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往事(張連勛)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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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往事》是中國當代作家張連勛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二伯往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我曾經無數次的想過，要成為二伯那樣的個人，踏平生活的艱辛，於紛繁世界中追求着自己平凡的目標。

在俺莊裡，凡是住在南鎮門以外的人家，都稱之為莊南頭的。二伯家就住在莊南頭的路東。

二伯家的院牆，是農村人自製的土坯壘成的，透過土坯的縫隙，能稀稀疏疏的看到院子裡的人。座東朝西的小閣門樓子下，兩扇破舊的木門，淡淡的塗黑抹在門上，遮擋着歲月的斑駁。北屋後邊的不遠處，是一座被稱之為「老先生」的墳，碩大的堆土，供座石上常常有來求「老先生」看病的虔婆，焚燒着紙錢，念念叨叨和裊裊煙氣伴着黑「蝴蝶」飛舞。路的斜對面，是二隊的兩座烤煙屋，入秋後烤煙屋頂的煙筒里，時常冒着黑黑的煙霧，一股濃濃的烤黃煙味道，薰染着過路人的嗅覺。記憶里這裡就是莊南頭二伯的家。

二伯出生在上世紀二十年代。爺爺有七個孩子，大伯剛成年就離世。在我的父輩里，二伯雖排行第二，卻相當於家中的長子。他濃眉大眼，黑紅的臉膛，脾氣耿直倔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莊稼漢子，又是個不信邪的人。

我童年時，常聽爺爺常說起二伯的那些往事。二伯年輕時離家在十里外的衛固鎮上念書，因家裡窮就棄讀幫爺爺侍種南坡上，那二畝三分薄地。由於念書時受到進步思想的影響，想往共產黨帶領着窮人鬧革命，翻身求解放，打心底里崇拜黑鐵山起義的那些共產黨人。時常與同時念書的鄰村同學馬順跑到山裡去找黨組織。後來，在他的教書先生劉榮的引導下，二伯和鄰村的馬順以及本村的呂一臨等，被黨組織列為進步青年，協助地下黨組織針對日寇的燒殺搶掠，開展對敵鬥爭，組織堅壁清野，反掃蕩等。

在那年深秋的一個黑夜，由於黨內出了叛徒，鬼子和偽軍悄悄的包圍了莊子，摸進莊子來抓人。早已得到消息的地下黨人，晚上就躲藏進了南窪的高粱地里，兇狠的鬼子小隊長沒有抓到人，氣急敗壞的「哇哩哇啦」的叫着。這時，偽軍隊長賊眼球轉了幾轉，覺得這是一個在鬼子面前討好的機會，他狗顛屁股的奸笑着，對鬼子隊長說出了抓二伯和馬順這些親共分子的主意。

二伯和鄰村的馬順被抓到了縣城，鬼子把他們綁吊在木架子上，用蘸水的皮鞭子抽、用燒紅的烙鐵烙，逼着二伯和馬順說出共產黨人的藏身地點，二伯受盡折磨暈死了過去，卻什麼也不說。鬼子為了撬開他們的嘴，找到共產黨人藏身的地點，又使用了灌辣椒水的酷刑。把二伯綁在一塊木板上，將一碗碗的辣椒水往他的嘴裡灌，灌的二伯的肚子象脹氣的球。鬼子穿着皮靴用腳踩踏着二伯的肚子，一些辣椒水從他的嘴和鼻子裡噴了出來。二伯又一次暈死了過去。兩天兩夜的酷刑，沒有在二伯和馬順身上榨出有用的東西，鬼子就把他們關進了牢房裡。

二伯被鬼子抓走後，爺爺和家中三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心的鄰居出主意，叫爺爺去找莊裡的保長，讓他到縣城給鬼子和偽軍通融一下，看能否把二伯放了。爺爺花錢買了一包點心，又拿上奶奶準備的十個雞蛋，與三伯一起去求保長。保長覺得爺爺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又是鄉里鄉親的，答應到縣城幫着爺爺問問消息。

第二天晚上，保長從縣城帶回消息，說只要爺爺交出一百斤麥子就能保釋。這也難怪鬼子和偽軍稀罕糧食，為了反掃蕩，黨組織領導群眾堅壁清野，鬼子和偽軍缺糧。這交出一百斤麥子對爺爺這個窮苦的家來說，可不是件易事，愁的爺爺唉聲嘆氣。這時，黨組織也找潛伏在縣偽軍內的自己人，暗中幫助營救二伯和馬順。爺爺為了湊齊這一百斤麥子救回二伯，變賣了南坡的土地，又找親戚朋友東湊西借，湊齊了一百斤麥子，送到縣城鬼子手裡，總算把被鬼子折磨的遍體鱗傷二伯接回了家。

二伯在家養了幾個月，還是因鬼子灌辣椒水燒壞了氣管，落下了哮喘的毛病。解放戰爭時期，爺爺和二伯父推着小推車支過前，為部隊上送過糧食和彈藥。渡江戰役後解放軍不斷收復被國民黨占據的江南城鎮，為了儘快建立人民政權，當時黨組織了南下工作隊，二伯也報了名，只因他身體原因卻沒能如願。與二伯在一起的本庄進步青年呂一臨隨工作隊南下後，在江南某市的鋼鐵廠當了書記，這是後話。

家鄉解放後，二伯緊跟黨組織，積極開展土地改革，成為土地改革的積極分子。人民公社後，二伯當了生產隊長，淘井抗旱、挖渠、排澇整理土地，他一心撲在隊上的事，總是身先士卒。他多次帶領隊上的民工出河工，清淤築堤等重活累活兒，他總是以身作則沖在最前頭。那年隊裡河工是馬扎子清淤，立冬後的河床里還有沒過腳踝的積水，氣溫低水冰冰的涼，二伯果斷地脫掉鞋襪，挽起褲角拿起手中的鐵杴，第一個跳入河床，將第一杴河泥挖出。在他的示範帶領下，河道清淤按質按時完成，清淤指揮部為他頒獎，表彰為河道清淤優秀民工。當村里人問他為啥這般下力氣時，受過窮吃過苦被日寇折磨過的二伯說：「我是舊社會過來的人，打心底里感謝現在的社會，格外珍惜現在的生活。我要盡力為社會做點事。」語言雖然樸實無華，卻是二伯的心裡話。

二伯在改革開放之前就因病離世了。在我的心裡，他是俺家一名堂堂正正的莊稼漢子。他樸實無華，追求光明，耿直倔犟，感恩社會的精神，始終影響着我和我的後輩。他像一束光照亮了自己也照亮了我們這些後輩。讓我們懂得，不管命運如何荼毒，都要活出自信，活出勇敢，活出生命的清香與綠意，活出人生的優雅與從容，活出一個人的社會價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我曾經無數次的想過，要成為二伯那樣的個人，踏平生活的艱辛，於紛繁世界中追求着自己平凡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