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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文帝紀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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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文帝紀出自《三國志》是由西晉陳壽所著,記載中國三國時代歷史的斷代史,同時也是二十四史中評價最高的「前四史」之一。三國志最早以《魏志》、《蜀志》、《吳志》三書單獨流傳,直到北宋咸平六年(1003年)三書已合為一書。《三國志》是一部紀傳體三國史,書中有440名三國歷史人物的傳記,全書共65卷,36.7萬字,完整地記敘了自漢末至晉初近百年間中國由分裂走向統一的歷史全貌。[1]

原文

 文皇帝諱丕,字子桓,武帝太子也。中平四年冬,生於譙。[一]建安十六年,為五官中郎將、副丞相。二十二年,立為魏太子。[二]太祖崩,嗣位為丞相、魏王。[三]尊王后曰王太后。

  改建安二十五年為延康元年。

  注[一]魏書曰:帝生時,有雲氣青色而圜如車蓋當其上,終日,望氣者以為至貴之證,非人臣之氣。年八歲,能屬文。有逸才,遂博貫古今經傳諸子百家之書。善騎射,好擊劍。舉茂才,不行。獻帝起居注曰:建安十*(五)**[三]*年,為司徒趙溫所辟。太祖表「溫辟臣子弟,選舉故不以實」。使侍中守光祿勛郗慮持節奉策免溫官。

  注[二]魏略曰:太祖不時立太子,太子自疑。是時有高元呂者,善相人,乃呼問之,對曰:「其貴乃不可言。」問:「壽幾何?」元呂曰:「其壽,至四十當有小苦,過是無憂也。」後無幾而立為王太子,至年四十而薨。

  注[三]袁宏漢紀載漢帝詔曰:「魏太子丕:昔皇天授乃顯考以翼我皇家,遂攘除髃凶,拓定九州,弘功茂績,光於宇宙,朕用垂拱負扆二十有餘載。天不慭遺一老,永保餘一人,早世潛神,哀悼傷切。丕奕世宣明,宜秉文武,紹熙前緒。

  今使使持節御史大夫華歆奉策詔授丕丞相印綬、魏王璽紱,領冀州牧。方今外有遺虜,遐夷未賓,旗鼓猶在邊境,干戈不得韜刃,斯乃播揚洪烈,立功垂名之秋也。豈得修諒闇之禮,究曾、閔之志哉?其敬服朕命,抑弭憂懷,旁祗厥緒,時亮庶功,以稱朕意。於戲,可不勉與!「

  元年二月[一]王戌,以大中大夫賈詡為太尉,御史大夫華歆為相國,大理王朗為御史大夫。

  置散騎常侍、侍郎各四人,其宦人為官者不得過諸署令;為金策着令,藏之石室。

  注[一]魏書載庚戌令曰:「關津所以通商旅,池苑所以御災荒,設禁重稅,非所以便民;其除池□之禁,輕關津之稅,皆復什一。」辛亥,賜諸侯王將相已下將粟萬斛,帛千匹,金銀各有差等。遣使者循行郡國,有違理掊克暴虐者,舉其罪。

  初,漢熹平五年,黃龍見譙,光祿大夫橋玄問太史令單揚:「此何祥也?」揚曰:「其國後當有王者興,不及五十年,亦當復見。天事恆象,此其應也。」內黃殷登默而記之。至四十五年,登尚在。三月,黃龍見譙,登聞之曰:「單揚之言,其驗茲乎!」

  [一]注[一]魏書曰:王召見登,謂之曰:「昔成風聞楚丘之繇而敬事季友,鄧晨信少公之言而自納光武。登以篤老,服膺占術,記識天道,豈有是乎!」賜登谷三百斛,遣歸家。

  已卯,以前將軍夏侯惇為大將軍。濊貊、扶餘單于、焉耆、于闐王皆各遣使奉獻。

  [一]注[一]魏書曰:丙戌,令史官奏修重、黎、羲、和之職,欽若昊天,曆象日月星辰以奉天時。

  臣松之案:魏書有是言而不聞其職也。丁亥令曰:「故尚書僕射毛玠、奉常王修、涼茂、郎中令袁渙、少府謝奐、萬潛、中尉徐奕、國淵等,皆忠直在朝,履蹈仁義,並早即世,而子孫陵遲,惻然愍之,其皆拜子男為郎中。」

  夏四月丁巳,饒安縣言白雉見。[一]庚午,大將軍夏侯惇薨。[二]注[一]魏書曰:賜饒安田租,勃海郡百戶牛酒,大酺三日;太常以太牢祠宗廟。

  注[二]魏書曰:王素服幸鄴東城門發哀。孫盛曰:在禮,天子哭同姓於宗廟門之外。

  哭於城門,失其所也。

  五月戊寅,天子命王追尊皇祖太尉曰太王,夫人丁氏曰太王后,封王子叡為武德侯。

  [一]是月,馮翊山賊鄭甘、王照率觽降,皆封列侯。[二]注[一]魏略曰:以侍中鄭稱為武德侯傅,令曰:「龍淵、太阿出昆吾之金,和氏之璧由井裡之田;礱之以砥礪,錯之以他山,故能致連城之價,為命世之寶。學亦人之砥礪也。稱篤學大儒,勉以經學輔侯,宜旦夕入侍,曜明其志。」

  注[二]魏書曰:初,鄭甘、王照及盧水胡率其屬來降,王得降書以示朝曰:「前欲有令吾討鮮卑者,吾不從而降;又有欲使吾及今秋討盧水胡者,吾不聽,今又降。昔魏武侯一謀而當,有自得之色,見譏李悝。吾今說此,非自是也,徒以為坐而降之,其功大於動兵革也。」

  酒泉黃華、張掖張進等各執太守以叛。金城太守蘇則討進,斬之。華降。[一]注[一]華後為兗州刺史,見王凌傳。

  六月辛亥,治兵於東郊,[一]庚午,遂南征。[二]注[一]魏書曰:公卿相儀,王御華蓋,視金鼓之節。

  注[二]魏略曰:王將出征,度支中郎將新平霍性上疏諫曰:「臣聞文王與紂之事,是時天下括囊無咎,凡百君子,莫肯用訊。今大王體則乾坤,廣開四聰,使賢愚各建所規。伏惟先王功無與比,而今能言之類,不稱為德。故聖人曰『得百姓之歡心』。兵書曰『戰,危事也』是以六國力戰,強秦承弊,豳王不爭,周道用興。愚謂大王且當委重本朝而守其雌,抗威虎臥,功業可成。而今□基,便復起兵,兵者兇器,必有凶擾,擾則思亂,亂出不意。臣謂此危,危於累卵。昔夏啟隱神三年,易有『不遠而復』,論有『不憚改』。誠願大王揆古察今,深謀遠慮,與三事大夫算其長短。臣沐浴先王之遇,又初改政,復受重任,雖知言觸龍鱗,阿諛近福,竊感所誦,危而不持。」奏通,帝怒,遣刺奸就考,竟殺之。既而悔之,追原不及。

  秋七月庚辰,令曰:「軒轅有明台之議,放勛有衢室之問,皆所以廣詢於下也。[一]百官有司,其務以職盡規諫,將率陳軍法,朝士明制度,牧守申政事,縉紳考六藝,吾將兼覽焉。」

  注[一]管子曰:黃帝立明台之議者,上觀於兵也;堯有衢室之問者,下聽於民也;舜有告善之旌,而主不蔽也;禹立建鼓於朝,而備訴訟也;湯有總街之廷,以觀民非也;武王有靈台之囿,而賢者進也:此古聖帝明王所以有而勿失,得而勿忘也。

  孫權遣使奉獻。蜀將孟達率觽降。武都氐王楊仆率種人內附,居漢陽郡。[一]注[一]魏略載王自手筆令曰:「*(吾)**[日]*前遣使宣國威靈,而達即來。吾惟春秋褒儀父,即封拜達,使還領新城太守。近復有扶老攜幼首向王化者。吾聞夙沙之民自縛其君以歸神農,豳國之觽襁負其子而入豐、鎬,斯豈驅略迫脅之所致哉?乃風化動其情而仁義感其衷,歡心內發使之然也。以此而推,西南將萬里無外,權、備將與誰守死乎?」

  甲午,軍次於譙,大饗六軍及譙父老百姓於邑東。[一]八月,石邑縣言鳳皇集。

  注[一]魏書曰:設伎樂百戲,令曰:「先王皆樂其所生,禮不忘其本。譙,霸王之邦,真人本出,其復譙租稅二年。」三老吏民上壽,日夕而罷。丙申,親祠譙陵。孫盛曰:昔者先王之以孝治天下也,內節天性,外施四海,存盡其敬,亡極其哀,思慕諒闇,寄政頉宰,故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於庶人」;夫然,故在三之義惇,臣子之恩篤,雍熙之化隆,經國之道固,聖人之所以通天地,厚人倫,顯至教,敦風俗,斯萬世不易之典,百王服膺之制也。

  是故喪禮素冠,鄶人着庶見之譏,宰予降儙,仲尼發不仁之嘆,子頹忘戚,君子以為樂禍,魯侯易服,春秋知其不終,豈不以墜至痛之誠心,喪哀樂之大節者哉?故雖三季之末,七雄之弊,猶未有廢縗斬於旬朔之間,釋麻杖於反哭之日者也。逮於漢文,變易古制,人道之紀,一旦而廢,縗素奪於至尊,四海散其遏密,義感闕於髃後,大化墜於君親;雖心存貶約,慮在經綸,至於樹德垂聲,崇化變俗,固以道薄於當年,風頹於百代矣。且武王載主而牧野不陳,晉襄墨縗而三帥為俘,應務濟功,服其焉害?魏王既追漢制,替其大禮,處莫重之哀而設饗宴之樂,居貽厥之始而墜王化之基,及至受禪,顯納二女,忘其至恤以誣先聖之典,天心喪矣,將何以終!是以知王齡之不遐,卜世之期促也。

  冬十*(一)*月癸卯,令曰:「諸將征伐,士卒死亡者或未收斂,吾甚哀之;其告郡國給槥櫝殯斂,*槥音韂.*送致其家,官為設祭。」[一]丙午,行至曲蠡。

  注[一]漢書高祖八月令曰:「士卒從軍死,為槥。」應劭曰:「槥,小棺也,今謂之櫝。」應璩百一詩曰:「槥車在道路,征夫不得休。」陸機大墓賦曰:「觀細木而悶遲,鷪洪櫝而念槥。」

  漢帝以觽望在魏,乃召髃公卿士,[一]告祠高廟。使兼御史大夫張音持節奉璽綬禪位,冊曰:「咨爾魏王:昔者帝堯禪位於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於常,惟歸有德。漢道陵遲,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亂茲昏,髃凶肆逆,宇內顛覆。賴武王神武,拯茲難於四方,惟清區夏,以保綏我宗廟,豈予一人獲乂,俾九服實受其賜。今王欽承前緒,光於乃德,恢文武之大業,昭爾考之弘烈。皇靈降瑞,人神告征,誕惟亮采,師錫朕命,僉曰爾度克協於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遜爾位。於戲!天之歷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天祿永終;君其祗順大禮,饗茲萬國,以肅承天命。」[二]乃為壇於繁陽。庚午,王升壇即阼,百官陪位。事訖,降壇,視燎成禮而反。改延康為黃初,大赦。[三]

  注[一]袁宏漢紀載漢帝詔曰:「朕在位三十有二載,遭天下盪覆,幸賴祖宗之靈,危而復存。

  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數既終,行運在乎曹氏。是以前王既樹神武之績,今王又光曜明德以應其期,是歷數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選賢與能,故唐堯不私於厥子,而名播於無窮。朕羨而慕焉,今其追踵堯典,禪位於魏王。「

  注[二]獻帝傳載禪代觽事曰:左中郎將李伏表魏王曰:「昔先王初建魏國,在境外者聞之未審,皆以為拜王。武都李庶、姜合羈旅漢中,謂臣曰:」必為魏公,未便王也。

  定天下者,魏公子桓,神之所命,當合符讖,以應天人之位。『臣以合辭語鎮南將軍張魯,魯亦問合知書所出?合曰:「孔子玉版也。天子歷數,雖百世可知。』是後月余,有亡人來,寫得冊文,卒如合辭。合長於內學,關右知名。魯雖有懷國之心,沉溺異道變化,不果寤合之言。後密與臣議策質,國人不協,或欲西通,魯即怒曰:」寧為魏公奴,不為劉備上客也。『言發惻痛,誠有由然。合先迎王師,往歲病亡於鄴。自臣在朝,每為所親宣說此意,時未有宜,弗敢顯言。殿下即位初年,禎祥觽瑞,日月而至,有命自天,昭然着見。然聖德洞達,符表豫明,實乾坤挺慶,萬國作孚。臣每慶賀,欲言合驗;事君盡禮,人以為諂。況臣名行穢賤,入朝日淺,言為罪尤,自抑而已。今洪澤被四表,靈恩格天地,海內翕習,殊方歸服,兆應並集,以揚休命,始終允臧。臣不勝喜舞,謹具表通。「王令曰:」以示外。薄德之人,何能致此,未敢當也;斯誠先王至德通於神明,固非人力也。「Ui魏王侍中劉廙、辛毗、劉曄、尚書令桓階、尚書陳矯、陳髃、給事黃門侍郎王毖、董遇等言:」臣伏讀左中郎將李伏上事,考圖緯之言,以效神明之應,稽之古代,未有不然者也。故堯稱歷數在躬,璇璣以明天道;周武未戰而赤烏銜書;漢祖未兆而神母告符;孝宣仄微,字成木葉;光武布衣,名已勒讖。是天之所命以着聖哲,非有言語之聲,芬芳之臭,可得而知也,徒縣象以示人,微物以效意耳。

  自漢德之衰,漸染數世,桓、靈之末,皇極不建,暨於大亂,二十餘年。天之不泯,誕生明聖,以濟其難,是以符讖先着,以彰至德。殿下踐阼未儙,而靈象變於上,髃瑞應於下,四方不羈之民,歸心向義,唯懼在後,雖典籍所傳,未若今之盛也。臣妾遠近,莫不鳧藻。「

  王令曰:「儣牛之駁似虎,莠之幼似禾,事有似是而非者,今日是已。鷪斯言事,良重吾不德。」於是尚書僕射宣告官寮,咸使聞知。Ui辛亥,太史丞許芝條魏代漢見讖緯於魏王曰:「易傳曰:」聖人受命而王,黃龍以戊己日見。『七月四日戊寅,黃龍見,此帝王受命之符瑞最着明者也。又曰:「初六,履霜,陰始凝也。』又有積蟲大穴天子之宮,厥咎然,今蝗蟲見,應之也。又曰:」聖人以德親比天下,仁恩洽普,厥應麒麟以戊己日至,厥應聖人受命。『又曰:「聖人清淨行中正,賢人福至民從命,厥應麒麟來。』春秋漢含孳曰:」漢以魏,魏以征。『春秋玉版讖曰:「代赤者魏公子。』春秋佐助期曰:」漢以許昌失天下。『故白馬令李雲上事曰:「許昌氣見於當塗高,當塗高者當昌於許。』當塗高者,魏也;象魏者,兩觀闕是也;當道而高大者魏。魏當代漢。今魏基昌於許,漢征絕於許,乃今效見,如李雲之言,許昌相應也。佐助期又曰:」漢以蒙孫亡。『說者以蒙孫漢二十四帝,童蒙愚昏,以弱亡。或以雜文為蒙其孫當失天下,以為漢帝非正嗣,少時為董侯,名不正,蒙亂之荒惑,其子孫以弱亡。孝經中黃讖曰:「日載東,絕火光。不橫一,聖聰明。四百之外,易姓而王。天下歸功,致太平,居八甲;共禮樂,正萬民,嘉樂家和雜。』此魏王之姓諱,着見圖讖。易運期讖曰:」言居東,西有午,兩日並光日居下。其為主,反為輔。五八四十,黃氣受,真人出。『言午,許字。

  兩日,昌字。漢當以許亡,魏當以許昌。今際會之期在許,是其大效也。易運期又曰:「鬼在山,禾女連,王天下。『臣聞帝王者,五行之精;易姓之符,代興之會,以七百二十年為一軌。有德者過之,至於八百,無德者不及,至四百載。是以周家八百六十七年,夏家四百數十年,漢行夏正,迄今四百二十六歲。又高祖受命,數雖起乙未,然其兆征始於獲麟。獲麟以來七百餘年,天之歷數將以盡終。帝王之興,不常一姓。太微中,黃帝坐常明,而赤帝坐常不見,以為黃家興而赤家衰,凶亡之漸。自是以來四十餘年,又熒惑失色不明十有餘年。

  建安十年,彗星先除紫微,二十三年,復掃太微。新天子氣見東南以來,二十三年,白虹貫日,月蝕熒惑,比年己亥、壬子、丙午日蝕,皆水滅火之象也。殿下即位,初踐阼,德配天地,行合神明,恩澤盈溢,廣被四表,格於上下。是以黃龍數見,鳳皇仍翔,麒麟皆臻,白虎效仁,前後獻見於郊甸;甘露醴泉,奇獸神物,觽瑞並出。斯皆帝王受命易姓之符也。昔黃帝受命,風后受河圖;舜、禹有天下,鳳皇翔,洛出書;湯之王,白鳥為符;文王為西伯,赤鳥銜丹書;武王伐殷,白魚升舟;高祖始起,白蛇為征。巨跡瑞應,皆為聖人興。觀漢前後之大災,今茲之符瑞,察圖讖之期運,揆河洛之所甄,未若今大魏之最美也。夫得歲星者,道始興。昔武王伐殷,歲在鶉火,有周之分野也。

  高祖入秦,五星聚東井,有漢之分野也。今茲歲星在大梁,有魏之分野也。而天之瑞應,並集來臻,四方歸附,襁負而至,兆民欣戴,咸樂嘉慶。春秋大傳曰:「周公何以不之魯?蓋以為雖有繼體守文之君,不害聖人受命而王。『周公反政,尸子以為孔子非之,以為周公不聖,不為兆民也。京房作易傳曰:」凡為王者,惡者去之,弱者奪之。易姓改代,天命應常,人謀鬼謀,百姓與能。』伏惟殿下體堯舜之盛明,膺七百之禪代,當湯武之期運,值天命之移受,河洛所表,圖讖所載,昭然明白,天下學士所共見也。

臣職在史官,考符察征,圖讖效見,際會之期,謹以上聞。「王令曰:」昔周文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仲尼嘆其至德;公旦履天子之籍,聽天下之斷,終然復子明辟,書美其人。吾雖德不及二聖,敢忘高山景行之義哉?若夫唐堯、舜、禹之跡,皆以聖質茂德處之,故能上和靈只,下寧萬姓,流稱今日。今吾德至薄也,人至鄙也,遭遇際會,幸承先王餘業,恩未被四海,澤未及天下,雖傾倉竭府以振魏國百姓,猶寒者未盡暖,飢者未盡飽。夙夜憂懼,弗敢遑寧,庶欲保全發齒,長守今日,以沒於地,以全魏國,下見先王,以塞負荷之責。望狹志局,守此而已;雖屢蒙祥瑞,當之戰惶,五色無主。

  若芝之言,豈所聞乎?心栗手悼,書不成字,辭不宣心。吾閒作詩曰:「喪亂悠悠過紀,白骨縱橫萬里,哀哀下民靡恃,吾將佐時整理,復子明辟致仕。『庶欲守此辭以自終,卒不虛言也。宜宣示遠近,使昭赤心。」於是侍中辛毗、劉曄、散騎常侍傅巽、韂臻、尚書令桓階、尚書陳矯、陳髃、給事中博士騎都尉蘇林、董巴等奏曰:「伏見太史丞許芝上魏國受命之符;令書懇切,允執謙讓,雖舜、禹、湯、文,義無以過。然古先哲王所以受天命而不辭者,誠急遵皇天之意,副兆民之望,弗得已也。且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又曰:『天垂象,見吉凶,聖人則之;河出圖,洛出書,聖人效之。』以為天文因人而變,至於河洛之書,着於洪範,則殷、周效而用之矣。斯言,誠帝王之明符,天道之大要也。

  是以由德應錄者代興於前,失道數盡者迭廢於後,傳譏萇弘欲支天之所壞,而說蔡墨『雷乘干』之說,明神器之存亡,非人力所能建也。今漢室衰替,帝綱墮墜,天子之詔,歇滅無聞,皇天將舍舊而命新,百姓既去漢而為魏,昭然着明,是可知也。先王撥亂平世,將建洪基;至於殿下,以至德當歷數之運,即位以來,天應人事,粲然大備,神靈圖籍,兼仍往古,休徵嘉兆,跨越前代;是芝所取中黃、運期姓緯之讖,斯文乃着於前世,與漢並見。由是言之,天命久矣,非殿下所得而拒之也。神明之意,候望禋享,兆民顒顒,咸注嘉願,惟殿下覽圖籍之明文,急天下之公義,輒宣令外內,布告州郡,使知符命着明,而殿下謙虛之意。「令曰:」下四方以明孤款心,是也。至於覽余辭,豈余所謂哉?寧所堪哉?諸卿指論,未若孤自料之審也。

夫虛談謬稱,鄙薄所弗當也。且聞比來東征,經郡縣,歷屯田,百姓面有飢色,衣或短褐不完,罪皆在孤;是以上慚觽瑞,下愧士民。由斯言之,德尚未堪偏王,何言帝者也!宜止息此議,無重吾不德,使逝之後,不愧後之君子。「Ui癸丑,宣告髃寮。督軍御史中丞司馬懿、侍御史鄭渾、羊秘、鮑勛、武周等言:」令如左。伏讀太史丞許芝上符命事,臣等聞有唐世衰,天命在虞,虞氏世衰,天命在夏;然則天地之靈,歷數之運,去就之符,惟德所在。故孔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今漢室衰,自安、和、沖、質以來,國統屢絕,桓、靈荒淫,祿去公室,此乃天命去就,非一朝一夕,其所由來久矣。

  殿下踐阼,至德廣被,格於上下,天人感應,符瑞並臻,考之舊史,未有若今日之盛。

  夫大人者,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天時已至而猶謙讓者,舜、禹所不為也,故生民蒙救濟之惠,髃類受育長之施。今八方顒顒,大小注望,皇天乃眷,神人同謀,十分而九以委質,義過周文,所謂過恭也。臣妾上下,伏所不安。「令曰:」世之所不足者道義也,所有餘者苟妄也;常人之性,賤所不足,貴所有餘,故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孤雖寡德,庶自免於常人之貴。夫『石可破而不可奪堅,丹可磨而不可奪赤』。

  丹石微物,尚保斯質,況吾托士人之末列,曾受教於君子哉?且於陵仲子以仁為富,柏成子高以義為貴,鮑焦感子貢之言,棄其蔬而槁死,薪者譏季札失辭,皆委重而弗視。

  吾獨何人?昔周武,大聖也,使叔旦盟膠鬲於四內,使召公約微子於共頭,故伯夷、叔齊相與笑之曰:「昔神農氏之有天下,不以人之壞自成,不以人之卑自高。『以為周之伐殷以暴也。

  吾德非周武而義慚夷、齊,庶欲遠苟妄之失道,立丹石之不奪,邁於陵之所富,蹈柏成之所貴,執鮑焦之貞至,遵薪者之清節。故曰:「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吾之斯志,豈可奪哉?」Ui乙卯,冊詔魏王禪代天下曰:「惟延康元年十月乙卯,皇帝曰,咨爾魏王:夫命運否泰,依德升降,三代卜年,着於春秋,是以天命不於常,帝王不一姓,由來尚矣。

  漢道陵遲,為日已久,安、順已降,世失其序,沖、質短祚,三世無嗣,皇綱肇虧,帝典頹沮。暨於朕躬,天降之災,遭無妄厄運之會,值炎精幽昧之期。變興輦轂,禍由閹宦。董卓乘釁,惡甚澆、豷,劫遷省御,*(太僕)**[火撲]*宮廟,遂使九州幅裂,強敵虎爭,華夏鼎沸,蝮蛇塞路。當斯之時,尺土非復漢有,一夫豈復朕民?幸賴武王德膺符運,奮揚神武,芟夷凶暴,清定區夏,保乂皇家。今王纘承前緒,至德光昭,御衡不迷,布德優遠,聲教被四海,仁風扇鬼區,是以四方效珍,人神響應,天之歷數實在爾躬。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放勛禪以天下;大禹有疏導之績,而重華禪以帝位。漢承堯運,有傳聖之義,加順靈只,紹天明命,厘降二女,以嬪於魏。使使持節行御史大夫事太常音,奉皇帝璽綬,王其永君萬國,敬御天威,允執其中,天祿永終,敬之哉?「

  於是尚書令桓階等奏曰:「漢氏以天子位禪之陛下,陛下以聖明之德,歷數之序,承漢之禪,允當天心。夫天命弗可得辭,兆民之望弗可得違,臣請會列侯諸將、髃臣陪隸,發璽書,順天命,具禮儀列奏。」令曰:「當議孤終不當承之意而已。猶獵,還方有令。」

  Ui尚書令等又奏曰:「昔堯、舜禪於文祖,至漢氏,以師征受命,畏天之威,不敢怠遑,便即位行在所之地。今當受禪代之命,宜會百寮髃司,六軍之士,皆在行位,使咸鷪天命。

  營中促狹,可於平敞之處設壇場,奉答休命。臣輒與侍中常侍會議禮儀,太史官擇吉日訖,復奏。「令曰:」吾殊不敢當之,外亦何豫事也!「Ui侍中劉廙、常侍韂臻等奏議曰:」漢氏遵唐堯公天下之議,陛下以聖德膺歷數之運,天人同歡,靡不得所,宜順靈符,速踐皇阼。

  問太史丞許芝,今月十七日己未直成,可受禪命,輒治壇場之處,所當施行別奏。「

  令曰;「屬出見外,便設壇場,斯何謂乎?今當辭讓不受詔也。但於帳前發璽書,威儀如常,且天寒,罷作壇士使歸。」既發璽書,王令曰:「當奉還璽綬為讓章。吾豈奉此詔承此貺邪?昔堯讓天下於許由、子州支甫,舜亦讓於善卷、石戶之農、北人無擇,或退而耕潁之陽,或辭以幽憂之疾,或遠入山林,莫知其處,或攜子入海,終身不反,或以為辱,自投深淵;且顏燭懼太朴之不完,守知足之明分,王子搜樂丹穴之潛處,被熏而不出,柳下惠不以三公之貴易其介,曾參不以晉、楚之富易其仁:斯九士者,咸高節而尚義,輕富而賤貴,故書名千載,於今稱焉。求仁得仁,仁豈在遠?孤獨何為不如哉?

  義有蹈東海而逝,不奉漢朝之詔也。亟為上章還璽綬,宣之天下,使咸聞焉。「己未,宣告髃僚,下魏,又下天下。Ui輔國將軍清苑侯劉若等百二十人上書曰:」伏讀令書,深執克讓,聖意懇惻,至誠外昭,臣等有所不安。何者?石戶、北人,匹夫狂狷,行不合義,事不經見者,是以史遷謂之不然,誠非聖明所當希慕。且有虞不逆放勛之禪,夏禹亦無辭位之語,故傳曰:「舜陟帝位,若固有之。『斯誠聖人知天命不可逆,歷數弗可辭也。伏惟陛下應干符運,至德發聞,升昭於天,是三靈降瑞,人神以和,休徵雜沓,萬國響應,雖欲勿用,將焉避之?而固執謙虛,違天逆觽,慕匹夫之微分,背上聖之所蹈,違經讖之明文,信百氏之穿鑿,非所以奉答天命,光慰觽望也。

  臣等昧死以請,輒整頓壇場,至吉日受命,如前奏,分別寫令宣下。「王令曰:」昔柏成子高辭夏禹而匿野,顏闔辭魯幣而遠跡,夫以王者之重,諸侯之貴,而二子忽之,何則?其節高也。故烈士徇榮名,義夫高貞介,雖蔬食瓢飲,樂在其中。是以仲尼師王駘,而子產嘉申徒。今諸卿皆孤股肱腹心,足以明孤,而今咸若斯,則諸卿游於形骸之內,而孤求為形骸之外,其不相知,未足多怪。亟為上章還璽綬,勿復紛紛也。「

  Ui輔國將軍等一百二十人又奏曰:「臣聞符命不虛見,觽心不可違,故孔子曰:」周公其為不聖乎?以天下讓。是天地日月輕去萬物也。『是以舜向天下,不拜而受命。今火德氣盡,炎上數終,帝遷明德,祚隆大魏。符瑞昭鴋,受命既固,光天之下,神人同應,雖有虞儀鳳,成周躍魚,方今之事,未足以喻。而陛下違天命以飾小行,逆人心以守私志,上忤皇穹眷命之旨,中忘聖人達節之數,下孤人臣翹首之望,非所以揚聖道之高衢,乘無窮之懿勛也。臣等聞事君有獻可替否之道,奉上有逆鱗固爭之義,臣等敢以死請。「

  令曰:「夫古聖王之治也,至德合乾坤,惠澤均造化,禮教優乎昆蟲,仁恩洽乎草木,日月所照,戴天履地含氣有生之類,靡不被服清風,沐浴玄德;是以金革不起,苛慝不作,風雨應節,禎祥觸類而見。今百姓寒者未暖,飢者未飽,□者未室,寡者未嫁;權、備尚存,未可舞以干戚,方將整以齊斧;戎役未息於外,士民未安於內,耳未聞康哉之歌,目未鷪擊壤之戲,嬰兒未可托於高巢,餘糧未可以宿于田畝:人事未備,至於此也。夜未曜景星,治未通真人,河未出龍馬,山未出象車,蓂莢未植階庭,萐莆未生庖廚,王母未獻白環,渠搜未見珍裘:靈瑞未效,又如彼也。

昔東戶季子、容成、大庭、軒轅、赫胥之君,鹹得以此就功勒名。今諸卿獨不可少假孤精心竭慮,以和天人,以格至理,使彼觽事備,髃瑞效,然後安乃議此乎,何遽相愧相迫之如是也?速為讓章,上還璽綬,無重吾不德也。」Ui侍中劉廙等奏曰:「伏惟陛下以大聖之純懿,當天命之歷數,觀天象則符瑞着明,考圖緯則文義煥炳,察人事則四海齊心,稽前代則異世同歸;而固拒禪命,未踐尊位,聖意懇惻,臣等敢不奉詔?輒具章遣使者。」奉令曰:「泰伯三以天下讓,人無得而稱焉,仲尼嘆其至德,孤獨何人?」Ui庚申,魏王上書曰:「皇帝陛下:奉被今月乙卯璽書,伏聽冊命,五內驚震,精爽散越,不知所處。臣前上還相位,退守藩國,聖恩聽許。臣雖無古人量德度身自定之志,保己存性,實其私願。不寤陛下猥損過謬之命,發不世之詔,以加無德之臣。且聞堯禪重華,舉其克諧之德,舜授文命,采其齊聖之美,猶下咨四岳,上觀璇璣。

今臣德非虞、夏,行非二君,而承歷數之諮,應選授之命,內自揆撫,無德以稱。且許由匹夫,猶拒帝位,善卷布衣,而逆虞詔。臣雖鄙蔽,敢忘守節以當大命,不勝至願。謹拜章陳情,使行相國永壽少府糞土臣毛宗奏,並上璽綬。」Ui辛酉,給事中博士蘇林、董巴上表曰:「天有十二次以為分野,王公之國,各有所屬,周在鶉火,魏在大梁。歲星行歷十二次國,天子受命,諸侯以封。周文王始受命,歲在鶉火,至武王伐紂十三年,歲星復在鶉火,故春秋傳曰:」武王伐紂,歲在鶉火;歲之所在,即我有周之分野也。『昔光和七年,歲在大梁,武王始受命,*(為)**[於]*時將討黃巾。是歲改年為中平元年。建安元年,歲復在大梁,始拜大將軍。十三年復在大梁,始拜丞相。今二十五年,歲復在大梁,陛下受命。此魏得歲與周文王受命相應。今年青龍在庚子,詩推度災曰:「庚者更也,子者滋也,聖命天下治。』又曰:」王者布德於子,治成於丑。『此言今年天更命聖人制治天下,布德於民也。魏以改制天下,與*(時)**[詩]*協矣。

  顓頊受命,歲在豕韋,韂居其地,亦在豕韋,故春秋傳曰:「韂,顓頊之墟也。『今十月斗之建,則顓頊受命之分也,始魏以十月受禪,此同符始祖受命之驗也。魏之氏族,出自顓頊,與舜同祖,見於春秋世家。舜以土德承堯之火,今魏亦以土德承漢之火,於行運,會於堯舜授受之次。臣聞天之去就,固有常分,聖人當之,昭然不疑,故堯捐骨肉而禪有虞,終無□色,舜發隴畝而君天下,若固有之,其相受授,閒不替漏;天下已傳矣,所以急天命,天下不可一日無君也。今漢期運已終,妖異絕之已審,階下受天之命,符瑞告征,丁寧詳悉,反覆備至,雖言語相喻,無以代此。今既發詔書,璽綬未御,固執謙讓,上逆天命,下違民望。臣謹案古之典籍,參以圖緯,魏之行運及天道所在,即尊之驗,在於今年此月,昭晰分明。

唯階下遷思易慮,以時即位,顯告天帝而告天下,然後改正朔,易服色,正大號,天下幸甚。」令曰:「凡斯皆宜聖德,故曰:』苟非其人,道不虛行。『天瑞雖彰,須德而光;吾德薄之人,胡足以當之?今讓,冀見聽許,外內咸使聞知。」Ui壬戌,冊詔曰:「皇帝問魏王言:遣宗奉庚申書到,所稱引,聞之。朕惟漢家世踰二十,年過四百,運周數終,行祚已訖,天心已移,兆民望絕,天之所廢,有自來矣。今大命有所厎止,神器當歸聖德,違觽不順,逆天不祥。王其體有虞之盛德,應歷數之嘉會,是以禎祥告符,圖讖表錄,神人同應,受命咸宜。朕畏上帝,致位於王;天不可違,觽不可拂。且重華不逆堯命,大禹不辭舜位,若夫由、卷匹夫,不載聖籍,固非皇材帝器所當稱慕。今使音奉皇帝璽綬,王其陟帝位,無逆朕命,以祗奉天心焉。」於是尚書令桓階等奉曰:「今漢使音奉璽書到,臣等以為天命不可稽,神器不可瀆。

周武中流有白魚之應,不待師期而大號已建,舜受大麓,桑蔭未移而已陟帝位,皆所以祗承天命,若此之速也。故無固讓之義,不以守節為貴,必道信於神靈,符合於天地而已。易曰:」其受命如響,無有遠近幽深,遂知來物,非天下之至賾,其孰能與於此?』今陛下應期運之數,為皇天所子,而復稽滯於辭讓,低回於大號,非所以則天地之道,副萬國之望。臣等敢以死請,輒敕有司修治壇場,擇吉日,受禪命,發璽綬。「令曰:」冀三讓而不見聽,何汲汲於斯乎?「Ui甲子,魏王上書曰:」奉今月壬戌璽書,重被聖命,伏聽冊告,肝膽戰悸,不知所措。

天下神器,禪代重事,故堯將禪舜,納於大麓,舜之命禹,玄圭告功;烈風不迷,九州攸平,詢事考言,然後乃命,而猶執謙讓於德不嗣。況臣頑固,質非二聖,乃應天統,受終明詔;敢守微節,歸志箕山,不勝大願。謹拜表陳情,使並奉上璽綬。「Ui侍中劉廙等奏曰:」臣等聞聖帝不違時,明主不逆人,故易稱通天下之志,斷天下之疑。伏惟陛下體有虞之上聖,承土德之行運,當亢陽明夷之會,應漢氏祚終之數,合契皇極,同符兩儀。是以聖瑞表徵,天下同應,歷運去就,深切着明;論之天命,無所與議,比之時宜,無所與爭。故受命之期,時清日晏,曜靈施光,休氣雲蒸。是乃天道悅懌,民心欣戴,而仍見閉拒,於禮何居?

  且髃生不可一日無主,神器不可以斯須無統,故臣有違君以成業,下有矯上以立事,臣等敢不重以死請。「王令曰:」天下重器,王者正統,以聖德當之,猶有懼心,吾何人哉?且公卿未至乏主,斯豈小事,且宜以待固讓之後,乃當更議其可耳。「Ui丁卯,冊詔魏王曰:」天訖漢祚,辰象着明,朕祗天命,致位於王,仍陳歷數於詔冊,喻符運於翰墨;神器不可以辭拒,皇位不可以謙讓,稽於天命,至於再三。

  且四海不可以一日曠主,萬機不可以斯須無統,故建大業者不拘小節,知天命者不系細物,是以舜受大業之命而無遜讓之辭,聖人達節,不亦遠乎!今使音奉皇帝璽綬,王其欽承,以答天下向應之望焉。「Ui相國華歆、太尉賈詡、御史大夫王朗及九卿上言曰:」臣等被召到,伏見太史丞許芝、左中郎將李伏所上圖讖、符命,侍中劉廙等宣□觽心,人靈同謀。又漢朝知陛下聖化通於神明,聖德參於虞、夏,因瑞應之備至,聽歷數之所在,遂獻璽綬,固讓尊號。能言之倫,莫不拚舞,河圖、洛書,天命瑞應,人事協於天時,民言協於天□。而陛下性秉勞謙,體尚克讓,明詔懇切,未肯聽許,臣妾小人,莫不伊邑。臣等聞自古及今,有天下者不常在乎一姓;考以德勢,則盛衰在乎強弱,論以終始,則廢興在乎期運。

唐、虞歷數,不在厥子而在舜、禹。舜、禹雖懷克讓之意迫,髃後執玉帛而朝之,兆民懷欣戴而歸之,率土揚歌謠而詠之,故其守節之拘,不可得而常處,達節之權,不可得而久避;是以或遜位而不□,或受禪而不辭,不□者未必厭皇寵,不辭者未必渴帝祚,各迫天命而不得以已。既禪之後,則唐氏之子為賓於有虞,虞氏之胄為客於夏代,然則禪代之義,非獨受之者實應天福,授之者亦與有餘慶焉。漢自章、和之後,世多變故,稍以陵遲,洎乎孝靈,不恆其心,虐賢害仁,聚斂無度,政在嬖豎,視民如絢,遂令上天震怒,百姓從風如歸;當時則四海鼎沸,既沒則禍發宮庭,寵勢並竭,帝室遂卑,若在帝舜之末節,猶擇聖代而授之,荊人抱玉璞,猶思良工而刊之,況漢國既往,莫之能匡,推器移君,委之聖哲,固其宜也。

漢朝委質,既願禮禪之速定也,天祚率土,必將有主;主率土者,非陛下其孰能任之?所謂論德無與為比,考功無推讓矣。天命不可久稽,民望不不可久違,臣等慺慺,不勝大願。伏請陛下割撝謙之志,修受禪之禮,副人神之意,慰外內之願。「令曰:」以德則孤不足,以時則戎虜未滅。若以髃賢之靈,得保首領,終君魏國,於孤足矣。若孤者,胡足以辱四海?至乎天瑞人事,皆先王聖德遺慶,孤何有焉?是以未敢聞命。「己巳,魏王上書曰:」臣聞舜有賓於四門之勛,乃受禪於陶唐,禹有存國七百之功,乃承祿於有虞。臣以蒙蔽,德非二聖,猥當天統,不敢聞命。敢屢抗疏,略陳私願,庶章通紫庭,得全微節,情達宸極,永守本志。而音重複銜命,申制詔臣,臣實戰惕,不發璽書,而音迫於嚴詔,不敢復命。願陛下馳傳騁驛,召音還台。

不勝至誠,謹使宗奉書。「相國歆、太尉詡、御史大夫朗及九卿奏曰:」臣等伏讀詔書,於邑益甚。臣等聞易稱聖人奉天時,論語云君子畏天命,天命有去就,然後帝者有禪代。是以唐之禪虞,命在爾躬,虞之順唐,謂之受終;堯知天命去己,故不得不禪舜,舜知歷數在躬,故不敢不受;不得不禪,奉天時也,不敢不受,畏天命也。漢朝雖承季末陵遲之餘,猶務奉天命以則堯之道,是以願禪帝位而歸二女。而陛下正於大魏受命之初,抑虞、夏之達節,尚延陵之讓退,而所枉者大,所直者小,所詳者輕,所略者重,中人凡士猶為陛下陋之。沒者有靈,則重華必忿憤於蒼梧之神墓,大禹必鬱悒於會稽之山陰,武王必不悅於*(商)**[高]*陵之玄宮矣。

  是以臣等敢以死請。且漢政在閹宦,祿去帝室七世矣,遂集矢石於其宮殿,而二京為之丘墟。當是之時,四海盪覆,天下分崩,武王親衣甲而冠胄,沐雨而櫛風,為民請命,則活萬國,為世撥亂,則致昇平,鳩民而立長,築宮而置吏,元元無過,罔於前業,而始有造於華夏。陛下即位,光昭文德,以翊武功,勤恤民隱,視之如傷,懼者寧之,勞者息之,寒者以暖,飢者以充,遠人以*(恩復)**[德服]*,寇敵以恩降,邁恩種德,光被四表;稽古篤睦,茂於放勛,網漏吞舟,弘乎周文。

是以布政未儙,人神並和,皇天則降甘露而臻四靈,后土則挺芝草而吐醴泉,虎豹鹿兔,皆素其色,雉鳩燕雀,亦白其羽,連理之木,同心之瓜,五采之魚,珍祥瑞物,雜嗠於其間者,無不畢備。古人有言:『微禹,吾其魚乎!』微大魏,則臣等之白骨交橫於曠野矣。伏省髃臣外內前後章奏,所以陳□陛下之符命者,莫不條河洛之圖書,據天地之瑞應,因漢朝之款誠,宣萬方之景附,可謂信矣*(省)**[着]*矣;三王無以及,五帝無以加。民命之懸於魏*[邦,民心之繫於魏]*政,三十有餘年矣,此乃千世時至之會,萬載一遇之秋;達節廣度,宜昭於斯際,拘牽小節,不施於此時。久稽天命,罪在臣等。輒營壇場,具禮儀,擇吉日,昭告昊天上帝,秩髃神之禮,須禋祭畢,會髃寮於朝堂,議年號、正朔、服色當施行,上。「

  復令曰:「昔者大舜飯糗茹草,將終身焉,斯則孤之前志也。及至承堯禪,被*(珍)**[袗]*裘,妻二女,若固有之,斯則順天命也。髃公卿士誠以天命不可拒,民望不可違,孤亦曷以辭焉?」Ui庚午,冊詔魏王曰:「昔堯以配天之德,秉六合之重,猶鷪歷運之數,移於有虞,委讓帝位,忽如遺蹟。今天既訖我漢命,乃眷北顧,帝皇之業,實在大魏。朕守空名以竊古義,顧視前事,猶有慚德,而王遜讓至於三四,朕用懼焉。夫不辭萬乘之位者,知命達節之數也,虞、夏之君,處之不疑,故勛烈垂於萬載,美名傳於無窮。

  今遣守尚書令侍中*(顗)**[覬]*喻,王其速陟帝位,以順天人之心,副朕之大願。「

  Ui於是尚書令桓階等奏曰:「今漢氏之命已四至,而陛下前後固辭,臣等伏以為上帝之臨聖德,期運之隆大魏,斯豈數載?傳稱周之有天下,非甲子之朝,殷之去帝位,非牧野之日也,故詩序商湯,追本玄王之至,述姬周,上錄后稷之生,是以受命既固,厥德不回。漢氏衰廢,行次已絕,三辰垂其征,史官着其驗,耆老記先古之占,百姓協歌謠之聲。陛下應天受禪,當速即壇場,柴燎上帝,誠不宜久停神器,拒億兆之願。臣輒下太史令擇元辰,今月二十九日,可登壇受命,請詔王公髃卿,具條禮儀別奏。」令曰:「可。」

  注[三]獻帝傳曰:辛未,魏王登壇受禪,公卿、列侯、諸將、匈奴單于、四夷朝者數萬人陪位,燎祭天地、五嶽、四瀆,曰:「皇帝臣丕敢用玄牡昭告於皇皇后帝:漢歷世二十有四,踐年四百二十有六,四海困窮,三綱不立,五緯錯行,靈祥並見,推術數者,慮之古道,咸以為天之歷數,運終茲世,凡諸嘉祥民神之意,比昭有漢數終之極,魏家受命之符。漢主以神器宜授於臣,憲章有虞,致位於丕。丕震畏天命,雖休勿休。

  髃公庶尹六事之人,外及將士,洎於蠻夷君長,僉曰:「天命不可以辭拒,神器不可以久曠,髃臣不可以無主,萬幾不可以無統。『丕祗承皇象,敢不欽承。卜之守龜,兆有大橫,筮之三易,兆有革兆,謹擇元日,與髃寮登壇受帝璽綬,告類於爾大神;唯爾有神,尚饗永吉,兆民之望,祚於有魏世享。」

  遂制詔三公:「上古之始有君也,必崇恩化以美風俗,然百姓順教而刑辟厝焉。今朕承帝王之緒,其以延康元年為黃初元年,議改正朔,易服色,殊徽號,同律度量,承土行,大赦天下;自殊死以下,諸不當得赦,皆赦除之。」Ui魏氏春秋曰:帝升壇禮畢,顧謂髃臣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Ui干竇搜神記曰:宋大夫邢史子臣明於天道,周敬王之三十七年,景公問曰:「天道其何祥?」對曰:「後五*(十)*年五月丁亥,臣將死;死後五年五月丁卯,吳將亡;亡後五年,君將終;終後四百年,邾王天下。」

  俄而皆如其言。所云邾王天下者,謂魏之興也。邾,曹姓,魏亦曹姓,皆邾之後。

  其年數則錯,未知邢史失其數邪,將年代久遠,註記者傳而有謬也?

  黃初元年十一月癸酉,以河內之山陽邑萬戶奉漢帝為山陽公,行漢正朔,以天子之禮郊祭,上書不稱臣,京都有事於太廟,致胙;封公之四子為列侯。追尊皇祖太王曰太皇帝,考武王曰武皇帝,尊王太后曰皇太后。賜男子爵人一級,為父後及孝悌力田人二級。以漢諸侯王為崇德侯,列侯為關中侯。以潁陰之繁陽亭為繁昌縣。封爵增位各有差。

  改相國為司徒,御史大夫為司空,奉常為太常,郎中令為光祿勛,大理為廷尉,大農為大司農。郡國縣邑,多所改易。更授匈奴南單于呼廚泉魏璽綬,賜青蓋車、乘輿、寶劍、玉玦.十二月,初營洛陽宮,戊午幸洛陽。[一]

  注[一]臣松之案:諸書記是時帝居北宮,以建始殿朝髃臣,門曰承明,陳思王植詩曰「謁帝承明廬」是也。至明帝時,始於漢南宮崇德殿處起太極、昭陽諸殿。魏書曰:以夏數為得天,故即用夏正,而服色尚黃。魏略曰:詔以漢火行也,火忌水,故「洛」

  去「水」而加「佳」。

  魏於行次為土,土,水之牡也,水得土而乃流,土得水而柔,故除「佳」加「水」,變「雒」為「洛」。

  是歲,長水校尉戴陵諫不宜數行弋獵,帝大怒;陵減死罪一等。

  二年春正月,郊祀天地、明堂。甲戌,校獵至原陵,遣使者以太牢祠漢世祖。乙亥,朝日於東郊。[一]初令郡國口滿十萬者,歲察孝廉一人;其有秀異,無拘戶口。辛巳,分三公戶邑,封子弟各一人為列侯。壬午,復潁川郡一年田租。[二]改許縣為許昌縣。

  以魏郡東部為陽平郡,西部為廣平郡。[三]注[一]臣松之以為禮天子以春分朝日,秋分夕月;尋此年正月郊祀,有月無日,乙亥朝日,則有日無月,蓋文之脫也。案明帝朝日夕月,皆如禮文,故知此紀為誤者也。

  注[二]魏書載詔曰:「潁川,先帝所由起兵征伐也。官渡之役,四方瓦解,遠近顧望,而此郡守義,丁壯荷戈,老弱負糧。昔漢祖以秦中為國本,光武恃河內為王基,今朕復於此登壇受禪,天以此郡翼成大魏。」

  注[三]魏略曰:改長安、譙、許昌、鄴、洛陽為五都;立石表,西界宜陽,北循太行,東北界陽平,南循魯陽,東界郯,為中都之地。令天下聽內徙,復五年,後又增其復。

  詔曰:「昔仲尼資大聖之才,懷帝王之器,當衰周之末,無受命之運,在魯、韂之朝,教化乎洙、泗之上,淒淒焉,遑遑焉,欲屈己以存道,貶身以救世。於時王公終莫能用之,乃退考五代之禮,修素王之事,因魯史而制春秋,就太師而正雅頌,俾千載之後,莫不宗其文以述作,仰其聖以成謀,咨!可謂命世之大聖,億載之師表者也。遭天下大亂,百祀墮壞,舊居之廟,毀而不修,褒成之後,絕而莫繼,闕里不聞講頌之聲,四時不鷪蒸嘗之位,斯豈所謂崇禮報功,盛德百世必祀者哉!其以議郎孔羨為宗聖侯,邑百戶,奉孔子祀。」令魯郡修起舊廟,置百戶吏卒以守韂之,又於其外廣為室屋以居學者。

  *(春)*三月,加遼東太守公孫恭為車騎將軍。初復五銖錢。夏四月,以車騎將軍曹仁為大將軍。五月,鄭甘復叛,遣曹仁討斬之。六月庚子,初祀五嶽四瀆,咸秩髃祀。

  [一]丁卯,夫人甄氏卒。戊辰晦,日有食之,有司奏免太尉,詔曰:「災異之作,以譴元首,而歸過股肱,豈禹、湯罪己之義乎?其令百官各虔厥職,後有天地之眚,勿復劾三公。」

  注[一]魏書:甲辰,以京師宗廟未成,帝親祠武皇帝於建始殿,躬執饋奠,如家人之禮。

  秋八月,孫權遣使奉章,並遣于禁等還。丁巳,使太常邢貞持節拜權為大將軍,封吳王,加九錫。冬十月,授楊彪光祿大夫。[一]以谷貴,罷五銖錢。[二]己卯,以大將軍曹仁為大司馬。十二月,行東巡。是歲築陵雲台。

  注[一]魏書曰:己亥,公卿朝朔旦,並引故漢太尉楊彪,待以客禮,詔曰:「夫先王制几杖之賜,所以賓禮黃耇褒崇元老也。昔孔光、卓茂皆以淑德高年,受茲嘉錫。公故漢宰臣,乃祖已來,世着名節,年過七十,行不踰矩,可謂老成人矣,所宜寵異以章舊德。其賜公延年杖及馮幾;謁請之日,便使杖入,又可使着鹿皮冠。」彪辭讓不聽,竟着布單衣、皮弁以見。

  續漢書曰:彪見漢祚將終,自以累世為三公,恥為魏臣,遂稱足攣,不復行。積十餘年,帝即王位,欲以為太尉,令近臣宣旨。彪辭曰:「嘗以漢朝為三公,值世衰亂,不能立尺寸之益,若復為魏臣,於國之選,亦不為榮也。」帝不奪其意。黃初四年,詔拜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朝見位次三公,如孔光故事。彪上章固讓,帝不聽,又為門施行馬,致吏卒,以優崇之。年八十四,以六年薨。子修,事見陳思王傳。

  注[二]魏書曰:十一月辛未,鎮西將軍曹真命觽將及州郡兵討破叛胡治元多、盧水、封賞等,斬首五萬餘級,獲生口十萬,羊一百一十一萬口,牛八萬,河西遂平。帝初聞胡決水灌顯美,謂左右諸將曰:「昔隗囂灌略陽,而光武因其疲弊,進兵滅之。今胡決水灌顯美,其事正相似,破胡事今至不久。」旬日,破胡告檄到,上大笑曰:「吾策之於帷幕之內,諸將奮擊於萬里之外,其相應若合符節。前後戰克獲虜,未有如此也。」

  三年春正月丙寅朔,日有蝕之。庚午,行幸許昌宮。詔曰:「今之計、*(考)**[孝]*,古之貢士也;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若限年然後取士,是呂尚、周晉不顯於前世也。

  其令郡國所選,勿拘老幼;儒通經術,吏達文法,到皆試用。有司糾故不以實者。「[一]注[一]魏書曰:癸亥,孫權上書,說:」劉備支黨四萬人,馬二三千匹,出秭歸,請往掃撲,以克捷為效。「帝報曰:」昔隗囂之弊,禍發栒邑,子陽之禽,變起扞關,將軍其亢厲威武,勉蹈奇功,以稱吾意。「

  二月,鄯善、龜茲、于闐王各遣使奉獻,詔曰:「西戎即□,氐、羌來王,詩、書美之。頃者西域外夷並款塞內附,[一]其遣使者撫勞之。」是後西域遂通,置戊己校尉。

  注[一]應劭漢書注曰:款,叩也;皆叩塞門來服從。

  三月乙丑,立齊公叡為平原王,帝弟鄢陵公彰等十一人皆為王。初制封王之庶子為鄉公,嗣王之庶子為亭侯,公之庶子為亭伯。甲戌,立皇子霖為河東王。甲午,行幸襄邑。夏四月戊申,立鄄城侯植為鄄城王。癸亥,行還許昌宮。五月,以荊、揚、江表八郡為荊州,孫權領牧故也;荊州江北諸郡為郢州。

  閏月,孫權破劉備於夷陵。初,帝聞備兵東下,與權交戰,樹柵連營七百餘里,謂髃臣曰:「備不曉兵,豈有七百里營可以拒敵者乎!『苞原隰險阻而為軍者為敵所禽』,此兵忌也。

  孫權上事今至矣。「後七日,破備書到。

  秋七月,冀州大蝗,民飢,使尚書杜畿持節開倉廩以振之。八月,蜀大將黃權率觽降。[一]注[一]魏書曰:權及領南郡太守史合等三百一十八人,詣荊州刺史奉上所假印綬、棨戟、幢麾、牙門、鼓車。權等詣行在所,帝置酒設樂,引見於承光殿。權、合等人人前自陳,帝為論說軍旅成敗去就之分,諸將無不喜悅。賜權金帛、車馬、衣裘、帷帳、妻妾,下及偏裨皆有差。拜權為侍中鎮南將軍,封列侯,即日召使驂乘;及封史合等四十二人皆為列侯,為將軍郎將百餘人。

  九月甲午,詔曰:「夫婦人與政,亂之本也。自今以後,髃臣不得奏事太后,後族之家不得當輔政之任,又不得橫受茅土之爵;以此詔傳後世,若有背違,天下共誅之。」

  [一]庚子,立皇后郭氏。賜天下男子爵人二級;□寡篤癃及貧不能自存者賜谷。

  注[一]孫盛曰:夫經國營治,必憑俊箉之輔,賢達令德,必居參亂之任,故雖周室之盛,有婦人與焉。然則坤道承天,南面罔二,三從之禮,謂之至順,至於號令自天子出,奏事專行,非古義也。昔在申、呂,實匡有周。苟以天下為心,惟德是杖,則親簄之授,至公一也,何至後族而必斥遠之哉?二漢之季世,王道陵遲,故令外戚憑寵,職為亂階。*(於)*此自時昏道喪,運祚將移,縱無王、呂之難,豈乏田、趙之禍乎?而後世觀其若此,深懷酖毒之戒也。

  至於魏文,遂發一概之詔,可謂有識之爽言,非帝者之宏議。

  冬十月甲子,表首陽山東為壽陵,作終制曰:「禮,國君即位為椑,*椑音扶歷反。

  *存不忘亡也。[一]昔堯葬谷林,通樹之,禹葬會稽,農不易畝,[二]故葬于山林,則合乎山林。封樹之制,非上古也,吾無取焉。壽陵因山為體,無為封樹,無立寢殿,造園邑,通神道。夫葬也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見也。骨無痛癢之知,頉非棲神之宅,禮不墓祭,欲存亡之不黷也,為棺槨足以朽骨,衣衾足以朽肉而已。故吾營此丘墟不食之地,欲使易代之後不知其處。

  無施葦炭,無藏金銀銅鐵,一以瓦器,合古塗車、芻靈之義。棺但漆際會三過,飯含無以珠玉,無施珠襦玉匣,諸愚俗所為也。季孫以璵璠斂,孔子歷級而救之,譬之暴骸中原。宋公厚葬,君子謂華元、樂莒不臣,以為棄君於惡。漢文帝之不發,霸陵無求也;光武之掘,原陵封樹也。霸陵之完,功在釋之;原陵之掘,罪在明帝。是釋之忠以利君,明帝愛以害親也。

  忠臣孝子,宜思仲尼、丘明、釋之之言,鑒華元、樂莒、明帝之戒,存於所以安君定親,使魂靈萬載無危,斯則賢聖之忠孝矣。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亦無不掘之墓也。喪亂以來,漢氏諸陵無不發掘,至乃燒取玉匣金縷,骸骨並盡,是焚如之刑,豈不重痛哉!禍由乎厚葬封樹。『桑、霍為我戒』,不亦明乎?其皇后及貴人以下,不隨王之國者,有終沒皆葬澗西,前又以表其處矣。蓋舜葬蒼梧,二妃不從,延陵葬子,遠在嬴、博,魂而有靈,無不之也,一澗之閒,不足為遠。若違今詔,妄有所變改造施,吾為戮屍地下,戮而重戮,死而重死。臣子為蔑死君父,不忠不孝,使死者有知,將不福汝。其以此詔藏之宗廟,副在尚書、秘書、三府。「

  注[一]臣松之按:禮,天子諸侯之棺,各有重數;棺之親身者曰椑。

  注[二]呂氏春秋:堯葬於谷林,通樹之;舜葬於紀,市廛不變其肆;禹葬會稽,不變人徒。

  是月,孫權復叛。復郢州為荊州。帝自許昌南征,諸軍兵並進,權臨江拒守。十一月辛丑,行幸宛。庚申晦,日有食之。是歲,穿靈芝池。

  四年春正月,詔曰:「喪亂以來,兵革未戢,天下之人,互相殘殺。今海內初定,敢有私復讎者皆族之。」築南巡台於宛。三月丙申,行自宛還洛陽宮。癸卯,月犯心中央大星。[一]丁未,大司馬曹仁薨。是月大疫。

  注[一]魏書載丙午詔曰:「孫權殘害民物,朕以寇不可長,故分命猛將三道並征。

  今征東諸軍與權黨呂范等水戰,則斬首四萬,獲船萬艘。大司馬據守濡須,其所禽獲亦以萬數。中軍、征南,攻圍江陵,左將軍張合等舳艫直渡,擊其南渚,賊赴水溺死者數千人,又為地道攻城,城中外雀鼠不得出入,此几上肉耳!而賊中癘氣疾病,夾江塗地,恐相染污。昔周武伐殷,旋師孟津,漢祖征隗囂,還軍高平,皆知天時而度賊情也。且成湯解三面之網,天下歸仁。今開江陵之圍,以緩成死之禽。且休力役,罷省繇戍,畜養士民,咸使安息。「

  夏五月,有鵜鶘鳥集靈芝池,詔曰:「此詩人所謂污澤也。曹詩『刺恭公遠君子而近小人』,今豈有賢智之士處於下位乎?否則斯鳥何為而至?其博舉天下鉨德茂才、獨行君子,以答曹人之刺。」[一]注[一]魏書曰:辛酉,有司奏造二廟,立太皇帝廟,大長秋特進侯與高祖合祭,親盡以次毀;特立武皇帝廟,四時享祀,為魏太祖,萬載不毀也。

  六月甲戌,任城王彰薨於京都。甲申,太尉賈詡薨。太白晝見。是月大雨,伊、洛溢流,殺人民,壞廬宅。[一]秋八月丁卯,以廷尉鍾繇為太尉。[二]辛未,校獵於滎陽,遂東巡。論征孫權功,諸將已下進爵增戶各有差。九月甲辰,行幸許昌宮。[三]注[一]魏書曰:七月乙未,大軍當出,使太常以特牛一告祠於郊。臣松之按:魏郊祀奏中,尚書盧毓議祀厲殃事云:「具犧牲祭器,如前後師出告郊之禮。」如此,則魏氏出師,皆告郊也。

  注[二]魏書曰:有司奏改漢氏宗廟安世樂曰正世樂,嘉至樂曰迎靈樂,武德樂曰武頌樂,昭容樂曰昭業樂,雲*(翻)**[翹]*舞曰鳳翔舞,育命舞曰靈應舞,武德舞曰武頌舞,文*(昭)**[始]*舞曰大*(昭)**[韶]*舞,五行舞曰大武舞。

  注[三]魏書曰:十二月丙寅,賜山陽公夫人湯沐邑,公女曼為長樂郡公主,食邑各五百戶。

  是冬,甘露降芳林園。臣松之按:芳林園即今華林園,齊王芳即位,改為華林。

  五年春正月,初令謀反大逆乃得相告,其餘皆勿聽治;敢妄相告,以其罪罪之。三月,行自許昌還洛陽宮。夏四月,立太學,制五經課試之法,置春秋穀梁博士。五月,有司以公卿朝朔望日,因奏疑事,聽斷大政,論辨得失。秋七月,行東巡,幸許昌宮。

  八月,為水軍,親御龍舟,循蔡、潁,浮淮,幸壽春。揚州界將吏士民,犯五歲刑已下,皆原除之。九月,遂至廣陵,赦青、徐二州,改易諸將守。冬十月乙卯,太白晝見。行還許昌宮。[一]十一月庚寅,以冀州飢,遣使者開倉廩振之。戊申晦,日有食之。

  注[一]魏書載癸酉詔曰:「近之不綏,何遠之懷?今事多而民少,上下相弊以文法,百姓無所措其手足。昔太山之哭者,以為苛政甚於猛虎,吾備儒者之風,服聖人之遺教,豈可以目翫其辭,行違其誡者哉?廣議輕刑,以惠百姓。」

  十二月,詔曰:「先王制禮,所以昭孝事祖,大則郊社,其次宗廟,三辰五行,名山大川,非此族也,不在祀典。叔世衰亂,崇信巫史,至乃宮殿之內,戶牖之閒,無不沃酹,甚矣其惑也。自今,其敢設非祀之祭,巫祝之言,皆以執左道論,着於令典。」

  是歲穿天淵池。

  六年春二月,遣使者循行許昌以東盡沛郡,問民所疾苦,貧者振貸之。[一]三月,行幸召陵,通討虜渠。乙巳,還許昌宮。并州刺史梁習討鮮卑軻比能,大破之。辛未,帝為舟師東征。五月戊申,幸譙。壬戌,熒惑入太微。

  注[一]魏略載詔曰:「昔軒轅建四面之號,周武稱『予有亂臣十人』,斯蓋先聖所以體國君民,亮成天工,多賢為貴也。今內有公卿以鎮京師,外設牧伯以監四方,至於元戎出征,則軍中宜有柱石之賢帥,輜重所在,又宜有鎮守之重臣,然後車駕可以周行天下,無內外之慮。吾今當征賊,欲守之積年。其以尚書令潁鄉侯陳髃為鎮軍大將軍,尚書僕射西鄉侯司馬懿為撫軍大將軍。若吾臨江授諸將方略,則撫軍當留許昌,督後諸軍,錄後台文書事;鎮軍隨車駕,當董督觽軍,錄行尚書事;皆假節鼓吹,給中軍兵騎六百人。吾欲去江數里,築宮室,往來其中,見賊可擊之形,便出奇兵擊之;若或未可,則當舒六軍以遊獵,饗賜軍士。」

  六月,利成郡兵蔡方等以郡反,殺太守徐質。遣屯騎校尉任福、步兵校尉段昭與青州刺史討平之;其見脅略及亡命者,皆赦其罪。

  秋七月,立皇子鑒為東武陽王。八月,帝遂以舟師自譙循渦入淮,從陸道幸徐。九月,築東巡台。冬十月,行幸廣陵故城,臨江觀兵,戎卒十餘萬,旌旗數百里。[一]是歲大寒,水道冰,舟不得入江,乃引還。十一月,東武陽王鑑薨。十二月,行自譙過梁,遣使以太牢祀故漢太尉橋玄。

  注[一]魏書載帝於馬上為詩曰:「觀兵臨江水,水流何湯湯!戈矛成山林,玄甲耀日光。猛將懷暴怒,膽氣正從橫。誰雲江水廣,一葦可以航,不戰屈敵虜,戢兵稱賢良。

  古公宅岐邑,實始翦殷商。孟獻營虎牢,鄭人懼稽顙。充國務耕植,先零自破亡。興農淮、泗間,築室都徐方。量宜運權略,六軍咸悅康;豈如東山詩,悠悠多憂傷。「

  七年春正月,將幸許昌,許昌城南門無故自崩,帝心惡之,遂不入。壬子,行還洛陽宮。三月,築九華台。夏五月丙辰,帝疾篤,召中軍大將軍曹真、鎮軍大將軍陳髃、征東大將軍曹休、撫軍大將軍司馬宣王,並受遺詔輔嗣主。遣後宮淑媛、昭儀已下歸其家。丁巳,帝崩於嘉福殿,時年四十。[一]六月戊寅,葬首陽陵。自殯及葬,皆以終制從事。[二]注[一]魏書曰:殯於崇華前殿。

  注[二]魏氏春秋曰:明帝將送葬,曹真、陳髃、王朗等以暑熱固諫,乃止。孫盛曰:夫窀穸之事,孝子之極痛也,人倫之道,於斯莫重。故天子七月而葬,同軌畢至。夫以義感之情,猶盡臨隧之哀,況乎天性發中,敦禮者重之哉!魏氏之德,仍世不基矣。昔華元厚葬,君子以為棄君於惡,髃等之諫,棄孰甚焉!鄄城侯植為誄曰:「惟黃初七年五月七日,大行皇帝崩,嗚呼哀哉!於時天震地駭,崩山隕霜,陽精薄景,五緯錯行,百姓呼嗟,萬國悲傷,若喪考妣,*(恩過慕)**[思慕過]*唐,擗踴郊野,仰想穹蒼,僉曰何辜,早世殞喪,嗚呼哀哉!

  悲夫大行,忽焉光滅,永棄萬國,雲往雨絕。承問荒忽,惛懵哽咽,袖鋒抽刃,嘆自僵斃,追慕三良,甘心同穴。感惟南風,惟以郁滯,終於偕沒,指景自誓。考諸先記,尋之哲言,生若浮寄,唯德可論,朝聞夕逝,孔志所存。皇雖一沒,天祿永延,何以述德?表之素旃。

  何以詠功?宣之管弦。乃作誄曰:皓皓太素,兩儀始分,中和產物,肇有人倫,爰暨三皇,實秉道真,降逮五帝,繼以懿純,三代製作,踵武立勛。季嗣不維,網漏於秦,崩樂滅學,儒坑禮焚,二世而殲,漢氏乃因,弗求古訓,嬴政是遵,王綱帝典,闃爾無聞。末光幽昧,道究運遷,乾坤回曆,簡聖授賢,乃眷大行,屬以黎元。龍飛啟祚,合契上玄,五行定紀,改號革年,明明赫赫,受命於天。

  仁風偃物,德以禮宣;祥惟聖質,嶷在幼妍。庶幾六典,學不過庭,潛心無罔,抗志青冥。

  才秀藻朗,如玉之瑩,聽察無向,瞻鷪未形。其剛如金,其貞如瓊,如冰之潔,如砥之平。

  爵公無私,戮違無輕,心鏡萬機,攬照下情。思良股肱,嘉昔伊、呂,搜揚側陋,舉湯代禹;拔才岩穴,取士蓬戶,唯德是縈,弗拘禰祖。宅土之表,道義是圖,弗營厥險,六合是虞。

  齊契共遵,下以純民,恢拓規矩,克紹前人。科條品制,曪貶以因。乘殷之輅,行夏之辰。

  金根黃屋,翠葆龍鱗,紼冕崇麗,衡紞維新,尊肅禮容,矚之若神。方牧妙舉,欽於恤民,虎將荷節,鎮彼四鄰;朱旗所剿,九壤被震,疇克不若?孰敢不臣?縣旌海表,萬里無塵。

  虜備凶徹,鳥殪江岷,權若涸魚,干臘矯鱗,肅慎納貢,越裳效珍,條支絕域,侍子內賓。

  德儕先皇,功侔太古。上靈降瑞,黃初叔祜:河龍洛龜,凌波游下;平鈞應繩,神鸞翔舞;數莢階除,系風扇暑;皓獸素禽,飛走郊野;神鍾寶鼎,形自舊土;雲英甘露,瀸塗被宇;靈芝冒沼,朱華蔭渚。回回凱風,祁祁甘雨,稼穡豐登,我稷我黍。家佩惠君,戶蒙慈父。

  圖致太和,洽德全義。將登介山,先皇作儷。鐫石紀勛,兼錄觽瑞,方隆封禪,歸功天地,賓禮百靈,勛命視規,望祭四岳,燎封奉柴,肅於南郊,宗祀上帝。三牲既供,夏禘秋嘗,元侯佐祭,獻璧奉璋。鸞輿幽藹,龍旗太常,爰迄太廟,鐘鼓鍠鍠,頌德詠功,八佾鏘鏘。

  皇祖既饗,烈考來享,神具醉止,降茲福祥。天地震盪,大行康之;三辰暗昧,大行光之;皇紘絕維,大行綱之;神器莫統,大行當之;禮樂廢弛,大行張之;仁義陸沉,大行揚之;潛龍隱鳳,大行翔之;疏狄遐康,大行匡之。在位七載,元功仍舉,將永太和,絕跡三五,宜作物師,長為神主,壽終金石,等算東父,如何奄忽,摧身后土,俾我□□,靡瞻靡顧。

  嗟嗟皇穹,胡寧忍務?嗚呼哀哉!明監吉凶,體遠存亡,深垂典制,申之嗣皇。聖上虔奉,是順是將,乃□玄宇,基為首陽,擬夡谷林,追堯慕唐,合山同陵,不樹不疆,塗車芻靈,珠玉靡藏。百神警侍,來賓幽堂,耕禽田獸,望魂之翔。於是,俟大隧之致功兮,練元辰之淑禎,潛華體於梓宮兮,馮正殿以居靈。顧望嗣之號咷兮,存臨者之悲聲,悼晏駕之既修兮,感容車之速征。浮飛魂於輕霄兮,就黃墟以滅形,背三光之昭晰兮,歸玄宅之冥冥。嗟一往之不反兮,痛閟闥之長扃。咨遠臣之眇眇兮,感凶諱以怛驚,心孤絕而靡告兮,紛流涕而交頸。思恩榮以橫奔兮,閡闕塞之嶢崢,顧衰絰以輕舉兮,迫關防之我嬰。欲高飛而遙憩兮,憚天網之遠經,遙投骨于山足兮,報恩養於下庭。慨拊心而自悼兮,懼施重而命輕,嗟微驅之是效兮,甘九死而忘生,幾司命之役籍兮,先黃髮而隕零,天蓋高而察卑兮,冀神明之我聽。獨鬱伊而莫愬兮,追顧景而憐形,奏斯文以寫思兮,結翰墨以敷誠。嗚呼哀哉!「

  初,帝好文學,以着述為務,自所勒成垂百篇。又使諸儒撰集經傳,隨類相從,凡千餘篇,號曰皇覽。[一]注[一]魏書曰:帝初在東宮,疫癘大起,時人雕傷,帝深感嘆,與素所敬者大理王朗書曰:「生有七尺之形,死唯一棺之土,唯立德揚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着篇籍。疫癘數起,士人雕落,余獨何人,能全其壽?」故論撰所着典論、詩賦,蓋百餘篇,集諸儒於肅城門內,講論大義,侃侃無倦。常嘉漢文帝之為君,寬仁玄默,務欲以德化民,有賢聖之風。時文學諸儒,或以為孝文雖賢,其於聰明,通達國體,不如賈誼。帝由是着太宗論曰:「昔有苗不賓,重華舞以干戚,尉佗稱帝,孝文撫以恩德,吳王不朝,錫之几杖以撫其意,而天下賴安;乃弘三章之教,愷悌之化,欲使曩時累息之民,得闊步高談,無危懼之心。若賈誼之才敏,籌畫國政,特賢臣之器,管、晏之姿,豈若孝文大人之量哉?」三年之中,以孫權不服,復頒太宗論於天下,明示不願征伐也。他日又從容言曰:「顧我亦有所不取於漢文帝者三:殺薄昭;幸鄧通;慎夫人衣不曳地,集上書囊為帳帷。以為漢文儉而無法,舅後之家,但當養育以恩而不當假藉以權,既觸罪法,又不得不害矣。」其欲秉持中道,以為帝王儀表者如此。胡沖吳歷曰:帝以素書所着典論及詩賦餉孫權,又以紙寫一通與張昭。

  評曰:文帝天資文藻,下筆成章,博聞強識,才蓺兼該;[一]若加之曠大之度,勵以公平之誠,邁志存道,克廣德心,則古之賢主,何遠之有哉!

  注[一]典論帝自□曰:初平之元,董卓殺主鴆後,盪覆王室。是時四海既困中平之政,兼惡卓之凶逆,家家思亂,人人自危。山東牧守,咸以春秋之義,「韂人討州吁於濮」,言人人皆得討賊。於是大興義兵,名豪大俠,富室強族,飄揚雲會,萬里相赴;兗、豫之師戰於滎陽,河內之甲軍於孟津。卓遂遷大駕,西都長安。而山東大者連郡國,中者嬰城邑,小者聚阡陌,以還相吞滅。會黃巾盛于海、岱,山寇暴於並、冀,乘勝轉攻,席捲而南,鄉邑望煙而奔,城郭鷪塵而潰,百姓死亡,暴骨如莽。余時年五歲,上以世方擾亂,教余學射,六歲而知射,又教余騎馬,八歲而能騎射矣。以時之多故,每征,余常從。建安初,上南征荊州,至宛,張繡降。旬日而反,亡兄孝廉子修、從兄安民遇害。時餘年十歲,乘馬得脫。夫文武之道,各隨時而用,生於中平之季,長於戎旅之間,是以少好弓馬,於今不衰;逐禽輒十里,馳射常百步,日多體健,心每不厭。建安十年,始定冀州,濊、貊貢良弓,燕、代獻名馬。時歲之暮春,勾芒司節,和風扇物,弓燥手柔,草淺獸肥,與族兄子丹獵於鄴西,終日手獲□鹿九,雉兔三十。後軍南征次曲蠡,尚書令荀彧奉使犒軍,見余談論之末,彧言:「聞君善左右射,此實難能。」余言:「執事未鷪夫項發口縱,俯馬蹄而仰月支也。」彧喜笑曰:「乃爾!」

  余曰:「埒有常徑,的有常所,雖每發輒中,非至妙也。若馳平原,赴豐草,要狡獸,截輕禽,使弓不虛彎,所中必洞,斯則妙矣。」時軍祭酒張京在坐,顧彧拊手曰「善」。余又學擊劍,閱師多矣,四方之法各異,唯京師為善。桓、靈之間,有虎賁王越善斯術,稱於京師。河南史阿言昔與越游,具得其法,余從阿學之精熟。嘗與平虜將軍劉勛、奮威將軍鄧展等共飲,宿聞展善有手臂,曉五兵,又稱其能空手入白刃。余與論劍良久,謂言將軍法非也,余顧嘗好之,又得善術,因求與余對。時酒酣耳熱,方食芊蔗,便以為杖,下殿數交,三中其臂,左右大笑。展意不平,求更為之。余言吾法急屬,難相中面,故齊臂耳。展言願復一交,余知其欲突以取交中也,因偽深進,展果尋前,余卻腳鄛,正截其顙,坐中驚視。余還坐,笑曰:「昔陽慶使淳于意去其故方,更授以秘術,今余亦願鄧將軍捐棄故伎,更受要道也。」一坐盡歡。夫事不可自謂己長,余少曉持復,自謂無對;俗名雙戟為坐鐵室,鑲楯為蔽木戶;後從陳國袁敏學,以單攻復,每為若神,對家不知所出,先日若逢敏於狹路,直決耳!余於他戲弄之事少所喜,唯彈澙略盡其巧,少為之賦。昔京師先工有馬合鄉侯、東方安世、張公子,常恨不得與彼數子者對。上雅好詩書文籍,雖在軍旅,手不釋卷,每每定省從容,常言人少好學則思專,長則善忘,長大而能勤學者,唯吾與袁伯業耳。

  余是以少誦詩、論,及長而備歷五經、四部,史、漢、諸子百家之言,靡不畢覽。

  博物志曰:帝善彈澙,能用手巾角。時有一書生,又能低頭以所冠着葛巾角撇澙。

譯文

 (曹丕)

  文帝紀,魏文帝名丕,字子桓,魏武帝曹操的太子。漢靈帝中平四年(187),出生在譙縣。

  建安十六年(211),封為五官中郎將、副丞相。

  建安二十二年(217),被立為魏國太子,太祖死後,他繼位丞相、魏王。尊魏王后為王太后。把建安二十五年改為延康元年。

  延康元年(220)二月十六日,魏王封大中大夫賈詡為太尉,御使大夫華歆為相國,大理王朗為御使大夫。置散騎常侍、侍郎各四人,詔令太監職位不得超過眾署令級別,並把這個詔令刻在金冊上,收藏在石室之中。早在漢靈帝熹平五年(176),譙縣上空出現了黃龍,光祿大夫橋玄問太史令單..說:「這是何吉兆?」單..回答:「以後必有稱王的人在這裡誕生,不到五十年,還會有黃龍出現,天象經常和人事相應,這就是天人感應。」內黃殷登把這話默默記下來。四十五年後,殷登還健在。延康元年三月,黃龍又在譙縣再現,殷登聽到這個消息時說:「單..的話,現在果然應驗了。」三月九日,魏王任前將軍夏侯..為大將軍。氵歲貊、扶餘族的單于、焉耆、于闐族的首領均派使者送來貢品。四月十二日,饒安縣報告說出現野雞。二十五日,大將軍夏侯惇去世。五月三日,漢獻帝命令魏王追贈皇祖太尉曹嵩為太王,夫人丁氏稱太王后,封魏王的兒子曹睿為武德侯。

此時,馮翊一帶的山賊鄭甘、王照率領部下投降,都被冊封為列侯。酒泉人黃華、張掖人張進等都挾持本郡太守叛亂。金城太守蘇則討伐張進,張進被斬首。黃華投降。六月七日,魏王在東郊操練士兵,二十六日,開始南征。七月六日,魏王下令說:「黃帝軒轅特設明台議政,堯帝放勛築室於道,聽取民言,都是為了廣徵民意。文武百官,務必要盡到規諫的職責;出征將帥要陳述兵法;朝中大臣要深明治國之道,州牧郡守述說政事,縉紳考核六藝;我要兼聽眾人的意見。」孫權派使者進獻禮物。蜀將孟達率部投降。武都氐王楊仆率族人來歸附,讓他居住在漢陽郡。七月二十日,大軍停駐在譙縣,魏王在城東設宴,犒賞六軍和譙縣的父老鄉親。八月,石邑縣報告說大群鳳凰翔集。十月一日,魏王下令說:「眾將征戰討伐,士卒死亡還有沒有收殮的,我倍感哀痛;特此通告各郡國供給小棺材收殮,送到亡者家中,官府為他們祭祀。」

四月,魏王來到曲蠡。漢獻帝因人心歸屬於魏,便召集文武百官,在漢高祖廟祭告。派御使大夫張音拿着符節、捧着玉璽把皇位禪讓給魏王。在策命書中寫道:「咨爾魏王:天命無常,只歸有德之人。漢朝國運衰微,世道處於無序狀態,皇位傳到我身上,天下大亂,瀕於顛覆崩潰。幸虧魏武王神明英武,拯救危難,使華夏清平,保護我祖宗廟宇平安,全國百姓都得感激武王的厚賜。如今您繼承先王的事業,弘揚崇高的品德,完備文武大業,發揚光大您父親的宏偉業績。皇天有靈,輔助我認清我的使命,恭敬地把皇位讓給您。您應恭敬地接受大禮,享有萬國,以順承天命。」於是在繁陽修築拜天的祭壇。二十八日,魏王登上祭壇,接受了皇位的禪讓,文武官都在兩旁陪拜。事後,魏王下壇,參加完燃火祭天地的大禮後返回。把年號延康改為黃初,並大赦天下。

  黃初元年(220)十一月一日,尊漢獻帝為山陽公,把河內郡山陽邑一萬戶作為他的封地,使用漢朝的曆法年號,可以用天子的禮儀祭天,上奏不用稱臣,朝廷在太廟舉行祭祀典禮時,可分享祭品;又封山陽公的四個兒子為列侯。魏文帝追贈皇祖為太王,父武王為武皇帝,尊王太后為皇太后。賞賜每個男子一等爵位,為父後者及孝悌力田每人賞給二等爵位。把漢朝的眾位諸侯王封為崇德侯,列侯封為關中侯。把潁陰的繁陽亭改為繁昌縣,增封爵位各有不同。把相國改稱司徒,御史大夫改稱司空,奉常改稱太常,郎中令改稱光祿勛,大理改稱廷尉,大農改稱大司農。郡國縣邑,也有許多改動。還把原魏國的玉璽授給匈奴南單于呼廚泉,另賞賜他青蓋車、乘輿、寶劍、玉..。十二月,開始營修洛陽宮。八月,駕臨洛陽。這年,長水校尉戴陵規勸不應該常常打獵,文帝大怒;戴陵被判減死罪一等。

  黃初二年(221)正月,在郊外祭祀天地和祖先。三日,圍獵到了原陵,派使者備牛、羊、豬三牲之禮祭祀漢世祖光武帝劉秀。四月,在東郊舉行祭日神之禮。又詔令各郡國:凡是人口滿十萬,每年推舉孝廉一人;其中有優秀卓越之人,不受人口限制。十日,離析三公戶邑,三公的兒子及弟弟各擇一人封為列侯。十一日,免除潁川郡一年的田租。把許縣改稱許昌縣。把魏郡分成兩部分,東部稱陽平郡,西部稱廣平郡。魏文帝頒布詔令:「從前孔子有聖人的才能、帝王的本領,卻身處衰微的周朝末年,沒有接受天命的運數,只得在魯衛兩國、洙泗二水一帶,以仁德教導人們;雖每日奔波忙碌,但委屈自己以保存古代聖王的思想,抑損自己以拯救眾生。

當時天子和諸侯王最終沒有重用他,他只得隱居,考證了黃帝、唐、虞、夏、殷五個朝代的禮制,撰寫遠古帝王的紀事,根據魯史而寫成《春秋》,參照太師的音樂而訂正雅》、《頌》,千百年來,人們把他的著作視為經典,他可以稱得上萬世師表啊!如今天下大亂,禮儀荒弛,昔日的廟宇,都因長久不修而毀壞,對孔氏家族的封爵也廢止了,他的故鄉闕里再也聽不到講禮頌詩的聲音,四時看不到祭拜的情形,這難道是那些要崇尚禮德、獎勵功業、功德不朽的百代帝王要祭祀的人的樣子嗎?特封議郎孔羨為宗聖侯,享食邑百戶,侍奉孔子的祀廟。」

詔令魯郡把舊時的廟宇重新修建,置一百戶官兵守衛,又在外圍建造許多房屋,讓志學之士匯聚於此。三月,文帝加封遼東太守公孫恭為車騎將軍。恢復使用五銖錢。四月,車騎將軍曹仁升任大將軍。五月,鄭甘再次叛亂,文帝派曹仁征討並把他斬首。六月一日,文帝夫人甄氏去世。二十九日,出現了日蝕,官吏奏請免去太尉之職,文帝下詔說:「天有不祥之兆,是對元首的譴責,現在卻歸罪大臣,難道是大禹、商湯歸罪於自己的道理嗎?特令文武百官小心虔誠地各盡其職,以後凡屬自然災害,不要再彈劾三公。」八月,孫權派使節送來奏章,並送回于禁等人。十九日,文帝派太常邢貞為特使,拿着符節去江東,封孫權為大將軍、吳王,賞賜九錫。十月,任命楊彪為光祿大夫。因為穀物價貴,停止使用五銖錢。十二日,改任大將軍曹仁為大司馬。十二月,往東方巡視。這一年修築陵雲台。

  黃初三年(222)正月初一,出現了日蝕。五日,文帝駕臨許昌宮。發布詔令:「現在考評官吏、推薦孝廉,同古時推舉才士一樣;十戶的小邑,一定會有忠信的賢人,如果限制年齡來取士,那麼呂尚、周晉就不會在前代顯達。特令各郡國選士,應不分老幼;只要儒生通曉經術,吏人明達文法,都可以考試選用。官府追究那些虛假的作法。」二月,鄯善、龜茲、于闐各族首領都派使臣來進獻貢品,文帝下詔說:「從前西戎各國臣服,氐族、羌族來朝稱臣,《詩》、《書》都稱頌此事。現在西域各族都來叩開邊塞大門依附我們,特此派使者去慰勞安撫。」

從此以後便與西域通好,設置戊己校尉。三月初一,立齊公曹睿為平原王,文帝之弟鄢陵公曹彰等十一人皆封為王。並規定,封立的庶子稱鄉公,嗣立的庶子稱亭侯,公的庶子稱亭伯。十日,封皇子曹霖為河東王。三十日,文帝巡駕襄邑。四月十四日,甄城侯曹植被立為甄城王。二十九日,文帝巡行回到許昌宮。五月,把荊、揚以及長江以南的八郡合併為荊州,孫權任荊州牧。荊州江北各郡歸郢州。這年閏月,孫權在夷陵打敗了劉備。當初,文帝聽說劉備大軍東下,與孫權交戰,圍柵欄連接營寨七百多里,對群臣說:「劉備不懂兵法,難道有用七百里連營抵抗敵軍的嗎?『苞原隰險阻而為軍者為敵所擒』,這是兵家大忌。孫權的捷報馬上就要到了。」七天後,孫權打敗劉備的奏書果然到了。七月,冀州發生大的蝗蟲災害,民不聊生,文帝派尚書杜畿拿着符節到各地開倉放糧,賑濟饑民。

八月,蜀國大將黃權率部投降。九月三日,文帝下詔說:「婦人參政,是動亂的本源。從今以後,群臣有事不得對太后奏說,外戚不能在朝中擔任重將權臣,也不能無功而被封王封侯;把這條法令傳給後世,如果有人違背了,天下共誅之。」九日,立郭氏為皇后。賞賜全國男子爵人二級;鰥夫、寡婦、殘、年邁和貧苦難以生存的人,國家賜給糧食。這年十月三日,選定首陽山東側為壽陵,發布關於喪葬的規定:「按禮制,國君登基以後,就應該製做內棺,以示活着的時候不忘記死亡。遠古堯葬在谷林,周圍都是茂密的樹木,禹葬在會稽,農夫安心地耕種,因為葬在山林中,與山林融為一體。我不採用聚土造墳、植樹為記的做法,因為它不是上古之制。壽陵與山成為一體,沒有必要造墳植樹,也不要建立寢殿,修築園邑,修設神道。葬,就是藏,就是想讓別人看不見。

我所以在這不長莊稼的地方建造陵墓,是為了使後代人找不到我葬的地方。不要放防腐的灰炭,也不要把金、銀、銅、鐵等作為陪葬品,全部用陶器,這樣才合乎古代殉葬用塗彩的泥車、茅草紮成的人馬的規定。只須棺木漆刷三遍,口中不必含有珠玉,也不用穿着珍珠做的服裝,放在玉制的匣子中,因為這些都是不明智之人做的事。季孫用美玉喪殮,孔子加以勸阻。宋公被厚葬,有識之士都說華元、樂莒沒有做到臣子的職責,漢文帝墓保存完好,是因為霸陵中沒有什麼貴重東西讓人貪圖;光武帝墳被發掘,是因為原陵造墓種樹的緣故。

所以霸陵能完整保全,功在張釋之;原陵被盜毀,罪歸於明帝。大凡忠臣孝子,都該想想孔仲尼、左丘明、釋之的話,以華元、樂莒、明帝為前車之鑑,心中常常存着一個使君主親人安定、魂靈萬載不受危害的想法,這就是賢聖之人的忠和孝了。漢代的陵墓沒有不被人挖掘的,禍害的根源就在於厚葬和造陵種樹。皇后及貴人以下的嬪妃,凡是不和國王埋在一起的,死後都葬在澗西,先前已經說明在何處了。如果誰違背了這條詔令,擅自變更,我在地下就會被戮屍,戮而重戮,死而復死。為臣者輕視已死去的君王、父親,那才是不忠不孝,假設死者有靈,將不會保佑你。特令將這條詔令收藏在宗廟之中,另抄錄副本存在尚書、秘書、三府之中。」這個月,孫權又反叛。恢復郢州為荊州。文帝從許昌出發率兵南征,分兵幾路並進,孫權依長江拒守。十一月十一日,駕臨宛地。三十日,發生日蝕。這一年,開通靈芝池。

  黃初四年(223)正月,文帝發布詔令說:「自從禍亂以來,兵革未息,天下之人,自相殘殺。如今四方剛剛安定,有敢私下裡復仇的人都要滅其九族。」在宛城修築南巡台。三月八日,從宛城回到洛陽宮。十五日,月亮衝殺心宿中央大星。十九日,大司馬曹仁去世。這個月發生了大瘟疫。五月,成群鵜鶘鳥聚集在靈芝池,文帝下詔說:「這就是詩人所說的污澤呀!《詩經·曹風》中說『刺恭公遠君子而近小人』,如今難道有雄才賢士被埋沒嗎?不然這些鳥為何都來了?特令天下廣泛舉薦德才兼備之人,以防止曹人所諷刺之事出現。」六月十七日,任城王曹彰在京都逝世,太尉賈詡逝世。太白星白天出現。這個月大雨連綿,伊水、洛水洪水泛濫,淹死平民、毀壞房屋。八月十一日,任命廷尉鍾繇為太尉。十五日,去滎陽打獵,然後東巡。評判征討孫權的功勞,眾將以下均晉爵增戶,獎賞不等。九月十九日,駕臨許昌宮。

  黃初五年(224)正月,詔命天下揭發和控告只限謀反的大逆不道之罪;有敢誣陷別人的人,就用他誣陷別人的罪行來懲治他。三月,文帝從許昌回到洛陽宮,四月,設立太學,制定五經課試法,設置《春秋穀梁》博士。五月,有司因為群臣在初一、十五兩天朝見,奏報疑難之事,文帝聽取眾人意見,制定方針大策,與眾臣評品利弊得失。七月,文帝出發東巡,駕臨許昌宮。八月,設立水軍,文帝親自駕駛龍舟,沿蔡、潁二州,渡淮河,到達壽春。揚州郡不論官民,被判五年以下徒刑的罪犯,全部免罪,釋放回家。九月,到達廣陵,大赦青、徐二州,調換二州的將領和郡守。

十月六日,太白星在白天出現。回到許昌宮。十一月十一日,因為冀州發生饑荒,文帝派使者開倉放糧,賑濟百姓。二十九日,出現了日蝕。十二月,文帝發布詔令說:「先王制定祭祀的禮規,是為了表明對祖先的孝順,重大的到郊社去祭祀,其次到宗廟中去祭祀,日月星辰、名山大川,祀典中不包括它們。末世衰微,迷信巫史,以至於宮殿內,門窗間,到處置酒祭祀,迷惑眾人已經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自今以後,有人敢舉行不該舉行的祭祀,以及巫祝的活動,一律當作歪門邪道論處,把此令著錄到法典上。」這一年挖通了天淵池。

  黃初六年(225)二月,文帝派遣使者從許昌以東巡視各地,一直到沛郡,尋訪百姓疾苦,對貧苦的人給予賑濟和借貸。三月,文帝到達召陵,修通討虜渠。二十八日,回到許昌宮。并州刺史梁習征討鮮卑人軻比能,大獲全勝。閏月二十四日,文帝親領戰艦東征。五月二日到達譙縣。十六日,火星進入太微星分野。六月,利成郡兵丁蔡方等人聚眾造**,殺死太守徐質。文帝派遣屯騎校尉任福、步兵校尉段昭與青州刺史前去征討,平定了反叛;其中被脅迫和逃亡的人,全都被赦罪。七月,封皇子曹鑒為東武陽王。八月,文帝率領水軍從譙地出發,沿着渦水進入淮河,改從陸路到徐州。九月,築起東巡台。十月,駕臨廣陵故城,臨江檢閱軍隊,士兵十多萬人,旌旗數百里。這年天氣寒冷,水路封凍了,舟船不能入江,文帝便回返。十一月,東武陽王曹鑒逝世。十二月,從譙縣回還路過梁地,派使者用太牢之禮祭祀已故的漢朝太尉橋玄。

  黃初七年(226)正月,文帝準備駕臨許昌,許昌城南門無故崩塌,文帝很不高興,沒有去許昌。十日,回到洛陽宮。三月,修築九華台。五月十六日,文帝病重,宣召中軍大將軍曹真、鎮軍大將軍陳群、征東大將軍曹休、撫軍大將軍司馬宣王,他們都接受遺詔輔助繼位的皇上。把後宮中淑媛、昭儀以下的嬪妃遣送回家。十七日,文帝在嘉福殿駕崩,年四十歲。六月九日,在首陽陵安葬。從發喪到下葬,都按他生前的文告辦理。當初,文帝愛好文學,以著述為業,自己創作作品近百篇。又命令眾儒生收集經傳,按類排列,共一千多篇,稱為《皇覽》。

  評曰:文帝天資聰穎,文采不凡,下筆成章,博聞強記,才藝雙全;如果再具備博大的氣度,修養公平的德行,追求遠大的抱負,心存弘偉的道義,那麼與古代的賢君相比,也差不多了。[2]

作者簡介

陳壽(233-297),字承祚,西晉史學家,巴西安漢(今四川南充)人。幼時好學,師事同郡學者譙周,在蜀漢時曾任衛將軍主簿、東觀秘書郎、觀閣令史、散騎黃門侍郎等職。當時,宦官黃皓專權,大臣都曲意附從。陳壽因為不肯屈從黃皓,所以屢遭遣黜。入晉以後,歷任著作郎、長平太守、治書待御史等職。280年,晉滅東吳,結束了分裂局面。陳壽當時四十八歲,開始撰寫並《三國志》。歷經10年艱辛,陳壽完成了流傳千古的歷史巨著《三國志》。[3]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