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有梅花便不同(馮雙)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才有梅花便不同》是中國當代作家馮雙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才有梅花便不同
去山裡,被一陣奇香吸引,清幽幽,飽含着濕漉漉的水氣。凝神細嗅,那香味兒便又若隱若現、似有若無起來。是臘梅開了吧,我想。
當真是臘梅開了。
它們全藏在古寺後的林子裡,足有十來棵。每棵都算不上粗壯高大,青黃相接的葉兒間卻密密麻麻綴滿着纖巧的鵝黃。有花開的,小鈴鐺似的倒掛着,黃的瓣,黃的蕊,中間還點染着朱紅色的一抹暈,靈動可愛。也有含苞的,小小的一枚枚黃緊緊裹在一起,黃寶石一般的。我看看這棵,又看看那棵,香味兒便像長了腳一樣,寸步不離地跟着我。
想起多年前,也是這樣的冬季。那時,我還在武漢上學,一場紛紛揚揚的雪將整個校園裝點成了白色的童話世界。我迎着雪在花園中走,欣賞着雪花裁給樹木們的銀裝素裹。突然,在一樹蓬鬆的雪中,奇蹟般地竄一枚靚麗的黃,纖瘦、濕潤,被冰雪凍得硬硬的。湊上一聞,卻有着沁人的香,讓人心情爽朗。我是頭一次見到這種花,可我在心裡固執地認為,它一定就是臘梅——除了梅,誰還會在冰天雪地里捧出一顆芬芳剔透的心呢!
後來,我去上班。那家公司有着大大的園林,園子裡遍植花木,光是梅花便有好幾個品種。寒冬季節,繁花皆已凋敝,樹木少有生機,園子裡的臘梅、紅梅、白梅和綠萼梅競相盛放,很有些壯觀。中午時分,我常去梅林中散步,想一些虛虛實實的事情,任思緒隨着梅香四下飄散。我也在梅林中聽音樂,古琴或洞簫演奏的《梅花三弄》。音樂清揚婉轉,梅花馨香脫俗,兩者交相輝映,常常叫人忘記時間與空間。
有時,我會折一小枝梅帶去辦公室。多數時候是臘梅,小小一枝便能釋放出無限動人的香。我將它插在陶瓷杯中,用清水供着,放辦公桌前。於是,簡陋的辦公桌瞬間活潑俏麗起來。工作時,常有暗暗幽香裊裊飄來,鑽入鼻息,直抵肺腑,使人心情愉悅。偶爾,舉手投足間目光正好與梅不期而遇,心中便總要多出幾分感動。因為有梅在那裡,平日瑣碎繁雜的工作內容,竟變得與眾不同起來!有同事串門,進門就問:「什麼香這麼好聞?」我答:「臘梅呀!」她們走近看看,又狠狠地嗅上一陣。我笑了。誰還能拒絕梅的香呢!
去黃州東坡赤壁遊玩,本是奔着蘇東坡的名氣而去的。可園內並無多少蘇學士的痕跡,一樣的亭台樓閣,一樣的古樸院落,一樣的書法題字,與其他旅遊景點沒有什麼區別。然而,當我們沿着石頭台階拾級而上,穿過一座長滿青苔的青磚院落時,被一陣沁人的香迷住。往前走幾步,發現曲徑通幽處的一座矮牆邊長着一樹三四米高的臘梅。不見一片葉,黑褐色的樹幹枝條四散開來,上面點綴着數不清的亮黃色花朵,一天閃亮的星星一般奪目。瞬間,我們都有些呆住,站在原地屏氣凝神,唯恐驚擾了眼前的美。於我來說,能遇見這樣一樹梅,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這些天,小區裡的梅花也開了。只小小一樹,在轉角處的花壇中靜靜開着。 白天出門,我總要繞上去聞一陣才肯離開。 漆黑的夜裡,我從外面回來,遠遠就聞見了它迷人香氣。像寵溺壞了的小女兒,甜膩膩,寸步不離地跟着我,讓我不忍移步。我看不見它,但我知道它就在那裡,在那個幽靜寒冷的角落,心無芥蒂地開着呢。我也在皓月當空的晚上,站在高高的陽台上看樓下那棵梅,然而距離太遠,看不真切它的樣子。
想起北魏的陸凱,路過江南,正逢梅花盛放。他當即折下一枝梅裝進信封,並附詩:「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他把江南的春天都捎給了遠方的范曄,多麼別致浪漫!想到范曄看到那枝梅時,一定會喜出望外吧!做這樣人的朋友,可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南宋杜耒寫梅:「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全詩不見一字稱讚梅花,卻把梅花的風骨寫盡了。有梅的夜晚,一地清月,滿窗幽香,與好友圍爐而坐,飲茶賞梅,尋常的夜晚變得詩意十足。
梅有什麼不同呢?梅有的,就是這樣化平凡為不俗的神奇啊![1]
作者簡介
馮雙,女,湖北省黃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