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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令琪兄的幾次相約(吳俊凱)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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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令琪兄的幾次相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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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令琪兄的幾次相約》中國當代作家吳俊凱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與令琪兄的幾次相約

兩年前,他與趙義山先生及黃錦平兄,應我之約到了邛崍。義山師是我們西華師大古典文學教師,文雅儒氣,還多少有些敦厚,講課時語速舒緩,但語音頗具穿透力,他那聲音的魅力,在二十九年後的今天,還飄蕩在我思想上,還在我文學的思辨中發酵着。世間上有些事情就是這般奇怪:不經意間的一句普通話語,或者一個小小的動作,或者一種充滿智慧、滿含真情的聲音,都讓你永遠也無法忘懷,永遠受到啟悟,永遠鞭笞着你。趙老師給我們上課的情形就是如此。可以說,我之所以在文學的旅途執著難止,或許這段中文系學習的旅程是其主要因由。

錦平兄也是我西華師大的同學。在校時,他因為熱衷院系的文學社刊物《風華文學》而名氣很大,我對其文學青年的微笑和語言表達方式,有些關注。作為同窗,十分肯定他在校期間對文學的那份熱忱,那份傾心,那份執著,那份悟性。可惜,經歷多次搬家,我的大學日記已經遺失,我相信,如果還在,一定會查到幾則對錦平兄他們那一群在校園文學中神氣得可以捲起一陣風的同仁朋友之記錄。這,不是恭維語言。我們在中文系讀書的日子,剛剛改革開放,文學刊物雨後春筍般地生長在中國大地,一股文學的陽剛之美才剛剛回歸,何況我們是中文系的學子呢?可以說,在那個特殊的時代每天都不知要產生多少文學作品,又不知有多少文學老人和文學新人在文學的道路上默默地追求着。這或許正是文化在一定時期的特殊魅力,也許很多人都是發乎內心地喜愛着,並沒有去思考過敲門磚什麼的。所以說,在校園裡,錦平兄,我是熟悉他的。

他們到邛崍,大約是初夏,天氣既熱,我便選了一處樹多且能蔽日的農家休閒之所,喝茶,聊天,追憶着往日的時光,追憶着人生的況味,也追憶着我們文學的行為和成果。閒聊之中,有幾分的心緒難平,也有幾分的欣然情懷。

令琪道,這些年他幾經變換,最終毅然以文學、文化為終生的追求。放棄了為師、為宦的現實,赤裸裸地堅持在文學、文化的個人世界,抒寫了他內心世界幾十年積澱於胸中的審美與評判,表達着於人世間的社會見識,書海中的絲絲慾念;甚而於人情世故,風物地理,名人傳奇,也不減那份痴心與念想。他平淡、鎮靜地關懷着文學文化的跌宕起落。一滴雨,他會痴情地讀出萬般滋味;一河水,他會領悟出時間與人生的種種交合,在無奈與欣然間書就一篇篇美文,一首首詞曲。寫滄桑而難見滄桑,寫輝煌而只見平實。寫到這裡,我忽然記起我曾經寫過這樣幾句話:「中醫講究氣順,氣順則病棄,氣塞則疾生。因此,氣順是保健中的保健,心平氣和成了養生的道中之道。但面對紛繁攘攘的塵世之遇,你能氣順如常?」的確,按常理,有多少人能氣順如常呢,在物慾與諸般慾念橫飛的現實面前,許多人不是都右轉左拐,騰挪跌宕,閃爍羞怯地迎接現實嗎?讀《曾文正公文集》,不是以之警示自我,而是變換角度,找出其間破綻,以期攻破一個個堡壘,完成計劃中的計劃。世道因此有些不如人意。還有人專讀宗吾先生的《厚黑學》,他們不是持批判的態度,而是將之當作成功的巧學。文化的集體人格,幾乎失落,文化的生態狀況,幾手枯萎。這就是真真實實的現實。但令琪兄卻沒有走進俗套,而是站在文學文化的池邊,靜靜地聆聽高山流水背後的另一種弦律,感受着另一份欣喜。

見面時,他送我一本他傾情寫成的《末代狀元駱成驤評傳》。道,這本書是寫末代狀元駱成驤生平事跡的,花了兩年時間收集資料,用一年時間寫成;到目前為止,是世間上占有駱狀元個人資料最祥細的一本書。我翻了翻書,書里圖文並茂,洋洋灑灑,二十餘萬字,材料都十分珍貴,對了解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四川的政治、經濟、文化,以及蜀學的再度崛起,就文獻價值而言,是本不可多得的書。就文學、史學而言,也是一本不可多得的書。我十分珍視之。令琪介紹說,他之所以寫這本評傳,還因為他們曾家與駱家是世交,他們的宗譜駱狀元為其作序,族譜至今尤存。要知道,那是很珍貴的紀念。從感情角度出發,要寫一寫駱狀元。談吐之間,我知道他對這段具有歷史繼承性的情感,有發乎內心的特殊情緒。

初夏的陽光從樹葉間漏下駁雜的光影,花草充斥着絢麗的色澤,農家樂里還有許許春的信訊。我們坐在舒適的竹椅上,喝着平平淡淡的茶,憶着斷斷續續的往事。他們似乎有經營文學的打算,但不曾有過隻字提及辦大型純文學民刊《西南作家》之事。

初夏的臨邛古城華燈熠熠,即使是文君井、大北街這樣古城的文化符號,也美得有幾分羞澀。我陪義山師、錦平、令琪一行,在夜色中穿行,算是總結了這一次的相約。

今年春天,錦平、天果和令琪三人到邛崍談天台山筆會之事。這想法是我提出的,他們與我市的文化部門談合作事宜。這事還得從頭說起。

去年的深冬,我得令琪之邀,去成都的子曰書院參加義山師的詩文品讀會。會間我得到兩期《西南作家》刊物。一看,方知是錦平任社長、令琪任主編、藍天果任副主編的大型純文學民辦季刊,始知他們已開始經營了文學刊物。我有些鄂然:這些兄弟竟然干起文學的這等事業。我才恍然想起他們上次在農家樂流露的一些信息,原來他們或是調研,或是暗示,或是謀劃,那時已萌動了辦刊的念頭。品讀會結束,我就想如何地助一臂之力,將《西南作家》影響擴大一些,這才建議了天台山文學筆會一事。

起先,我與宣傳部門聯繫,很順利。於是雙方約定面談一次。令琪道,這次筆會賈平凹先生可能要來,傅天琳老師一定會來,還有幾十位省內外名家也將前來。聽到這般消息,我欣然幾分,一是可以見到這些名家、大家,可以從他們言談與行為中受匪淺之益,可以弄清文學寫作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是家鄉的這座山會因為這群文學奇人而留下珍貴的文學事件和文化事件。也許這座風景如畫的大山更加風景如畫,還可以為我生活着的這座有兩千多年歷史的臨邛古城增添些許文化厚重感。但是,筆會之事,卻在接下來的接觸中沒有了「其次」,夭折於莫名的原委之中。對此,我思想了好一陣:做點好事真還有些難,尤其是與錢無關的事件,一帆風順顯得很不正常。這之間人為和非人文的因素讓人如見霧水,看不清,道不明。或許,人為的東西才深淺難見。因為,在我生活的這片土地上,似乎人們談及的歷史古董才有價值;在近現代時空中,沒有出過一位讓人信服的文化大家。這裡的文化似乎都難脫坎井之見,甚而有些現象讓人發硬於胸。

對此,令琪兄感到多少有些遺憾。對於《西南作家》我也就沒有幫上什麼忙了。不過錦平、令琪、天果仍舊對我十分的關愛。天果兄也是我大學同學,只是他專攻於書法,也是以文化為生者,在自己的藍天書畫院這面旗下,搦管大書。當晚他飽含深情地給我寫下「惠風和暢」和「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兩件條幅。這或許是天果於生活的感悟期盼啊,或許也是對我個人的一番寄語。我視之如寶,藏之在我生活的熱鬧、喧囂、寧靜、氣順之中,讓人生的點點滴滴都在惠風的沐浴之中,走向文學深處,爬上文化高山。

不過,這一次的相約,我與令琪兄談得最多的,還是關於他們一行人從成都出發去西安拜見賈平凹先生之所見所感。令琪道,平凹先生十分和藹,讓他們進了他的幾個私人空間。他們可以在先生的收藏室任意留心,處處瀏覽,隨心感悟一代文豪的志趣與喜好,直至物我共鳴。他道,最讓他們不能忘懷的是他們幾乎可以任意拍照;這一點,在賈先生的寫作生活中是極少有過的事實。那座充滿神秘滿屋氣場的秘室,是賈先生平生最愛之所,他們也有幸見證。令琪講得有些神奇,嘴角的些許笑意,傳達了對賈先生的一番敬重。後來他寫的《採桑子·賈平凹先生贊》,其間寄情,便可見也。有人說,文化人的情感大多掛在一張臉上,或夾在眉宇之間,絕少在嘴語上的;還說在嘴舌上的一般缺誠少虔。這真還有些人間真理。令琪兄談及賈先生時,更多的是敘事,這與賈先生寫小說意味差之不多。賈先生做小說,就是將偉大與平凡之意放在且慢且快的長述與短敘之中,追求意在人物中情節中景什中。或許,這與賈先生對中國文化的繼承領悟有關。西方人直白,東方人內隱,這己是定論。讀讀賈先生的《丑石》,便可知其一二了。其實,於賈先生之文壇趣聞,我在孫見喜先生的《中國文壇大地震》中已知道一些。賈先生對中國文壇的引領,我也是基本知道的。長期以來,我始終有一種看法,文化的大氣升騰,離不開一些個性秉執,氣質乖俗,繼承深厚的人。有了這些大師現身於世,文化的雲蒸霞蔚才能成之事實。秦川大地是中華文化擔當之處,風起雨落都飽含文化氣習。賈先生就是以自己決不犯俗的個人氣場,與中國文化攪和得十分深刻。這樣執着,不成引領者不亦難乎!令琪兄似乎也有些首肯我之見識。

我們談得很深入,還談到了目前之文壇現狀以及我們蜀地之文風,帶敘了蜀地文學、文化之審美。幾多欣喜,幾多憂戚。所以他在《西南作家》選稿上儘量體現他對文學的一些見解和主張,無論是小說,還是散文,都儘量把他的那份鮮活的審美心緒放在辦刊之中。他道,蜀地文化之深厚與齊魯、江南歷來是比肩的。蜀地多才人,大家輩出,在中華文化之中奪目耀眼,吾儕可以做些事,為發揚之做一個忠誠並執著的推手。對此,我十分地贊同。關於《西南作家》的發展,他主張要多發現和培養文學新人,以《西南作家》為中心,形成作家群帶。我道,這是很好很有眼光的事情;儘管這些年代,純文學遇到了幾多尷尬,這除了與時代生活相關聯外,根本的還是與作者隊伍,也包括編輯隊伍本身有關。文化的弘揚,應該由文化人來領跑。不過,文化的進步是明顯的。這,令琪兄基本上也認可。

這次的相見,我有了再次提筆作文的慾念,真是謝了令琪、錦平和天果了。

剛剛過去的八月,在川西,熱浪一浪勝過一浪。然而在蘆山的大川古鎮卻暑祛如秋。我約了令琪、天果和《西南作家》的另一副主編張永康兄一同去大川避避暑氣;同去的還有臨邛作家駱德彰。

德彰兄是第一次見到令琪,見面不久,德彰對令琪望其氣聞其聲相其面,便調侃了幾句,道:「曾主編眼如曙星,面若重城,聲存厚韻,音旺有味,主祿不缺,智商很高,情商不凡,惜乎眉間司空低陷,恐宦海生波。縱觀此相,不為朝中金榜客,必是世間一高賢。」並道,此乃閒言碎語,供聊天取樂而已,不可信不能信。其實,德彰兄是說對了的,令琪以書為樂,書海暢遊。其文學的準繩已經很了不起了。就今年而言,已經有百件作品刊出,一部30萬字的散文集新著,也已在全國各大書店鋪開。何況,他還編出四期《西南作家》呢?

我們一路談得很酣暢。

大川古鎮一個名叫古樹人家的農家樂。那裡,山色秀美,兩岸高山起伏連綿,樹木蔥蘢,有幾分霧靄氤氳其間,白雲上藍天下一片原始風光。農家樂門前那棵銀杏古樹幾人合圍方可圈住,應該有幾百年歷史了,深翠的綠色蔭蔽着一方平地,下面的桌和椅讓人坐上野趣陡生。放眼大山,一叢叢寧靜舒適悄悄地爬上了心境,加之遠處模糊的水聲,可謂養性修身的一方佳景。我們把茶泡得清香淡淡,坐在古樹之下,任八月的涼風從腋下輕輕掠過,也任這清爽的風在臉頰來回地撫摸着,一種神仙似的感覺在我們的談笑間起起落落。令琪道,這地方實在好,怎麼熱熱的八月,我們找到了如此涼爽的勝地?這裡應該讓我們年年八月都來一趟,在這裡與自然作一番實實在在的交流,也可以靜靜地理順城市的心緒,讓疲憊讓心躁讓無奈在這自然美景中說聲再見。天果道,八月的大川讓人難以忘懷,是人間休閒的勝地。這裡沒有人干擾,沒有繁忙,你看這空氣清新得有一股淡弱的甜味。這一說,我們覺得似乎真的有些甜味,都猛吸了幾下。這天,陽光在山頂間徘徊,只有一片美麗的藍天罩着我們這群尋涼的文學中人,讓我們這群人在山間闊談歷史遺落在人世間的風俗與人情世故,碑帖與名人傳奇,音樂與樂器種種,甚而談到一片樹葉,一根野草,一聲鳥鳴;是那在山腰若隱若現的霧氣,讓永康兄心兒痒痒,似乎已成了他小說中的某種飄忽朦朧的意境。這時,德彰兄不小心用他帶來的樂器弄出了幾聲清脆地音符,音符在這大川的山谷間傳得遙遠不止,或許與那幾縷濕霧攪在了一起。直到如今,那午後的樂音之鳴還響在我的記憶文中。也許還會一直響下去,成為我們大川之行的永恆記憶。

從大川返回臨邛古鎮,令琪為我抒寫「山高水長」的條幅,天果為我寫的條幅是「山風有味」。這也許就是大川留給我們的全部感受和體驗。我問令琪兄,僅此這些?他智慧地笑了一下。[1]

作者簡介

吳俊凱,筆名雙溪河,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