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笑靨依舊(李冬梅)
作品欣賞
夢裡笑靨依舊
又見小妹，在夢中，這樣的夢一年總會有一兩次。時隔十多年，她的模樣依舊清晰。
小妹是我兒時的夥伴，比我稍長一些，但我習慣叫她「小妹」。她有三個哥哥，天生就是「小妹」，一直到上學的時候，還沒有學名。
一次，不記得村里放映了一場什麼電影，好像電影中的女主角叫李畫，她母親心血來潮地借用了這個名字。於是，小妹有了學名。小妹興沖沖地跑來告訴我：「我也有名字了，叫李畫……」可名字沒用幾天，就被棄置了。那次小妹與村裡的小夥伴鬧翻了，有個小夥伴就站出來，惡狠狠地罵她：「哼，還叫李畫，把你的畫撕掉……」小妹哭着跑了回去。上學的時候，她又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叫李文英，也是電影裡女主角的名字。可惜這個名字，村里除了幾個上學的孩子，很少有人知道，大家依舊叫她小妹。
小妹是我兒時最好的夥伴。小時候我們常做的工作是放牛，我家餵養的那頭牯牛，又高又大，蠻橫無理，喜歡瞪着血紅的大眼睛，讓人望而生畏。我生性膽小，奈何不了它，反倒被它鼻子牽着走，它可以任意地搶吃田埂邊的莊稼，我卻拽不住它。不知道因此挨了多少次罵，大人們都以為是我故意的。
最糟糕的一次，牛竟犟到水塘里，泡在水中不願意上來了，對於我的號哭，它無動於衷。潑辣的小妹主動出手援救了我，下塘把牛趕了上來。還把她家的小牛和我換着放，大牯牛在小妹的呵斥和鞭子下，變得溫順多了，我一直感激小妹。至今還記得她教我騎牛的情形，小妹把小牛牽到斜坡上，呵責小牛低下頭，讓我從牛角上爬上牛背，或者是從側面的高處縱身跳到牛背上。從前放牛是受罪的差使，自從敢於騎牛以後，放牛就成了一項遊戲，有打馬三千馳騁沙場的豪情。
和小妹一起去挑野菜，也常常受她照顧。一群小夥伴，小妹總有敏銳的洞察力，可以察覺到哪裡有鮮嫩的野菜。小妹跑過去，占領那塊領地，我是唯一被允許在那個範圍挖野菜的，即便如此，每次晚歸時，我的籃子裡還是收穫甚少，小妹就會從她的籃子裡抓一大把肥碩的野菜鋪在我的籃子上面，來掩飾我能力的不足。
小妹的母親是地道的鄉下女人，大字不識一個。她去了一次南京回來後便對我母親說：「一定要給小丫頭們念書，要不，出門就是個睜眼瞎子！」就這樣，小妹開始讀書了。她母親這次小小的徹悟，改變了小妹暫時的命運。
但小學還沒有畢業，小妹便輟學了，她母親的覺悟僅止於此。小妹可以認識幾個字，出門可以找到售票的窗口，也就遂了她母親的心愿了。輟學後的小妹，常常站在村頭，看着我們背着書包上學去，那羨慕的眼神，直到現在還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頭。
放學後，她偶爾也會過來玩，雙手捧着我的書本，輕輕地摩挲着，還把書貼在臉上，她說她喜歡聞書里散發的墨香。這樣的情愫，當時的我，是無法體味的。
她母親的觀點是：小丫頭遲早是別人家的。早早嫁出去，還可以挑一個好的。
沒想到小妹生命的花朵剛綻放就凋謝了，讓人不忍提起！
年復一年，每年總會有一兩次在夢中又見小妹。依舊是麻花小辮，依舊是笑靨如花……[1]
作者簡介
李冬梅，女，巢湖市作家協會會員，詩詞協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