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鹽醬醋茶(趙同勝)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柴米油鹽醬醋茶》是中國當代作家趙同勝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柴米油鹽醬醋茶
居家過日子,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
同樣的七件事,今時已不同往日,往日,是在苦熬,是在奔波,是在艱難中跋涉;今時,是在衡量,是在選擇,是在甜蜜中生活。
母親說,這苦日子,過着過着就甜了。我下意識吧唧一下嘴,心想,還真是這麼回事。開懷大笑中,我和母親的思緒一同飛入了昨日的時光。
柴。打草、砍柴、摟樹葉,我小時候常乾的這三件事,都與「柴」字有關。夏日炎炎,一個弱小的身影隱在莊稼地里,稚嫩的小手伸向那些野草,一把薅下去,手就疼了,我咬着牙,任憑豆大的汗珠噼啪下落,胳膊被棒子葉剌得滲出了血印,嘴裡卻不哼唧一聲;秋風瑟瑟,樹葉飄落,我擎耙架筐,想象着火舌舔着鍋底的樣子,渾身就有使不完的勁兒;寒風料峭,撿拾的干枝搭在肩頭,如鳥窩一般起伏顫動,弱小的身影隱在原野,兩眼望着家的方向,雙腳朝着希望挪動。
說起這些,母親撫一下我的頭,淚就下來了。適逢午間做飯,母親一擰開關,「砰」地一聲,灶上的火苗旺旺的。母親說,村里通了天然氣,娃再也不用打柴了。
米。白米是啥樣,我長到七八歲都沒見過。那天,下鄉的幹部到我家吃派飯,母親不知從哪兒淘來了一碗米,那米的白和香饞得我直咽口水。母親說,若能剩下,就讓我嘗嘗米的味道。當最後一粒米被那人送到嘴裡時,躲在門後一直眼巴巴瞅着的我,眼見希望落空,無論如何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哇」地一聲大哭,着實惹急了母親,一把將我拎到院子裡,照着屁股就是幾巴掌,一個勁數落我沒出息。
幾十年後的一天,我陪來市裡的母親逛超市,香米、糯米、紫米、黑米,各種米應有盡有,看得人眼花繚亂。母親指着那白生生的大米,瞅我一眼,眼眶已經濕漉漉的了。
油。那時候吃的油是豬油,老家叫腥油,是過年時用豬肉膘熬的。全家人一年的香氣,全都隱在那兩個小瓦罐里。母親每次掀起那個蓋子時,都是掂掂掇掇、抖抖索索的,生怕弄多了浪費。聽說村裡的李伯每次出門,都在嘴唇上淺淺地抹上點腥油,膩膩的,亮亮的,以示自家的日子好過。其實,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小把戲,他家的日子窮得連老鼠都不做窩。
可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我做夢也沒想到,人們日思夜想的食油,會成為眼下的一塊心病,忌憚於血脂和膽固醇,很多人哭着喊着要吃素要減油。日子裡的變遷,崇尚健康的生活方式,人們有了更多選擇的自由。
鹽。打我記事起,眼裡看到的都是那種黑乎乎的大粒鹽。說起來,也沒啥可挑剔的,能有個鹹味,不寡淡就好。我發現,村裡有不少人長了粗脖子。母親說,那是缺碘鬧的。我不知道碘是啥東西,但那粗脖子的確很嚇人。後來粗脖子慢慢少了,聽說是往鹽里加了碘。
眼下,鹽早已不再是稀罕物,各種各樣的鹽精緻到無法想象。但鹽就像一把雙刃劍,人們似乎對它多了幾分警覺,說那東西是高血壓的元兇。可真是此一時彼一時,鹽還是那個鹽,化學成分沒變,可人們的眼光里已然失了往日的眷戀。
醬。那時村裡的孩子是沒聽說過醬油的,偶爾有人提及,孩子們用疑惑的眼神問:那東西是把醬和油摻和在一塊嗎?引得大人一通鬨笑。我見得最多吃得最多的,是母親親手曬制的大醬,味道說不上有多美,但那是彼時炒菜、調餡最好的作料了,陪伴了我幾乎整個童年。
我居住的這個城市有三寶:鐵球、面醬、春不老。那天,我有幸去醬廠參觀,傳統與現代相結合的工藝,讓我大開眼界,那醬,徹底俘獲了我的味蕾,用那醬醃製的醬菜,更是讓我垂涎欲滴、欲罷不能。 醋。醋是山西的好。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餐桌上幾個人的共識。不過,我對醋的記憶,是妗子在房頂上曬得那些罈罈罐罐,老家管那叫淋醋。那醋,酸倒是酸,但少了香甜的味道。妗子拿手點一下我的鼻子:白吃醋還嫌酸,外甥狗,吃了走。
那年,已在城裡上班的我,買了幾瓶上好的山西陳醋送給妗子,妗子嘗了後一個勁兒點頭。我調皮地問比當年她淋得醋咋樣?妗子睨我一眼,一巴掌烙在了我的背上。引得我一通狂笑。
茶。第一次喝茶是母親用鐵鍋煮的。那東西看上去像塊磚,硬邦邦的。母親說,那是磚茶,就得煮着喝。茶色很濃,醬湯似的,一口下去,齁了嗓子,我沒把控住,噴了個天女散花。那之後很多年,我再沒敢碰過茶。
後來上了班到了都市,也附庸風雅,學着喝起茶來,綠茶、紅茶、白茶、黑茶,應時品茗,伴着書香,竟成就了我的寫作夢想,成百上千篇的文字見諸報端,甚或還獲得了大大小小一百多個獎勵。有時偷着想想,竟能笑出聲來。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在柴米油鹽醬醋茶里,我感受到的,不光是歲月的變遷,更是對時代的依偎和繾綣。[1]
作者簡介
趙同勝,男,河北保定人,中國寓言文學研究會閃小說專業委員會會員暨四川委員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