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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煙房(黃朝光)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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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煙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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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煙房》中國當代作家黃朝光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烤煙房

烤煙房,是我的出生地黃龍村一段時期的特有標誌,留給我的記憶是淡綠挾金黃的,何其短暫又何其輝煌。

聽老一輩人說起,民國時期的通海,於兵荒馬亂中開了全省烤煙種植先河。改革開放後,玉溪捲菸廠看中杞麓湖沿岸沃土,給出極其優厚的條件,使村民操起種煙的傢伙。一座又一座烤煙房,拔地而起。早一點的,是土房式,於我出生或記事前已存在;後來,建蓋磚房型,我成了在場者。

烤煙房大抵是那時候村子裡最高的建築物,造型猶一個「凹」字,兩邊高聳的部分,是烤房裝煙葉的部分,中間則是堆煤和操作爐子的所在,一邊一座爐子,煤是共用的,也有的烤煙房,只有「凹」字的半邊,那就是獨立的一爐一房,功能依然完備。

烤煙一年一種,不到七月的時候,冬眠一年的烤房便自然甦醒過來。要準備的事情也多,首先是燃料,一車一車的煤,從華寧縣過來,通海縣到華寧縣的公路幾乎成了運煤專用線。到了村子,遇到不會翻兜的車,還得村民自己下,下到大場上,又得分解,弄小,最後又裝入「凹」的中間。其次是確定烤煙人,烤煙得有專門的技術人才,村裡的那些師傅應該是受過專門的技術培訓的。儘管如此,誰火候掌握得好,誰的技術略勝一籌,誰會把好煙烤成了丑煙,村民心裡有稈稱。這烤煙師傅,說到底,是個出力不討好的活計,儘管有一些補貼之類的,但終究是不好做活的。煙烤好了,那是種煙人自己種得好;烤出了問題,肯定是你師傅的水平不行。村民為此斤斤計較,總想自家的煙葉跟着技術好的師傅跑。其實,對於煙葉來說,種是一個重要環節,烤其實比種更重要得多,誰家不是瞅着這幾畝幾百斤煙葉過日子呢。

為了平衡,村組上的當家人,便想出了「流動」的辦法。烤煙師傅是流動的,他可能這爐煙烤的是一號爐,下爐煙烤的就是二號爐,總之不會死死守着一個爐子一直烤。村民採摘的煙葉也是流動裝爐的,每烤完一爐煙,就下達下一爐的任務數,李家多少杆,黃家多少杆。按照任務,大家各行其是,各摘自家煙。烤房數量是足夠滿足村民的,所以往往一爐煙烤完,空出的爐子不止一個,所以即便村民想算計着自家煙葉進哪個爐子也是不容易的。編好的煙裝爐,同時空出三號、五號、八號。誰也不知道自己的煙會進幾號爐。這樣下來,雖然村民偶爾會對一兩爐煙沒有烤好而抱怨,尤其是煙葉質量上乘,的確是溫度、時間把握不准而出了壞煙,感嘆惋惜之情不絕於耳,但多數情況下,還是會把這個問題歸於自己是運氣不佳,在那樣人情樸實之下,也還是充分啟動了對烤煙師傅辛苦付出的保護。種烤煙講究程序、環節,無論是育苗、移栽、除草、施肥、打岔(即打去多餘的岔枝,保證主幹的生長)、摘取、編煙、烘烤、抹平、分級、交購,馬虎哪一步,都可能前功盡棄,一點懶那也偷不得。

編煙是我印象深刻的工序之一,工具是一根比礦泉水瓶口粗一點的竹竿,一米多的長度是固定的。竹竿的兩頭寫上了名字,以便一爐子煙出爐時區分開來。村民的姓名講究輩分,這幾乎預示了即使是一個人口八百千把的小小村落,同名同姓的概率也是大大增加了。黃姓是第一大姓,輩字呢,如果以我的「朝」字,往上是「正」「家」,往下是「忠」等,取名的空間只剩第三個字,哥弟少的三兩個,多的五六人,再加上識的字有限,覺得「平」「學」「國」「亮」「光」都是好字。也就在這小小的煙竿上體現了出來,同名同姓的,往往以年齡大小為序,大的一家寫上「黃正平(大)」,另一家小的寫着「黃正平(小)」。煙竿上繫着可耐熱耐濕的繩索,煙葉就靠它固定在了煙竿上。編煙兩個人更快一些,一個負責編上去,另一個負責把兩片煙葉子或背對背或面對面整理對齊,遞給編的人,多數時候,兩片葉子是不朝一個方向重疊編上去的。為何?背對背、面對面,空隙要大一些,使烤爐的溫度充分與葉片接觸、氤氳,以最大程度避免烘烤不乾的情況發生。

我見過一個人自己整理煙葉,自己編煙的,那效率可就低多了。這時候,小孩子的作用就體現了出來,編煙也是技術活,繩索繃得過緊,傷了嫩嫩的煙葉,如果過松,還沒進烤房,可能就散了架。遞煙,大概是世界上最簡單的農活了,三歲小孩也是可以做的。我那時候就多干着這三歲小孩的活計。煙葉摘得多時,就會有十幾竿,少的時候就那麼幾竿。活計是輕巧,麻煩在後面,完成編煙遞煙,手掌心糊了一層黏黏的東西,肥皂水對之無用,洗衣粉也愛莫能助。好在可以用細沙或鋸末參入洗滌劑,使大力氣搓揉,等漂過了手,感覺已經是脫了一層皮,而那至今我依然沒有弄清是什麼粘東西,似乎還留星星點點在手。等過一兩天,它的味,它的色,它的形,它的粘,已經完全褪去時,只見父親又擔着一擔煙葉從地里出來……

烤煙雖然是比較辛苦的一段日子,但也是我們小孩兒最幸福的美好時光。烤煙時,捎帶烤紅薯、烤洋芋,成了那時有效抵禦饞嘴的方法之一。我們往往從各自家裡帶上洋芋,去烤房裡找烤煙的師傅,請求他幫我們烤洋芋。看着他們打開爐灶,爐里黑黑的煤炭,紅紅的火焰,高高的熱度,我記憶猶新。師傅一般是一堆玩伴里誰的爸爸、誰的叔叔,多數都是沾親帶故的,完全不熟悉的,找得不多,九十年代的孩童是害羞的、內向的、靦腆的,不似今日小孩的大方。洋芋烤得最多,只需用火鉗把大的小的圓圓的扁扁的,在爐門一放,不出幾十分鐘,香飄四溢。直接吃,已經屬於美味,如果能在弄點干辣椒麵出來,輔以花椒、醬油等,那可就是又辣又麻又爽了。也正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稍微明白了烤煙師傅們的辛苦,一入屋內,便感熱浪撲面而來,越近爐灶浪越大,又是七八月的天氣,那滋味可想而知。另外,每隔上一段時間,他們還必須身入烤房裡,看看煙葉的顏色變化,查查整個烤房各個角落的情況。那種濕悶,令人難以忍受。在時間上,從裝入一爐子煙開始,就必須堅守到一爐子煙烘烤完畢,二十四小時必須在崗,雖實行的是換班,一輪下來,疲乏不可避免。有時還碰上意外,有一次就發生了火災,等撲滅了火,一爐子煙也全部報廢。

物質不豐,能吃的東西也談不上太多。在不烤煙的時候,只要遇到一堆火,我們第一想到的,就是弄點什麼能吃的東西來烤烤,以飽飽餓肚。真是什麼都烤!烤蠶豆、烤綠豆、烤茨菇、烤紅薯、烤洋芋、烤包穀、烤小南瓜、烤豐收瓜,物物皆烤。食材嘛,田地里都是。自家有的摘自家的,自家沒的摘別家的,只要不破壞毀壞了莊稼,弄點吃的,沒人管你。烤的食物,一旦有熟的跡象,被扒出來,我們也顧不上表面淺淺的灰末,便狼吞虎咽,毫無斯文可言。斯文可是要餓肚子的。玩耍於外,往往從破破的木門裡衝出一個小夥伴,後面跟來的可能是他媽媽的「小豺狗吃的」「餓死鬼」「餓死鬼托生」的大嗓門,那準是那傢伙偷吃了什麼不應該吃的東西。

種煙其實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在我初中以後,煙葉逐步退出了村子的種植舞台,各種蔬菜種植方興未艾,辛苦了十幾年的烤煙房也閒置了下來。在二零一七年,暫停了二十多年的批地皮建新房政策在黃龍村重啟,位於村子核心地帶的烤煙房自然成為了拆除的對象。

一座座烤煙房在挖機的隆隆聲中,不出幾個小時,便轟然倒塌,一座也沒有留下。而我的記憶,也隨着它完全倒塌,再也回不去。[1]

作者簡介

黃朝光,男,漢族,1984年生,雲南通海人,現居建水。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