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記憶(劉峰)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外婆家的記憶》是中國當代作家劉峰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外婆家的記憶
外公
腰身佝僂 是我對外公的唯一記憶
或許是太久的緣故
記憶的打撈顯得如此吃力
外公的樣子消失在懵懂的兒時
在媽媽的絮叨中 在耐心的傾聽里
梳理出外公的偉岸
曾是國民黨壯丁的外公
當了解放兵 參加了淮海戰役
光榮地做了陳毅元帥的警衛員
無論是隨時鋪開的軍用地圖 還是
遞上察看敵方陣地的望遠鏡
外公鋪開了他揚鞭立馬的戎馬生涯
可以想象 縱橫交錯的壕溝
隱蔽的指揮所 還有
站得筆直的外公和外公機警的眼睛
陳老總的黑色皮衣 墨色眼鏡
包括上衣口袋的派克鋼筆
佇立成一幅油畫 在那個充滿熱情的嚴冬
媽媽泛黃的記憶
捧出了外公和劉伯承元帥的合影
合影中淡淡的微笑
綻放的是血與火鑄就的激情
粟裕大將的果敢堅毅
給外公記憶板上 刻下深深的印痕
馬鳴聲,喊殺聲,響徹在耳畔
那種豪邁 衝撞着外公厚厚的胸膛
特具詩人氣質的陳元帥 也一定
非常喜愛這個籍貫江西的老俵
聽說外公的傷疤有七處
每一處都有一個絢爛的故事
渡江戰役 解放南京 解放杭州 解放上海
進軍大西南 開赴大西北
每一枚獎章 都長滿了英雄氣概
它們安放在媽媽泛黃的回憶里
媽媽說不清外公一枚枚獎章的生動
但是 說的清外公退伍回家的寧靜
倔強的外公
告別了給予他光榮與夢想的綠色軍營
告別了維吾爾老鄉的依戀
告別了大西北剛剛生長的繁榮
毅然決然 一頭扎進
豫東南平原的家鄉 選擇務農
一個老兵 放下綠色的包裹
擓着老糞筐
扛起舊鐵杴 拾起莊稼人的模樣
用心傾聽莊稼拔節的聲音
陶醉在鄉村泥土的芬芳
在收穫工分的季節
開始 咀嚼貧瘠的味道
經歷了天災人禍的土地 無法
滿足一個家庭的溫飽
忍飢挨餓的外公 依然
忘記身上陰雨天帶來的傷痛
忘記功勞簿綴飾的榮耀
全心守護 生他養他的村莊
守護爹娘的口糧 守護子女的成長
守護 一片內心的安詳
直到歸於村東頭那塊隆起的土崗
外婆
外公的走 直接趴下了一個家庭
三個尚未成年的舅舅 失去了最重要的依靠
出門不久的母親成了家庭的主要外援
外公成了悲愴的風景
外婆的腰身是挺拔的
猶如白楊的樹幹 任憑淒雨冷風的侵蝕
頂天立地 嗷嗷待哺的幼兒
在她的餘溫中 野草般生長
紅薯成了整個鍋台的主角兒
紅薯片 紅薯饃 紅薯秧 紅薯湯
紅薯的強大 耀眼到迸發出生命之光
外婆的工分 換不來豐腴的紅薯
土地 填不飽舅舅們腸胃的飢餓
二舅偷刨地里的紅薯
被集體批鬥的吼叫聲 驚悸
舅舅們蜷縮在一張土床上
連土床的蘆葦席也蜷縮成一片淒涼
牆邊枝椏遒勁的紅棗樹
尚未熟透的顆顆大棗 變成生存的口糧
媽媽的記賬簿很長
一筆筆數字幫外婆完成了撫養
泡在外婆眼淚中成長的舅舅們
不知不覺開始成家立業
外婆乾澀的眼睛裡 驀地
擁有了 一絲光亮
擁有了 祖孫滿堂
表哥
體會童年時期的親情 表哥
就是我全部的天空
推鐵圈 逮魚 鳧水游泳
編織花環 拾籽 踢毽子 跳繩
包括寫不出來名字的兒時遊戲
都成了我隨時找他玩耍的衝動
他就像一本遊戲大全
眼睛一眨 新遊戲應運而生
外婆家的夜空很亮
影子很長 表哥的調皮也很出名
有趣的想法 總是
讓我跟着他的屁股後面追蹤
黑白無常 飛毛腿這樣的故事
給我的眼神布滿驚恐
不知為何 童年的好奇心
被表哥撩撥的濃濃
長大了 當了爸爸的表哥依然年輕
換親和早婚的現象 農村盛行
成了家的表哥反差很大
沉默寡言成了他的別稱
庭院到處是農具
犁子和耙聆聽他的心聲
莊稼把式他很在行
早就當上爺爺的表哥
厚厚的背長成了彎彎的弓
看不見調皮的雙眸 凝固在
黝黑的臉龐上 總算是
作者簡介
劉峰,筆名金戈,男,河南新蔡人,河南省作家協會、九屆縣政協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