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主選單

求真百科

休斯敦大逃亡(王延忠)

休斯敦大逃亡
圖片來自創意悠悠花園

《休斯敦大逃亡》中國當代作家王延忠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休斯敦大逃亡

2005年9月的下旬,就在我和老伴準備回國的前十天,一場颶風大災難即將降臨美國南部的休斯敦市。

二十多天前,「卡特里娜」號颶風橫掃德克薩斯州的鄰府路易斯安那州。這次史上最強的五級颶風,風速高達257公里。先是形成龍捲風,然後驟降大暴雨,州府新奧爾良市的護城堤壩決口,海水漫灌而入,整個城市變成了一片汪洋。

颶風吹破了美國強大無敵的神話,全城48萬人口有2萬人失蹤,近千人死亡。美國社會的陰暗面瞬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 下,市民哄搶商店,強盜打砸銀行,強姦殺人,劫匪橫行,哭聲槍聲,血雨腥風,整個新奧爾良市變成了一座人間地獄。

那幾天,美國的電視上全是新奧爾良人民在血淚中掙扎的悲慘畫面,全美國人的心都在顫抖。

哪知這場超級颶風剛剛過去二十天,又有一股熱帶氣旋在墨西哥灣形成「瑞塔」颶風,先是一級,後是二級,逐漸變強變大。

颶風先是向佛羅里達的方向挺近,後來掉頭北上,直撲德州的休斯敦市而來,整個休斯敦市陷入了一片驚慌和恐懼之 中。

多數家庭選擇了出逃。麵包飲料礦泉水、照明燈和帳篷一類的物品被搶購一空。美國強大的經濟鏈說斷就斷了。

少數家庭選擇了留守。他們買來一塊一塊的木板和鐵皮,把窗子和門釘得嚴嚴實實,準備和颶風一搏。

我們全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兒子媳婦都主張出逃,怕新奧爾良的悲劇在休斯敦重演,斷水斷電,沒法生活。我和老伴主 張留守,說要是預報不準,咱就虛驚了一場。再說,全家五口人逃到哪裡都是個很大的麻煩。

兒子媳婦反反覆覆地做我們的工作。

我說,你們逃吧,我和你媽有麵包和礦泉水就餓不死。

兒子說,萬一你們有個什麼好歹,我怎麼和國內的兩個姐姐交代?

我說,這麼結實的房子,又在高處,沒事的。

媳婦說,龍捲風可不講理,再結實的房子說吹走就吹走。

老伴還是很頑固,說我美國也來了,大孫子也抱了,死在休斯敦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兒子媳婦見實在拗不過我們,只好改變主意,開始量窗子量門,準備買木板和鐵皮封屋。

就在這時,情況發生了急劇的變化:氣象預報說,「瑞塔」已經上升為四級,很可能向五級發展,休斯敦正是颶風的登 陸中心點,命運將和新奧爾良一樣。

我家附近準備留守的鄰居紛紛改變了主意,要逃離休斯敦了。

兒子媳婦的態度堅決起來,不管我們怎樣阻攔,忙碌地做着出逃的各種準備,多方聯繫出逃的住處。

車程所及城市的大小旅館早已告罄。

兒子找他一個住在達拉斯的清華校友,說那裡已定下兩家。

媳婦又找她住在奧斯汀的懷俄明留學時的同學,說那裡有三家要來。

無奈之下,媳婦想到了殷勇。殷勇是她在懷俄明留學時的同寢,和丈夫趙德華在新奧爾良大學讀博士。新奧爾良受災後,逃難到德州農機大學插班學習,住在一個臨時公寓裡。

儘管殷勇夫婦有諸多的困難,還是爽快地答應了她的請求。

我們準備出逃了。食品飲料、被子衣物,一樣一樣地裝進了本田越野車的後備箱。

老伴說,帶一些照片吧,萬一回來房子沒了,我看看照片,也有個記憶。

兒子說,都放在這幾個U盤裡了。

畢業證書、銀行卡、孩子出生證明和一些重要的證件都放進了一個小密碼箱裝進了車裡。

兒子關閉水源電源,樓上樓下逐屋檢查了一遍,小心地鎖好了門。

老伴留戀地看着這可能被颶風颳倒的大房子。

我到車庫後面那一塊小地看看,看看剛剛種下幾天的豇豆,不知還有沒有綠色的希望了。

晚9點左右,拉着全家五口(那時只有大孫子安迪)的逃難車緩緩開出院子,奔上了艱難的逃亡之路。

車子駛出生活小區,上了高等級公路。路上逃難的車很多,但還沒有堵車。車子駛上290高速公路,路況就是另一個世界 了。

休斯敦市有400萬人口,這次逃亡的竟有260萬之眾。就按每輛車乘坐4人計算,逃亡的車輛也有60萬70萬輛之多。這麼多 的車輛一時集中在有限的幾條高速路上,可見擁擠之甚。

休斯敦在逃亡,不,應該說整個美國在逃亡!

路上的車越來越多,車速越來越慢。說是高速路。汽車連自行車的速度也沒有,像烏龜一樣向前爬行。

享受慣了的美國人,即使逃亡的時刻,也不忘品味瀟灑。車裡播放着旋律跳躍的音樂,有人還打開了車上的小電視,觀 看娛樂頻道的文藝節目。

半人半貨的小卡車上,拉着花,拉着鳥,拉着馬,拉着狗,住在海邊的人還把自己平時玩的小遊艇也裝在後邊的車廂 里。

我不斷地從車窗探出頭來,向遠處張望。前後都是看不見頭和尾的車龍。順向的四車道排得嚴嚴實實,一輛輛汽車的尾 燈紅光閃爍,好像天上的星星都落到了這條路上。我想,任何一部好萊塢的大片也拍不出這樣壯觀的場面。

安迪才11個月,被安全帶牢牢地綁在車上,天又熱,不能動,他不停地哭,給什麼也哄不好。

我的心裡亂極了,就像堵了一把草。老伴不停地叨叨:知道這樣,還不如在家挺着。我扯了一下她的衣襟,現在不是說 這話的時候。

兒子知道車上拉着三代人,自己責任重大,一句話也不說,手把着方向盤,眼睛看着前面的路。

車速慢,慢,簡直要停下來了。

有人為了省油,關閉了發動機,自己下來推車。

有人從車上下來,隨着汽車散步。

車上的收音機播送各種各樣的消息:一個老太太為了省油,關閉了車上的空調,太熱,心臟病犯了,打電話求救。救護 車上不來,直升機又找不到,她只有自己在死亡線上掙扎。

美國1945年立法修建的高速公路網,如此不堪一擊,頃刻之間就癱瘓了。

車子在高速路上爬行了三個小時,走出不到二十公里。

在一個十字路口,兒子把車拐下了公路,在一個小超市做了簡短的停留。他舒緩一下緊張的神經,我們也下車活動活 動。

兒子有些動搖,想把車開回去。

兒媳婦堅決不同意,說那些逃難的人不都是往前走嗎!

我說,前面的路會好的,現在可能是最困難的時候。

兒子還是像小時候那樣聽話,車子又開上了高速公路。

車子往前又爬行了十多公里,看見前面的許多車從高速路轉向了下邊的輔路。兒子的車也跟了下來。輔路照樣開不動, 只好把車又開向了平時少有人走的鄉間公路。鄉間的路窄,照樣開不起來,七拐八拐,又開上了高速公路。

這樣的逃亡,對人的意志和體力都是一個考驗。

茫茫夜色中,見到了一絲曙光。在一個立交橋上,逃難的車子開始分流,大部分車子向達拉斯的方向開去,駛向農機大 學大學城的車子就顯得很少了。

車子逐漸加速,越開越快,凌晨4點多鐘,我們到達了大學城。平時僅僅兩個小時的車程,足足走了七個小時又二十分 鍾。

趙德華出來迎接我們,逃難人住進了逃難人的「家」。

臨時公寓很小很暗,安迪不停地哭。

僅有的一張床,讓給了我們老字輩,其餘人都住在地板上。

這一夜,我沒有合眼,一閉眼,就是滾滾的車流和閃閃的車燈。

第二天,我到附近去轉,草坪上,廣場上,到處是逃難人的帳篷。無數隻烏鴉在橡樹上叫,又給逃難人增添了幾分淒 涼。兒子去超市買了一袋麵粉,一袋大米,一桶豆油,還有一台19寸的小電視機。殷勇他們逃難時,電視機扔在了家裡。有了這台電視,就可以隨時收看颶風進展的情況。

第三天凌晨4點,「瑞塔」颶風開始登陸,不過登陸的中心點不是休斯敦,而是德州和路易斯安那州交界少有人煙的地 方。

風力也沒有達到颶風五級,只是颳倒了幾棟老房和幾棵老樹。

休斯敦僥倖逃過了這場災難。

警報解除後,我們馬上驅車返回休斯敦。

我們動身早,路上車子少,剛剛兩個小時,我們就回到了休斯敦。

還是那些樹,還是那些花,還是那座房,還是那個家。

後邊的園子裡,剛剛拱土的豇豆,露出了嫩綠的小芽。

幾天後,我們就返程回國了。登機那天,休斯敦的天氣不好,飛機是頂着小雨起飛的。飛機衝上藍天的一剎那,我注目 窗外,滾滾的烏雲下面,就是那驚心動魄的逃難故事。[1]

作者簡介

王延忠,男,出生於綏化。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