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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良講故事(李彥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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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良講故事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李彥良講故事》中國當代作家李彥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李彥良講故事​

從我記事起,爹就是起五更睡半夜的。因為他是靠「趕牲口」養家糊口的,也就是通過趕着大牲口騾子和驢子給別人馱送貨物掙錢過日子的。因此常吃「五更飯」,我也就有了跟着爹吃「五更飯」的習慣。雞叫頭一遍,天還很黑,媽就起來給爹做早飯了,多是燜小米飯。而後爹起來給牲口添料、飲水。然後,他才吃飯。爹吃飯的習慣是坐在炕灶的火門口的小凳子上,一邊往火里送,一邊吃,還一邊和我和媽說話。我在溫暖的被窩裡鑽着,迷迷糊糊地聽着,看着。

爹吃着吃着總要剩下點,然後就放到我的面前了。媽讓我坐起來,然後把被子裹在我身上,前面豎起個枕頭,把爹吃剩的飯放在枕頭上,說:「饞妮,吃哇,吃了快長大。」我就睡眼朦朧地吃開了。覺得那飯真香。其實,碗裡只有小米和鹹菜或酸菜。而後,媽就幫爹到院子裡給牲口上馱去了。聽着與爹同行的人都到齊了,爹總要開開門對我說:「妮,俺孩吃了快睡哇,才五更天啊!」我邊吃邊看着爹關門出去了,接着聽見了爹吆喝牲口的聲音,知道他上路了。媽回來後就不再睡了,把煤油燈放在小凳子上,坐在我的旁邊開始在燈下做針線活了。而我吃了爹給我剩的飯,翻轉身就又睡着了。等天明我醒來,媽仍在做針線活,至於她吃飯了沒有,那時候的我,是不懂得去理會的。

爹這一走,少則兩三天,多則四五天。爹一出門,我也就吃不上五更飯了。而後掰着小指頭數,其實也數不清幾天了,就等着聽牲口脖子上的鈴鐺響,聽見了鈴響,我就立馬出去接,一看爹果真回來了。少不了燒餅麻花糖果的,小心眼裡自是高興。而後,爹多少歇幾天,照例在五更天就又趕着牲口走了,我照例又吃那香香的五更飯,媽照例在五更天的油燈下做她的針線活。過上幾天,我照例盼聽牲口脖上的鈴鐺聲,爹照例帶好吃的回來。那日子,一直過到我快上小學的年齡。後來,村里實行合作化,個人家沒有牲口了,爹也就不再趕牲口送貨了,我也就吃不上五更飯了。

六十多年過去了,媽先走了,爹也永遠地離開了我。我不只有了兒女,還有了孫子、孫女和外甥女。當我坐在古稀的門檻上,回望人生的來路時,小時候爹那專門剩下留給我吃的五更飯,無疑是我今生今世吃過的最香甜的飯食了,那種美味隨着我的長大和老去而更加濃郁噴香,雖然只是小米燜飯加鹹菜或酸菜。但那香香甜甜的五更飯里,既飽含着父母的艱辛,也更蘊藏着他們對我的關愛和期待。

小時候的農村,沒有可看的電影、電視和可娛樂的卡拉ok,更沒有手機、QQ,微信可玩,最開心的莫過於老少一家人坐在一起叨笑話了。特別是到了爹媽農活不忙的晚上,我就纏着他們給我講奇離古怪的事。家鄉的方言叫「叨瞎話」,也叫「叨笑話」,實際上就是講故事。

有一個《高火圪台長西瓜》的笑話,爹是這樣講的:「瞎話,瞎話,沒根,也沒把。高火圪台(爐台)上栽了二畝西瓜,一黑夜就長得比磨盤還大。赤臀小來偷瓜,褲腰包里掩了二十四個大西瓜。瞎看見了,聾聽到了,瘸趕上了,啞巴吶喊了兩聲,沒胳膊還杵了三錘。西瓜蔓一絆,看的人都閃進寮寢(爐台下盛爐渣的裝置)裡頭了」。這是我小時候最早接觸到的押韻的句子。笑話中顛倒了的事實,讓我邊聽、邊念、邊笑。

還有媽教的童謠《窩窩哪了?》:狼打柴,狗燒火,貓兒在家捏窩窩。一捏捏下七八個,你一個,我一個,還給大哥留一個。大哥回來要窩窩:「窩窩哪啦?」「貓叨走了。」「貓去哪啦?」「上山了。」「山哪啦?」「雪埯了。」「雪哪啦?」「化成水了。」「水哪啦?」「和了泥了」。「泥哪啦?」「抹了牆了。」「牆哪啦?」「老母豬拱塌了。」「老母豬哪啦?」「扒了皮了。」「皮哪啦?」「蒙了鼓了。」「鼓哪啦?」「給乖二娶媳婦,撲騰哇嗚敲破了。」這些趕韻腳的句子,仿佛具有強大的魔力,聽起來使我興致盎然。

爹媽都沒有念過書,也都不識字。他們不會念什麼《三字經》和《銘賢集》,但他們頭腦里的故事很多。還記得有一段形容雷雨前和下大雨情形的「反話」:「牽上犁,扛上牛,窯窯(田野里避雨的土窯洞)寄(藏)在橑(lao,耙地的工具,用粗荊條編成)合里(方言,裡面,中間的意思)。天上打了個忽雷(雷),地下響了個閃(閃電),嚇得人入羊圈牛進家。媽媽要吃奶,孩子鍋台轉。三寸金蓮(小腳)是公公,婆婆忙把長衫穿。書生舞大棒,武舉舉筆桿。貓鑽黑窟窿,老鼠叫咪咪(貓叫的聲音)。驢兒汪汪(狗叫的聲音)叫,黃狗槽頭栓。鄰家閨女來借簸箕,媳婦提起笤帚送門前。你說這是怎麼了?東海龍王上了山。……」

這一段就是在我準備上學的那年正月就背會了的。我記住後還和鄰家一幫掉了乳牙的豁嘴小朋友在一起念叨,即使是丟三落四的,也都覺得十分開心。孩子們連背帶笑,覺得裡面的人在下雨時的樣子很是可笑和滑稽。而後,在媽讓我拿碗筷時,故意拿個笤帚,讓我上炕時,我偏到院子裡,惹得媽媽大笑。爹說:「給你講的是瞎話、笑話,不能當真,當了真,就變傻了。人吃飯要吃米,說話要說理,俺孩記下,說話時不要反葫蘆倒麻線,把話說反了,把事做反了」。可我還是故意把事先做反,然後再做對,專門討媽媽高興。

如今回想起這些「瞎話」來,也許就是當時流傳的「段子」。小時候村里閒暇時光中人們傳說的笑話,就像是故鄉路邊的長生草,再荒旱,也要發芽長葉,生命力極強。每當我提筆寫文章時,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兒時和童年記住的「瞎話」來,那些詼諧而押韻的句子,正是沒有文化的爹媽栽植在我心田裡的詩文種子,根深蒂固地影響得我文章的字裡行間總洋溢着濃濃的鄉土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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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彥良,山西昔陽人,1948年生。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