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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母親看病的那一天(朱燦銘)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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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母親看病的那一天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帶母親看病的那一天》中國當代作家朱燦銘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帶母親看病的那一天

我不知道,2013年10月25日那一天,對於一般人是否有着刻骨銘心的特殊意義,也許只是漫長歲月里最尋常不過的一天,平淡得不需要留下任何記憶。而對於我來說,除卻母親去世那天以外,那是最痛苦、最無助的一天。

十月份的天氣,變化也無常,酷熱的夏正向悲涼的秋過渡。那些天,風很大,氣溫驟降,秋寒乍來。母親也早早地添上了衣服,對於身體虛弱的母親,保暖很重要。母親是癌症病人,不幸中帶着些許幸運。我兒子出生那年,母親被診斷為食管癌早中期。先是接受手術治療,再經歷化療、放療,還有每隔半年一次的檢查,有些幸運,近五年裡,身體狀況很是穩定。

可是,我根本沒有想到,母親的身體會再次出現問題。母親電話里告訴我,一股針刺般的疼痛,從腳底直通脊椎,肩背也疼得厲害,添加衣物與換貼虎皮膏藥,也無濟於事。我告訴母親,準備請假帶她去看病。母親再三叮囑,要我安心工作,不能輕易請假,只需等上幾天,雙休日看病也不遲。

那一天是周五,離雙休日只有一天。可是,前一天晚上,父親告訴我,從出現腿腳發麻,短短的三天內,母親就已癱瘓在床,半身不遂失去知覺,大小便不很通暢。周五早晨,當我準備回老家接母親時,父親打來電話讓我暫回單位,不要耽誤工作,由他帶着母親去看病。

還在車上顛簸之時,我的手機響了。一股不詳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急忙忙掏出手機一看,是父親打來的電話,全身觸電一般顫抖,腦袋嗡嗡作響。我抖索索地伸出手指,接通電話。父親告訴我,醫生查看了母親的情況,認為病情危重,縣醫院醫療條件落後,必須立即送到省城治療,要我趕緊回去。

中途下了車的地方,正是在一段曲折的山路,山風呼嘯而過,颳起滿天的塵土,還夾雜着殘花落葉,落得我的頭上、身上滿是。而落在我心上的,儘是哀傷。等車回城的間隙,通過電話,火急火燎地請假,安排工作。等了一會,恰遇順風車,將我帶回老家,再包車奔向省城。十里不同天,出發時還是陰風陣陣,省城卻是秋陽當空。一下車,一股熱浪就裹住了人,眼前宏偉的醫院大樓,應是給了熙熙攘攘的人,以熱烈的希望吧。

母親個子高,雖然常年患病,父親照顧好,調理有方,體重仍有百二十斤。我打開后座車門,大姐費力地將母親挪到車門處,又搭手將母親伏在我的背上。我背着母親,就像小時候母親背着我一樣。只是半身失去知覺的母親,像座山那樣重,每走一步,我都要花上很大的氣力。不過,母親也養育了山一樣的我。

背着母親來到電梯口,黑壓壓的一群人,圍得水泄不通,進退兩難。等着電梯上下幾次,已近半小時,我的腿已經開始發軟,額頭上的汗成串地往下滴。母親心疼我,一邊自責,一邊要我將她放下。母親見我不肯,掙扎着往下溜。大姐連忙丟下手中物品,從後面托住母親的臀部,讓我輕鬆了許多。在焦急的等待中,終於乘上電梯。上到十三樓,看過醫生,拿上核磁共振檢查申請單,去另一所中午不停班的醫院做檢查。

顧不上吃午飯,衣衫汗濕的我再次背起母親,下樓、乘車、下車、掛號、交款、排隊,等上近一個小時,才將母親送進檢查室。因要分別檢查胸、背部,母親無法自主翻身,為了檢查順利進行,須有人輔助。我知道電磁輻射可能危害健康,但我還是拒絕了大姐留下照看的建議。檢查室里,碩大的圓鼓形的機器,發出巨大聲響,以至於刺得耳膜發疼。看着母親在機器里來回進出,雙淚長流,雙手合十,祈求好運。機器里閃着光,長短不一,飄忽不定,一如我的心情。

做完檢查,吃幾口麵包,再等上一段時間,才拿到檢查報告。我那原先美好的願望,就如這張薄薄的紙片,蒼白無力。檢查報告上的內容,字字如針,刺得眼疼心痛。大姐輕聲向我詢問,我只是擺了擺手,沒有言語,因為母親就在身邊。

又一口氣喝了大半瓶礦泉水,背着母親坐上出租車,趕回原先的醫院。大姐陪着母親,在一樓繳費大廳里休息。為了節省等電梯的時間,沿着樓梯跑上十三樓,氣喘吁吁地遞上檢查報告。醫生細看了一遍,指着「胸椎、肋骨呈蟲蝕性骨質,脊椎椎管里有陰影,不排除是腫瘤的可能」,不無遺憾地告訴我,母親的高位截癱、大小便失禁,是椎管里的腫瘤壓迫神經的緣故。癌細胞已經擴散,母親只有三至六個月的生命,可以考慮回家靜養,做好心理準備。我使勁地抓住醫生的胳膊,淚流滿面,乞求醫生再想想辦法,即便是耗盡家財,也不放棄治療,只求減輕痛苦,延長生命。醫生寫下便條,向我推薦了放療科的一位醫生。

我拖着灌了的雙腿,無力地從樓梯往下走,淚眼婆娑的。上下樓梯的人,看着一路哽咽的我,投出了異樣的眼光。而我,索性一屁股癱坐在台階上,抱緊雙腿,埋頭大聲痛哭,無奈、自責、愧疚、痛苦,一齊湧上心頭。不知哭了多久,一隻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慢慢抬起頭,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叔站在眼前,善解人意地安慰我要堅強。我停止了哭泣,忍住淚,感激地點了點頭。起身,擦乾眼淚,整理好衣衫,擠出笑容,笑嘻嘻地走到母親面前。

「兒子,眼睛怎麼紅了?」

「先前風沙迷了眼。」

「是病治不好了吧,不要傷心,媽媽都六十一了,就是死,也是常情。」

「真不是,您看醫生開了住院證明呢,還要去另一個科室看看,對症處理。」

我彎下腰,用手背抹了下眼睛,背着母親,一路找到了放療科,尋到那位醫生。

「沒有床位,住不了院。」

「走廊加床,也行。」

「沒有多餘的病床。」

「我自己買床。」

「有規定,不行!」

從辦公室的窗戶往外看,天開始變暗了,加上高樓的遮擋,看不見遠去的道路。我也看不見我們的路在何方,母親還沒有住下院,而病情卻不能再有耽擱。我只好放下母親,安頓在走廊的長椅上歇息,再尋求醫生通融。醫生辦公時,我安靜地賴在桌邊。他去哪兒,我也跟着去哪兒,與醫生耗着時間與毅力,只為得到一張救命的床位。

突然,母親低聲呻吟着。大姐過來告訴我,母親小便漲得厲害,小腹像個鼓囊囊的球。我背起母親進了衛生間,找來凳子,放下母親,留下大姐幫忙。等了十來分鐘,大姐出來說母親尿失禁。我連忙背起母親去找醫生,醫生說院裡規定,沒有入院,就不是科室的正式病人,如果治療出現誤差,他個人無法承擔責任。儘管再三央求,醫生可能看慣了生死,很是泰然。大姐哭着,「撲通」一聲跪下乞求。我忍着悲憤,扶起大姐,竭力用平緩的語氣據理力爭:雖然沒有正式住院,但是如果病情加劇,在醫院裡得不到救治,造成無法逆轉的後果,醫院包括醫生個人,同樣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醫生向陳姓護士講明情況後,她幫助了我們,給母親插上了導尿管,又熱心地指導我們如何看護截癱病人,使用熱水瓶捂肚子時須裹上毛巾。母親腹部的皮膚,就是被熱水瓶燙傷的。護士大姐甜美的笑容與聲音,在這個充滿悲觀失望的秋日,多了些春天般的溫暖和希望。

剛解決小便問題不久,還未鬆口氣,母親又說大便脹痛,仔細詢問,才得知母親已有多日沒有大便。取來開塞露,不曾有用。情況緊急,又得去找醫生。

「開塞露不管用,就得灌腸,需要在病床上做。沒有病床,做不了。」

「辦公室里不是有床嗎?」

「不行,辦公室的床是檢查專用,灌腸不衛生,氣味濃,辦公室里會無法辦公,再說清理也不方便。你去和其他患者商議,借用下病床。」

我一路小跑,挨個病房尋找空床,在走廊盡頭的病房裡,終於找到一張床位,那是治療結束外出散心的患者空下的。我趕緊轉回來,背起母親,找到那位好心的陳姓護士,為母親灌腸,解決內急。

正在灌腸,即將下班的醫生找到我,說很是同情我們的遭遇,又出於對病患的負責,特事特辦,持病情危重證明,辦理手續,暫且掛床。當前可在院外租房,帶上藥劑,去診所輸液,按時來院裡接受放療,待有空床位,像我母親這樣的危重病患,會優先安排入院。

奔波一天的太陽,早已落山,享受着歇息的輕鬆。我拖着疲倦的身子,背着母親走出了醫院。路上,已經沒有了摩肩接踵的人群,只有一輛輛穿梭而過的汽車,留下一個個長長的嘆息。大姐扶着母親坐在路邊,我去醫院對面的深巷裡尋住處。這是間破陋平房,每日十五元的房租。房子陰暗潮濕,飄滿了公用衛生間的騷臭味,沒有窗戶,沒有空調、風扇、電視機,只有一盞昏暗的白熾燈、一方破舊的小桌,還有兩張髒兮兮的床。再放上晚間買回的輪椅,房間就被塞滿了。

吃過打包回來的快餐,伺候母親上床休息。大姐用毛巾裹住熱水瓶,給一直叫冷的母親捂上,哄着母親入睡。夜漸漸深了,母親也睡熟了。我和大姐沒有睡意,也沒有說話,在蕭瑟的秋夜裡,一陣陣哀傷的抽泣,是那樣的清晰與悲涼。

那一天,雖然與尋常日子一樣,標準的二十四小時,但對於我來說,卻是如此的漫長與難熬。人只有在生病的時候,才知道健康的可貴。人只有戰勝絕望,才知道看到第二天的日出,都是滿滿的幸福。帶母親看病的那一天,讓我真切地明白,健康地活着,就是最完美的人生。 [1]

作者簡介

朱燦銘,70後文學愛好者,業餘時間喜歡創作古詩詞、散文,作品散見於紙媒網刊,並在全國性散文、詩詞徵稿大賽中獲獎。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