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賢妻良母,相夫教子(徐峰)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前往: 導覽搜尋
賢妻良母,相夫教子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賢妻良母,相夫教子》中國當代作家徐峰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賢妻良母,相夫教子

一、做童養媳

徐光學的母親方志英(1918--1990)出生於一個貧窮的篾匠家庭。她有一個哥哥和四個姐妹,方志英在兄妹中排行第三。由於兄妹多,生活困難,父母實在無法養活所有孩子,於是不得不將九歲的方志英送到徐家做童養媳。

那麼,做童養媳的方志英在徐家生活是什麼樣的呢?舊社會,童養媳首先要接受婆婆教導。她的婆婆,也就是徐光學祖母徐倪氏,是大家閨秀。當年,徐光學祖父徐樂山給倪家打長工十八年,因為勤勞能幹,得到倪家的欣賞,倪家竟將女兒許配徐樂山。徐倪氏有文化,對中國歷史了解多。據徐光學哥哥徐光華回憶,徐倪氏經常講歷史故事給孫子們們聽。可是,徐樂山卻中年去逝,留下兩個孩子:一個是徐光學的大姑母,當時才13歲;另一個就是徐光學父親徐成賢,當時才3歲。徐倪氏帶着兩個未成年孩子,孤兒寡母實在無法生活,不得不招夫養子。由於家境不好,倪氏擔心兒子長大後娶不到媳婦,於是就收了童養媳。童養媳方志英於1928來到徐家。據徐光學回憶說,她母親來徐家做童養媳時是被人用獨輪車從魯谼山板橋村推到龍井村魏家畈的。

舊社會,童養媳地位十分卑下,且生活總較苦,更不要說有機會去看書學習了。不過,方志英算是幸運的,因為方志英未來婆婆徐倪氏是善良而又通情達理的人,不僅不像普通人家那樣虐待童養媳,反而還待之如同己出。所以,方志英在徐家做童養媳不僅不受罪,反而生活得很好。不過,徐倪氏家教很嚴,要求媳婦三從四德,相夫教子。徐倪氏總是教做童養媳怎樣禮貌待人,將來怎樣做個好妻子,怎樣勤儉持家過日子,怎樣培養子女。徐倪氏是小腳,方志英進徐家後,也被徐倪氏逼着纏腳。方志英漸漸長大,人越長越漂亮,長方形的臉上鑲着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白白的皮膚,彎彎的眉毛,高高的鼻樑,越發美麗動人。在徐倪氏調教下,方志英越來越懂事,很快成熟起來了。方志英牢記婆婆教誨,遵行三從四德,懂得孝敬公婆,順從丈夫。她不隨便說話,如果一定要說,那就考慮好了再說。在魏家畈的人看來,徐倪氏已把方志英培養成了「大家閨秀」。

1938年,20歲的方志英和徐成賢圓房,正式成徐家媳婦。在徐氏同輩媳婦中,她最漂亮,人緣最好。1940年,方成英為徐家添了個男孩,就是徐光華;四年後,她又為徐家添了個女孩,就是徐雲珍;又三年後,再為徐家添個男孩,就是徐光學。後來,方志英分別於1952年、1957年再為徐家分別添一個女孩,徐雲英和徐雲梅。

二、教育兒子

很多人喜歡把祖國比作母親,把大地比作母親,這無不表明母親的偉大與崇高。在徐光學看來,他的母親方志英是平凡的但也是偉大的。

方志英教子有方。方志英從婆婆那學到許多本領,比如,唱山歌、講故事等。她於是通過山歌、故事來教育孩子。後來,她的大兒子徐光華成長為一名民俗學家和作家,二兒子徐光學成長為一名詩人和作家,這和母方志英教導是分不開的。

人們說,祖母喜歡長頭孫子,母親喜歡最小兒子,這話似乎有道理。在這五個孩子中,方志英最喜歡二兒徐光學。一方面她覺得徐光學小,另一方面覺得他乖巧。方志英儘可能多地給徐光學以關懷,教他兒歌民謠。在幼年徐光學看來,母親的肚裡似乎有唱不完的民歌和兒歌。也因為這樣,徐光學非常愛母親。徐光學的童年就是在母親的民謠中度過的,母親的民謠山歌對徐光學後來的文學創作影響很大。

方志英能唱很多山歌民謠,下面摘錄方志英經常唱的幾支山歌民謠以饗讀者:

(一)姻緣謠

姐家門前一棵梨,周圍四面砍刺圍,有朝有日狂風起,風吹梨花滿天飛,滿天飛,看姐姻緣落哪裡。

(二)棉花謠

五月棉花秀,八月棉花乾,花開天下暖,花落天下寒。

(三)布穀鳥兒叫連聲

布穀鳥兒叫連聲,催醒多少夢中人,勤奮人說催得好,懶漢人說吵死人,催得好,吵死人,到時好壞比收成。

(四)搖籃曲

小狗因覺要人搖,我搖小狗睏覺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花狗來做媒,黑狗來抬轎,抬我小狗睏覺覺,小公雞,不要叫,小花貓,不要跳。娘的肉,娘的心,心肝寶貝真疼人,不糊屎,不來尿,乾乾淨淨睏覺覺。

(五)反唱歌

反唱歌,倒起頭,家婆園裡菜吃牛,蘆花公雞攆毛狗,姐在門外頭梳手。爺十三,娘十四,哥哥十五我十六。家公娶家婆,我抬轎子哥打鑼。

(六)要歪就歪過來

一枝桃花靠牆開,三瓣正來三瓣歪,你要正就正到底,你要歪就過來。又不正來又不歪,害得小郎胡亂猜。

(七)郎上孤舟

郎上孤舟姐依樓,東風吹水送行舟。老天若有留郎意,一夜西風水倒流。

(八)磨心樁

天上浮雲占四方,地上財主占三江。皇爺占着金鸞殿,官家占着權財糧。菩薩占着庵堂廟,族長占着大祠堂。平民百姓無處占,年年做個磨心樁。

(九)人生歌

人到十歲要學乖,父母送我讀書來。學堂讀書十年苦,滿腹文章考秀才。人到二十立雄心,莫把賭錢當人生;賭錢買不到柴和米,貪耍算不上正經文;人到三十花正開,當家理事要安排;如若不把家事理,錯過三十不回來。人到四十正跑風,寸金買不到寸光陰;失去寸金猶事可,失去光陰怎能行。人到五十……人到百歲成壽星,好比三朝元老程咬金;他是星宿下凡塵,萬古流傳到如今。

(十)無郎無姐不成歌

會唱山歌音要拖,想撩乖姐歌要多。山歌拖音才好聽,歌多打動姐心窩。姐心窩,無郎無姐不成歌。

這些短小精悍的民謠對詩人、作家徐光學來說非常有意義,對其文學創作中影響更大。後來,徐光學的詩里總能夠讓人看出民謠的影子;同樣,這些民歌對徐光學的哥哥徐光華影響也更大,徐光華是民俗學家,可以說母親的這些民謠直接促使他走上研究民俗的道路。

為了孩子晚上能多讀點書,方志英就通過養雞來換點煤油回來。方志英規定,兄妹幾個人用一盞燈,在一起做作業,且一個晚上只能用「英雄」牌墨水瓶一瓶煤油,油用完就去睡覺。母親對孩子的學習要求嚴格,尤其對徐光學,要求他每學期都要拿獎狀回來,否則就不給錢買草稿紙。有一個學期,徐光學沒有拿到獎狀,他的母親就堅決不給他一分錢,要想有錢買草稿紙,自己去掙。那時正值暑假, 徐光學便到魯王河邊拾「白穀子」換錢。到八月份,門前棗子成熟,很甜,徐光學便打下半籮筐,背到三十里外的縣城去賣。為了能儘快賣掉,他先免費讓城裡人嘗一兩個,然後就對城裡人說:這棗子好吃便宜,一角錢一茶杯。由於棗子確實好吃,城裡人嘗過後都爭着買,徐光學的「生意」還挺紅火的。可是有一回,他會突然聽到街道管理員大喊:「不准賣東西,影響市容,再賣就沒收。」這喊聲嚇得他提着籮筐就跑。但他不甘心,還是想把棗子賣完,於是來到相對偏僻的桐城子來街橋頭去賣。那次,他賣棗子得了5塊錢。那時,5塊錢供兩個小學生的一年的學費。徐光學回到家後把5塊錢交給母親,母親獎勵他2角零用錢。那年頭,方志英幾乎每年8月都帶孩子到山上「打」栗子,一個星期能打下幾十斤栗子,拿到街上也可賣八九塊錢,這些錢除學費之外還可以貼補家用。

方志英在教育子女時總是曉之以理,從不發脾氣,。她常常對徐光學說:

「我們很窮,人窮志不能窮,你們兄妹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要同別人比吃穿,要同別人比成績,比學習,一定要多為家庭爭光,多為國家貢獻。」

徐光學以優異的成績從高小畢業,升入大關中學。中學離家遠,徐光學必須住校。這是徐光學第一次非正式離開家,但畢竟開始獨立生活。母親方志英噙着眼淚說:


「離家住校,要照顧好自己,要注意天氣變化。在學校里,首先要學會做人,古話說得好'在家千日好,外出時時難』。一定要尊重老師,團結同學。別人東西再好也不要拿。」

徐光學一直記着母親的話。儘管現在他的母親已去逝,儘管這些話語已過去近半個世紀,但徐光學仍能夠清楚地記着。

為了不讓徐光學在校受苦,方志英把大米和芝麻炒熟後磨成細粉,裝進鐵盒裡,再炒一袋鹽裝進去。這是給徐光學晚上讀書餓時充飢用的。這種粉是極其方便食品,用開水一衝,香氣四溢,很好吃。後來,在「文化大革命」開始時,徐光學父親被打成走資派,徐光學被迫流浪時,帶着這樣的粉上路;再後來,徐光學上大學,也帶上這樣的粉上路。

方志英不僅用奶水把徐光學養大成人,更用其聰明才智來影響他,鞭策他走上正確的人生道路。

徐光學是在母親方志英的民謠歌曲的薰陶中一天天長大的。

三、勤儉持家

勤儉持家是中國婦女的傳統美德。方志英是個非常賢惠的母親,總是為丈夫、為孩子、為孫子着想,勤儉持家,為家庭付出畢生心血。在徐光學看來,方志英是偉大的。

方志英是個很勤勞而又善良的農家婦女。方志英與徐成賢結婚之後,這個家由老太太徐倪氏掌管着。漸漸地,徐倪氏年事已高,不能再管家了。方志英便接下了管理家庭的重任。她一方面要照顧婆婆,另一方面要下地幹活。隨着徐光學的出世,徐家就是六口人,方志英忙裡忙外,從無怨言。在徐光學三歲時,也就是1951年,徐倪氏去世。丈夫徐成賢因參加了革命工作,忙於鄉里事務,總不在家。這樣,家庭生活的重擔自然落在方志英肩上。建國之初,土地分到戶,徐家就徐成賢一個家長是勞力,可是忙於公務不能在家勞動,徐家自然沒有勞動力,然而方志英沒有被困難壓倒,她把徐光學交給只十一歲的徐光華和七歲的徐雲珍帶着,她自己像男子漢一樣下地幹活,要知道方志英是小腳啊!回到家中,她搞養雞,養豬,貼補家用。1952年,徐光學的大妹徐雲英出世,1957年,徐光學的二妹徐雲梅出世,照顧五個孩子的重任全由方志英承擔。一雙小腳撐着一個瘦小的身影,扛起佑大一個家庭。後來,走合作化道路,土地收歸國有,集體耕種。小腳農村婦女方志英不得不參加生產隊勞動。儘管很苦很累,可方志英卻從不叫一聲苦,不說一聲累。


方志英持家十分節儉,很有徐倪氏的風範。徐家那一套家具用了近百年,方志英與徐成賢結婚時沒買家具,童養媳方志英同丈夫徐成賢圓房時,徐倪氏將自己結婚時用的大衣櫥、床、小櫃、梳妝檯等給兒子媳婦。那些家具都是用土漆漆的,紅顏色,這種漆越擦越亮,徐倪氏已用了近50年,方志英一生都用這一套家具,又用了50年,這套家具已經用了近百年。時至今日,這套家具還保存在魯谼山徐家故居中。方志英結婚時,徐倪氏親手為方志英縫一套紅格子花衣和繡一個精美的包包。這兩樣東西方志英保存40年後還像新的一樣,到女兒徐雲梅結婚時,方志英又把它們送給徐雲梅。每當回憶母親的這些事情時,徐光學總是感動不已。

方志英針線活做得特別好,做衣服做鞋子,樣樣在行。方志英手藝巧,做的衣服鞋子漂亮、結實、耐穿。孩子破了的衣服經過她補後好像更美。她的針線走得很細,幾乎讓人看不出來是補過的,比如衣服破了個口子,她就用布料襯在裡面,外面繡上小花或小動物,這補過的衣服穿在孩子身上更漂亮。徐光學兄妹穿的布鞋都是方志英親手做的,千層底線走得密,鞋底結實,鞋面是細針細線走的;連鞋墊都是用小針串花做成的。方志英將這手藝傳給女兒徐雲英。後來,徐雲英給全家人做布鞋、棉鞋。徐光華的布鞋和鞋墊大都是徐雲英做的。方志英本人艱苦樸素,穿衣服從不講究新舊,衣服破了,加個補丁;衣服髒了,就洗洗。丈夫徐成賢在鄉里工作,衣服馬虎不得,方志英總是為丈夫做衣服。俗話說得好:「要想了解家中妻,先看男人身上衣。」徐成賢總是外衣加襯衣,那襯衣白白的,是方志英洗後用米湯漿,再曬乾疊好壓平,這樣的衣服看上去就像熨斗熨過的,穿在身上直挺,漂亮。而對孩子的衣服呢,正像當時的順口溜:「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新老大,舊老二,縫縫補補給老三。」方志英做的新衣服總是從老大開始穿;老大穿嫌小了,就給老二穿;過兩年,老二嫌小了,就給老三穿,一件衣服要經好幾個人穿。據徐光學回憶,他有一件紅毛衣,經哥哥徐光華穿過幾年後,袖口磨破,母親就將袖口拆掉,再用針接一節;給姐姐徐雲珍穿;姐姐穿不上了,就再給徐光學穿。那件紅毛衣徐光學上中學時穿過。至於棉襖更是如此,新老大,舊老二,縫縫補補給老三。

就是一件器物方志英也敝帚自珍。據徐光學回憶說,他家有一隻木箱,徐光華與徐光學讀中學時都曾用過;後來,徐光學入伍了,徐雲梅上中學接着用;再後來,徐光學退伍後考上大學,又帶着這隻木箱到成都,大學畢業後再帶到部隊,現在這隻木箱仍在魯谼的老家中。徐光學還回憶一件事情:有一次他打柴回來,喝開水,不小心把熱水瓶的膽弄破了,母親拿起掃帚狠狠地揍了徐光學一頓,並罰不給吃飯,叫他長點記性。那時,農村人用熱水瓶的很少,徐成賢是鄉里幹部,買個回來做做樣子,來人好有口熱水喝,不料讓徐光學弄壞了;也許是方志英不好向丈夫交待,才懲罰徐光學,後來,方志英到對門的魯王河邊的合作社買了一個瓶膽裝上,並囑咐徐光學不要將此事告訴徐成賢。

四、艱苦生活

在生活最困難的時候,女人總是能頂半邊天。徐倪氏去世後,方志英擔起徐家全部重任,顯出中國傳統女性的堅毅與剛強。

為了改善家庭生活,方志英想盡一切辦法。20世紀五十年代初期,她和大兒子徐光華成了家裡主要的勞動力,而當時只有十來歲的徐光華卻是家中唯一的男勞動力。每當秋天來臨,方志英就帶着大兒子上山砍柴。第二天早晨,她又和大兒子早早地挑柴趕集。有一次,身體瘦小年僅十四歲的徐光華挑20公斤,而身為小腳的36歲的方志英也挑20公斤。母子二人用了近兩個小時才走到七里路外的柴市。當時100斤柴只能賣8角錢,方志英和兒子徐光華一共才80斤,只能賣6角4分錢。這點錢先買點煤油、鹽,她然後又讓徐光華用剩下的錢到30里外的孔城鎮去買白菜秧回來栽。古話說「年豬月菜」(養豬一年才能肥,種菜一個月就有收穫)嘛 。20世紀五十年代,如此砍柴換錢,方志英每年秋天都要幹上好幾次。冬天相對清閒時,她除了餵養牲口、堆集農家肥外,還上山拾落葉去賣。魯谼山魏家畈三面是山。冬天松樹葉落,栗樹葉也落。她與大兒子一起用耙子耙落葉,次日將頭一天捆好的落葉,擔到集市上去賣,掙點小錢來買米、油、鹽和日常用品。由於丈夫徐成賢總不在家,她不得不長年累月這樣干,雖然很累卻毫無怨言。隔壁的叔嫂都稱讚她賢良,周圍鄰居都稱讚她能幹。

有困難能頂得住的女性是堅強的女性。命運註定方志英不可能偉大,但她不可不使自己崇高。文化不高又是童養媳出身的方志英把偌大一個家庭料理得有條不紊。20世紀五十年代初期,農村生活特別困難,幾乎家家都沒吃的。方志英家也不例外。每到7月,稻穀還沒有全都成熟,正是青黃不接之時。為解決饑荒,方志英就帶着大兒子、大女兒到地里把那些相對早熟稻穀摘回來,放進鍋里用小火烤,烤乾後用石磨磨成粉,再篩子篩,篩出的粗粉給豬吃,細粉給人吃。方志英將細粉弄搞成糊狀,再加些白菜,就是一家人難得的佳肴。或者把細粉炒熟,製成「麥香團」用作誘餌釣魚。她把這種「麥香團」放進籮筐里,或者放進用蚊帳做成的小網中,再把筐或網放進門前池塘里「釣」魚蝦;一般情況下,一個晚上就能「釣」到幾斤小魚小蝦。她把這些小魚蝦曬乾,拿去炒韭菜,這種韭菜特別好吃。有時,家中實在什麼吃的都沒有了,她就把山邊榆樹的葉子和皮弄下曬乾,磨成粉後做飯充飢;或者乾脆帶孩子上山挖野菜,或采門前杏樹葉子充飢。

1959年是中国“三年自然灾害”最严重的一年。集体食堂眼看要断炊,每人每天只供应2两面粉,这点面怎么够吃!方志英带着十几岁的徐云珍(大儿子徐光华已经去黄山林校读书了)和年仅十岁的徐光学上山挖野菜,把野菜和面粉放在一起做糊子,让一家人充饥;夏天,方志英带孩子到池塘里摸螺丝,螺丝弄来家后煮熟,再用针将螺丝肉挑出来炒吃;或者,方志英用面粉包螺丝肉炸成丸子,这丸子最好用油来下煮,当时实在没有油,只能用开水下丸子,徐光学觉得那时的丸子新鲜可口,比现在吃猪肉丸子还香。

在最困難的三年自然災害時期,方志英不僅撫養自己的四個孩子,還撫養了徐光學大姑母的一個孩子和小姨的一個孩子。為了讓所有人生存下來,方志英是含辛茹苦,想盡主意,每次都在按5人(每人2兩麵粉)打來的稀糊里摻入開水,再放些青菜、野菜,讓大家分着吃。徐光學發現自己家的稀糊總比別人家的稀,就去問母親為什麼。母親謊稱:「你姐走路慢,稀糊打回來後,時間長,再一晃,就變稀了。」徐光學當時還信以為真,直到1964年,徐光學上中學時,方志英才將個中的秘密告訴了他:「你表姐表弟的戶口都不在這裡,他們沒有供應,你表姐家已有人餓死了,不能讓他們回去,不加水,那稀糊怎麼夠那麼多人吃?」隨着年齡增大,徐光學越來越理解母親的苦心,越來越明白其中道理。

進入20世紀六十年代,徐光華從黃山林校畢業,參加「四清」社教隊,算是有了工作,但方志英還是不得負擔四個孩子讀書。為讀書費用問題,方志英常常是絞盡腦汁。徐光學沒有整勞動力,在生產隊裡掙不到更多的工分,工分不多就領不到更多的食糧。每到魏家畈隊分糧時,徐成賢不得不把部分工資貼進去,否則隊裡不發糧。特別是「四清」運動那兩年,徐家的日子不好過。1964年,方志英和徐成賢不得不賣掉三間草屋,一部分錢交生產隊「透支」款,另一部分用作孩子學費。

五、戰勝病魔

方志英出身寒門,以童養媳身份來到徐家,並裹了腳。小腳女人一般是不宜從事農業生產勞動的。但是,方志英依然從事各種農業勞動,從沒向困難低過頭。然而,剛強的人總是輸給疾病,方志英幾次被疾病擊倒了。

第一次是徐光學開本讀書前的一年(1957)深秋,41歲的方志英得了一場重病。她的丈夫徐成賢受平坦區委的派遣,到雙龍施畈高級社任社長,帶領農民修雙龍水庫。為了工作,徐成賢整天在水庫工地,家中斷糧他都不知。方志英沒有拖丈夫的後腿,生活再苦,她一個人撐着,結果因勞累過度病倒。她發了高燒,並伴有昏迷症狀出現。那時,徐光學大妹徐雲英才5歲,小妹徐雲梅才滿周歲。

徐光學大姐徐雲珍必須守候在母親身邊,而九歲的徐光學不得不去雙龍水庫找父親。水庫在徐家對面魯肅試劍嶺之東邊。要到水庫工地,徐光學必須走上十幾里山路,翻過魯肅試劍嶺。方志英擔心兒子安全,不讓他去,可徐光學說「非去不可」。徐光學抓兩個山芋當飯就上路。

徐光學走過熟悉的魯王河,走過熟悉的魯谼鄉政府,走向陌生的魯肅試劍嶺。到了嶺上,他發現到處是枯黃的雜草,到處蒼翠的松樹。在小小的徐光學看來,這裡就是原始森林。他雖然熟悉松樹,但在陌生環境中看到這麼大這麼粗的松樹,還是感覺怪怪的。沿着魯肅試劍嶺的上的羊腸小道走,徐光學漸漸發現,這裡山連着山,澗連着澗;再加上聽說山裡有野獸出沒,他有點害怕,於是順手從燒炭土窯邊摷起一根木棒防身。他想,萬一遇上野獸,也可抵擋一陣子。深秋時節,白天短,徐光學不知走多久,在一個轉彎處,突然發現太陽已居西山之上了。幾乎與此同時,他的眼前出現一番熱鬧的景象——水庫工地到了。

工地上,幾十面紅旗迎風招展,黑壓壓的人,有的挖,有的挑,有的抬,有的喊號子,好一個熱鬧的場面!徐光學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他不害怕了,丟掉手中木棒,向工地上奔去。

徐光學一口氣奔上大壩工地,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工地上點起噴氣式油燈,勞動的人漸漸安定下來,圍向盛有飯菜的桶,嘻嘻哈哈說着笑吃着。徐光學走了半天,又累又餓。他想,要是能吃上這樣的一頓飯菜多好啊!看着他們津津有味地吃着,徐光學口水都要流出來,畢竟是一個飢餓的孩子呀!

徐光學怯生生地走上前,正要開口問他的父親在哪,民工甲先問起來:

「小孩,從哪裡來?天都黑了,還不回家!」

「叔叔,」徐光學說,「我是來找我爸的。我媽病了,我爸幾個月都沒回家。」

「你爸叫什麼名字?」民工甲問。

「叫徐成賢,是社長,在這裡修水庫。」徐光學說。

「我認識你爸,」好心的民工甲說,「但你現在肯定找不到他,因為他檢查工程去了,這裡有幾千人,天又黑了,你怎麼找?不過,晚九點鐘後,你爸一定會到那個工棚里休息。你就在那個棚子裡等吧。」

「那我就等。」徐光學說。

「先來吃口飯吧。」民工甲又說。

徐光學搖頭。

「徐社長一心修水庫,好長時間都沒回家了。」 民工乙說。

「聽說他家裡很窮,孩子又多,老婆孩子經常連飯都吃不上,」民工丙說,「看樣子這孩子只有八九歲,不是到迫不得已的地步,哪能讓一個孩子大老遠找到這裡來?」

「這孩子膽子真大!」民工甲又轉頭對徐光學說:「你難道不怕狼嗎?」

「不怕。」徐光學裝作勇敢的樣子。

「這孩子長得眉清目秀,就是有點瘦;看樣子聰明伶俐,說話活像個小大人將來一定是有出息的人。」民工乙說。

「這也是徐社長的福氣。徐社長還真有福氣,聽說大兒子已在黃山林校讀書,大女兒成績也不錯。」民工丙說。

……

徐光學坐在一塊冰冷的石頭上,大概太累了,聽民工們說話,聽着聽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晚上九點多,民工們就休息了,而徐成賢到十點才回來。他聽說兒子來了,有急事,這可把徐成賢急壞了。徐成賢慌忙走出工棚到處尋找,邊找邊喊,不見蹤影。睡夢中的徐光學隱隱約約地聽到父親在喊自己的名字,便睜開眼睛。工地上靜悄悄的,周圍沒人講話,只有星星在眨呀眨的,幾朵淡淡的雲在烏藍烏藍的天上飄着。徐光學仔細聽,確實聽到父親的喊聲,於是他大聲應道:

「爸,我在這裡。」

徐成賢找到兒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數落他一通:

「多危險,山里野獸多,萬一碰到狼怎麼辦?」

「這裡,一天到晚這麼多人,野獸早嚇跑了。」徐光學說。

「還敢回嘴!你來工地幹什麼?」徐成賢問兒子。

「媽病了,病得很重,都昏迷了,姐姐在家看着。」徐光學說,「家裡已經沒吃沒喝了,我不能不來找你。」

「你媽病了?真的那麼重?」徐成賢說。

「嗯。」徐光學點頭。

徐成賢把兒子領到工棚,讓炊事員弄點吃。飯菜弄來了,雖是剩的,但徐光學吃起來覺得是美味佳肴。他猛吃兩大碗。看着徐光學狼吞虎咽樣子,徐成賢有點心酸。

“爸,什么时候回家?妈病了好几天了。” 徐光学吃完饭,问父亲。

「孩子,明天,天一亮我就帶你回家。」徐成賢摟着兒子說,「以後不准一個人亂跑,很危險的。」

徐光學說:「爸,你四歲時就跟奶奶上縣城,我都九歲了,還拍什麼。」

徐成賢聽了兒子的話,笑了笑,說:「孩子,現在難啊!我一個月只有24斤米,也不夠吃。」

「現在,媽病了,一定要找醫生。」徐光學說。

「好!我一定要治好你媽的病。」徐成賢拍着兒子的頭。

第二天一大早,徐成賢請了假,騎自行車帶着兒子出發,在路上順便就請了醫生。

回到家中,徐成賢看着病入膏肓的妻子,心如刀割。經過醫生的精心治療,方志英的病情有所好轉。徐成賢回到家後,日夜守候在妻子身邊。在徐成賢精心護理下,方志英慢慢地甦醒過來。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

「孩子他爸,我的病太重了,不要再為我花錢了。」

聽了妻子這麼說話,徐成賢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兒掉下來。他想到,自己為工作而沒好好照顧妻子,覺得很愧疚。於是,徐成賢噙着眼淚說:

「那怎麼行呢!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病,錢的事你不要擔心。你要知道,孩子們都還小,沒有你怎麼能行呢?」

「媽,你是長期勞累,又沒有營養,才病倒的。你一定要好起來,我們不能沒有你呀。」 徐雲珍哭着說。

方志英撫摸女兒徐雲珍的頭,又撫摸了徐光學的頭,用很低的聲音對徐光學說道:

「哎,我這大半輩子都生活在貧困中,你今後千萬不要過我這樣的生活。你要好好地讀書,讀出才能過上好日子。你奶奶在世的時候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千鍾栗』。我們桐城人都說,「三代不讀書,不如牛馬豬」。你奶奶臨終時說'再窮也要讓孩子讀書』。所以,男孩子一定要好好讀書,知道嗎?」

「嗯。」徐光學點頭。

當時,徐光學剛剛開本,雖然還是個懵懂玩童,但似乎已感到讀書很重要。方志英說到這裡似乎感到有點累,於是閉上眼睛,稍稍養養神,然後又睜開眼,拉着兒子手說:

「你哥已在黃山讀書,你一定要好好學習。男孩子只讀書才有出路,你要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學。」

「嗯。」徐光學點頭

「你有出息了,能為國家辦事了,日子好過了,咱們臉上也有光。」方志英說。

「嗯。」

「你每天放學回來要趕緊寫作業,寫完作業就幫你姐做家務,你爸不在家,你就是家裡唯一的男子漢,你要打柴、挑水、拔菜,知道嗎?」

「嗯。」

「愛學習、愛勞動的孩子才是個好孩子,將來不論幹什麼都能幹好。」方志英說。

「媽,我一定記住你的話。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徐光學說。

聽了徐光學這樣的話,方志英慘白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這時,方志英轉過臉,有氣無力地對大女兒說:

「你大哥不在家,你爸要上班,我又不能起床,家裡你最大,一定要帶好弟妹們。小幺妹才兩歲,門前有塘,千萬要注意安全。」

「媽,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徐雲珍泣不成聲。

「我恐怕不行了。哎,人這一輩就像閃電,一晃就過去,只是你們幾個孩子要受苦了。」方志英慢慢地說。

「不會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好好養病,我一定帶好弟弟妹妹們。」大女兒哭泣着說。

方志英生病了,徐氏宗族的人都非常關心,每天都有族人來看望。有人送點紅棗,有人送幾個雞蛋,有人送幾兩白糖。方志英甦醒後,徐成賢更是悉心照顧。徐成賢又開後門,搞了點白糖(那時白糖憑票供應)放在米粥里餵妻子。經過醫生的認真治療和徐成賢的精心護理,方志英戰勝了病魔,兩個月後,她能竟然能下床走動;又經過一段時期調養,方志英漸漸地恢復健康,竟然又出現在地頭幹活了。

方志英第二次生病是在20世紀六十年代初三年自然災害時期。

方志英不僅對自家人照顧倍至,就是對待客人也是如此,而自己卻捨不得吃。還是由於營養不良,方志英又一次病倒,症狀比1958年那場病更糟糕。徐光學一看情形不對,就自己跑到魯谼衛生院找醫生來看病。醫生看後就對徐雲珍、徐光學說,方志英體質太差,看樣子已經無法挽救。幾個孩子一聽,哭成一團。徐光學擦擦眼淚,立即動身,奔向幾十里路外的呂亭公社找父親。徐成賢當時任呂亭公社副社長

徐光學找到父親時,邊哭邊求父親趕快回家。徐成賢立即騎上自行車帶着徐光學飛奔回來。徐成賢到家,一看妻子昏迷不醒,眼淚流了出來,心裡愧疚不已。

徐成賢見公社醫生已束手無策,就騎車飛奔縣城,從縣醫院里找到來幾個醫生,其中有其宗親徐森林。徐醫生年齡較大,一般不下鄉,因為是宗親,所以這次來了。幾個醫生通過會診,最後確定用中西醫結合治療,打吊針和吃中藥。一連打了三天吊針,才使方志英慢慢地從昏迷中醒來。方志英又一次從死神的手裡走了回來。

俗話說「好人有好報」。方志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1]

作者簡介

徐峰,真名徐光學,詩人、作家,1949年10月生,安徽桐城魯谼山人,畢業於成都理工大學,中共黨員,高級經濟師,有23年軍旅生涯,曾榮立三等功。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