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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詩城楊柳岸(朱湘山)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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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詩城楊柳岸》中國當代作家朱湘山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山水詩城楊柳岸

01

如果說黃河是一支洋溢着生命質感的船歌,淮河是一首質樸本色的田園詩,長江是一首奔騰萬里氣壯山河的交響曲,那麼大運河就是連接這大江大河的琴弦,當它帶着黃河的粗獷、淮河的奔放一路澎湃地和長江母親激情相擁的時候,一幅壯闊的「江河立交」的坐標瞬間就在這座城市展現,它的名字叫鎮江

鎮江,是一個乍聽之下充滿豪邁昂揚的名字。它兵氣太盛,無形中弱化了柔美的意境,沖淡了風月情懷,及至了解了鎮江的歷史後,始知這種感覺或許來自於它那文人墨客的厚重嘆息,來自它悲壯的歷史傳說和三國古戰場的刀光劍影。

四月的一天,應太太的閨蜜相邀,我們走進了鎮江這座歷史名城。我驚奇地發現,在這座離南京只有20分鐘車程的地方,竟會有這樣一座慢節奏的宜居城市。這裡的美,是一種山中有城,城中有山,江河環繞,山水相依的大方之美,是氣吞山河的壯闊之美,是人文薈萃的滄浪之美。走在街上,每時每刻都會浸潤在濃郁的詩意之中,大運河與長江的牽手,更為這座歷史名城帶來了夢幻般的詩情畫意。夕陽下的帆影和月色下的槳聲是不着鉛華的流麗,那種久違的恬靜和安謐產生了東方式的休閒情趣,令人駐足良久,這就是鎮江。

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鎮江那舉重若輕的揮手間,是無數曾在中國文化史上溢彩流光的影子:是京口瓜州一水間的盈盈,是蒜山亭上孔明周瑜密謀破曹的決策,是古巷中的清曲和西津渡畔的詩鄉詞會,是張若虛驚艷了整個大唐的春江花月夜,是張祜筆下的兩三星火,是李白縱情的兩岸旌旗繞碧山,是王昌齡在寒雨霏霏下的送客,是曾鞏開窗放入大江來的高歌。千百年來,文人墨客雲集於鎮江的懷抱,浩如煙海的詩山詞海滋潤了它那迷人的美學風貌,化為無數雲淡風輕的暮靄,滲透進它的氣魄和骨血,任人評說。

02

在我的記憶力,中國還沒有任何一個城市,像鎮江這樣,被如此頻繁地寫入古詩,也從來沒有一個地方,產生過像鎮江那樣數量驚人的成語典故。它不是文人薈萃的一國之都,也談不上規模巨大,卻自古以來就有一種令人稱奇的催生詩歌的氣場,寫於鎮江的名詩不勝枚舉。站在北固樓上,遠眺長江,你想不寫詩不吟詩都難。古往今來路過的文人騷客無不在此歌以詠志,有考證表明,《全唐詩》歌詠鎮江的有千首之多,歷代名人涉及鎮江的詩歌辭賦多達萬計,中學語文課本中收錄的古詩詞中,有關這座小城的詩詞也當仁不讓地位居第一。

鎮江,一座充滿靈氣和詩魂的秀麗之城,從詩經直到今天的現代詩,詩學文化一直是中國人流動的血脈,一個中國人,不管會不會寫詩,血脈里都會流動着詩歌的情懷,愛詩的中國人,也會愛上鎮江。

03

方言是地域文化最醒目的標籤,同樣是江南相鄰不遠的城市,鎮江的語言跟蘇錫常的語言有着明顯的差異。那是一種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語言,一種有硬度亦有亮色的流暢,一種活潑明快的婉轉,一種帶有書卷氣的雅俗共賞南北通用的語言,跟鎮江人說普通話,你難以聽出來濃厚的江南特徵。

這也難怪,一方水土一方人。鎮江的水,大江大河穿城而過,在高樓大廈中推波助瀾,浩浩蕩蕩,煙波浩渺;鎮江的山,立於萬頃碧波之上,奇峰聳翠,氣勢磅礴。「那管風濤千萬里,妙蓮兩朵是金焦」「山分江色破,潮帶海聲來」;再看蘇州的水,是細水長流的水,整個城市都浸潤在小橋流水,九曲迴廊的水網中,是居家過日子的精緻和清淨,淺酒清寒,細雨蘭舟,幽靜的巧奪天工,纏綿得令人銷魂。「綠浪東西南北水,紅欄三百九十橋」「古宮閒地少,水港小橋多」,說出的話自然就是極盡溫婉細膩,小家碧玉式的精緻軟化了硬朗生命的質感,風月情懷沖淡了江山氣度。一個是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的鏗鏘玫瑰,一個是幽深庭院裡的梨花海棠,一個是橫槊賦詩的巾幗女傑,一個是茶肆酒巷的評彈流鶯,一個是金山湖畔的浣紗女,一個是輕解蘭舟的美嬌娘,語言的風格和價值取向的差異也就可想而知了。

也許是受大運河南北交融文化的浸潤,語言不同,性格也有差別。黃河的粗獷、齊魯的豪情、江淮的大氣構成了鎮江人的文化性格和生命特徵。厚道而不失聰慧,熱情又禮節有度,性格開放,容人容事,熱情好客,豪爽大方,極好相處。

鎮江人會喝醋,但更善飲酒,慷慨的酒文化是鎮江人待人處事的最好表達,女性的豪飲尤其是酒席上的一大亮點。男人酒後常常是醜態百出,但女性飲酒後總是面帶桃花,腮染紅雲,更顯得楚楚動人。太太的閨蜜和她的幾個佳麗姐妹都是這樣的人,在鎮江的那些日子裡,每次酒宴,幾個美女都是靚麗的風景。

鎮江的女性不僅天生麗質,而且在處事上豪爽大氣,有一種果敢的豪情與敢作敢為,甚至為了追求高潔人格和人性自由而勇於獻身,說來也巧,跟鎮江有着密切關聯傳說的,竟然都是女性:白素貞為解救心上人許仙不惜帶着身孕發動水漫金山的人神大戰;梁紅玉為了支持丈夫擊退進犯之敵,親冒流矢,登上十幾丈高的樓擼,在金山之巔擂鼓吶喊;孫尚香在丈夫劉備客死白帝之鄉,白衣縞素,投江殉情;江對岸的杜十娘面對負心郎君,在深沉的絕望中,怒沉百寶箱,縱身赴江濤,完成千百年來最令人感慨的驚魂一躍。

04

京口的傍晚顯得有點蒼涼,江流無語,汽笛嗚咽,傳送着大江的浩茫和空寂,天光雲影折射着長天和春水的律動。鎮江正是以它吞天吐地的胸懷迎接着外面的世界。吞天吐地是鎮江的位置決定的,運河在它臂間浩蕩,長江在它腳下雄渾,一個力重千鈞的「鎮」字寫出了它的壯夫本色。「地雄吳楚東南會,水接荊揚上下游。」這襟帶江海,提挈吳越的大江大河,永遠總是艨艟連翩的浩大景觀,這是一個產生詩情和哲理的地方,也是一個產生「逝者如斯夫」千古浩嘆的地方。

公元8世紀中期的一個晚上,一艘吃水很深的雙桅船悄然地從古運河駛出,人們誰也沒有注意到,這艘夜航船既沒有沿江上溯,轉棹安徽湖廣;也沒有剪江而渡,進入煙水如夢的江南運河,而是揚帆東去,直下風濤萬里的南黃海。這就是歷史上「鑒真東渡」的初始畫面,時間是唐天寶二年十月。

巧合的是,不久前我寫的那篇《南山南:別有洞天》里提到的鑒真和尚東渡,就是這艘從鎮江對岸的運河上揚帆出發的船舶。

那次觀難卓絕的遠航經歷了11個年頭,其間六次出發,五次失敗,為之獻出生命的就有36人。天災、海難、疾病、匪盜,還有內部的人事糾紛,使這次遠航充滿了驚險離奇的情節。最後一次東渡時,有一艘船遇險觸礁,後來訛傳沉海,大詩人李白還因此作詩哭悼。實際是船飄到了三亞的大小洞天,鑒真和尚在此休整和傳經布道一年半後,最終東渡成功。另外有一些東瀛島國的朝聖者歷經磨難,進入長江口,經運河抵達京口上岸,由此看來,鎮江還真是成功者的發軔之地和朝聖者的勝利彼岸。

05

鎮江的迷人並不止於歷史與神話的色彩。鎮江的美是實實在在的城市山林的美,沒有一絲虛假,三面環山一面環水,站在東郊的汝山上可以領略「東門東望十八坡,南門南望十三灣」的美景;無論是晴是雨或是雪花飛舞,金山寺都如神物一般籠罩着金山,它用無窮的吸引力與無形穿透力,矗立在金山之巔,散發着迷人的光輝;曉月朦朧依戀着北崮山上的那半截鐵塔,訴說着它的堅強不屈。當年日本人炮轟車拉都沒能將它摧毀,它終究站着看到了民族的勝利;與北崮山相距不遠的焦山,碧水白雲常年環繞,把這位絕色美女裝扮得更加動人。它是江中的一個獨立王國,奇花異草、古樹怪石,滿園芬芳,叫人流連忘返。

長江流過鎮江的時候,巧妙的一分為二,一邊順着主航道順江而下,另一邊卻從焦山的一側靜靜流過,形成一個碩大的湖泊,那天下午,幾個朋友陪同我們乘船到這長江中被譽為「江中浮玉」「書法之山」「江南第一碑林」的5A級公園焦山遊覽,這裡碧波環抱,古剎梵音,林木蓊鬱,綠草如茵,宛然碧玉浮江。站在森林茂密的焦山頂上,眺望四周的江水,我想起了美國作家梭羅的《瓦爾登湖》:「再沒有什麼能比這麼一個平躺在大地懷抱的湖沼更美麗、更純潔,同時又這麼廣大。秋水共長天一色,它不需要一個界限。無論任何民族來去,都不能玷污它的美麗。就這一面明鏡,石子也不能將它擊破。它的水銀也永遠地閃亮着,大自然還經常裝飾着它的表面。沒有任何暴風雨,沒有任何塵垢,能將它的表面暗淡無光。」

06

鎮江,一座底蘊深厚、人文薈萃的歷史文化名城,擁有3000多年文字記載的悠久歷史,更是吳文化的重要發祥地,不僅是「甘露寺劉備招親」,「白娘子水漫金山」等傳說的發源地,也是《文心雕龍》《昭明文選》《夢溪筆談》等巨著的誕生地。

鎮江更是一座充滿浪漫愛情氣息的城市,四大愛情傳說許仙和白娘子、牛郎織女、董永和七仙女、梁祝的傳說都發生在鎮江。三國孫策、周瑜分別迎娶了鎮江喬玄的女兒大喬、小喬;東床快婿王羲之在鎮江迎娶了郗鑒的女兒;辛棄疾在鎮江迎娶了范邦彥的女兒……

鎮江又是一座不事張揚的城市,它甚至有點布衣荊釵,璞玉渾金,全不似蘇州和揚州那般靚麗招搖,因為名分都被人家占盡了,出頭露面的是人家,鮮花着錦的也是人家。鎮江只有勞碌的份兒,而勞碌者總是沉默的。但沉默的精神不在於享受沉默而在於積聚力量,如果把沉默慣性化恰恰是背叛了沉默的精神。於是便有了梁紅玉擊鼓戰金山和辛棄疾「何處望神州」那樣的大聲音。鎮江要麼沉默,要麼就發出振聾發聵的大聲音,因為有了這大聲音,它平日裡不愛張揚的沉默才不是一種無奈,而顯出了比喧囂更有力量的大氣和沉穩。

太太閨蜜住的小區在香江花城,緊靠北固山下,前行不遠,就可以到達古運河的河畔,河水靜幽緩慢地流淌着,兩岸柳樹的蔥綠和金黃的梧桐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但不失和諧,河畔不時會有涼亭或迴廊點綴成趣,綠楊和垂柳輕煙一般的繚繞,和沿岸商鋪古典的瓦頂飛檐互相呼應着,不經意地構成了一幅幅江南水鄉詩意的風景,不遠的地方,就是被稱為「一眼看千年」的西津渡了。

西津古渡位於鎮江城西的雲台山麓,根據相關史料記載:古時候,這裡東面有象山為屏障,擋住洶湧的海潮,北面與古邗溝運河相對應,臨江斷磯絕壁,是一處岸線穩定的天然港灣,在六朝時期,雲台山麓就已經有了固定的渡江航線,三國時期這裡名叫「蒜山渡」,唐代時曾取名「金陵渡」,宋代以後才稱為「西津渡」。

古代的西津渡是漕運重鎮,交通咽喉,是當時鎮江通往江北的惟一渡口,具有極其重要的戰略地位,自三國混戰以來一直是兵家的必爭之地,在這裡曾經發生的重要戰事就有數百次之多。

西津古渡依山臨江,風景峻秀,李白、孟浩然、張祜、王安石、蘇軾、米芾、陸游、辛棄疾、馬可.波羅等名人雅士都曾在此候船或登岸,並留下了許多為後人傳誦的詩篇。

時光飛度,滄海桑田,西津古渡轉瞬到了當代,當年的西津古渡離現在的長江江岸已有三百多米距離了,環境的改變讓現在的西津古渡失去了渡口的功能,但是它活化石般的風貌卻得以基本完整地保存了下來。

穿過一條迴廊,順着石階緩步而下,有一處用有機玻璃覆蓋的槽坑,這是景區特地剖開的一段路基,露出五塊石級,分別標誌出:「唐代以前原始棧道、唐代路面、宋元時期路面、明代路面、清代路面」的說明,十來米長的路段居然是由五個不同歷史時期的石階構成的,取其名為「一眼看千年」,仿佛在瞬間走進了歷史隧道。沿着古街一路往前走,街道兩邊鱗次櫛比的兩層小樓把我帶回到那笙歌曼舞的年代,古街上的建築多為明清時期的遺蹟,磚木結構,飛檐雕花的窗欄一律油漆成朱紅色,給人以「飛閣流丹」的感覺。

站在西津渡舉目觀望:錯落有致的樓房翹閣飛檐,窗上的雕花、斑駁的櫃檯、好像在向人們娓娓訴說着「西津古渡,千年老街」的滄桑,走在這條被車輪磨礪出深深印轍的青石板路上,耳邊仿佛傳來了千年的歷史回聲,這一切,又使人情不自禁地激發出無限的遐想和思古幽情。

一個家族的傳承,如同一件上好的古董;一座城市的遺產,則來自於它寶貴的精神財富。鎮江的美,在於它的隱忍和孤傲,也在於它的超然和沉靜。寒汀蘆荻,吹不散詩人心頭的新月半彎;海門江雪,湮化出今日浮玉蒼茫的水天焦山。當繁霜落盡,濁酒微溫,多少豪傑青絲成白鬢,只有鎮江風采依舊。它微微頷首,再遙遙舉杯,拈花微笑間,看盡天下悠悠之事…… [1]

作者簡介

朱湘山,海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河南南陽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