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陽古鎮淯溪的泉和卷橋溝(張兆仁)
作品欣賞
當陽古鎮淯溪的泉和卷橋溝
古鎮淯溪有八個泉,都在方山。我只知道五個的位置,另外三個具體在哪裡,我不知道。
八個泉中廣為人知的是方山北麓腳下的一個,人們習慣叫它方山大泉。雖然偶而有一兩隻蝴蝶翩翩於此,卻稱不上是蝴蝶泉,也不似玉泉寺的泉,不踹它幾腳它不會冒泡,更不像趵突泉呻吟於鬧市之中。
曲徑通幽,幽勝之處,幾方巨石半嵌山腳半凸顯,如彭祖臥榻,如老君丹爐,如鍾馗捉鬼,如元始天尊的四不像……古樹形龍,盤旋其上。草狀鳳尾、錦雞尾,翠繞四周。野花點點,星星般的閃耀在碧空里。
巨石下方洞開,如龍打哈欠,如河馬張嘴,如獅子開口,看下不看上又似娃娃魚精露頭不露尾的伏在那裡。清澈的泉水從娃娃魚精的嘴裡汩汩地流出,在洞前匯成一池玉液。泉底滿是細細的白沙,纖纖的小魚忽隱忽現,忽而這裡,忽而那裡,閃爍點點光亮。懸浮泉中的玉蝦小得可憐,也老成的吹鬍子瞪眼睛,唯有襯衣扣大的螃蟹,在泉底的沙上急急地橫行中突然停下來,思索了一會兒,便爬進泉沿絨毛似的水藻中。泉水清醇甘冽,我仆在泉邊美美地喝了幾口,這時,我仿佛聽見古鎮淯溪的石板街上,有人在叫賣:「大泉的涼水,一分錢一碗!」
離開大泉前行,在山嘴不遠處,雜樹林間,岩石成直裂開丈許,上尖下窄,突兀嶙峋,如山鬼張牙舞爪地蹦出,如寺廟中的凶神惡煞遁於此地,又如濟公側身斜靠懸崖笑看紅塵。甘甜甘甜的玉液從岩壁縫隙中滲出,在濟公活佛的面前清冽澄碧出一泓甘泉。
拐過山嘴,在去夏嘎灣的山坡上,路邊有一棵孤傲的樹,樹下有一眼泉水。朝映旭日,夜滌明月。山羊來飲過,毛驢也來飲過。落在大路邊,人們反而對它熟視無睹,失去了名氣。
來到山窪,一棟上世紀初的磚石混合房子矗立在眼前。這座房子不僅毀掉了一孔泉,也毀掉了一個工程師。因這個工程師把糧庫修建在泉上。
登上山頂,我尋遍上觀廟的遺址,也沒有找到方山的噴泉。斷磚碎瓦散落四周,毛毛細竹在禿廢的牆根抖索着。站在遺址中間,微風吹拂,仿佛方山噴泉的水珠灑落一身,涼涼的。
剩下的三個泉,我不想找了。我怕找到的結果,令我失望,令我寒心。有些東西,讓它在美麗的傳說中活着,比挖出來讓它死掉要好! 古鎮淯溪的卷橋溝方山大泉的水從南向北叮咚叮咚的流淌了近百米後,便拐向西北,歡唱着匯入漳河,這一路就形成了一條似溪不是溪、似溝不似溝的水系,叫卷橋溝。
卷橋溝在古鎮的西面。顧名思義,其溝必有一橋,且橋必卷。但凡形卷,定給人一種新奇之感。它不長虹臥波,也不畫橋倒影。卻卷拱效月,虛渡凌霄。它無江南水鄉小橋流水人家的韻味,卻比「朱雀橋邊野草花」的情致更濃。雨霽橋邊草尤翠,野橋月籠靜聽蟬。
江南水鄉的小橋流水永遠單調,此橋春夏秋冬、風霜雨雪,陰晴圓缺、煙雲朝夕,景色各異。溝前碧水涼赤腳,橋外桑枝脆鳥聲。霧繞溝前兩茅舍,牛哞清早一橋霜。溝外柔桑跳歸鳥,山羊橋上雪黃昏……看江南水鄉的小橋流水感受的是摩肩接踵的擁擠,人頭攢動的悶熱。怎及此處:橋卷碧波清奢望,出城方覺村野好。
蜿蜒的卷橋溝,也有三疊。一疊成潭,潭不大,水卻深。水蛇驚秧雞,蝌蚪雲菖蒲。二疊似瀑,潭水順溝前行,到了橋邊,突然陡跌丈許,如一匹玻璃紗垂流不已。瀑薄勝竹衣,透明賽蟬翼,瀑壁溜溜滑。瀑落橋底,輕輕的漫,清清的漱,玉絲縷縷,織女浣也。
三疊為小溪,水淺清涼,沙石歷歷在目,魚如毛尖,遊動空靈不已。溪底兩邊,泥洞數十,似棋子貼壁。洞小不深光滑,水漱其間,時吐珠泡。一指探洞,驅出一物,哈,螃蟹!兩指捏緊,笑看張牙舞爪。折一蟹腿,細細咀嚼,鹹鹹的。有時指摸泥洞,蠕動曲盤,竄出長蛇,驚身冷汗,跌坐溪中細瞧,卻是一條鱔魚。蟹洞鱔居潮起落,溝中戲水笑虛驚。
蟹腿咸,果好甜。卷橋溝邊有蛇果拉子,紅紅的,但很少有人吃,儘管它是野草莓,因迷信是蛇吐出來的。還有烏拉子,就是野葡萄,一蓬蓬,一爪爪,青青的,酸酸的。而被孩子們青睞的,當屬桑椹。高高的、粗粗的幾株桑樹,或挺拔於溝邊,或傾斜於溝邊。鮮紅的桑椹,有的招搖枝頭,有的羞藏葉後,有的顯露半面,有的忽隱忽現……專挑紫色的,吃起來不知飽足,趴在樹上,一顆接一顆,直吃得滿嘴色紫。同為桑椹有紅紫,何曾溝畔異春秋。
小時候,用紙盒養幾條蠶,來卷橋溝摘幾把桑葉,帶進教室,偷偷地餵。如今回憶,忍俊不已。走在大街上,那些朱唇,必讓我想起卷橋溝的桑椹。
牽腸幾度似垂楊,記憶如泉漫大荒。
莫問老夫今可好,相思又綠卷橋桑。
作者簡介
張兆仁,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