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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派飯(凌代瓊)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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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派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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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派飯》中國當代作家凌代瓊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吃派飯

一半現實,一半夢;一念花開,一念花落,知青的我,下放農村第一個早晨,人還貪玩在夢裡,就被鄉村娃叫醒。

學生,學生,起來吃早飯了。你是誰呀?睡覺呢,汪汪汪,煩不煩。我是茶場場長家大兒子,我爸叫我來喊你們學生,到我家吃早飯去。你先回,我們馬上起床洗漱後就來。不懂鄉情的我們,把鄉情最高禮儀不當回事,自以為吃派飯是一種應該,還很傲慢地對待來喊我們的孩子。

農村的早飯,就是稻米稀飯,幾個自家醃製的醃蘿蔔和醃辣椒鹹菜放在桌上。我們一邊喝着呼呼響的稀飯,眼睛打量着隊長家裡的擺設,一面聽場長介紹着鄉情。一會吃過早飯,同學們就跟我一起出工,到茶山上去除草。你們定為一天為7分工,與我們農村婦女一樣。一天早工是3分,早工是早6點到8點,你們可以不上。但七分工就少3分工了。我們是2毛9一個工。這話一出,我們就炸了。也就是說,我們再怎麼幹,一天到晚,都不值2毛錢。隊長一看苗頭不對,就說,我會向大隊反映你們的情況,鍛煉好了,表現好了,我們還會根據實際情況重新調整工分的。

我們在茶山上沒精打采地除着茶叢里的草,心裡都知道,再有天大的本事,一天也掙不到2毛錢,就是拚命,也打不破這個生態圈的定律。每月有10元錢下放補貼的我們,在農民眼裡就是富人了。我們根本就看不上什麼工分,只是從心眼裡聽毛主席的話,要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跟着農民學習農耕勞作。人人知道,長城不是一天就建成的,我們的學習也就慢節奏地跟着。從沒有強體力勞動過的我們,心不在焉也不得要領的只是學着場長的樣子,舉着鋤頭,鋤着茶樹根部的草。還鋤一會,站一會。被反覆的手把手的教,才學得一點模樣。就這樣幹活,我的手還是起了兩個大血泡。自己看着手上的血泡,在心裡想,我們如果不到農村來鍛煉,真得會變「修」。鋤頭把子一磨到手上血泡,鑽心的痛。可我怎麼也要忍着,因為這是第一天勞動。

勞動間息時間,肚子就餓了。我許久地站在山上高處,我的意識,要對現在進行超越。穿過眼下無意義的瑣事,將痛苦置身於痛苦之外。痛苦之外的遠處的長江,滾滾流動着一種明亮。看着長江家鄉的方向,腦海里的記憶水,也翻騰着家中媽媽熱飯菜的味道。要是在家裡,媽媽早就發現我手上血泡,將血泡用針挑破,上藥並包好了。

伢幾個,洗洗手,勞動一上午也累了渴了,先喝碗米湯,解解渴吧!哪來的。場長回說,我們這裡做飯,都先將米湯盛一缽子,家人渴了回家就喝米湯。同學們將一缽子米湯喝乾。隊長說,晚上叫我家堂客(土話老婆的意思)多做些。場長看到我在不斷摩擦手心,問怎麼了,楊時應同學搶着說,小凌同學的手起了兩個血泡。場長走到我身邊,看摸着我起血泡的左手。我幫你挑了,就不痛了。我默默地點着頭。不過我家沒有藥,就用火柴皮給你敷上。這時,徐強勝同學說,我箱子裡有雲南白藥,回去就給你敷上。下午小凌就不要上山鋤草了。不,我一定要和同學們一起勞動,我是來鍛煉的。場長看着我,露出笑容。

午餐,出乎我們的意料,有臘肉,還有鹹魚,外有四個新鮮的蔬菜豆角、茄子、空心菜和瓠子。午飯,同學們都吃得開心一些,隊長說,伢幾個,剛到我們農村,可能口味不好,但飯要吃飽。晚餐,還是如請客。晚飯後,場長對我們說,明天到副隊長家吃飯,同學們要注意一下,不要像在我家一樣,先把鍋巴都鏟吃了。在我們望江,這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場長的話,將我們的臉都說紅了。一時間我們都有點發呆地看着場長和他家堂客。場長說,我家沒有關係,同學們到農村,入鄉隨俗就好。謝謝場長提醒。我一面說着話,一面在腦海回憶同學們搶鍋巴的場景。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放着梅乾菜、豆腐乳等鹹菜。場長調整了勞動強度。叫我們每個人帶上點馬(小板凳)與小鏟子,到苗圃里去鏟苗圃里的草。人蹲着比較勞累,就坐着鏟草。這一善舉,使還沒有適應農村勞作的我們,得到一點放鬆。就是這樣的勞動,到第三天的中午,我的身體就頂不住,頭曬得發昏,鼻子,流血了。流着鼻血,我也是到一家去吃派飯。因為這是生活安排,我沒有選擇。在副隊長家,他家堂客,要為我單獨蒸雞蛋,被我謝絕了。兩個雞蛋,能換一斤鹽。我不能只想着自己。

一天去上工,路過下放幹部門口,同學們過來,聽說你們中有一位同學在勞動中流鼻血。我站出來,是我。現在還流鼻血嗎?勞動強度大就流血。奧。我有一方子,能治流鼻血。不過要在流鼻血時,才能治。不流鼻血,用上也不起效果。下次流鼻血時,就到我家來,我給你治好。那我就在這先謝謝您了,李叔。

這一天晚飯後,場長專門來看我。我兩天就要流一次鼻血,晚上躺在蘆葦杆鋪就的床上翻身,床響聲很大,向隊裡反映,能否換成木板床,回答,就這個條件,睡熟習慣了也就好了。因流鼻血,我身體比較虛弱,睡不着。場長走出我房間時,轉身對我說,明天到「五類分子」家去吃派飯,你們可要注意,聽到什麼不好的言論,要及時向我匯報。

這家「五類分子」富農家裡的早餐,就眾不同。比一般人家多了一盤鹹鴨蛋,醃菜與咸辣椒上還澆了麻油。「五類分子」的解釋,你們城裡的伢子到農村不習慣,我們就在菜上都澆了點油。更有特別處,午餐專門為我們做了紅燒魚。在他家的飯菜里,嚼出一些說不出的味道。

真要說特別,我感覺不是吃,而是他家的「花床」。人是缺什麼想什麼,一看到他家臥室里的床,我就走不動了。這床,雕工、生漆與床上的繪畫,典型的徽雕藝術,看着讓人喜眼。聯想自己現在翻身就嘎嘎響的床,閒話起床。這張姓的富農說,這床是他結婚時打的,有些年頭了。現在,全公社就有一人能做這床,這人還是從江南過來的。據說,現在年輕人結婚,打一張花窗要300塊。我表示驚訝地說,那麼貴?吃派飯,沒有發現或感覺什麼不對。只是隱隱地感覺到他家與一般農戶家的擺設不同。別人家條桌後的中堂,都是毛主席像,他家是老祖宗像。

吃派飯,這種農村禮儀的活動,使我們一戶一戶走近了農戶的家中,聞到了農民家煙火的味道,也聆聽到了土地里人生長拔節的聲音。將愛包裹在超自然平靜中的農民,「蝴蝶效應」的味蕾的扇動,這家加雞蛋那家加豆腐的行為,微觀和宏觀尺度展示出無限相似性的生活味道,使我們都沉浸在受物理定律支配的特定空間裡。

美食是愛的傳遞,情感網絡在慢時光里的我們,感到每一道菜里,都傳達着農民對我們知青的關愛。走吃20多天,一個村颳起的招待知青的味蕾風,悄然撫摸着我們年輕的心身。使我們的腸胃,在淳樸的民風中漸漸適應。也就這樣,新食物以新的能量,一天天支撐起我們承擔重量的身體。

東家長,西家短,這家咸,那家淡,這些生活碎屑信息,又在夜空下,重新粘合成我們知青,春夜味蕾的《天方夜譚》。地點、時間、命運的巧合,使迷於對事物反應和對生活探索的我們已感到,那昨天還是另外一個維度里的生活,已直接影響着我的感官。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望江人,以一種我無法講述的排列方式,真真切切地聯繫着我的現在和未來。

派飯,一餐餐地吃,人腿上的走動與農民的互動,拉近了我們與農民之間新的關係,也調整了我們與農民的心距。走在腳步與心事重疊的路上,我們學會了招呼,人自然地參與到農村的事物鏈中。

當你與我一起,被強大的生命波推動着穿越舊時光,解讀到留存在記憶中的這一頁,從文字的橋上,越過自我的邊界,走進我派飯的最後一家,到下放幹部大老李家做客。領略舊時光里那真實的存在,在最發黃模糊的直覺里,懷想着一種隱喻。那重新布局的你,就能從語言的解碼中,讀到派飯里的「吃墨」。驚訝的你,就從生活轉換而來的文字行距離,走進對我而言是終身難忘的那個空間。

待人誠懇友好的老李,相當於我們的生活顧問與農村的生活指南。一說到下放幹部大老李家吃派飯,同學們都非常高興。因為他是我們知青點的共同的朋友。那天中午,我們從林場的苗圃下工,人一跨進老李的大門,就看到客廳的桌上,放着誘人菜餚。紅燒肉,盤黃鱔,炒了一盤雞蛋還有4盤蔬菜,搞得像過節。這樣搞,我們過意不去,我們是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這傳出去不好。老李還拿出酒杯說,在我這裡同學們怕什麼。一晃,你們來這裡也20多天了,我看你們也漸漸要適應新農村了,為你們高興,大家都喝點。我們謝絕了。

食色乃性也。誘惑着飢餓的我們,同學們都不知道怎麼感激。就像在家一樣,開吃吧!存在變成了自由,溫柔發出了聲色。老李的話,使有點激動的我,剛用筷子夾到一塊黃鱔,就突然感到不對勁,放下筷子,用手一摸鼻子,一手鼻血。同學們都突然停下,發呆地齊看着我。我說同學們你們吃自己的,我這沒有大礙的。不要因為我,影響大家吃午飯。下午還要上工。老李說,有我,你們同學放心,就聽老李叫妻子的名字,快把醫藥箱拿來。

老李妻子讓我躺在床上,給我洗擦鼻血。老李找去收藏的好墨。叫他妻用手捻一些草紙。老李一邊走一邊說,不是好墨,治不好小凌的流鼻血。我插話說,是我們小時候寫大字用的胡開文的墨嗎?那墨太普通了,不行。一邊說一邊打開一個盒子,又從一層包裝的黃布里拿出一長條墨,墨上還有三個字「金不換」。老李的妻子已將硯台蓋打開,老李開始磨墨。磨好墨,將草紙浸在墨里,(因為我躺着,還有什麼藥,配在紙墨里我不知道)然後,就用這粘着墨的草紙,讓墨滴進鼻孔。墨順着鼻孔,流進口腔,進入喉嚨。滴一會,就用這紙墨,堵住流血的鼻孔。第一次,鼻血把草紙和墨都化了。接着又來了第二次。這次,墨汁與墨紙一直伸到鼻子最上部。也就一小會,鼻血就止住了。老李笑着說,別人吃飯你吃墨。一邊說,老李還一邊叫我吃了消炎藥。先躺着不要動,睡一會,上工時間我們再叫你。

我聽話地躺在他家,墨流進了我的血液。迷迷糊糊中將老李的形象與父親的形象重疊着,我不知道墨是怎樣悄然滲入我的血液的,只是感覺有輕柔的氣息撫慰着痛苦。也不知道是流鼻血過多,還是什麼原因,人就在一種幻然里睡着了。這餐鼻子吃墨的歲月凝香,凝結住了我流鼻血的歷史,也凝結成了我流年的夢花。 再次醒來,新生的我,像身處另一世界。生活的微粒和波長兩個向度向我物理的講述着眼前的一切。專門為我做的熱騰騰的蒸雞蛋和老李妻子眼睛母愛的慈光,長波熱香的向我輻射,受輻射影響,我的眼起霧,喉嚨哽咽了。老李妻子用語言調整着我的情緒。我們拿工資,可不比農民家,吃吧孩子,你就比我大閨女大兩歲。

晚餐,我還是鼻孔吃墨。老李開玩笑說,列寧吃墨,用嘴,而你小凌用鼻子。將來,你小凌要出息了,這鼻子吃墨,可就是故事了。我知道老李的意思,說,永遠都不會忘記我生命中的恩人。感恩生活所有的相遇。從此,再也沒有流過鼻血的我,就帶着這墨香與心香,帶着一顆感恩的心,行走在廣闊的天地里。[1]

作者簡介

凌代瓊,安徽銅陵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多次獲全國各類散文獎。發表各類文學作品100多萬字。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