視之,苗則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長者寡矣。以為無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長者,揠苗者也。非徒無益,而又害之。」

「何謂知言?」曰:「陂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生於其心,害於其政,害於其事。聖人復起,必從吾言矣。」「宰我子貢,善為說辭;冉牛閔子顏淵,善言德行,孔子兼之,曰:』我於辭命,則不能也。』然則夫子既聖矣乎?」曰:「惡,是何言也?昔者子貢問於孔子曰:』夫子聖矣乎?』孔子曰:』聖則吾不能。我學不厭而教不倦也。』子貢曰:』學不厭,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聖矣。』夫聖,孔子不居。是何言也!」

「昔者竊聞之,子夏子遊子張,皆有聖人之一體;冉牛閔子顏淵,則具體而微,敢問所安?」曰:「姑舍是。」曰:「伯夷伊尹何如?」曰:「不同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伊尹也。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孔子也。皆古聖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願,則學孔子也。」

「伯夷伊尹於孔子,若是班乎?」曰:「否。自有生民以來,未有孔子也。」曰:「然則有同與?」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是則同。

」曰:「敢問其所以異?」曰:「宰我、子貢、有若,智足以知聖人,污不至阿其所好。宰我曰:』以予觀於夫子,賢於堯舜遠矣。』子貢曰:』見其禮而知其政,問其樂而知其德,由百世之後,等百世之王,莫之能違也。自生民以來,未有夫子也。』有若曰:』豈惟民哉,麒麟之於走獸,鳳凰之于飛鳥,泰山之於丘垤,河海之於行潦,類也。聖人之於民,亦類也。出於其類,拔乎其萃。自生民以來,未有盛於孔子也。』」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也。」

孟子曰:「仁則榮,不仁則辱。今惡辱而居不仁,是猶惡濕而居下也。如惡之,莫如貴德而尊士。賢者在位,能者在職,國家閒暇,及是時明其政刑,雖大國必畏之矣。詩云:迨天之未陰雨,撤彼桑土,綢繆牖戶,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今國家閒暇,及是時,般樂怠敖,是自求禍也。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詩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

公孫丑下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

孟子將朝王,王使人來曰:「寡人如就見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風。朝,將視朝,不識可使寡人得見乎?」對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明日,出吊於東郭氏。公孫丑曰:「昔者辭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吊?」

王使人問疾,醫來。孟仲子對曰:「昔者有王命,有採薪之憂,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趨造於朝,我不識能至否乎。」使數人要於路,曰:「請必無歸,而造於朝!」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

景子曰:「內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見王之敬子也,未見所以敬王也。」

曰:「惡!是何言也!齊人無以仁義與王言者,豈以仁義為不美?其心曰:『是何足與言仁義也』云爾,則不敬莫大乎是。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景子曰:「否,非此之謂也。禮曰:『父召無諾;君命召不俟駕。』固將朝也,聞王命而遂不果,宜與夫禮若不相似然。」

曰:「豈謂是與?曾子曰:『晉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慊乎哉?』夫豈不義而曾子言之?是或一道也。天下有達尊三:爵一,齒一,德一。朝廷莫如爵,鄉黨莫如齒,輔世長民莫如德。惡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故將大有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謀焉,則就之。其尊德樂道,不如是,不足與有為也。故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王;桓公之於管仲,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霸。今天下地醜德齊,莫能相尚,無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湯之於伊尹,桓公之於管仲,則不敢召。管仲且猶不可召,而況不為管仲者乎?」

書中成語

《孟子》中的語言,包括用以幫助說理的比喻、寓言等,多為後人引用,並逐漸化為成語。 《梁惠王上》不遠千里,五十步笑百步,明察秋毫,始作俑者,緣木求魚,引領而望,挾泰山以超北海,寡不敵眾 《梁惠王下》妻離子散,匹夫之勇,出爾反爾,與民同樂,顧左右而言他,水深火熱,救民水火,簞食壺漿,流連忘返 《公孫丑上》揠苗助長,事半功倍,出類拔萃,與人為善,解民倒懸,具體而微,心悅誠服,反求諸己 《公孫丑下》彼一時,此一時(此一時,彼一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地利人和,捨我其誰,綽綽有餘 《滕文公上》為富不仁,守望相助 《滕文公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亂臣賊子,弔民伐罪 《離婁上》為淵驅魚,自暴自棄,不虞之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手舞足蹈,順天者存,逆天者亡 , 何出此言,陳善閉邪 《離婁下》赤子之心,好為人師,不為己甚,左右逢源,夜以繼日 《萬章上》自怨自艾,先知先覺 《萬章下》卻之不恭,知人論世 《告子上》專心致志,一暴十寒,捨生取義,杯水車薪 《告子下》以鄰為壑 拒人千里 《盡心上》獨善其身,習焉不察,不言而喻,引而不發,仁民愛物,當務之急,一毛不拔 《盡心下》盡信書,不如無書,茅塞頓開,言近旨遠,同流合污

書中名句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孟子·公孫丑下》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滕文公下》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孟子·盡心上》 「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孟子·告子上》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孟子·梁惠王上》 「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孟子·梁惠王下》 「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孟子·公孫丑上》 「尊賢使能,俊傑在位,則天下之士皆悅而願立於其朝矣。」 《孟子·公孫丑上》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孟子·公孫丑下》 「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 ——《孟子·梁惠王上》 「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孟子·離婁下》 「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 《孟子·離婁下》 「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孟子·告子下》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孟子·盡心下》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孟子·告子下》 「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孟子·告子上》 「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焉。父母俱存,兄弟無故,一樂也;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二樂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也。」《孟子·盡心上》 孟子曰:「不以規距,不能成方員(圓)······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孟子·離婁上》

藝術特色

《孟子》的語言明白曉暢,平實淺近,同時又精煉準確。作為散文,《孟子》長於論辯,更具藝術的表現力,具有文學散文的性質。其中的論辯文,巧妙的運用了邏輯推理的方法,孟子得心應手地運用類比推理,往往是欲擒故縱,反覆詰難,迂迴曲折的把對方引入自己預設的結論中,如《梁惠王下》。

氣勢浩然是《孟子》散文的重要風格特徵。這種風格源於孟子人格修養的力量。具有這種浩然之氣的人,能夠在精神上壓倒對方,能夠做到藐視政治權勢,鄙夷物質貪慾,氣概非凡,剛正不阿,無私無畏。《孟子》中大量使用排偶句、疊句等修辭手法。來增強文章的氣勢,使文氣磅礴,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御。

學說要點

道德天:孟子認為現實世界是道德的世界,而道德根源背後的標準,便是天。天表現於人,便是性。人若能有足夠修養,便能知天,達致天人合一。心性論:性善與四端 —— 道德價值的根源;孟子的「性善說」,主要發揮孔子「仁」的觀念。孔子中的「仁」缺乏了理論基礎及尚未解釋「道德價值根源」的問題。因此,孟子要建立「道德價值根源之自覺心」,認為善是人的基本自覺,這種自覺是表現於惻隱、羞惡、辭讓及是非四端。「四端」說明道德價值的自覺,是與生俱來的。這便能補充孔子「仁」學理論的不足。

義利之辨(道德價值的論證):孟子認為「四端」是內在於自覺心的,屬於人的「本質」,即所謂人的「性」。人之性,必有異於禽獸之處,這種「異於禽獸」的性,便是「善端」。他指出,人之所以不善,是由於受私慾蒙蔽。因此,人應放棄私利,以達到社會的公義。目的是建立良好的個人道德觀。

政治思想

民本說: 孟子指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認為政府要保障人民的利益,君主應以愛護人民為先決條件。因此,天命在於民心而不在於君主,若君主無道,人民便可推翻他; 但若君主有旨,人民便應謹守崗位。

法先王:孟子主張行仁政,必須效法先王(堯、舜、禹、湯、文、武、成王、周公)的王道統治政治,這樣便能把仁政施行於天下。

仁政與王道 :孟子主張施行仁政,必須先有仁心,然後方推行仁政。孟子認為人有不忍之心,乃有不忍人之政。仁政,是統一天下者必具備的條件。而仁政的具體表現,就是使國家給百姓安居樂業的王道,要實行王道,又要尊賢使能。

德治觀念

孔子論「仁」,是自覺的道德; 孟子的「仁」,則兼具教化的功能。君主應培養出德性,這是施行仁政的條件,故主張「有德者執政」。反對霸政 孟子提倡以德服人的仁政,反對武力服人的霸政,目的在減輕民生痛苦,緩和社會矛盾,故孟子主張「王道政治」,反對霸力服人。恢復井田制度 孟子認為理想的經濟制度是「井田制度」。「井田制度」即土地為國家公有,國家授田人民耕種,但人民亦要助耕公田,當作納稅,因此,農民便有「恆產」(恆常固定的田產),國家自會安定。

教育主張

(貫徹始終)孟子認為要「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提倡人格和道德教育。他說:「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而且,孟子認為修養是求學的基點,但又認為人善性,是無法從外在培養(教育只可起感化作用),最終都要憑自己的思考來達致。修身方法上,主張自由發展,因勢利導。

此外,孟子也十分重視學習環境,置學子於優良環境中,施以自發的教育,方能成功。孟子學說對後世的影響啟發宋明理學。 孟子提出「內聖之學」指出人的天性是善良,只要每人擴充善性,壓抑物慾之性,自身反省。這種內省的修養方法,成為後世儒家思想的主流。程顥、程頤、陸九淵、王陽明等宋明理學家,都是繼承孟子這方面的學說。

道統觀念

孟子時,更把堯、舜、禹、湯、文王、武王、周公、孔子等,視為儒家的「道統」(一脈相承的知識系統)。從此,儒家的道統觀念與儒家思想之間,成為不可分割的整體。孟子的民本思想,行仁政的主張,一切以民心向背為標準。這套革命理論,成為中國傳統政治理論的創見,雖然此說缺乏現代的民主精神,卻成為傳統治制度中,抑制君權的合理性淵源。孟子「為民制產」的主張,更成為歷代經濟制度的最高理想,如隋唐的均田制。

民本思想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孟子認為君主應以保民為先,為政者要保障人民權利。孟子贊同若君主無道,人民有權推翻政權。 正因此原因,《漢書》「藝文志」僅僅把《孟子》放在諸子略中,視為子書,沒有得到應有的地位。到五代十國的後蜀時,後蜀主孟昶命令人楷書「十一經」刻石,其中包括了《孟子》,這可能是《孟子》列入「經書」的開始。到南宋孝宗時,朱熹將《孟子》與《論語》《大學》《中庸》合在一起稱「四書」,並成為「十三經」之一,《孟子》的地位才被推到了高峰。明太祖朱元璋因不滿孟子的民本思想,曾命人刪除《孟子》中的有關內容。

仁政學說

孟子繼承和發展了孔子的德治思想,發展為仁政學說,成為其政治思想的核心。他把「親親」、「長長」的原則運用於政治,以緩和階級矛盾,維護封建統治階級的長遠利益。

孟子一方面嚴格區分了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階級地位,認為「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並且模仿周制擬定了一套從天子到庶人的等級制度;另一方面,又把統治者和被統治者的關係比作父母對子女的關係,主張統治者應像父母一樣關心人民的疾苦,人民應該像對待父母一樣去親近、服侍統治者。

孟子認為,這是一種最理想的政治,如果統治者實行仁政,可以得到人民的衷心擁護;反之,如果不顧人民死活,推行虐政,將會失去民心而變成獨夫民賊,被人民推翻。仁政的具體內容很廣泛,包括經濟、政治、教育以及統一天下的途徑等,其中貫穿着一條民本思想的線索。而且,這種思想是從春秋時期重民輕神的思想發展而來的。

養氣與成德,孟子提出必須靠修養及發揮善性的功夫,以全力擴充存於內心的「四端」,孟子稱之為「盡性」。「盡性」的修養,培養出浩然之氣,使人成為「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再以」心志統氣「,控制自己的情感,便能成德。

出版書籍一

作者(戰國時代)孟子著,顧長安整理 出版時間:2009-10-1 字數:350000 版次:1 頁數:全二冊 印刷時間:2009-10-1 開本:16開 印次:1 紙張:膠版紙 I S B N :978-7-547-00317-6 包 裝:平裝 所屬分類:圖書 >>哲學/宗教 >> 哲學 >>中國古代哲學 梁惠王章句上 梁惠王章句下 公孫丑章句上 公孫丑章句下 滕文公章句上 滕文公章句下 離婁章句上 離婁章句下 萬章章句上 萬章章句下 告子章句上 下冊 告子章句下 盡心章句上 盡心章句下 附錄 荀子

出版書籍二

書 名: 孟子 作 者:《書立方》編委會 出版社:重慶出版集團,重慶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0年04月 ISBN: 978-7-229-01942-6 開本:16開 定價: 10.00 元

內容簡介

本書以朱熹的《四書章句集注·孟子》為藍本,博採眾長編譯而成。每篇前有一篇導讀,畫龍點睛地闡明本篇的主旨。譯文儘可能符合現代人的閱讀習慣,準確通順,簡潔流暢。書中意境深遠的插圖,則為讀者提供了一個更好地理解孟子思想的平台。

目錄

梁惠王章句上 梁惠王章句下 公孫丑章句上 公孫丑章句下 滕文公章句上 滕文公章句下 離婁章句上 離婁章句下 萬章章句上 萬章章句下 告子章句上 下冊 告子章句下 盡心章句上 盡心章句下 [2]

傳十三經

漢武帝時期「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出現了「五經」之說,即《詩經》、《尚書》、《禮記.禮運》、《周易》、《春秋》。漢後又增加《論語》《孝經》,並稱為「七經」。 到唐代,設三《禮》(《周禮》《儀禮》《禮記》)、三《傳》(《左傳》、《公羊傳》、《穀梁傳》),連同《詩》《書》《易》,有「九傳」之稱。唐文宗時,在九經之外加漢代已列入「經」的《論語》《孝經》,增補《爾雅》構成「十二經」。宋仁時,增加《孟子》,形成了封建社會具有特殊地位的「十三經」。 儒家十三經,是指封建統治者先後將13部儒家書籍「法定」為「經」,形成了封建社會具有特殊地位的「十三經」。在今天,「十三經」作為反映先秦歷史狀況的古籍還有很大價值。分別是《詩經》、《尚書》、《周禮》、《儀禮》、《禮記》、《周易》、《左傳》、《公羊傳》、《穀梁傳》、《論語》、《爾雅》、《孝經》、《孟子》。

復刻版

2019年12月2日,台灣師範大學圖書館將珍藏的宋版《孟子》明復刻版名本在台北進行首次展出。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