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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說書的人(崔斌)

那說書的人
圖片來自創意悠悠花園

《那說書的人》中國當代作家崔斌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那說書的人


讀張賀霞的《風過童年》

童年時候,最怕的是什麼?

自忖,那時候怕寂寞,怕沒人和自己玩,要不小時候人說「我不和你玩了」就是有力度的懲罰武器了。童年,常被寂寞包圍,在無聊中度日,解脫這些的是故事。

那時候的假期,有個活路是糊火柴盒。青州有個火柴廠,放活兒,提供材料,讓村民在家裡糊火柴盒,糊好一批就拉去收購點,多少也補貼點家用。大娘在家裡攬活了,我們孩子們沒事就去幫忙。一邊忙活,大娘就一邊講故事。有神仙鬼怪的,有戲曲的,也有我們當地的奇聞。我聽得入神,看她出去一會兒,回來時就催促她接着講:後來呢,後來呢?

那時候,真是羨慕講故事的人。上學期間,中午有廣播喇叭,可以聽劉蘭芳評書《岳飛傳》、《楊家將》,千軍萬馬如在眼前,模仿的兩軍陣前炮聲隆隆、刀劍廝殺,畫面感強大。說誰像誰,那寇準、八賢王、佘太君一個個活靈活現。後來,我們實驗小學還請來劉蘭芳現場說了一回。

如今,一本《風過童年》擺在書桌,賞讀之間,暗想:這不就是童年時代,我崇拜的說書人嗎?

看那月兒姑姑,生在農村,美若天仙,去縣城幼兒園做了保育員,卻嫁給了黑瘦子男人,只為了人家是城裡人,後來未婚先孕,孩子生在了廁所里。再後來,月兒病了,身上起了大包,亂竄,慘叫,病重死了。

看水鬼,一個乾乾淨淨的孩子被親三爺爺扔到了井裡。舅舅黑矮無妻,二蘭過繼給舅舅養老,姥姥死後,二蘭不願去舅舅家,她母親不同意,逼得二蘭跳了井。

看童年的老師們,張賀霞會講述每個老師的故事,郝老師教珠算,文老師講課一邊講一邊表演,英子姐編髮辮,她真是個天生會講故事的人。就連吃的谷糠、月餅、蘿蔔乾、麥子等也都有故事講。

放在童年,我會越怕越想聽,只為聽到後來的結果。如今,故事聽完了,我更喜歡看的是故事裡的端倪,還有張賀霞的訴說。「我一直不敢想象二蘭死後的模樣,每次過南街,看着那條蜿蜒的井路,就好像看見二蘭站在他們家胡同口,憨憨地笑。」「從此再也不見那個仙女一樣的月兒姑姑洗衣唱歌的身影。月兒姑姑應該在天上,清清白白乾乾淨淨地飛到天上,回到五彩斑斕的天池邊。」這溫暖的文字,給了聽這悲傷故事的人多少一些慰藉吧。

《奶奶的故事》,寥寥幾句,就把人帶入了情境:奶奶沏上一壺茶,坐在炕頭她那張皮褥子上,就開始哼起來,一黑一白扮演着兩個角色,在那裡自說自演着,很有趣,就那樣幽幽地唱着。《八大胡同》一條條胡同,細細說來。南街的四條整齊劃一,深而幽遠,人家密集,北街的幾條短而破敗,透着蕭條。李家胡同的福奶奶,乾淨利落,白白的臉上塗粉,一個五六十的寡婦收養着英俊的流浪漢。南街的第一個胡同,三哥喜歡揪女孩的辮子。俊姐和趙家老三相好,卻嫁給了西周姑奶奶的兒子。一個個街頭的閒話講起來,有滋有味,呈現了生活本來的樣子,還讓人咂摸文字背後的故事。

張賀霞講故事,更會講人。三奶奶常常一個人站在她家的高高的台階前罵唱,一罵半天,聲音高亢嘶啞,每每就這兩句「有這樣的嗎?哏」「欺負人,哏」沒有人知道誰欺負了她,更不知道欺負了她什麼。喜子哥失戀後,終於娶了南方的女孩,給她唱歌,不再拉憂傷的二胡曲。張爺爺是個膽小的人,拼了命鏟斷了大隊部的高壓線,滅了火災,卻越想越後怕,舊病復發去世了。故事講完,人的形象也畫出來了。

作為一個講述的人,張賀霞的語言是平實親切的,也是簡潔的。她用極為精煉的口語來講述。在《親家胡同》里,有這麼一段:夏嬸嬸長得好看。-夏奶奶不喜歡夏嬸嬸,說她是「狐媚子」,敗家的相。夏叔叔心拙嘴笨,不會調解婆媳矛盾,每天悶頭去隊裡幹活掙工分,年年是勞模。夏嬸嬸能說能幹,針鋒相對,幾年下來,分家單過。夏嬸嬸八年生了三個孩子,交給夏奶奶帶。這樣的敘述節奏,真是快,不拖泥帶水,讓人痛快。而本文最後的收尾,卻是意味深長:那古樸的院門樓還在那裡靜靜的矗立,而樓頂上的小獸的頭沒了,不知去了哪裡。在高密度、快節奏的敘事之後,有這麼呼應開頭的慢板,也是「篇終接混茫」了。

站在麥場的場屋,走過李家門樓,路過棗林、土地廟、四合院、東村,走過村裡的每寸土地,張賀霞不動聲色地拉呱,拉起來棗花、滿意叔、趙爺、跛腳哥哥,還有馬老婆、江奶奶、盤子奶奶。那裡面的人物,有那麼強的代入感,仿佛是我們村里小時候的都有過的一個人。我們要去摸雞蛋,盤子奶奶會說:「孵小雞的雞蛋不能瞎摸,摸了小雞就出不來了。」新年的年畫作為禮物送人,濕毛巾把舊畫擦一擦又掛一年。這樣的盤子奶奶,每個村里都有一個吧!

站在點將台,張賀霞可以講到三個傳說。說起自己的村莊王祥村,是什麼來歷,張賀霞也有講不完的說法。在冬日的莊坡上,有三位白鬍子老人,靠牆跟坐着,曬太陽,一遍遍地講故事。他們的故事是他們的爺爺講的。而如今,講故事的人換成了張賀霞,她講得更有意思、更有意義、更有哲理。

至於為什麼會講?我看到了那個有心的人,走在村莊裡,去聽去看去想,把村莊的記憶變成了自己的記憶。

張賀霞,那說書的人![1]

作者簡介

崔斌,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淄博散文學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