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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魂(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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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魂(十)》中国当代作家王福林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河魂(十)

这一年大旱,山西陕西山东等省都遭受了十年不遇的年馑。但河套地区由于有黄河水可以浇灌庄稼,所以不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还是个丰收年。王占川的义和渠两畔所收的粮食可以让河套人足足吃十年。为了准备开渠,王占川没有往外卖一粒粮食,都储存了起来。

开春时分,沙河渠将要开挖时,王占川正愁劳工不够,就见隆兴长街上突然来了许多了外地人,都是从晋、陕、豫、冀等省逃荒过来的灾民。他们拖儿带女,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王占川向这些人打听后才知道,内陆好多省遭受百年不遇的大旱,十室九空,人们纷纷逃亡,听说河套大丰收,于是都拥了来,后套的灾民越来越多。

傍晚时分,王占川带着一帮人从沙河渠的线路上回来,在大街上看到许多灾民躺在街旁,有的还在儿女头上插上干草,卖儿卖女。隆兴长的两个小生意人在那里挑选娃娃,不断地与卖儿卖女的灾民讲价钱。王占川看在眼里,气在心上。他大踏步上去推开那两个打算买儿子的生意人,然后对卖儿女的灾民说:“你们不要卖掉自己的儿女,饿得不行就跟我走哇!”

“大老财开恩啦!”那个买卖儿女的生意人望向王占川,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

卖儿女的灾民并不认识大财主王占川,他们张大嘴巴环视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这时另一个生意人说:“你们还不快点跟着他走?他就是河套大名鼎鼎的大财主王占川呀!”

忽拉拉一片响,满大街的灾民一齐向王占川拥过来。王占川在随从的保护下带着数以千计的灾民往自家的大院走。那些衣衫褴褛卖儿卖女的灾民,一手拉儿一手拉女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隆兴长大街上的所有灾民全部拥进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王家大院拥去。王占川把数以千计的灾民引进大院后,立即吩咐王家所有人出来干活,给灾民做饭的做饭,烧开水的烧开水,大院立刻就忙碌了起来,连杏花和桃桃都出来招呼灾民的吃喝。

王占川把管家杨六找来,让他着手在隆兴长南边的“四大股庙”旁边搭起帐篷数十座,做粥厂,让所有难民有饭吃有地方住。

杨六带着一帮人开始操办,刚开始他们在庙南边搭三十个粥厂。灾民们潮水般拥到了四大股庙,白天三顿饭在粥厂吃,黑夜就住在粥厂内以及临时搭建起来的茅庵里。灾民们说,我们听说后套是个好地方,烧红柳吃白面,糜子饭天天吃,来了一看果真如此。托你们大老财的福,我们有救了。杨六带着人每天要新搭一个粥厂,后来一天加两个,三个,一月间加到上百个都不够,还在加,灾民仍然络绎不绝地从内陆拥过来。

杨六征求王占川说:“老爷,怎么办?”

王占川说:“还用问?继续增加粥厂,一个灾民也不能饿死。”

杨六说;“人手不够,忙不过来。”

王占川说;“你可以利用灾民伸手干活,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过两天沙河渠开工,我们还得利用这些灾民,既让他们有饭吃,也让他们有活干。岂不更好!还有,把王家大院的人都发动起来,和你一起操持粥厂之事。”

杨六为难地说:“大院的人得老爷下令,我怎么能……”

王占川说:“好吧,我会通知他们出来干活的。”

这年春天,有内陆有四万人拥进了后套,王占川在四大股庙附近搭建了一百多座粥厂,一座挨一座,排成一里多长,形成条繁华的粥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你呼我叫,热闹非凡。桃桃也亲自出动了,她出没在粥厂里,帮助管家管理粥厂。为了维护秩序,李虎还带着人马在粥厂巡视,防止出现混乱。灾民的主食是烙饼,或者糜米粥,外加咸菜疙瘩。虽然不算很丰富,但灾民起码能够吃饱。许多灾民听说过“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说法,现在亲眼目睹,就有长期定居的打算。虽然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生活习惯乡土风俗都与内陆大不相同,但这里富庶,没有灾荒,不会饿死人。

到沙河渠正式开工时,灾民人数高达五万。就在王占川打算利用灾民开挖沙河渠时,突然出现了变故。大批灾民离开隆兴长去了河套西部的杨家河。管家杨六告诉王占川说,杨家河的杨家也开了几十座粥厂,吃的比咱们还好,而且不用灾民挖渠干活,诱惑力很大,所以大批灾民去了她那里。而且还有不少灾民也要走,咱们怎么办?王占川立即回答说,告诉灾民们,咱们马上改善生活标准,请他们不要走。

王占川很生气,连枝又要跟他捣乱了。回想一下也怨自己,自从义和渠开工到现在,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见连枝了。连枝肯定认为他早已把她忘到九霄云外了,于是才再次萌发了报复心理。

王占川想着这些独自一人前往杨家河。

时值开春季节,杨家河的河面上结冰已经融化,微风吹动着水面泛起细微的波纹。王占川骑马走在河畔上,阳光把他和坐骑的身影投到了河面上。他边走边想,连枝这么做仍然在报复他,这种做法实在令他无法接受和无法理解。但他还是很有信心,说服她支持自己开渠大业,这一点他还是胸有成竹的。连枝恨他不假,可她同时也是很爱他的,这一点他同样深信不疑。马儿快步走在河畔上,望见杨家河的庄园以及那些熙熙攘攘的灾民时,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马蹄声,他回头一望,就见一队骑兵冲他而来。王占川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人来,那就是陶斯。最近以来,陶斯活动很频繁,纠集一些旧党要东山再起,把“杀夸子”的运动进行到底。今天肯定是有备而来,十多匹骑将他围在杨家河东岸,已经无法突出包围。情急之下,王占川打马进入冰冷的河里,向河对岸逃命。河水大约一丈多深,身下的枣骝马似乎也理解了主人的意图,鼓足勇气向对岸淌去,背后是陶斯的喊杀声,而后就是枪声,子弹嗖嗖地从王占川的头顶飞过。马虽然会水,但由于河水冰冷,河面上偶尔还有冰凌,身上又驮着三百多斤的主人,游水就比较吃力,到了河中心时已经体力不支。王占川见枣骝马吃不消时,就赶快从马背上溜下来,抛开马向对岸游去。那一瞬间,刺骨的河水立即让他浑身僵硬和麻木,为了逃生他拼命向前划水。他从小与河水打交道,学会了一身好水性。但此段河面很宽,足有二十丈,加上水冷,还没有换季的棉衣被水浸湿后加重份量,他向前游了几丈就没了力气,沉重的衣服拽着他往下沉,子弹在他的头顶上嗖嗖地飞……王占川似乎望见天空出现了那条黄龙。那条少年时期曾经驮载着他在河套上空飞翔的巨龙,它从云端中缓缓而下……“救救我——”王占川脑袋在水面上跃动一下,慢慢沉下去了。

河畔上的枪声惊动了杨连枝,她亲自带人赶到了河岸上,就看到了河对岸的蒙古骑兵向河里的人开枪。河里那人已经沉入水下一次,如今在水面的挣扎,眼看就要淹死在河中。杨连枝一边叫手下人向对面开枪还击,一边令人下水救人。

陶斯几个人过不了河,又见有人马来搭救,只得退兵。

这天夜里,王占川苏醒过来时,透过油灯的光线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由于她没有结婚生孩子,面容仍然娇好,可谓风韵犹存。连枝一人守着王占川,见他醒过来才抹掉眼泪笑了笑说:“你终于醒过来了。”

王占川说:“我怎么在你家?是你救我的?”

连枝说:“陶斯还是不肯放过你,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的小命就交给阎王爷了。”

王占川感动得说不上话来,见周围没人就伸手抓住了她,感激地说:“连枝,我王占川这辈子对不住你,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一定娶你为妻,一辈子报答你。”

听到这话,杨连枝也非常感动,但她的性格却促使她不能表现出来,而是故意板起面孔说:“我不要什么来世,只要今生。你把我害得一辈子守寡,我下辈子也不会饶了你。”

“既然如此,你为甚还要搭救我?”

“见死不救,天理难容,即便是个要饭的我也要出面相救。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和你之间的疙瘩永远也无法解开。”

“既然这么恨我,那就杀了我哇!我宁愿死在你的刀下,也不愿意受这种折磨?”

“甚折磨?我折磨你呢还是你折磨我呢?你如今既是河套第一富豪,又是名满河套的开渠大王,身边既有大老婆,还有小老婆,你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可我呢?我过的甚日子你知道吗?一个孤寡女人,煎熬在无穷无尽没有快乐可言的岁月中,你能体会到我是甚样的心情吗?”说到此她长长叹口气,然后起身亲自为他端来早已准备好的饭菜放到他面前,并且拿过两个酒杯放到彼此的脸前。“吃饭吧,咱俩的恩怨说不清。本来想跟你治治气,没想到几乎要了你的性命,这可是我不想看到的。”

王占川坐立起来,肚子感觉有些饿了,咕咕地叫,接过连枝递过来的碗筷,感激得那只独眼中流出了泪水。

连枝看到了他的眼泪,但佯装没有看见,低头给他斟酒。当她把满满一杯酒递到他手上时,她的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花。她含着眼泪说:“来!我的仇人!我的冤家!咱们从来没有在一起喝过酒,今天晚上算是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说完她主动将自己的酒杯端起来,轻轻地支到嘴唇边,然后望着他喝。

王占川不敢怠慢,猛地端起杯来和她的酒杯碰了一下,扬起脖子就喝了下去。

连枝当然也将那杯酒慢慢喝下了肚。她说:“我从来滴酒不沾,都是因为你才染上了喝酒的毛病。”

王占川就口菜说:“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罪过,但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弥补我的过错,也不清楚如何才能抚平你受伤的心灵。”

连枝苦笑一下,回答说:“老生常谈,没有甚意义啦!”

王占川不知道该对她再说什么,一着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不愿放开,并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抚摸着她那仍然还算细皮嫩肉的小手。男人的温情都沉浸在其中……杨连枝终于无法抵制这种温情,她身子一软就倒在他的怀中。

夜深入静,杨家河大院内没有一点声音,只有村庄的边缘地带似乎传来两声狗叫,继尔又陷入深深的沉寂之中。这一夜他们俩在一间密室里重温了旧梦,体会了不是洞房胜似洞房的喜气;品味了只有新婚或近似新婚的肌肤之亲;领略了男欢女爱那种令人心醉神迷的床笫之欢。他们整夜未眠,说了许多悄悄话。天要亮时,连枝对他说:“你的二房太太叫桃桃,对吧?”

王占川不以为然地回答说:“对!她和你长得如同一个人。”

“因为她长得像我,所以你才娶了她?时刻把她当作我?我说得没错哇?”

“你是个精灵,甚事也瞒不过你的眼睛。没错,你不肯嫁给我,我只得利用这种方式寄托我对你的铮爱与思念。笨人笨办法。”

“你这叫笨?你这叫移花接木。”

“我读书少,听不惜你的话。可我明白你的想法。”

“你明白个甚?你知道吗?桃桃是我的妹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王占川嘴张得窑洞似的,一下僵在那儿什么也说不上来,许久才问:“这是真的?到底是咋回事?”

杨连枝本来不想对他讲,可在他的追问下又不得不说。原来,杨万青十五岁时就与童养媳白氏圆了房。婚后两人感情很好,后来杨万青接管了杨家,生活上变得放纵起来,常常与外面的女人勾搭。后来还娶了二房。娶二房前白氏不让,两人大闹一场,最终白氏做了妥协,同意他只能娶一个小老婆,再不能娶第二个。杨万青当时答应了,可后来他与一个叫琴儿的丫环偷情,且让琴儿怀上了孩子。杨万青只得与太太商量,欲将琴儿纳为三房。白氏一听就火冒三丈,大骂杨万青不是人,说琴儿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老家伙你咋能下得了手?她气得打了杨万青一个耳光。白氏的两个哥哥在杨家当“把式匠”,而且还是头目,身手不凡,所以白氏在杨家的地位和威信都很高,杨万青有几分惧怕她,凡事都得看她的脸色。白氏不同意的事情他大多都做不成,娶小妾的事更是如此。琴儿是白氏的贴身丫环,可就在她的眼皮底下与老爷怀上了孩子,这让自氏愤怒无比,不但教训了杨万青,而且将琴儿赶出了杨家大院。白氏赶走琴儿前,把为数不多的银两交到她手上说,你滚哇!走得远远的,再不准你与老爷有任何瓜葛,否则你不要怪我,我会让人灭了你的。琴儿拿了银两就离开了杨家河。但是,后来白氏就发现杨万青常往锦秀堂跑,就派两个哥哥跟踪,结果发现琴儿就住在陈狮的府上,而且专门为她单独收拾出一间房子,与杨万青相会就更加的方便。白氏就带人到了锦秀堂,但由于消息已经走露,已经不见了琴儿的踪影。白氏与陈狮大吵一场,她对陈狮说,你狗扑耗子——多管闲事。陈狮并不买账,与白氏闹了个不愉快。

后来白氏才知道,杨万青与陈狮有盟约,只要陈狮帮他把琴儿安排好,并且封锁消息,让杨万青随时可以与琴儿幽会,且将孩子生下,杨万青就必须将闺女连枝嫁给陈狮。白氏哪里容得丈夫往她眼里揉沙子,也不可能同意陈狮娶闺女连枝为妾。但当时她并没有对连枝说,所以才引出了连枝从陈狮家的酒席上愤然而起,然后被酒醉的陈狮穷追不舍,企图生米做成熟饭,结果遇到了王占川搭救的一连串的故事。后来琴儿隐姓埋名带着刚生下的桃桃流落到了隆兴长西南的大沙窝,与一个当地的光棍成亲,从此与杨家断了关系。王占川娶桃桃为二房时,连枝听了痛不欲生。后来母亲对她说,听说王占川娶的那个小妾与你长得一模一样,我怀疑会不会是你大与琴儿生的那个闺女?连枝听了恍然大悟,她也曾听人说桃桃生的犹如她的孪生妹妹,当时也疑惑过,如今听母亲这一点破就感觉天旋地转。之后她就亲自到桃桃家附近查访,结果让她大惊失色。桃桃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于是,她痛恨王占川的心情更加强烈,寻找着报复的机会。今年春天,她知道玉占川的沙河渠要动工,就设计了一整套的复仇方案。她在王占川踩好的渠道上从陈狮手中买了一些土地,企图阻止王占川开渠。王占川的沙河渠必须从陈狮的地界上通过,陈狮在王占川测量渠道时并没有出面阻止,他要等到王占川开工后再出来干预,到那时就会给王家带来巨大的损失。一旦沙河渠半途而废,就会让王占川元气大伤,甚至会从此一蹶不振。陈狮正策划对抗王占川时,杨连枝的两个弟弟前来与他商量买地之事,他大喜过望,就答应了。但他要让杨连枝亲自过来办契约。杨连枝没办法只好去见陈狮,可她只谈买地之事,不与他谈论其它。陈狮当年没有得到连枝,到此时也心不甘,仍然还有占据她的野心。她不会给他半点机会,她从心里厌恶他,想有那种事简直就是异想天开。陈狮没有在她身上满足任何欲望,但他却利用了她想报复王占川的心理,认为自己有了杨家这个同盟军,对付王占川就有了力量,所以他不但转包给了她土地,而且还挑唆说,王占川预先知道桃桃是你的妹妹,之所以要娶就是为了报复你杨连枝。杨连枝半信半疑,签了契约后回到杨家河就开始实施第二套方案,那就是把隆兴长的灾民全部吸引过来,打乱王占川开挖沙河渠的全部计划。杨连枝在自家大院外搭起了数十顶帐篷,派出入到隆兴长拉灾民。灾民听说杨家河的粥厂吃得好,而且不用挖渠做苦力,一些老弱病残就主动往西部跑,来了一看果真如此,吃的是白面馒头和大烩茶,比王占川家的糜米粥加咸菜疙瘩强多了。消息传开,隆兴长那边的灾民就洪水一样往来拥,短短半个月,杨家河就聚集了两万多灾民,整个杨家河人山人海。杨连枝把多年积蓄下来的粮食都拿了出来,准备与王占川对抗到底。没想到事情总是与她设计的相反方向发展。她每天都等着王占川上门来求他,并且还派人注意王占川的行踪。所以当她听到杨家河附近出现枪声时,她马上就把枪声与王占川联系了起来了,尽管因为感情纠葛痛恨他,但还不至到了让他死的地步。就这样她亲自带人去营救王占川。

王占川听后更加感动,把她搂在怀中反复亲吻,揉搓,有一种想吸人体内的气势。天蒙蒙亮时,王占川趁着大院内还没有人起来时就悄悄溜出密室离开了。为了防备陶斯的堵杀,他没有走原路,而是从杨家河北上乌加河,然后往东走数十里,再拐向东南回隆兴长。他与连枝的感情纠葛在一夜温情之后暂时化解了。但连枝仍然说,这次让过你不等于我宽恕了你,对你的怨恨这辈子是无法解开了。除非你把杏花和桃桃全部休掉。她清楚王占川不可能这么做,但她还是要说,也就说说而已。王占川说,我会随时来看望你的。而连枝却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我今天救你于危难之中,并不是有意与你重续旧情。昨夜的事几乎没有人会知道,我也不愿意让外人说三道四坏了我的名声。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杨连枝这辈子除了你之外,没有与任何一个男人发生过关系。尽管我很痛苦,但我认了,我不是那种随意的女人,这也是我杨连枝与众不同之处。所以,我不准你随便往我家跑,我不想过那种不明不白没有名份的生活。

王占川对连枝的固执简直就是一筹莫展,没有任何办法,只剩下听之任之的份儿了。

王占川离开后,杨家的粥厂突然变得清淡起来,吃的大不加从前,并一天不如一天。有人就开始往隆兴长跑,十天之后,杨家河的所有粥厂全部关闭。灾民们骂骂咧咧地离开杨家河,回到了隆兴长。王占川一边着手沙河渠的开挖,一边让李虎带人悄悄出去查访陶斯的活动情况。

李虎很快就掌握到了陶斯的行踪。

陶斯纠集了数十名旧党专门找机会刺杀王占川。他认为王占川是吞噬草原的罪魁祸首,只要杀了王占川,河套大肆开垦牧场的活动就能够停止。所以他改变了战略方针,不再与王占川兵对兵将对将的对抗,而是要暗杀。陶斯知道杨家开粥厂与王占川作对后,断定王占川肯定要去杨家河商谈此事,于是在半道追杀他,结果还是没有成功。近两天,陶斯在魂木村一个姓高的寡妇家厮混,手下也住在此村。

王占川立刻行动,亲自带领杜武林、李虎和李豹以及数十名家兵,悄悄潜入隆兴长东南几十里之外的槐木村。

此时,陶斯正与高寡妇缠绵,忽听院外人声嘈杂,两人刚要下炕,就见王占川带人冲进院来。李虎、李豹带人把守在东西厢房镇住了陶斯的手下。王占川和杜武林两人直接闯进了高寡妇的正房。陶斯到炕沿边抓枪的一瞬间,早被手疾眼快的杜武林一把按住。

王占川顺手抓过陶斯的手枪,冷笑一声说:“陶斯,你屡次想置我于死地,今天王爷爷就站在你面前,你看咋办?”

陶斯无言以对,把眼光投向情妇高寡妇,企求她的帮助。高寡妇是槐木村的富户,在当地也有些影响。过去也曾与王占川打过交道,她知道王占川肯定要找陶斯算账的,曾劝陶斯放手,不要再与姓王的作对,否则不会有好下场。可陶斯并没有听她,继续着他的追杀活动。高寡妇清楚陶斯眼神的内容,但她没有说话。

王占川立即让杜武林将陶斯捆绑起来。与此同时,李虎和李豹也将东西厢房陶斯手下人的武器全部下了,等着王占川发落。

陶斯见势不妙,就对高寡妇说:“你是当地人,帮帮我,做个中间人哇。”

高寡妇这才对王占川说:“王掌柜,你出来,我和你商量商量。”

王占川就跟着高寡妇出了正房,两人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谈了起来。

“你打算如何处罚陶斯。”高寡妇问道。

“这还用问?你是了解我这个人的,与我作对的人当然不会有好下场,陶斯也一样。”

高寡妇说:“你和陶斯的矛盾我很清楚,我不想多说甚,只想劝你想个周全的方法解决此事。否则你也会惹麻烦的。陶斯是台吉喇嘛,属蒙古人的上层人物,你若处死他,其他蒙古人也不会坐视不管。你现在开渠正忙,惹官司肯定会影响你的事业。所以我劝你还是三思而行。”

王占川心里也在打鼓,陶斯与他的矛盾已经轰动了河套,也曾经惹过一场官司,假如真的把此人于掉的话,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听了高寡妇的话后,王占川马上说:“既然陶斯让你出面调停,那就说明他想和平解决。你告诉他,我只有两个条件:第一,不要再与汉人为敌;第二,立即带领手下离开河套,到蒙古去。陶斯如果答应了这两个条件,我就放他一条生路,否则的话,就怪不得我了。”

高寡妇就将王占川的条件告诉被捆绑在屋里的陶斯。

陶斯知道王占川说话跌地有声,为了活命他马上就答应了。王占川就亲自将捆绑陶斯的绳索解开,并让李虎等人将陶斯的手下也都放了,但武器没有归还。高寡妇要摆宴席招待王占川等人,被王占川谢绝了。王占川带人离开了槐木村,在附近的村子住下,然后派人监视陶斯的行踪。

第二天,陶斯带领手下北出乌加河,过阴山,往蒙古去了。王占川心中悬起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把心思重新集中到了沙河渠的工程上。

此时,聚集在隆兴长的灾民已经高达五万五千多人,曾经被杨家拉走的灾民也都返回到隆兴长。王占川动员灾民到大渠上当民工,老弱病残者除外,能干活的男女都出力,以工代赈,每个“坑子”仍然是二两工钱。每天三顿饭安排有序。早晚饭工人都在住处的伙房吃,晌午饭各牛犋用牛车往工地送。长长的工地上人头攒动,蚂蚁一样爬满渠壕。送饭的牛车排成队,一溜溜地往工地赶。王占川每天早出晚归,与灾民们干在一起,吃在一起。他的长子王雄,次子王青,也都在工地同灾民一起挖渠。三子王印送到了北京读书,四子、五子还小,有私塾先生教他们识字。杏花在大院操持一些家务。桃桃却随时出现在工地,虽然不干挖渠的重体力活儿,但也能帮助送饭的做些轻微营生。秀兰还是赶着牛车往工地送烙饼,牛车上还拉着一只大水瓮,里面是凉开水,民工们喝了不至于闹肚子。桃桃有时候就坐秀兰的牛车去工地,有时候自己赶着花轱辘牛车,带着红红和玲玲上去。沙河渠动工后王家大院没一个人闲着,作为姨太太的她自然懂得如何做人做事。桃桃如此辛苦让王占川很感动,每当晚上回到大院,他首先要到桃桃房中去,让她体味到丈夫给她的温存。王占川虽然有了桃桃这样年轻漂亮的二房太太,但他从来不冷落杏花,他一天换一次房,不偏三不向四,更不喜新厌旧。这让杏花也非常满意,对他更加疼爱。尽管丈夫不是每天晚上都要与她有床笫之欢,但她已经十分满足。丈夫每天那么劳碌,作为妻子要体贴入微,心疼才是。杏花这一点做得比桃桃要强。桃桃大概由于年轻,她总是需要丈夫与她做事,而且乐此不疲。王占川整天忙碌在工地,有时疲惫不堪应付不了,就对她说,你不要太贪太馋,金巴喇嘛说那种事多了不寿长。桃桃却说,你哄人呢?没听说过,你可不要偏心眼,都给了杏花姐。王占川说,你杏花姐姐大概老了,她从来不像你这么馋,有没有都行。我不要时她从不主动要。桃桃说,我和她比起来是不是很坏?王占川笑着将她搂住说,那倒不是,你要知道我很忙很累,有时身体不做主就没有那种欲望。桃桃说,我不懂,还以为那事越多你越喜欢,其实我也不是很贪,主要是想让你高兴。有人说要我多给你撒娇,我就……王占川听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说这是谁对你说的?桃桃说是秀兰姐。王占川说,这个秀兰,昨不教你好?桃桃说,秀兰姐也是为我好,怕你冷落我。哎!我告诉你,秀兰姐说,她丈夫一晚上和她睡三四次,她说她感到太多了,有些受不了。王占川说,她怎么和你说这些?桃桃说女人在一起有多少正经话,说说夫妻间的事也挺开心。你们男人也不是经常谈论女人和做那种事吗?女人们背地里说点隐秘的事不算坏哇?王占川被桃桃的话逗得来了兴趣,魁梧的身材一翻就上了桃桃的身体。桃桃人小,王占川就像老鹰踏小鸡一样把她全部覆盖,吞噬着她。她快活地叫出了声……

沙河渠开工不久,王月清的丈夫张羽因病去世。王月清办完丈夫的丧事后就回到了娘家,再次担当起了总监工的重任。王月清与张羽成家后夫妻感情很好,张家把管理家务的重任交给她。她把张家里里外外打点得头头是道,有条不紊,深得张家人的喜欢。然而好景不长,仅仅三年丈夫就一命呜呼,这让她痛不欲生。痛惜张羽才二十刚出头就离开了人世,也痛恨自己没有夫命,只与他做了三年的夫妻。人生的道路漫长而苦涩,今后的路该咋走?后套入讲究为死者守节,并且有好女不嫁二男之说,所以寡妇很少再嫁,即使再嫁也要经过婆家人的同意,否则你就一辈子守寡。王月清是个欲望很强的女人,成家三年来她与丈夫日夜相守,一步也不想离开,现在倒好,丈夫拍拍屁股走了,丢下她一个人遭受煎熬,实在感觉有些残忍。父亲开挖沙河渠前,曾经来与她商量,想让她到工地去担当总监工,可她没有同意,其原因就是不想离开有病在床的丈夫。现在丈夫走了,她还得回来帮助父亲。这一次王月清当总监工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张扬了,她变得成熟稳重起来,由于有孝在身,骑在马上在工地上行走时几乎见不到她的笑容。身边的家兵也不敢多言,惟恐惹恼二老财。监工马队在渠上慢悠悠地向前走,连马都没有了精神。

王占川对闺女说:“死的已经死了,活的人还要活,你这样死气沉沉不行,要振作起来,重新生活。你才二十刚出头,是女人最好的时光,不能这样下去啦!”

王月清说:“话是这么说,可张羽尸骨未寒,我一下很难从痛苦中走出来。我的命咋这样苦?”

王占川说:“时间是治愈悲痛的最好良药,不要胡思乱想,多和人接触交流,多说说自己的苦恼,排解自己的烦闷,不要把自己憋出病来。”他对闺女这种悲苦情绪很担心。

王占川也让妻子开导月清。

杏花比丈夫更焦急,每当闺女从渠上回来,她就到她的房间坐上半天。她对月清说:“人的一生难免遇到些沟沟坎坎、天灾人祸,遇上了就得面对。人死不能复生,只要心里记得他的好就行了,不能总是愁眉苦脸,一副不想活的样子。月清,往开了想,走到哪步说哪步,今后的日子还长呢。”

王月清听了母亲的话,不说话总是哭,眼睛都哭肿了。

秀兰是过来人,武文英刚去世时,她也认为自己走到了末日,痛苦的脸上总是挂满绝望,也曾想一死了之,但她终于挺过来了。她对王月清说:“月清,听姨说,人不能总钻牛角尖,张羽人不错,他的死谁也感到惋惜,可又没人能挽留住他。他死了说明你们夫妻的缘分已经到头了。这是命,老天爷安排好的,你得认命。你这么小,也不是七老八十,好日子还在后头,应该往好处想,提起精神来。人活着要往开想,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月清,姨给你说,过个三年五载的,你还可以改嫁。

王月清说:“秀兰姨,我和你不一样。”

秀兰说:“咋不一样?”

王月清说:“一来,你和武文英本来就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你们的感情与我和张羽肯定不会一样。第二,你改嫁没有多少人知道,婆家已经没有什么直系亲人,也就没人能够阻拦你,你用不着征求任何人就可以重新选择丈夫。而我是大家闺秀,名门望族,一旦改嫁河套就无人不知,舆论就会纷纷扬扬。后套女人的地位低,有男人的女人可以胡来,与野男人厮混,人们见怪不怪,听之任之。大闺女也能养汉,人们也能认可,唯独寡妇没有改嫁的自由,她们得为死去的男人守节。即使你自己想改嫁,婆家人也要干涉,周围的人也会笑话你。秀兰姨你应该知道这些。哎!我刚过二十岁,这一辈子怎么熬?”

秀兰说:“风俗习惯你遵守它就是风俗习惯,你不遵守它,它就拿你没办法。你一个二十岁的女子为死去的男人守一辈子空房,对你是一种摧残,你为甚要这样做?人这一辈子也就几十年,一晃而过。活人哪能让尿憋死,你要想改嫁婆家也不敢纠缠你一辈子。你父亲是河套最大的地商,张家不会为难你的。再说你也没有儿子,只有两岸闺女,婆家更没有理由制止你改嫁。”

王月清被秀兰这番话说动了,心情稍微好了些,但过两天她仍然回到了过去,郁闷不语,带着人马走在渠背上像秋天的茄子遭遇了霜冻,没有生气。李虎、李豹等十几个家兵跟在后面一个个无精打采。王月清心中堵得慌,真想找个人打一架,也许能排解一下心里的苦闷。事情也就凑巧,她们走到沙河渠中段时,忽见民工们停止挖渠,上百人聚集到一起吵闹。王月清来到近前下了马,一看哥哥王雄正在与高建强吵架。

高建强也是有名的地商,田产很多。王家发家致富初期,高建强就已经在后套赫赫有名。但现在他已经不能与王占川同日而语了。沙河渠要通过高建强的大片地,当初王占川想把他的地全部转包下来,可高建强死活不放手。王占川想了许多办法都没有得逞。最后只好妥协,两家说好了修渠所占土地王家每年向高家交租金一百石糜子,高家用这一百石糜子抵水费。这只是一个口头协议,并没有写字据。后来陈狮到高建强府上走了一趟,高建强就又反悔不认账,要求再加一倍糜子。为此他曾经与王占川协商过,王占川说,咱们也算亲戚,你是郭明秋的岳父,我是他妹夫,有事好商量。高建强说亲戚也得给我一个合理价格,否则我也不认这个亲戚。王占川说你不能出尔反尔,咱们还是按照过去说好的办。我不可能给你加倍的糜子。高建强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带许多家兵来到他地界上,阻止王家的民工在他地面上挖渠。领工的王雄听说后跑来交涉,两人话不投机就吵了起来。高建强身边许多打手手中都带着家伙。王雄身边没有家兵,但有上百民工。两家摆开阵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王月清赶到,她往高建强面前一站,手指鼻子说:“姓高的,你一个财主、一个男子汉说话不算话,算甚男人?”

高建强说:“我和你一个女流之辈说不着。”高建强的话音刚落,就听“啪”地一声响,脸上重重地挨了一个耳光。高建强捂着熟辣辣的脸望着王月清愤怒地说:“你敢打我?”

王月清大声说:“我打你了,你想咋样?”说着又是一脚踢过去。

高建强要还手时,李虎和李豹两下便把他打翻在地。高建强从地上跳起来,指挥手下说:“给我打!”于是一场混战开始了。

王月清一行十多人都带着枪,可两家人都混战在一起,拳打脚踢,扭作一田,分不清敌我,枪支根本用不上。两家人数不相上下,打得难分难解。

王占川闻讯赶来,身边又带来许多随从。王占川见高建强居然要与他争决雌雄,一时非常恼怒,就和随从一并参战。高建强一伙起先还与王家人打个平手,王占川一来,王家的人也多了,士气高涨,越发勇猛起来。高家寡不敌众节节败退,撤离现场,抬着几个受伤的手下仓皇而逃。

王高两家械斗时,不远处的红柳林中隐藏着几个人,他们鬼鬼祟祟地窥视着打斗场面。为首的是杨家河的杨刚。他望着械斗场面心生一计。

当天夜里,高建强与儿子高亮以及手下人商量对策。高亮劝父亲不要与王占川作对,说王占川如今如日中天,我们高家斗不过他,争斗下去吃亏的是高家。高建强却不想咽下这口气,决定去锦秀堂找陈掌柜出主意,必要时与陈家联合对付王占川。高亮与父亲发生了争执,离开父亲房间回自己的屋,走到自己门口时,从院墙外跳进几个人来,将其扑倒在地,然后就是一顿毒打。高亮的妻子被打闹声所惊动,出来观看,惊扰了那几个打手,他们一轰而散。高妻见有人躺在院子里,就马上呼喊,惊动了家人。大家走进前一看,才知道被打伤者原来是高亮。高家大院立刻混乱起来,高建强跑过来询问情况。高亮此时因伤势过重已经不省人事。急忙派人去请郎中。郎中也没有有效的办法。凌晨时分,高亮死了。高建强气得暴跳如雷,认定儿子是王占川派人所杀。

第二天大早,高建强准备前往隆兴长王家大院讨个说法。这时,陈狮前来拜访。高建强把马拴回槽上,邀陈狮进了家。

陈狮说:“建强兄,儿子被人打死这口气给谁准也咽不下去。不过,你的对手是王占川,如今他的势力比咱俩大得多,和他争斗就怕你输多赢少。”

高建强听了很生气,他说:“照你这么说,我儿子就白白让他打死不成?”

陈狮冷冷一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在为你想办法。高掌柜,我很佩服你的勇气。王占川横行乡里,不但不断地吞并小财主的土地,就连他外父郭友全都不放过,他眼睛盯着郭家的田产。你亲家郭友全一死,你女婿郭明秋哪里还能对付了他?郭家的田产快让瞎占川蚕食光了。如今他又把目光盯向了张家。你不信就等着瞧,张羽这一死,张家的田产随时都有可能姓王。他想逐渐地独霸河套呀!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对付他,否则我们这些人将来也都是他的盘中餐。”

高建强说:“陈掌柜所言极是,过去我就建议大家联盟集体对付他,可各家地商都不在意,各顾各的。日后咱们得商量个对策,不能让王占川为所欲为,想咋收拾咱们就咋收拾。张玉腾儿子死了,据说他可能要放弃后套的田地,回老家专心经营他的买卖。”

陈狮说:“张玉腾与瞎占川是亲家,穿一条裤子,我们指望不上。他要回老家的话,田产肯定要留给儿媳妇王月清。王家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大。”

高建强说:“是呀!王占川开沙河渠前就想吞并我一部分土地,软的不行他就来硬的,如今又暗杀了我儿子。我岂能容他!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一起对付他。”

陈狮说:“我与王占川已经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过去多次交锋都是让他占了上风,如今他羽翼丰满,不太好对付,我也是一筹莫展呀!”

高建强说:“陈掌柜不要泄气,你也曾经把姓王的送进过监狱,那就是胜利。以后找着机会还可以整他,你说对不?”

陈狮似笑非笑地说:“你现在这个机会,就可以送瞎占川再进一次监狱。”

高建强说:“你让我去告官?”

“对!人命关天,你把高亮的尸体拉到萨拉齐厅,看官府管不管?”

高建强犹豫了,他说:“蒙古人陶斯与他争斗,一场恶战死亡十来个人,官府都没有治他死罪,也就坐了三年牢。你与他那一仗也死了人,可王占川才在牢中坐了数十天。我去告他,官司能打赢?”

陈狮说:“能赢,肯定能赢。那年我告他,那老小子文钧耍了私心,庇护瞎占川。后来我屡诉不止,朝廷还不是将文钧老儿革职了?你现在要去告他,萨拉齐抚民同知有前车之鉴,绝对不敢敷衍了事。”

高建强说:“我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儿子是王占川所杀,官府能断我赢?”

“你这人怎么这样糊涂?白天王占川带人与你高家械斗,晚上你儿子就被人打死,官府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的话,那还要官府有何用处?”

“你说得也是。”

“你可以找个证人,只要证明亲眼目睹了高亮被王占川杀死的过程,官府就会判王占川死罪。”

高建强最终决定去萨拉齐厅状告王占川。

高建强亲自带人赶着牛车,拉着儿子的尸体向萨拉厅进发。受陈狮的启发,高建强还带了厚重的礼物,充足的银两。牛车走得慢,高建强让家兵护送牛车后面走,他和几个随从提前赶到达萨拉齐厅。根据陈狮提供的线索找人送礼打通关节,银两花了不少,礼物送了无其数

王占川从渠上回来已经很晚了。

喂马的老乔过来要替他拴马,他没让,说你歇着去吧,我自己来。他把马拴到前院的马圈里,又上了些草料,然后才往后院走。路过桃桃房间时,透过昏暗的油灯光线,看见桃桃在灯影下缝东西。他在窗下站了站,感觉到身体非常疲乏,就没有推门进去,而是直接回到杏花屋里,洗洗脚就上炕睡了。

杏花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到桃桃那边去了,再不去她要生气了。”

王占川说:“沙河渠开工以来我很忙,不但要巡视工程,还要与民工们一起干活几,一天下来累得受不住。”

杏花说:“受不住也得去,和她说说话,她也高兴。”

王占川说:“我心里很乱。高建强拉着高亮的死尸丢了萨拉齐厅,我担心又要吃官司了。桃桃年轻,和她说这些怕她睡不好觉,所以我才过来和你说说。”

杏花嘴张得老大,半天才说:“这是真的?你听谁说的?”王占川说:“高家有个长工,是个放马的,我认识他。今天我往沙河渠工地走,半路遇到了他正在放马。是他悄悄告诉我的。听说陈狮给高建强出的鬼点子,他们想陷害我。”

杏花不解地说:“高亮被跳进院的人打死的,又不是咱们干的,他告咱有甚证据?”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高亮死前两家有过械斗,夜里他就被人暗害,我怀疑有人想一箭双雕。”

“甚意思?我不懂。”杏花忧虑地望向丈夫。

“这个杀死高亮的人肯定与高家有仇,所以他借咱们与高家争斗这个机会暗杀了高亮,然后嫁祸于人,让官府治我死罪。”

杏花说:“那咋办?咱们得想想办法。”

王占川说:“知道的消息晚了些,高建强已经收买的抚民同知,我再去很难送礼进去。”

“那也比坐着等人家上门抓你强,还是活动一下哇。”

“没用了,现任抚民同知是文钧大人的后任,此人是个贪官,文钧大人被革职与他有关系。文钧大人现在又住在咱们府上,又是咱义父,官府不会轻饶我的。”

“对啦!你去找文钧干爹商量商量,他为官多年,对这类案子有经验,听听他的主意。你说呢。”

王占川说:“对呀!我咋把他给忘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找他聊聊,看他有何高见。”

次日清晨,王占川把文钧请来在一起喝早茶。

文钧听王占川把事情说完后,说:“清政府的官员腐败非常严重,萨拉齐厅现任抚民同知原来是我的部下,他的为人我太了解了。既然高建强带了重礼前往,那你就要大祸临头了。我不主张你也去送礼.应该据理力争。高建强主动挑衅在先,双方均有受伤者。高亮被人谋杀与你无关,你只要一口咬定没有杀他。若要公正断案的话.无凭无据就不会将你断为凶手,你也不可能受到太重的处罚。假如他们接收了贿赂,那就不好说了,自古道,官断十条路,九条人不知。

王占川脑子里一闪,想出一个主意,征求他说:“我们也弄具尸体去,就说是械斗中受了重伤,因伤势恶化而死亡。”

文钧反对他的做法,他说:“弄虚作假很不好,将来要被查出来就会罪加一等,不如实话实说,就事论事。”

王占川表面上同意文钧的想法,但内心已经打定了另外的主意。

这天,王占川让李虎等人出去寻找一具尸体。李虎等人出去不久就回来了,四大股庙附近有个佃户,喝醉酒坠马而亡。王占川大手一扬说:“就他了,花钱悄悄买回来,放到灵柩中等待官府验尸。”

李虎就带了银两出去,悄悄把尸体买了回来,又买了棺材将死人装入,并对家下人吩咐了许多。

一天的时间,隆兴长街上就传出消息,说王家与高家械斗时两家都死了一个人,舆论哗然。

王占川猜想萨拉齐厅的巡警应该要到了,就找闺女王月清安顿一些事情,他说:“月清,与高家一仗打出了麻烦,父亲可能又要坐几年牢,家里的事就指望你了。目前沙河渠正在紧要关头,你要把精力放在那儿。别的事情我也吩咐了别人。当然了,我若不在家,王家的大事还得你来处理。”

王月清叹日气说:“大,与高建强打仗由我而起,是我先打了他,如果官府要抓人,那就让他们抓我好了。再说高亮的死与我们无关,官府总得说理哇?”

王占川笑了一下说:“傻闺女,高建强与陈狮勾结一起,想除掉我,他告的也是我。再说我是一家之主,官府也只能拿我问罪,绝不会找到你的头上。这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有父亲顶着呢!”

王月清说:“大,闺女不孝,给您惹乱子啦!”

“不是你的错,即使你不在场,我也会赶过去收拾他们的。麻烦的是高亮的死要诬赖在我的头上啦!”

“大,我们也死了人,官府应该公正执法才对,是哇!”

“话是这么说,可高建强提前做了手脚。再说我也担心官府查出咱家那具尸体的真相。”

“没有人知道底细,他们怎么查?”

“没有不透风的墙,听天由命哇!”

当天晚上,外面刮起了黄风,刮得窗户哗哗拉拉地响,王家大院里的两棵柳树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王占川躺在杏花身边,两眼望着房顶久久不得入睡。杏花抚摸着丈夫那厚重的胸膛,不断地安慰着,说不会有事,你睡觉哇。王占川说,你不必安慰我,你自己要多保重,和闺女一起把家管好。杏花说,月清管得是大事,我只管一些琐事,再说还有桃桃。你吩咐她了哇?王占川说我吩咐了,但她不如月清办事利索,管理家务她还没有经验,你应多教教她。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窗户。管家杨六说,老爷不好了,官府来人啦,在大门外叫门呢!

王占川穿了衣服出来,亲自迎接。他把来人迎进客堂说:“高亮死了我不否认,但与我家无关。至于两家械斗呢,是由高家引起的,我王家也死了一个人,现在尸体就停在大院外,不妨请几位出去验证一下。”

一个当头的巡警说:“我们只负责逮捕,不负责审案。大老财有话就请到萨拉齐厅述说。”

王占川说:“我自然要说的,不过你们既然来办案,就得现场看一下。”

杨六受王占川的指使,巡警进来后每人都拿到了王家厚重的礼物。现在他们只得按照王占川的想法办事。

王占川带着几个巡警出了大院,杨六在前面提着灯笼照明。大院外果然有一处灵棚,一副棺材停在里面。早有人提前打开了棺材,几位上前查验一下转身离开。当头儿的说:“我们可以为你证实有这么一具死尸,是不是高家人打死的,还要由抚民同知断定。”

当天晚上,王占川让杨六好好招待几人。第二天大早,王占川被来人带走了。走的时候桃桃哭着拉住丈夫的袖子不放手,泪水泉涌一般往下流。王家大院所有的人都出来送老爷。看到桃桃如此伤心的样子,所有的人流下了眼泪。桃桃带着丫环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还是让巡警制止才停下脚步。

桃桃这才明白丈夫这些日子为何不到她屋里来的原因。丈夫的心情她理解,他担心她受到惊吓。可丈夫太不了解她了,作为姨太太,我应该为丈夫分忧,而丈夫却不给奴家一点机会。这个冤家!你这一去不知甚时候才能回来?让我怎么办?提前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有个思想准备。其实也怪她自己粗心大意,这些天大院内都在议论王高两家械斗之事,而且还出了人命。桃桃毕竟年轻,有些事嗅觉很差,没有感觉到会出事。如今老爷被逮捕,她一个人守着空房泪流满面。自从她进了王家大院之后,丈夫对她百般宠爱,王家其他人等也非常尊敬她,出来进去都喊她桃姨太,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在丈夫的悉心调教下,她逐渐适应了大户人家的生活习惯,也学会了不少当太太的礼仪,懂得了怎么管理家务。虽然还欠缺许多经验,但毕竟在不断地学,不断地丰富经验。除了丈夫对她宠爱有加外,大太太杏花对她也亲如姐妹。杏花的善良与宽厚时刻让她感动。所以她也以诚相待,从来不敢轻视杏花,对她格外尊重,时不时地前去请教。

桃桃走进了杏花的屋子说:“杏花姐姐,老爷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备车前去探视一下,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请姐姐指教。”

杏花说:“桃桃有这份心思姐姐很高兴,我也有这个想法,不如咱姐妹俩一同前往,你看如何?”

桃桃说:“既然姐姐也想去,那就更好,咱们明天就动身。”

杏花说:“不要急,老爷不在,王家还得月清说了算,这事我得与她商量一下。”

桃桃说:“月清不会反对咱们去探望她父亲吧?”

杏花说:“她当然不会反对,但她肯定要担心咱们的安全。”

两人正说着,王月清推门进来说:“妈,二妈,你们刚才的话我已经听见了,我不会干涉你们去探望父亲。不过最近你们不要去,因为萨拉齐厅对父亲一案还没有做出最终裁定。据说萨拉齐厅对高王两家各打五十大板,然后结案。你们也知道,我已经去过一次,花了很多银两,即使是倾家荡产我也不能让父亲遭受冤屈。他高建强舍得花钱我们就舍不得?王家毕竟比他高家殷实,怎么也不会败在他的手下。所以这几天我正准备再去一趟,你们就往后排一下,你们看怎么样?”

桃桃说:“月清,我们一同走不是更好?”

王月清说:“一同走了家里怎么办?连个顶梁的人也没有,而且沙河渠正在挖。”

桃桃说:“还有管家,还有干爹他们在家料理,我们去不了多少时日,家里不会出什么乱子哇?”

王月清说:“二妈,咱们家大业大,大小事情如牛毛一样多,我三个女主人一起离开,家里万一出什么差错怎么得了?父亲被捕前再三嘱咐过,要小心谨慎,不得粗心大意。二妈,就这么定了,等我回来你们再去不迟。”

桃桃就不再坚持,说起丈夫的好来,又抹上了眼泪,感染了杏花和月清,仨人都唏嘘一片……

王月清再次前往萨拉齐。父亲被捕的第二天她去过一次,这事她是自作主张办的,没有向父亲透露。此次与高家争斗,起因虽然是土地纠纷,但打架由她引起,父亲被捕入狱她有很大责任,所以她偷偷通过管家备足了银两到萨拉齐厅打通关节,争取让案件早点了结,并且也不能让高家占去上风。过去与陈狮械斗父亲入狱,她去打点过,这一次她已经有了经验,该从哪里下手,该找哪些人,该怎么应对都有了自己的一套办法。

王月清虽说刚刚二十出头,而且是个女人,但她已经成为王家的顶梁柱,父亲不在,她就是王家的老大。正如民间说的那样,王占川是大老财,她是二老财。父亲在家她就按父亲的意思办,父亲不在家她就自作主张,从来不和其他人商量,包括母亲和二妈在内。她做事有些像她父亲,雷厉风行,干脆利索,从不拖泥带水,倒像似男人。她嫁到张家后,本来不想再抛头露面,想做个贤妻良母,可事与愿违,丈夫短命,早早地抛下她入了黄泉。老公公张玉腾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子的死犹如晴天霹雳,让公公张玉腾一蹶不振。安葬儿子之后,张玉腾就有了放弃河套地产的思想,自己要回老家经营商号。公公曾经与她商量过,要把河套的财产留给她,但有个条件就是要她为丈夫终生守节,不能改嫁。她出于脸面当面应允了,但她心里很憋气,感觉张家私心太重,让她终生守寡有些残忍。但她毕竟是人家的儿媳妇,什么话也不敢说,只能遵从。张家在河套的庄园不少,田产虽不比王家,但与舅舅郭明秋以及高建强相比不相上下。得到这么大的财产,王月清应该知足了,但她心里很不舒畅,一个女人有再多的财富没有丈夫的日子终究难熬,人活得也就没甚意思。丈夫刚死那会儿,她产生过削发为尼的念头,但沙河渠开工使她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她喜欢骑马走在渠背上的那种耀武扬威的感觉,那种感觉太妙了,天是王大我是王二,比她做个张家的掌门人要威风八倍。父亲要她回来当监工,她毫不犹豫地离开张家,重新来到渠上。沙河渠全长八十余里,口宽四丈,深八尺。三万多灾民和当地一万多佃农,共计四万人在挖渠,这样浩大的工程正在紧张进行时,父亲不幸入狱。按说她一刻也不能离开监工的岗位,但没有办法,为了营救父亲早日出狱,她把监工的事情交给李虎,也再三叮嘱大哥王雄要小心谨慎。大哥王雄比起父亲的本事差了许多,他是领工,却只省得自己受苦,没命地干活儿,却不省得如何调动小工头和民工们的积极性,更不懂得怎样管理民工。王雄和她比起来就不值得一提。前两天王雄累得生病了,如今也在家养病。郎中说,你大哥得的是痨病。她不知道这种病究竟是否厉害,听母亲说不好治。她为大哥担心起来。

王雄一病,沙河渠的领工换成王青。王青比哥哥手段多一些,但仍然不及姐姐月清,可管理沙河渠还是能够应付。指使各渠头带人分土方,验收质量,核算工钱打欠条等等,也还有条有理。王月清去萨拉齐前,把许多注意事项一一告诉弟弟王青,安顿他要好生料理。随后王月清去找秀兰,叮嘱她说,各牛犋晌午往工地送烙饼万万不可误事,平时要到各牛犋走走,多安顿厨房不要出现半生不熟的烙饼,咸菜要充足,白开水一顿不要少。秀兰很听话,就分别跑东牛犋、南牛犋、西牛犋、北牛犋、以及黄合元等十几个牛犋,把送饭队伍管理得井井有条,得到王月清的赞扬。

王月清再一次花钱收买萨拉齐厅的官员,所花银两大大超过了高家。但是萨拉齐厅还是认为高亮是王家所害。王月清很气愤,据理力争,但仍然不能挽救局面。这天黄昏,王月清与杜武林两人往客栈走,在大街上意外地看到了杨连枝。杨连枝身边带着几个人,骑着马往衙门方向去了。

杜武林对王月清说:“杨连枝?她咋会在这里?

”王月清也奇怪地说:“是呀!她不会是为父亲的事情来哇?”

杜武林说:“有这个可能,听说现任抚民同知和杨家是故交,老爷曾经动过去求她的念头,不知为什么后来没有去找她。”

王月清说:“怎么没有听我大说起过?”

杜武林解释说:“老爷与杨连枝之间有种特殊关系,他不想向你提起也是情有可原的。”

“走!我们截住她。”王月清打马就走。王月清赶到杨连枝面前,从马上跳下来作揖,然后说:“杨姨你好,我是王占川的女儿王月清,咱们见过一面,不知你还记得不记得我?”

杨连枝下马说:“好像见过,咋啦?找我有事?”

王月清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可以吗?”

“不必了,我要到衙门去,你有甚事就说哇。”杨连枝显得并不热情。

“我父亲入狱前曾经告诉过我,让我去找你,今天在这儿相遇不妨把父亲的意思说说。杨姨,看在你和我大过去的情分上,你救救他吧!就算我这做小辈的求你了。”

杨连枝听了勃然大怒,她说:“我和你大有何情分?他把我害得还不够惨么?要我救他?做梦去吧!我要能够插上手的话,就让衙门治他死罪。”说罢上马而去。

王月清望着杨连枝离去的背影说:“她这人的性格就是古怪,一句话不顺耳就发那么大脾气,让人很难琢磨。”

杜武林说:“听杨家河那边的人议论,她这种毛病是让你父亲气出来的,一会儿晴一会儿阴,杨家河的人背地都叫她'半疯子’连她两个弟弟都拿她没办法。”

王月清说:“那我们该怎么办?”她前所未有地感到自己没有了主张,营救父亲的事让她一筹莫展。

杜武林说:“小姐,不要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你不要看杨连枝那么凶,说话也那么冲,可她对老爷还是很在乎的,不可能不管,说不定她去衙门就是为了营救老爷。”

事情果然让杜武林说中了,杨连枝利用了杨家与萨拉齐厅抚民同知的特殊关系,说服他放王占川一马。接替文钧的抚民同知叫全志忠,早年落难时在杨家河的杨家住过一年。杨家对他恩重如山。见杨家出面说情,全志忠就亲自开庭审理案件。

大堂上,全志忠问:“高建强,你说王占川打死了你的儿子高亮,你的证据何在?”

高建强说:“我有证人在,他亲眼看见王占川带人打死了我的儿子。”

全志忠对手下说:“传证人。”

证人名叫齐兰,上堂后有些紧张,前言不搭后语。

抚民同知全志忠问道:“齐兰,你看到王占川是什么时间进了高家,又是怎么打死高亮的,请你详细说来。”

证人齐兰结结巴巴地说:“半夜,月亮地,我看见王占川手里拿着根棍,带着两三个人跳进高家大院,把高亮打死了。”

全志忠说:“你刚才说什么?月亮地?你真是在月亮下看到的?”

齐兰说:“对!月亮下看得非常清楚。”

“胡说!”全志忠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高亮死于农历三月初二,这天半夜哪里来的月亮?分明是你做假证。来人呀!把证人拉出来打他二十大板。”

大堂上一片雅静。

全志忠审理认为:王占川和高建强两家因为争地而械斗,各家死了一个人,应该各有过错,而不是王占川一个人的错。全志忠判王占川无罪。

萨拉齐厅准备释放王占川出狱时,高建强不服,上诉到了太原。萨拉齐厅属太原府管辖。太原府令大同审官进行审理。大同巡警就将王占川提到大同。审官听说王占川是大财主,但不见王占川敬供礼物,就严刑拷打,但王占川始终不承认打死高亮的事,根本不认罪。王月清赶到大同后,开始施展她的本事,倾其所带银两。审官这才裁定,高亮之死没有证据证明是王占川所为,王高两家各有过错,复令萨拉齐厅重审。

王月清再次到抚民同知全志忠家中送礼时,没有料到在那里遇上了杨连枝。杨连枝正是为王占川的事情在与全志忠商谈。

第二天,王占川终于出狱了。他与高家一案,足足折腾了三年,他在监狱中尝尽了三年的牢狱之苦。虽然有王月清不断地送礼周旋,但仍然吃了不少苦头,遭了不少罪,老了许多,皱纹刻满了他那命运多舛的脸庞。[1]

作者简介

王福林,1951年生于内蒙古五原县塔尔湖镇,当过农民。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