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酒事.及李承奎品讀(陳建新)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難忘的酒事.及李承奎品讀》是中國當代作家陳建新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難忘的酒事.及李承奎品讀
前記
近日閱讀頂流文化報刊《中華讀書報》專欄「酒事江湖」,饒有興致,該欄目2020年3月20日開辦,迄今已發稿近50篇,作者都是國內知名的文人雅士。
欄目主持在開欄文章中寫道,「人生如酒,酒如人生,記錄下人生中最有靈魂感觸的這一刻,也許就是飲者對世界的一個最好交待。」「'酒事江湖』欄目,專寫自己經歷過的各種酒事,無論是寫自己還是寫他人,無論是寫喜劇還是悲劇,甚而抑或是鬧劇,都是有意味的江湖人生中的別樣酒事。」
十多年前我也寫過一篇「難忘的酒事」。我不是好酒之徒,亦非雅士,沒想到這篇短文引起了較高關注度,讀過的人都說寫出了真感情、真性情。我的忘年交文友,中學特級語文教師李承奎先生自發寫了評析文章「友情勝醇酒 不飲人自醉」,在課堂上作範文講評。疫情期間,李先生和文章中的老書記相繼以耄耋之年病故,我都未能最後送別,殊為憾事。推送兩篇舊文,紀念友情,緬懷故人。
順便提及,我第一次醉酒竟是在少年時期。大概是1970年前後,小學畢業或進入初中之際,我們四、五個同班同學,從市區步行到三游洞遊玩。在洞裡撿到一小瓶散裝白酒,半斤左右,估計是做工的師傅遺失。幾個十二、三歲的毛頭小子,就着帶的滷菜、麵包、水果等,對着瓶子你一口我一口,嘗試了人生第一次喝酒。我喝的較多,暈乎乎睡倒在洞裡,弄得大家下午很晚才回。這可能就是醉了。好在那時年齡小,不可能「酒後吐真言」,泄露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私。半個多世紀過去,每次老同學相聚,還常常提起這段趣事。
2012年,作者與在武漢某高校工作時的老領導合影。中間者系主任,右總支書記。
難忘的酒事
我不善飲,好像出自遺傳。我沒見過祖父,不知他喝不喝酒,想來他是不喝酒的,因為解放前家裡窮得「吃了上頓沒下頓」,能喝也沒得喝呵。父親是不喝酒的,他身為地方小吏,不乏應酬和送酒的人,老人家去世時家中還留有不少好酒。但我家兄弟倆,加上兩個女婿,五個大男人,一直被朋友善意地取笑,一家人一年喝不了兩口酒。
恢復高考後,我有幸首批應考走出深山溝里的軍工廠,畢業後留校任教,輾轉於多所高校。少年得志,未到不惑之年就破格晉升教授,後來還忝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那時的教授少於應酬,與酒無緣,被社會視為尤物。我曾給當時的教授畫像:長得面黃肌瘦的,穿得破破爛爛的,進了高級賓館到處東張西望的,到了娛樂場所什麼也不會玩的,酒宴上每上一道菜就要問是什麼菜的,有小姐站在旁邊就吃不下去飯的。今天的教授早已今非昔比,出入於聲色場所,疲於杯觥交錯,聽說有在學術職稱外,還有「酒聖」、「酒仙」等喝酒的職稱。
後來陰差陽錯,我也成了學術官僚,位居廳職,在一所著名高校分管學生工作多年。蒞任之始,少不了學者的清高,看不慣行政部門的吃喝風氣,就職演說給分管部下約法三章:多讀書,少喝酒,不打牌,干實事。對身邊一些關係較親近的年輕幹部,我還特別講明了喝酒的壞處:一誤工作,二傷身體,三損形象。
當今的高校,早已不再是高樓深院的象牙之塔,免不了與地方、企業及各行各業打交道,名曰高等教育社會化或開放辦學。我分管的工作,包括軍訓和國防生,要經常與部隊打交道。能不能與軍人交朋友,以便於很好地開展工作,喝酒是基本條件和潤滑劑。幾年過去,我與部隊的交情不錯,與多位將軍成為終生至交,在他們心中我享有「擁軍書記」的美譽。能得到這樣的評價,除了我發自內心對人民子弟兵的尊敬,並身體力行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開戒喝酒。酒桌上幾次倒下,甚至被送進醫院輸液,我的真誠贏得了軍人的認可。好在將軍們知我真不善飲,很多場合併不為難我。我在這個位置上七、八年,離任時對部下們笑言:對不起大家!這些年大家的書讀多了,我的書讀少了;大家的酒喝少了,我的酒喝多了。
說實在的,那些年真出席過不少酒宴,甚至走進過人民大會堂的酒會。喝過不少好酒,無論洋酒、國酒,路易十三、國窖珍藏……,似乎能品出點酒的味道了。也見過不少醉態,醉酒的人神色姿態都是相似的,醉酒背後的原因則詭譎複雜、千奇百怪。我曾囑我的一位嗜酒如命,又好舞文弄墨的軍官研究生寫過一篇《醉酒百態》,其中描繪的諸多真實的醉態,令人噴飯。
如今不再為官,飯局減少,酒也喝得少了,清閒自在。過去的酒宴已如過眼煙雲,但兩件看似平常,甚至不值一提的小事,被我視為難忘的酒事。
上個世紀90年代初,我在武漢一所著名高校任教時,與當時的系主任和黨總支書記交情甚篤,他們很欣賞並重用我,幾次打報告要提拔我任副職,因我調離未果。二位比我年長20多歲,三人成為忘年交。他們退休多年,我還經常去看望他們。
2011年,我去武漢看望老書記,為了不麻煩老人家,我特意吃過晚飯到他家。老人妻子病故多年,一直過着單身生活。幾年不見,談興甚濃。到了晚上十點多鐘,老人仍無倦意,他非要我喝點酒表達情意,盛情難卻。他進廚房忙碌一陣,端出一碟炒得有點焦的花生米,再從柜子里取出一瓶珍藏的半斤裝「五糧液」,與我、還有陪同我的老同學圍着一張方凳對飲。酒是老人家的女婿孝敬他的,我們沒捨得多喝,象徵性地咂了幾口,吃了點花生米。這是再簡陋不過的酒席了,但我一直認為這頓酒的「含情量」最高。
次年暑假,我邀請老書記到我新任教的蘇州玩,這座江南名城留下了解放初期他從老家南通過江參加革命工作時的青春記憶。他在我家吃住幾天,尋訪了當年居住地南兵營、山塘街、東中市等,每天晚上我陪他喝兩盅江南黃酒。他一直念念不忘我家人精心烹飪的紅燒蹄膀。
我們一起到上海看望退休後回老家定居的系主任,一起去的還有系主任早年的一位研究生。到了中午,系主任以他是主人為理由要宴請我們。我說我是晚輩,中午的飯我請,晚上的飯研究生請。吃飯時,系主任從家裡帶來一支他珍藏30多年的「郎酒」。我早有準備從廣州帶來一支「茅台」和一支「軒尼詩」XO洋酒,「軒尼詩」送給系主任,「茅台」中午大家喝。下午研究生請吃飯,也帶來一支珍貴的兩斤裝的「茅台」,四個人把酒瓶喝得底朝天。其實,喝誰的酒、喝什麼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與誰一起喝酒!難得的是這份忘年交友情,師生之情!
「酒不醉人人自醉」,在這裡獲得了一種新的詮釋。[1]
作者簡介
陳建新,湖北宜昌人,1956年8月出生,1978年初離開家鄉求學,先後在多所高校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