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遷記(宣道榮)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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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遷記》是中國當代作家宣道榮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喬遷記
2023年新年伊始，我們做了一件大事：從我生活了七十多年的故鄉黃石，一舉搬遷到了1300公里外的四川樂山沙灣，準備在此「養老」，頤養天年。短短的一個月時間里，我倆忙得腳板子都打到了後腦勺，想不到的困難一個接一個，但總有神助解決，最後總算圓滿收官，這也算是好事多磨吧。感謝老天爺對我倆的眷顧！
自打新年期間女兒女婿突然在沙灣給我倆買了一套二手房起，這場橫跨全國三地的戰役就此打響。女兒在上海，遙控着沙灣新房的裝修工程。身在黃石的我倆又要賣房，又要準備搬家，是重中之重，算是主要戰場。
首先，我們找了幾家房產中介賣房子。房子掛在網上後，隔三差五的就會有人來看房，但都是只看不買，因此我們哪也不能去，那段時間只能待家裡等電話。
其次是在網上買了十幾隻大號包裝紙箱，然後就是清東西，扔東西，打包紙箱。該帶些什麼，哪些東西該扔？當碰到那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總是犯難，左右拿不定主意，費了不少腦細胞。然而，最大的難題還是那架鋼琴，這麼遠的距離，不知怎麼安全託運？把一點經驗都冇得的我們愁得不行了。
通過這次搬家，我們驚訝地發現：原來我們家有這麼多可以扔掉的物件，其中有些甚至是十幾年來一次也沒用過的嶄新的東西，鬼知道當時買它們的理由是什麼？
大概一周時間，打包清理終於完成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等房子賣出去就可搬家了。
選哪家搬家公司也不容易。首先想到的當然是聲名顯赫的「貨拉拉」啦。找朋友一打聽，一位曾在該公司工作過的司機說：「唉呀，那個公司的管理太差勁了！千萬別找他們！」他斬釘截鐵的語氣讓我們對該公司一下子就斷了念想。然而事後想想，他這可能也只是一種像對待「前女友」一樣的變態心理，公司得罪過他？不得而知，反正這應該只是他的一面之詞吧。後來我們在網上電話聯繫了一家名不見經傳但公司名倒取得蠻大氣的小搬家公司——順發搬家公司。對方在電話里態度和諧可親，有問必答。我們所有的疑慮，他都給了滿意的承諾。他答應隨時都可來我們家看有多少東西要搬。衝着他的這份熱情，我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
房子在網上掛了一個多月還賣不出去，每天應付那一撥撥的看房客，我們漸漸麻木了，心裡也越來越煩燥。
這天照樣迎送了好幾撥看房客，下午很晚了又來了一對男女看房。女的說這房好，男的沒作聲，不置可否。他們走後過了一會，突然中介打來電話，約好晚上7點到中介公司見面簽買賣合同！
我倆喜出望外，趕緊吃飯去赴約。
原來，那對男女不是夫妻倆。男的河南人，在黃石開一家設備公司，女的黃石人，帶一女兒生活。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不用我說大家都懂的。那女的說，他們下午是散步時路過，剛知曉我們要賣房子。她邀那男的上樓看房，男的說不是電梯樓不想看。女的說，到都到了就上去看看吧。結果上樓後那女的一眼看中了這套房，下樓就跟中介說好晚上籤合同。看來，他倆的事應該都是女的說了算吧？
在那位美女中介的催促下，從簽合同蓋手印到買家給我們轉帳兩萬元預付定金，整個過程只用了一二十分鐘，有如行雲流水，出人意料的順利！
我們操心了一個多月的黃石的房子，就這樣「稀里糊塗」地賣掉了。
當晚，我們就打電話，約「順發」搬家公司明天來我家看要搬的東西。
第二天一大早來了一機靈小伙子，順發搬家的董「經理」。他看了看我們打好的十幾個包後就說:「沒問題！」
「還有一架鋼琴。」
「哦？那也沒問題！我的車裝得下。」
「你是什麼車？」 「130平板。」
「不是廂式？」
「我有雨布。」
我們有些不放心起來:據說人家長途搬家都是用的廂式貨車，貨上車後鎖上門貨主貼封條，到目的地後由貨主啟封御貨。他一個平板跑一千多公里搬家安全嗎？路上停車休息，丟了東西誰負責？
「放心吧，這都不是問題。我查了地圖，一千三百公里，只要能晴個兩天，就兩天！我保證沒問題！」
本來準備20日出發的，一查天氣預報，哎呀不好，20號黃石大到暴雨！考慮再三，最後把出發的日子提前到了17號，也就是後天。
董經理走後，趕快要女兒在網上幫我們訂好了18號的動車票。
好像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吧？但仔細一想，又有些不放心，我們這不是把寶全押在了「一人一車」的一家小「搬家公司」上了嗎？這是不是太冒險了呀？
但時間緊迫，容不得細想，也只能賭一把了。
眨眼間就到了17號，正如天氣預報所說，是個大晴天。九點鐘搬家的車來了，同來的有四個搬運工和董經理的一位朋友。
鋼琴是最大件，四個搬運工一口氣就抬下了四樓。然後那二十幾個紙箱，每人一趟搬三四個，幾趟就搬完了，裝完車才十點多鐘。小董拿出一大塊編織雨布，蓋在了車斗上，然後他在上面橫七豎八地梱上幾道繩，這就算完工了。看着這簡陋的包裝，我默默祈禱:阿彌托佛，老天可千萬莫下雨啊！晴兩天，只要晴兩天！
小董給那幾個臨時請來的搬運工結了賬，打發他們走了後，拉着他朋友笑着對我們說:
「我們明早就能到。」
「啊，明早？！不是說好後天到嗎？」
「我朋友也是司機，我們兩個人輪換開，人歇車不歇，就一千多公里，明早一定到。」
這下可糟了，我們訂的是明天的動車，到沙灣得明天晚上了呀！這怎麼趕得上他們的貨車？他們先到怎麼卸車？趕快聯繫女兒改簽車票，今天就必須出發！
車票改簽後，我們緊趕慢趕到了火車站，結果還是遲到了。
車站規定:開車前五分鐘停止檢票。雖然還有幾分鐘才開車，但已經停止進站了，再怎麼與工作人員求情都沒有用。想想我們的貨車正在高速上奔馳，我們卻卡在這裡，十分無助，沮喪幾乎擊垮了我們。
「你們到哪裡？」另一個穿制服的工作人員看我們着急的樣子關心地問。
「樂山。」
「我幫你們查查，看還有沒有車。」
我們又燃起了希望，盯着看他在電腦上鼓搗。突然他說道:
「等下還有一趟去廬山的車！」
「哪裡？」
「廬山。」
一下子我們又成了泄氣的皮球：「不是江西的廬山，而是四川的樂山！」
雖然他沒幫上忙，還是得謝謝他的好心腸。與那個不讓我們進站的工作人員比起來，他真是位好人。祝好人一生平安！
周圍的人群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那只有改坐飛機了……」人群里的一個聲音點醒了我們。
對呀，去坐飛機！
急忙聯繫上海的女兒，買飛機票！
飛機票不緊張，一會就買好了，我們來到長途車站，乘車去天河機場（不用出火車站，汽車站就在火車站裡）。下午四點的飛機，六點就能到成都雙流機場。時間很充裕。
這時女兒在微信里給我們發來一段語音：「你們不要慌，凡事要冷。事情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
她那種不緊不慢的語氣，就像一位打了勝仗的將軍一樣。
在好奇心驅使下，我上網查了一下那班飛機。嚯嚯！原來是打折機票，比動車票還便宜！怪不得她會偷偷地樂哦。 從此一路順利。我們一人買了張四十元的票坐小巴到漢口青年路，又坐地鐵二號線去機場。我們坐地鐵不用買票，因為有湖北省的老年乘車卡，嘿嘿！
飛機迎着晚霞飛，一路努力追逐着西沉的夕陽。看着舷窗外漸漸暗下去的美景，突然想起了夸父追日的古老神話，他是倒在了追日的途中。我的人生，真的已到了夕陽無限好的節點。
六點，飛機準點降落在雙流機場。一下飛機我們就包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沙灣。
天已全黑了，車窗外行道樹的黑影迅速地向後退去。
兩個小時後進入沙灣地界。這時我們突然發現，沙灣剛剛下了一場好大的陣雨！車燈照過去，路面上鋪了一層凌亂的樹葉和樹枝，一片狼籍，那是被大風從路邊的樹上刮下來的。地上還淌着雨水，濕漉漉的。
我們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搬家的車現在到哪裡了？他們遇到雨了嗎？
剛到親家母家，我們趕緊給小董打電話。他說他們在重慶遇到好大的雨！現在停了車正在躲雨。
這時，沙灣又下起雨來，而且越來越大。聽着窗外不停的風雨聲，這個晚上我們睡得很不踏實，直到早晨雨才停。我們不到五點就起了床，摸着黑，去了隔着一條馬路的「新房」。
新房裡因為裝修到處堆着建築垃圾，幾乎下不去腳。天亮後來了幾個保潔工，除垃圾，擦窗玻璃，一直干到九點多。 我們的新房在底樓，坐北朝南，是個兩居室。（令人費解的是，這個兩居室居然設計了兩個衛生間！）廚房很大，南北通透。最讓我們滿意的還是它有前後兩個院子，能種花種草！
我們原來住四樓，早在兩年前女兒女婿就跟我們提出要我們換房，換個電梯樓或者小高層的底樓。他們擔心我們年歲大了後，上下四樓不方便。我當時還想過，我們現在能登山，上下四樓根本沒問題，換房慌什麼呢？這起碼是五年後再考慮的事吧。沒想到，他們現在買的這套房，正合適我們養老，太好了！謝謝他倆。
十一點多鐘搬家的車到了。當兩司機下車一看，就楞在了那裡：「怎麼會這樣？」
我們是一樓沒錯，但這一樓為了防潮是升高了的，比地平面幾乎高出半層樓來，所以進門處有一段六級的階梯。 他們盯着這階梯傻了，其他東西他倆搬沒問題，那架鋼琴可成了大難題。五百多斤，就他們兩個能搬上那六級台階嗎？
「你不是說過卸車沒問題，你們可以請到搬運工的嗎？」
「真沒想到會有台階，如果沒這台階，我們兩個肯定沒問題。」
他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能去哪裡請搬運工？這下可難了。
正在大家一策莫展時，我們在沙灣過年時認識的一個小姐妹袁孃孃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
「知道你們今天搬家，我過來看看，有什麼忙可幫？」
「哎呀，你來得正好！你現在能請幾個臨時搬運工幫忙卸車嗎？」
「沒問題！」
大家懸着的心落了地。
「走，我們先去吃飯！吃完了飯再卸車！」老伴下了命令。
正巧小區大門口一家蹺腳牛肉店今天新開張，門口擺滿了祝賀的花籃，吃的人好多。我們幾個也去湊了一個熱鬧。那兩個司機可能是第一次吃這個，他們一邊擦着頭上的汗一邊讚不絕口:「好吃！太好吃啦！」
沙灣這裡的天氣也真怪，一般總是晚上下雨白天晴。這不，此時已是大晴天，驕陽當頭了。
我們來到卡車前揭開雨布，發現有的紙箱被打濕了。於是大家趕快卸車，上層的紙箱還好，下層的紙箱還是被雨水淋到了。
大家把紙箱子搬的搬，拆的拆。袁孃孃不知從哪找了根繩子，把那些打濕的衣物全都晾在太陽底下。紙箱子很快卸完了，最後車上只剩下那架鋼琴。
兩個司機背地裡商量了一下，可能是不想多花錢，決定不請搬運工了，他們兩個人自己抬鋼琴。 「能行嗎？」
「試試再說。」對於搬運鋼琴，小董的朋友是個內行，他幹這個活好多年了，有經驗。
鋼琴從車上卸下來，再用小平板車推到大門口那台階下，還算順利。
他們歇了口氣，然後他倆一前一後，我們再搭把手開始抬琴。
嗨嚯嗨嚯！一陣號子，一齊用力，鋼琴的一頭已經上了台階！可小董抬的另一頭還在台階下。接下來大家努力了半天，就是上不去！
「看你一身的肉，用勁啊！加油！加油！」
小董的朋友給他鼓勁。只見小董也是拼了，彎下腰，「噢」的一聲還真把鋼琴給抬上去了！
然後他坐下喘着粗氣。我瞟了一眼，只見他臉色蒼白得好嚇人！
「你沒事吧？」
「沒事。」
「沒事就好。」
跟他們結清了帳，他們又匆匆地上了回家的路。祝他們一路順風！
接下來，我們就要慢慢地清理布置這個新家了！
回首這兩天搬家的過程，似乎是坐了一趟過山車，既驚險又刺激，總算是平安過去了。
老伴說：她在搬家前一天的晚上彈了讚美詩的曲子，這一定是神在護佑我們，讓我們平平安安，一切困難都能迎刃而解。
仔細想想，還真是這樣哩。 [1]
作者簡介
宣道榮 湖北黃石人。當過知青。回城後入職大冶鋼廠當工人。後調入《冶鋼報》從事編輯至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