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有雪(鄢東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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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鄉有雪》是中國當代作家鄢東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他鄉有雪
壬寅正月過半，一波倒春寒急急趕到，愛攝影的老友陳君約我到離縣城40多公里的南部山區賞雪。我說就到棲鳳村吧，那裡年初六開始就落了一場大雪，還有我前幾年交結的果農朋友老潘，中午飯也有着落。
老陳的這台國產四驅越野車防滑又勁兒大，正是大顯身手的好時機，轟哧哧駛向目的地。約摸過了三分之二行程，就到了松樹嶺，上坡的車速明顯慢了下來。我從副駕駛車窗向外望去，已看得見道旁懸崖上垂掛的晶瑩透亮、參差不齊的冰柱。環視更遠，千山萬壑皆已披上銀裝，無聞鳥禽啼鳴，靜謐無比。南方難得下雪，好一幅南國雪景圖讓我陶醉。
在棲鳳村口停下車，只見有比我們先到的一輛進口高級四驅越野車上，剛有幾位戴着紅、藍顏色冬帽的年輕人下車扛着攝影器材，嘻哈着向村北的嶺上奔去。
老潘在手機那頭已知道我快到了，從村口迎了過來。老潘50齣頭，身材高但精瘦。他憨笑着遞上香煙，關切地問道：「過松樹嶺這段路不好開吧！」邊說邊帶我倆往他的家走。
老潘住的是兩年前造好的鋼磚混結構四層樓，外牆沒粉飾，紅磚裸露也讓人覺着好看。「真是稀客，真是稀客。」他的夫人忙不迭地為我們沏上熱氣騰騰的自製高山綠茶，招呼嗑瓜子、吃糕點，轉身到廚房燒中午飯菜。
茶敘間，想不到屋外天上又飄起了雪花，紛紛揚揚越下越大，很快迷漫了山野。「你們城裡人愜意啊，空閒了還可以到山裡來看看雪景。」我聽出老潘友善的話語裡帶着一種羨慕和嚮往。
我認識老潘是一種水果牽的緣。前年有一位親戚送我兩箱名曰「紅美人」的柑橘，那橙紅色的橘皮包裹着盈滿的橘肉，看上去就很誘人。吃到嘴裡，糯糯的，甘甜的果汁一不小心就滴到衣服褲子上面。以前浙中一帶極少見產出過這等美味柑橘。我還是頭一次品嘗，覺着新鮮，就想着買一些來饋贈親朋好友共享。於是我按着從微信朋友圈裡得到的電話和地址，找到了他和它……
喝茶聊天，老潘的話語漸漸變得有些沉重，一種憂鬱的神色從眼裡流瀉出來。他告訴我，6年前他得知台州那邊的果農種出一種優質柑橘，市場銷路極好，每公斤能賣到50元。於是就高價購來800株大苗，在他的果園種下。「那幾年趕上是暖冬，這批果樹第三年就開花掛果，第四年是盛果期，這種柑橘果型大、品質又好，名氣傳出去就供不應求了，不僅收回成本，還蓋下了這幢樓。」
天有不測風雲，這種叫「紅美人」的柑橘雖然適合在浙江種植，但也要看適合在哪些地方種植。它怕寒，據說超過零下3攝氏度，果樹就會凍壞，連花都開不出一朵。老潘有些懊喪，當初怎麼不想清楚山區和平原溫差大這些地理因素？如果用大棚種首先是山裡的地形不允許，另外以自己的實力，哪來那麼多資金投入？
辛丑牛年，老潘的果園柑橘一項顆粒無收。聽完老潘的話，我和老陳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面對一桌好飯菜，心裡卻覺得堵得很。
「嘎嘎——」村頭又有幾聲汽車喇叭聲傳進屋子。雪漸漸下得少了，老潘說山上剛下過雪，不太好走，我帶你們去。我有些過意不去，說老潘讓我們自己去轉轉，我們會小心的。
老潘領着我們向一二里外能夠俯瞰整個村子的高處走去。這真是一處絕佳的拍攝地點，放眼望去，棲鳳村仿佛被一張碩大的白網籠罩住。山是銀白的，屋是銀白的，樹林是銀白的，幽靜而美不勝收。細碎的六角精靈仍像柳絮飄落在頭上、衣服上，我突然感到寒風颳過來，吹得面腮和耳朵有些痛。
離我們不遠處，已有一些攝影者舉着相機、手機忘情地按着快門，我卻五味雜陳怔怔地愣了好久。銀裝素裹的村莊，美麗的高山雪景，記不清有多少文人墨客稱頌過它。有人說，雪是造物主不分高低貴賤，公平地分給家家戶戶的潔白禮物，帶給人們「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審美意象。可此刻的我卻聽到了北風不時刮過山林間發出的尖利聲響，心裡怨着，這南方不應該有這個滴水成冰的冬天的。
棲鳳村和老潘的果園都成了白色的世界，我出發前曾為這場斷斷續續下的雪歡呼和喜歡。也許這就是遇順境者的使然。但看看身邊憨厚勤勞的老潘，身處冷冬他能否處之泰然。
他鄉有雪，天下仍有許多難以預料的事情發生。想到這些，我來賞雪的興致悠間喑然。與老潘握手道別，回頭看一眼那白皚皚的群山，那在雪的世界裡生活的人，陡生出沉沉的牽掛。 [1]
作者簡介
鄢東良，筆名阿良，男，1955年生。中國金融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