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元宵,我是我三姥爺淋漓感情圍抱下的一場嗨!(李樹澤)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那年的元宵,我是我三姥爺淋漓感情圍抱下的一場嗨!》是中國當代作家李樹澤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那年的元宵,我是我三姥爺淋漓感情圍抱下的一場嗨!
春節這場華麗、氣派最具中國味、最有節日儀式感的日子,剛剛過去,我們便迎來了我們的元宵節。
吃餃子,放鞭炮,拜年,熱熱鬧鬧到正月十五,在這一天當中,人們的那口餃子,那場沉浸在節日裡不嗨不散的熱鬧,便把正月年節的喜慶推向高潮,也把正年年節里的所有嚮往,通過這一天依依不捨的紅火熱鬧,將自己的受活又推到新一輪實實在在的地步。
所以,自這一節日形成以來的一千多年當中,我們這個以農耕著稱的國度里的大部分人,就是這麼度過這一天的。
社火,龍燈,燈會,好不熱鬧,這是一代代人一生當中,沒有辜負了這個節日熱情光臨的回憶。
實際上,很多人的這一天是在或輕或淡或重味點的苦澀里度過的。畢竟,書里論說這一天的僅僅是個景兒,你把它當日子,太虛啦,人,那能年年遇上書上說得那麼豐盛的景呢?
流行至今的四大名著,對於這一天都有過的華麗的描述,沉下心來,仔細想想:那是後人對於前朝人的宣洩啊!拋卻這些,範圍再大些,那些經典中有關這一天的描述,不無渲染,無不又是追懷往昔的勾描吧。
一
太行山腹地的那些村子又浮現在我的眼前,怎又不合時宜的想到它呢?我都驚詫於自己,然那一年正月的事兒,那一個元宵,及其前後的事情,還記得那麼清,它還是那麼新鮮。
我都半大小子了,我爹說,你們該給你舅舅姥爺們拜年了。所以那年,我跟我哥屁股後邊顛、顛、顛地穿過一個村子,攀過一座打山這邊到山那邊有二十多里沒人煙的山,我倆天不亮走,走了整整一個早晨,結果還是沒趕上飯點。好在正月,我娘的一個遠房三叔在這個只有三戶人家的村子把我們迎回家,那一臉的熱情,他看着我們哥倆,感動地嘴角顫動着,快要哭,所有的神情里都是一個「親」字,我這個姥爺說:孩兒,餓不着,咱這就做飯!
我們在我這個姥爺家吃過一頓不趕趟的飯,正式拉開了拜年、串親戚拜訪這片山褶皺當中我娘的娘家人的時光。初來乍到,而這個只有三戶人家的村子,都是親戚,你不吃遍這些親戚家的飯,你是走不出村子的!我這個半路死了老婆、剛剛又沒了傻兒的三姥爺叮囑着「多住兩天,可不能走!」。
我和我哥夜裡就睡在我這個三姥爺家裡,住過一夜,沒走成,又住了一夜,我們要去給我娘住在這一片山褶皺里不同村子的長輩叔叔、同輩兄弟拜年,我這個三姥爺說,去吧!並且跟我們哥倆一再約定:返回必須從這兒走,我哥說行!臨走,我們拜年扳着裝掛麵的兜子居然被我們這個三姥爺當面有點狡黠的給換了,他抬着一雙親切又有些機智的眼晴說:回來必須進來。
再出門,我哥扳着我這個三姥爺的一個不太好的兜子,弄着那些給我這些姥爺、舅舅們的掛麵上路了。路上,我想起了我妗子的一句說我這位三姥爺的詞兒「倒貼」,還一直讓我們捎話,要我們的爹娘勸勸他。我想不明白,問我哥,我哥翻白眼瞪着我,氣哼哼地不搭理我,扳弄着我三姥爺破兜子裡那些足有30多斤的一堆掛麵,賭氣在這羊腸小道上把甩得很遠。
接下來的幾天當中,我們為了爹娘的心意,又串了四個村子,猶如長長的旅行。等那天,我們返回又到我這個三姥爺家的時候,我發燒卻成了個「火人兒」。我有些迷迷瞪瞪感冒的樣子,回來自然沒走,喝了一夜的紅糖姜水,折騰着夜裡不斷地喝、不停地尿。
第二天,我起來不燒了,我的這個三姥爺卻指着我說,娃娃剛好,不能走!又住過一夜,我哥看出來,我這場剛好的感冒,已經成了我三姥爺讓我倆一時走不了的絕好理由,我三姥爺對我哥說,孩子你真待不住,姥爺不攔你了,我送你走,你弟弟留下。
這樣,我在跟我舅舅的三個表兄妹玩耍當中,站在他們的院子裡,看着我三姥爺送着我哥進了山。這天快後晌的時候,我才看見我三姥爺從村前的山上下來進了村。
二
實際上,這些日子我已經跟我舅舅家的幾個孩子玩着膩到一起了,白天跟着我舅舅放羊,夜裡捉迷藏,每天都會在我妗子的這一天看着我三老爺的不耐煩當中叫我跟着他回他那鋪土炕上睡覺。
這天晚上,我這個三姥爺跟我說:明兒就十五了,跟姥爺說想吃點啥?我說吃餃子,我姥爺樂了,就站房頂上喊我舅舅、妗子。等他從房頂上下來,他跟我說,明兒,咱們都去你舅舅哪兒吃餃子、過十五。
此時,,吃頓餃子,我滿心是餃子的香,而這頓餃子,對應着「過十五」就懵懵懂懂了。我問我三姥爺,啥是「過十五」,他說,這是正月最大的一個節日。這是我第一次從朦朦朧朧的過「十五」過渡到了節日的理解。我姥爺跟我說着,又按點扭開了他的戲匣子,裡面評戲《奪印》正唱到「何書記吃元宵」,我姥爺聽着直咂嘴,一遍遍念叨:看看,元宵!孩兒,明兒還是個吃元宵的日子。
我聽了,心裡嘀咕:更有點雲裡霧裡,元宵?甚是個元宵!就問,我姥爺說,是口吃的,比餃子好吃。那夜,我姥爺還想跟我科普,但他又實在困了,我們睡下。
第二天,我被我舅舅、妗子請到炕桌上,沒一會兒就坐不住了,端碗餃子站在地上,我們暢快地吃一頓元宵節的餃子,吃着,吃着,我這三姥爺忽然感嘆:外面,今天是煮元宵的!
我妗子說:元宵?有口餃子吃就不錯了!外面,你當初還是南下幹部呢?怎就不想想是咋混回來的呢?
我這三姥爺沒搭茬,我舅舅給岔開了媳婦兒的話,我妗子端碗撩門帘去了抱廈。我舅舅小聲說:「大十五,咱就是頓餃子,那個元宵就是個鏡里照啊!」
我三姥爺忽然臉色沉了下來,擱下碗走了,那碗裡還有三個餃子呢!
在我舅舅似哭似笑的表情里,我們一群孩子跟他吃完碗裡的餃子,我們趕着那群羊又跑到山上。
我舅舅問我:來幾天了。我說有幾天了,我舅舅笑了。他說:「明兒,讓你姥爺送你走吧!」
正月十六,我吃過我妗子依舊是做得肥肥實實的一頓正月飯,我跟我三姥爺說我要回了,說着忽然真有點想我娘了。
我三姥爺說:好娃!姥爺這就送你走!說着,拉着我的手出了村子,我這三姥爺和我向着村前的這座有些陡立的山攀爬着,一雙乾爽的手,緊緊地攥着我的小手,我們爬上這座山,我望見了我們村子,我跟我三姥爺說:姥爺,我看見我娘了,你看,我娘在推碾呢!
我三姥爺說:「你也眼尖!咱歇歇,繼續走吧。」
我說:「姥爺,我能走回家了,」
我三姥爺說:「不行!小人丫丫的。」說着又攥起我的手,我們又奔在下山的路上,我們穿過山下離我們家不遠的那個村子,我姥爺繼續拉着我走,再過一條河,沿着那條羊腸小道爬上去就是我們村子了,我姥爺止步,他說:娃!姥爺不送你了,姥爺看着你過河回家!
三
我這麼叨逼叨不合時宜從我們的元宵節,來說一個去世多年的老輩親戚(實際上我娘下世也已經多年了)。其實,我想通過這件事,說大部分從生活中咂摸出酸澀感的中國人對於這個節日的普遍心境吧。
據我娘講,我三姥爺沒進過一天學堂,卻憑着好學,是寫得一筆好字,打得一手噼啪響算盤「賬頭利落」的人,而且也算是見過世面的。然壞就壞在他的天真上,本來都是給了官職的南下幹部了,卻沒在南下混下去,給混回來了。一輩子,你雖是村小隊會計,可也還不就是這山地間的一塊土坷垃嗎!
我這個三老爺在我給他拜年當中留在我心頭的這場有關元宵節的普及是深刻,他在吃一口餃子就知足的「過十五」當中暗戀一口元宵的好吃,而且銘記着外面世界的這一天,投射着他的境界與格局。不用說,我三姥爺以他的閱歷和親歷,熱鬧的元宵節,北方的社火、南方的龍燈,甚至是那口元宵,他是充足領受過的。而且,那些時光,已經活在了他血骨里,即便他是生活在這一個只有三戶小家小村,還被我妗子議論「倒貼」的當下,可對他來說,那是他的標籤,即便他真的是「倒貼」吧。
我這個三姥爺在當初非常算是個鄉村知識人,那一筆好字在鄉村婚禮上曾引來那樣不絕地咂舌、讚嘆,因此也給我娘帶來非常大的榮耀。我娘說,我這三姥爺是當年送他出嫁的長輩人呀!我娘還說,她出嫁跟我爹那天呀!我三姥爺是背着一個死沉、死沉的核桃木板櫃陪嫁,送她侄女結婚的!那麼高的山,那麼長的路,這是多麼純正、深厚的長輩親情呀!
其實,對於經受過苦、親歷過諸種凡人受活、爹輪不到貪官位或富二代、娘輪不到他弟是高官、巨商者,景兒永遠都是景兒,每個節都可以嗨,然而每一次節日甚或是元宵節的嗨,量力而行的嗨過後,不沉醉其中,能區別開什麼是自己的生活,能看明白《水滸傳》元夜鬧東京跟《三俠五義》的五鼠鬧東京沒大區別,這才是人生豁達。
《西遊記》里的元宵節、《三國》里的元宵節、《紅樓夢》里的元宵節跟我當年的那個三姥爺還惦記一口「好吃元宵」的節日心態沒大區別,我一直認為:寫一筆好字的我三姥爺,和有着鄉村感情的施耐庵、羅貫中、甚至是曹雪芹等,在骨子裡是有着相同筆墨稟賦。如此看,文人筆下的節日之繁、節日之樂、節慶之美,也都在文人筆下吧,如此看,你就是你,你才是最真實的,就像我三姥爺的「倒貼」吧。
如此看,在我三姥爺有我傻呵呵跟他過一場「過十五」同時他還惦着元宵的這個節日當中,我也是他淋漓情感圍抱下的一場嗨呀!
我慶幸我三姥爺給我這樣的認識,所以,我覺得中國人的元宵節,就是一天屬於自己的「過十五」,吃、喝、玩到嗨,只有自己的,才是真的。
願我們能在這一天體驗到快活,願我們過了這一天更快樂! [1]
作者簡介
李東澤,臨床醫學檢驗副主任技師,國家三級健康管理師,中藥執業藥師,中醫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