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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那一抹桃红(钟乐耕)

故乡的那一抹桃红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网

《故乡的那一抹桃红》中国当代作家钟乐耕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故乡的那一抹桃红

故乡的春天,是从挑楼下的那棵桃树开始的。

村落背依岽背岭下的山脚,西面是一片平畴沃野,桃江河从南向北浩浩流过。老家的门前,是一条河卵石铺成的村道,背后是一大片稻田,因此靠田的西面,墙基砌得很高,为晾晒衣服及摆放一些农具,还专门构建了木质的挑楼。从堂屋走至挑楼,顿觉天高地阔,山川景物尽收眼底。挑楼,成为我们一家人休憩、纳凉的去处,也是年少的我经常在那里观赏四时景致,风云变幻,痴痴发呆的地方。

少年的我,常斜依挑楼,凝视田岸边的那棵桃树,来清点春天的脚步。

这棵桃树扎根于挑楼不远处的荒宅一角。这座二伯父家的荒宅,其实早已倒塌,低矮的墙上爬满绿色的青藤。也许是谁吃完桃后将桃核随意一扔,或是在旁边晾晒桃核时,一颗桃核一骨碌滚落下来,老宅基地的墙脚边便长出了一处风景。这是一棵有些苍老的桃树,枝干粗壮虬曲,枝条向稻田一边斜逸伸展。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斜风细雨中,桃树枝条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花蕾,像是欲说还羞的心事。没过几日,风和日丽,大地回暖,似乎一夜之间,一朵朵花儿含苞怒放,灿若云霞,在水面上摇曳着一树的高贵和繁华。远处的田野里,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花、紫云英好像得到了号令,你争我赶,尽态极妍,开得绚烂一片;桃江河边的垂柳,也悄然绽出鹅黄的嫩芽。风,带着花和青草的香味儿,像催生婆似的催促着花事,寂寞的山村,一下子变得姹紫嫣红,色彩斑斓起来。

故乡多果树,而尤以桃树居多。山岗旷野,溪旁河畔,房前屋后,桃树随处可见。村落后面山坡脚下,有一片高高低低的菜畦,沟谷有一条小河从上游的牛角龙水库逶迤而下,在村落旁绕了一个弯,村里人在菜畦下面筑了一座柴陂,把这片菜畦叫做“湾背”。立春前后,大人小孩都爱把从其他地方拔来的桃树秧种在湾背的土边路旁,久而久之,桃花成了这里春天里的一道独特的风景。一树树的桃花争奇斗艳,有的娇红似火,有的粉白如霜。人行陌上,但觉疏影横斜,纷红骇绿,恍若画中。

在湾背,我家的那几株桃树,一直在我的记忆中摇曳。

一棵位于村落背后的晒场旁边。那时我上小学,穿过村庄爬上后面的山坡,迎面便看到这棵桃树。这棵桃树是大哥读小学时栽种的,等我读小学时,树已长得高大壮实。

春天里,满树猩红的花朵格外耀眼,微风吹过,如丛丛燃烧的火焰。到了夏季,桃树枝叶浓密,密密匝匝的桃子缀满枝头。与其他的桃树相比,这棵桃树花儿更红,果实更甜更脆。

仲夏时节,桃子成熟的时候,桃子的表面分布着点点红黑斑点,咬开嫩脆甘甜的桃肉,可以看到略带粉红的桃核,桃核早已与桃肉分离开来。这棵卓然不群的桃树,常吸引路人注视的目光。过往的行人饿了,渴了,摘几个桃子,在我们这儿是不算偷的,于是桃树下常有一堆吃完桃子后丢弃的桃核。

可是有一天,在桃树的主干枝丫上,突然挂着一把系着红布的剪刀,在离桃树不远的上坡路旁,立着一块一头包着红纸的青砖,青砖一旁,还插着几柱残香。听同村的二狗嫂说起,原来是同村的理发师傅阿定的媳妇,在一天夜里生育第二胎时难产,孩子夭折了,请了巫婆驱邪,天亮前在路旁立了路牌,并将接生的剪刀挂在路旁的桃树上。从那以后,每次我上学从桃树旁经过,看到树上那把系了红布的剪刀,心里总觉得疙疙瘩瘩的。采摘桃子的时候,姐姐也总提醒我不要触到那把剪刀,以免沾了秽气。

我那时心里有些忿然,心想为什么把这个霉气的东西挂到我家的桃树上,并想干脆用棍子挑起来扔远算了。可一位堂嫂说,万万不可,让它自生自灭吧。不久阿定患病死了,阿定的媳妇远嫁他乡,剩下阿定年迈多病的母亲与有些呆痴的孙子相依为命。说来也怪,那棵众人喜爱的桃树,从挂剪刀以后,似乎多了一番神秘的色彩,路人途经此地,常朝桃树那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而桃树似乎也不愿承受这般无端的污辱和冷落,日显老态,再无昔日的蓬勃生气,后来村里修水泥路,因扩路需要,把这棵粗大的桃树砍掉了。湾背从此抹去了最鲜艳的色彩。我那时常叹息:树本无辜,何及于树呀……

还有一棵难于忘记的,是在菜畦旁边土墩上的桃树。

这棵桃树苗还是一位远房亲戚从外地带回送给我家的。母亲把它栽种在菜畦一侧的土墩上,浇菜时常给它松土、浇水。由于土肥水足,第二年,这棵桃树便长得齐人高,并开始绽开粉红的花儿。第三年后,桃树枝繁叶茂,开始结果了。桃子很像动画电影《大闹天宫》蟠桃园里的蟠桃,外形硕大,粉里透红,放到鼻边一闻,一股清香甘甜的味道沁人心脾。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能吃上这种桃子,算得上是一种奢侈了。母亲舍不得让我们多吃,一大早挑着菜蓝,用青菜遮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桃子,到桃江对面的一个早市去卖,再买回一些油、盐或梳子牙膏之类的生活用品。由于个大、肉脆、味甜,桃子很快被抢购一空,母亲脸上乐开了花,那次母亲破天荒买了半斤猪肉,用来煎猪油,并用猪油渣炒了一碗青椒,那味道好极了,吃饭时,我们姐弟几个恨不得从喉咙里伸出一只手来。

但好景不长,从部队转业回来担任生产队长的阿仲,突然宣布一条决定,湾背的桃树及其他果树要统统砍掉,理由是土地边上的树枝把阳光遮掩了,在地边种果树,影响农业生产。湾背的果树大都种在堆放沙砾土墩或路旁,离种庄稼的土地远着哩,可队长发了话,谁敢不听啊。阿仲带着几个年轻后生,手持锋利的柴刀,把湾背的桃树、李树、梅树等逐个在树桩砍了一圈,也不放倒,没几日,被砍的树便枯萎发黄,只好自己去砍倒拖走。

湾背的土墩、沟坎很快就剩下光秃秃的树桩,但有几棵虽削去了一些枝叶,却仍然显得葱绿。堂兄阿明觉得奇怪,不是都砍了一圈吗,怎么这几棵阿仲叔父、二叔家的桃树却“刀枪不入”?扒开树下遮掩的荒草,阿明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阿仲在砍自己伯父、二叔家的桃树时,只在树脚轻轻削了一点皮,并未真砍,二天后又用湿泥糊在削过一点皮的树干上,桃树当然安然无恙!

阿明的老婆还告诉我母亲,砍树的当天晚上,她从阿仲队长家的院子旁经过,阿仲家里传出一阵笑声,听到阿仲老婆说,我母亲那天在圩坝卖桃子时,阿仲老婆也在另一角卖自己山上种的桃子,远远看见我母亲这边大家争相抢购桃子的情景,心生妒嫉,回家后向阿仲发了一通牢骚,向来怕老婆的阿仲没与其他队委商量,随后便宣布了砍树的决定。可那时生产队长权力大着呢,谁敢与队长大人叫板哦。

第二年春天,偌大的湾背只剩下稀稀拉拉两三棵桃树开花,显得分外扎眼。仿佛几个浓妆抹艳、搔首弄姿的风尘女子,引来众人侧目而视。之后不久,阿仲的伯父、二叔也经不起众人的议论和嘲讽,在毛茸茸的青桃缀满枝头的时候,自己挥刀把桃树砍倒了。

湾背,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了一棵果树。其实,桃树无辜,是人心作怪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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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钟乐耕,原本学的是工科,可能驾万吨巨轮劈风斩浪驰骋于大海大河。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