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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少帝紀出自《三國志》,由西晉陳壽所著,記載中國三國時代歷史的斷代史,同時也是二十四史中評價最高的「前四史」之一。三國志最早以《魏志》、《蜀志》、《吳志》三書單獨流傳,直到北宋咸平六年(1003年)三書已合為一書。《三國志》是一部紀傳體三國史,書中有440名三國歷史人物的傳記,全書共65卷,36.7萬字,完整地記敘了自漢末至晉初近百年間中國由分裂走向統一的歷史全貌。[1]

原文

齊王諱芳,字蘭卿。明帝無子,養王及秦王詢;宮省事秘,莫有知其所由來者。[一]青龍三年,立為齊王。景初三年正月丁亥朔,帝甚病,乃立為皇太子。是日,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曰皇太后。大將軍曹爽、太尉司馬宣王輔政。詔曰:「朕以眇身,繼承鴻業,煢煢在疚,靡所控告。大將軍、太尉奉受末命,夾輔朕躬,司徒、司空、頉宰、元輔總率百寮,以寧社稷,其與髃卿大夫勉勖乃心,稱朕意焉。諸所興作宮室之役,皆以遺詔罷之。官奴婢六十已上,免為良人。」二月,西域重譯獻火浣布,詔大將軍、太尉臨試以示百寮。[二]注[一]魏氏春秋曰:或雲任城王楷子。

  注[二]異物志曰:斯調國有火州,在南海中。其上有野火,春夏自生,秋冬自死。

  有木生於其中而不消也,枝皮更活,秋冬火死則皆枯瘁。其俗常冬采其皮以為布,色小青黑;若塵垢污之,便投火中,則更鮮明也。傅子曰:漢桓帝時,大將軍梁冀以火浣布為單衣,常大會賓客,冀陽爭酒,失杯而污之,偽怒,解衣曰:「燒之。」布得火,煒曄赫然,如燒凡布,垢盡火滅,粲然絜白,若用灰水焉。搜神記曰:崑崙之墟,有炎火之山,山上有鳥獸草木,皆生於炎火之中,故有火浣布,非此山草木之皮枲,則其鳥獸之毛也。漢世西域舊獻此布,中間久絕;至魏初,時人疑其無有。文帝以為火性酷烈,無含生之氣,着之典論,明其不然之事,絕智者之聽。及明帝立,詔三公曰:「先帝昔着典論,不朽之格言,其刊石於廟門之外及太學,與石經並,以永示來世。」至是西域使至而獻火浣布焉,於是刊滅此論,而天下笑之。臣松之昔從征西至洛陽,歷觀舊物,見典論石在太學者尚存,而廟門外無之,問諸長老,雲晉初受禪,即用魏廟,移此石於太學,非兩處立也。竊謂此言為不然。又東方朔神異經曰:南荒之外有火山,長三十里,廣五十里,其中皆生不燼之木,晝夜火燒,得暴風不猛,猛雨不滅。火中有鼠,重百斤,毛長二尺余,細如絲,可以作布。常居火中,色洞赤,時時出外而色白,以水逐而沃之即死,續其毛,織以為布。

  丁丑詔曰:「太尉體道正直,盡忠三世,南擒孟達,西破蜀虜,東滅公孫淵,功蓋海內。昔周成建保傅之官,近漢顯宗崇寵鄧禹,所以優隆雋乂,必有尊也。其以太尉為太傅,持節統兵都督諸軍事如故。」三月,以征東將軍滿寵為太尉。夏六月,以遼東東沓縣吏民渡海居齊郡界,以故縱城為新沓縣以居徙民。秋七月,上始親臨朝,聽公卿奏事。八月,大赦。冬十月,鎮南將軍黃權為車騎將軍。

  十二月,詔曰:「烈祖明皇帝以正月棄背天下,臣子永惟忌日之哀,其復用夏正;雖違先帝通三統之義,斯亦禮制所由變改也。又夏正於數為得天正,其以建寅之月為正始元年正月,以建丑月為後十二月。」

  正始元年春二月乙丑,加侍中中書監劉放、侍中中書令孫資為左右光祿大夫。丙戌,以遼東汶、北豐縣民流徙渡海,規齊郡之西安、臨菑、昌國縣界為新汶、南豐縣,以居流民。

  自去冬十二月至此月不雨。丙寅,詔令獄官亟平噃枉,理出輕微;髃公卿士讜言嘉謀,各悉乃心。夏四月,車騎將軍黃權薨。秋七月,詔曰:「易稱損上益下,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方今百姓不足而御府多作金銀雜物,將奚以為?今出黃金銀物百五十種,千八百餘斤,銷冶以供軍用」八月,車駕巡省洛陽界秋稼,賜高年力田各有差。

  二年春二月,帝初通論語,使太常以太牢祭孔子於辟雍,以顏淵配。

  夏五月,吳將朱然等圍襄陽之樊城,太傅司馬宣王率觽拒之。[一]六月辛丑,退。

  己卯,以征東將軍王凌為車騎將軍。冬十二月,南安郡地震。

  注[一]干寶晉紀曰:吳將全琮寇芍陂,朱然、孫倫五萬人圍樊城,諸葛瑾、步騭寇柤中;琮已破走而樊圍急。宣王曰:「柤中民夷十萬,隔在水南,流離無主,樊城被攻,歷月不解,此危事也,請自討之。」議者咸言:「賊遠圍樊城不可拔,挫于堅城之下,有自破之勢,宜長策以御之。」宣王曰:「軍志有之:將能而御之,此為縻軍;不能而任之,此為覆軍。今疆埸騷動,民心疑惑,是社稷之大憂也。」六月,督諸軍南征,車駕送津陽城門外。宣王以南方暑濕,不宜持久,使輕騎挑之,然不敢動。於是乃令諸軍休息洗沐,簡精銳,募先登,申號令,示必攻之勢。然等聞之,乃夜遁。追至三州口,大殺獲。

  三年春正月,東平王徽薨。三月,太尉滿寵薨。秋七月甲申,南安郡地震。乙酉,以領軍將軍蔣濟為太尉。冬十二月,魏郡地震。

  四年春正月,帝加元服,賜髃臣各有差。夏四月乙卯,立皇后甄氏,大赦。五月朔,日有食之,既。秋七月,詔祀故大司馬曹真、曹休、征南大將軍夏侯尚、太常桓階、司空陳髃、太傅鍾繇、車騎將軍張合、左將軍徐晃、前將軍張遼、右將軍樂進、太尉華歆、司徒王朗、驃騎將軍曹洪、征西將軍夏侯淵、後將軍朱靈、文聘、執金吾臧霸、破虜將軍李典、立義將軍龐德、武猛校尉典韋於太祖廟庭。冬十二月,倭國女王俾彌呼遣使奉獻。

  五年春二月,詔大將軍曹爽率觽征蜀。夏四月朔,日有蝕之。五月癸巳,講尚書經通,使太常以太牢祀孔子於辟雍,以顏淵配;賜太傳、大將軍及侍講者各有差。丙午,大將軍曹爽引軍還。秋八月,秦王詢薨。九月,鮮卑內附,置遼東屬國,立昌黎縣以居之。冬十一月癸卯,詔祀故尚書令荀攸於太祖廟庭。[一]己酉,復秦國為京兆郡。十二月,司空崔林薨。

  注[一]臣松之以為故魏氏配饗不及荀彧,蓋以其末年異議,又位非魏臣故也。至於升程昱而遺郭嘉,先鍾繇而後荀攸,則未詳厥趣也。*(徐佗)**[徐他]*謀逆而許褚心動,忠誠之至遠同於日磾,且潼關之危,非褚不濟,褚之功烈有過典韋,今祀韋而不及褚,又所未達也。

  六年春二月丁卯,南安郡地震。丙子,以驃騎將軍趙儼為司空;夏六月,儼薨。八月丁卯,以太常高柔為司空。癸巳,以左光祿大夫劉放為驃騎將軍,右光祿大夫孫資為韂將軍。冬十一月,祫祭太祖廟,始祀前所論佐命臣二十一人。十二月辛亥,詔故司徒王朗所作易傳,令學者得以課試。乙亥,詔曰:「明日大會髃臣,其令太傅乘輿上殿。」

  七年春二月,幽州刺史□丘儉討高句驪,夏五月,討濊貊,皆破之。韓那奚等數十國各率種落降。秋八月戊申,詔曰:「屬到巿觀見所斥賣官奴婢,年皆七十,或癃疾殘病,所謂天民之窮者也。且官以其力竭而復鬻之,進退無謂,其悉遣為良民。若有不能自存者,郡縣振給之。」[一]注[一]臣松之案:帝初即位,有詔「官奴婢六十以上免為良人」。既有此詔,則宜遂為永制。

  七八年間,而復貨年七十者,且七十奴婢及癃疾殘病,並非可售之物,而鬻之於巿,此皆事之難解。

  己酉,詔曰:「吾乃當以十九日親祠,而昨出已見治道,得雨當復更治,徒棄功夫。

  每念百姓力少役多,夙夜存心。道路但當期於通利,聞乃撾捶老小,務崇修飾,疲睏流離,以至哀嘆,吾豈安乘此而行,致馨德於宗廟邪?自今已後,明申□之。「冬十二月,講禮記通,使太常以太牢祀孔子於辟雍,以顏淵配。[一]注[一]習鑿齒漢晉春秋曰:是年,吳將朱然入柤中,斬獲數千;柤中民吏萬餘家渡沔。司馬宣王謂曹爽曰:」若便令還,必復致寇,宜權留之。「爽曰:」今不修守沔南,留民沔北,非長策也。「宣王曰:」不然。凡物置之安地則安,危地則危,故兵書曰,成敗,形也,安危,勢也,形勢御觽之要,不可不審。設令賊二萬人斷沔水,三萬人與沔南諸軍相持,萬人陸鈔柤中,君將何以救之?「爽不聽,卒令還。然後襲破之。袁淮言於爽曰:」吳楚之民□弱寡能,英才大賢不出其土,比技量力,不足與中國相抗,然自上世以來常為中國患者,蓋以江漢為池,舟楫為用,利則陸鈔,不利則入水,攻之道遠,中國之長技無所用之也。孫權自十數年以來,大畋江北,繕治甲兵,精其守御,數出盜竊,敢遠其水,陸次平土,此中國所願聞也。夫用兵者,貴以飽待飢,以逸擊勞,師不欲久,行不欲遠,守少則固,力專則強。當今宜捐淮、漢以南,退卻避之。若賊能入居中央,來侵邊境,則隨其所短,中國之長技得用矣。若不敢來,則邊境得安,無鈔盜之憂矣。使我國富兵強,政修民一,陵其國不足為遠矣。

  今襄陽孤在漢南,賊循漢而上,則斷而不通,一戰而勝,則不攻而自服,故置之無益於國,亡之不足為辱。自江夏已東,淮南諸郡,三後已來,其所亡幾何,以近賊疆界易鈔掠之故哉!

  若徙之淮北,遠絕其間,則民人安樂,何鳴吠之驚乎?「遂不徙。

  八年春二月朔,日有蝕之。夏五月,分河東之汾北十縣為平陽郡。

  秋七月,尚書何晏奏曰:「善為國者必先治其身,治其身者慎其所習。所習正則其身正,其身正則不令而行;所習不正則其身不正,其身不正則雖令不從。是故為人君者,所與游必擇正人,所觀覽必察正象,放鄭聲而弗聽,遠佞人而弗近,然後邪心不生而正道可弘也。季末闇主,不知損益,斥遠君子,引近小人,忠良疏遠,便辟褻狎,亂生近昵,譬之社鼠;考其昏明,所積以然,故聖賢諄諄以為至慮。舜戒禹曰『鄰哉鄰哉』,言慎所近也,周公戒成王曰『其朋其朋』,言慎所與也。*(詩)**[書]*云:」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可自今以後,御幸式干殿及游豫後園,皆大臣侍從,因從容戲宴,兼省文書,詢謀政事,講論經義,為萬世法。「冬十二月,散騎常侍諫議大夫孔乂奏曰:」禮,天子之宮,有斲礱之制,無朱丹之飾,宜循禮復古。今天下已平,君臣之分明,陛下但當不懈於位,平公正之心,審賞罰以使之。可絕後園習騎乘馬,出必御輦乘車,天下之福,臣子之願也。「晏、乂咸因闕以進規諫。

  九年春二月,韂將軍中書令孫資,癸巳,驃騎將軍中書監劉放,三月甲午,司徒韂臻,各遜位,以侯就第,位特進。四月,以司空高柔為司徒;光祿大夫徐邈為司空,固辭不受。秋九月,以車騎將軍王凌為司空。冬十月,大風髮屋折樹。

  嘉平元年春正月甲午,車駕謁高平陵。[一]太傅司馬宣王奏免大將軍曹爽、爽弟中領軍羲、武韂將軍訓、散騎常侍彥官,以侯就第。戊戌,有司奏收黃門張當付廷尉,考實其辭,爽與謀不軌。又尚書丁謐、鄧揚、何晏、司隸校尉畢軌、荊州刺史李勝、大司農桓范皆與爽通姦謀,夷三族。語在爽傳。丙午,大赦。丁未,以太傅司馬宣王為丞相,固讓乃止。[二]注[一]孫盛魏世譜曰:高平陵在洛水南大石山,去洛城九十里。

  注[二]孔衍漢魏春秋曰:詔使太常王肅冊命太傅為丞相,增邑萬戶,髃臣奏事不得稱名,如漢霍光故事。太傅上書辭讓曰:「臣親受顧命,憂深責重,憑賴天威,摧弊奸凶,贖罪為幸,功不足論。又三公之官,聖王所制,着之典禮。至於丞相,始自秦政。

  漢氏因之,無復變改。今三公之官皆備,橫復寵臣,違越先典,革聖明之經,襲秦漢之路,雖在異人,臣所宜正,況當臣身而不固爭,四方議者將謂臣何!「書十餘上,詔乃許之,復加九錫之禮。太傅又言:」太祖有大功大德,漢氏崇重,故加九錫,此乃歷代異事,非後代之君臣所得議也。「又辭不受。

  夏四月乙丑,改年。丙子,太尉蔣濟薨。冬十二月辛卯,以司空王凌為太尉。庚子,以司隸校尉孫禮為司空。

  二年夏五月,以征西將軍郭淮為車騎將軍。冬十月,以特進孫資為驃騎將軍。十一月,司空孫禮薨。十二月甲辰,東海王霖薨。乙未,征南將軍王昶渡江,掩攻吳,破之。

  三年春正月,荊州刺史王基、新城太守*(陳泰)**[州泰]*攻吳,破之,降者數千口。

  二月,置南郡之夷陵縣以居降附。三月,以尚書令司馬孚為司空。四月甲申,以征南將軍王昶為征南大將軍。壬辰,大赦。丙午,聞太尉王凌謀廢帝,立楚王彪,太傅司馬宣王東征凌。五月甲寅,凌自殺。六月,彪賜死。秋七月壬戌,皇后甄氏崩。辛未,以司空司馬孚為太尉。戊寅,太傅司馬宣王薨,以韂將軍司馬景王為撫軍大將軍,錄尚書事。

  乙未,葬懷甄后於太清陵。庚子,驃騎將軍孫資薨。十一月,有司奏諸功臣應饗食於太祖廟者,更以官為次,太傅司馬宣王功高爵尊,最在上。十二月,以光祿勛鄭沖為司空。

  四年春正月癸卯,以撫軍大將軍司馬景王為大將軍。二月,立皇后張氏,大赦。夏五月,魚二,見於武庫屋上。[一]冬十一月,詔征南大將軍王昶、征東將軍胡遵、鎮南將軍□丘儉等征吳。十二月,吳大將軍諸葛恪拒戰,大破觽軍於東關。不利而還。[二]注[一]漢晉春秋曰:初,孫權築東興堤以遏巢湖。後征淮南,壞不復修。是歲諸葛恪帥軍更於堤左右結山,挾築兩城,使全端、留略守之,引軍而還。諸葛誕言於司馬景王曰:「致人而不致於人者,此之謂也。今因其內侵,使文舒逼江陵,仲恭向武昌,以羈吳之上流,然後簡精卒攻兩城,比救至,可大獲也。」景王從之。

  注[二]漢晉春秋曰:□丘儉、王昶聞東軍敗,各燒屯走。朝議欲貶黜諸將,景王曰:「我不聽公休,以至於此。此我過也,諸將何罪?」悉原之。時司馬文王為監軍,統諸軍,唯削文王爵而已。是歲,雍州刺史陳泰求敕并州併力討胡,景王從之。未集,而雁門、新興二郡以為將遠役,遂驚反。景王又謝朝士曰:「此我過也,非玄伯之責!」於是魏人愧悅,人思其報。習鑿齒曰:司馬大將軍引二敗以為己過,過消而業隆,可謂智矣。夫民忘其敗,而下思其報,雖欲不康,其可得邪?若乃諱敗推過,歸咎萬物,常執其功而隱其喪,上下離心,賢愚解體,是楚再敗而晉再克也,謬之甚矣!君人者,苟統斯理而以御國,則朝無秕政,身靡留愆,行失而名揚,兵挫而戰勝,雖百敗可也,況於再乎!

  五年夏四月,大赦。五月,吳太傅諸葛恪圍合肥新城,詔太尉司馬孚拒之。[一]秋七月,恪退還。[二]注[一]漢晉春秋曰:是時姜維亦出圍狄道。司馬景王問虞松曰:「今東西有事,二方皆急,而諸將意沮,若之何?」松曰:「昔周亞夫堅壁昌邑而吳楚自敗,事有似弱而強,或似強而弱,不可不察也。今恪悉其銳觽,足以肆暴,而坐守新城,欲以致一戰耳。若攻城不拔,請戰不得,師老觽疲,勢將自走,諸將之不徑進,乃公之利也。姜維有重兵而縣軍應恪,投食我麥,非深根之寇也。且謂我併力於東,西方必虛,是以徑進。今若使關中諸軍倍道急赴,出其不意,殆將走矣。」景王曰:「善!」乃使郭淮、陳泰悉關中之觽,解狄道之圍;敕□丘儉等案兵自守,以新城委吳。姜維聞淮進兵,軍食少,乃退屯隴西界。

  注[二]是時,張特守新城。魏略曰:特字子產,涿郡人。先時領牙門,給事鎮東諸葛誕,誕不以為能也,欲遣還護軍。會□丘儉代誕,遂使特屯守合肥新城。及諸葛恪圍城,特與將軍樂方等三軍觽合有三千人,吏兵疾病及戰死者過半,而恪起土山急攻,城將陷,不可護。特乃謂吳人曰:「今我無心復戰也。然魏法,被攻過百日而救不至者,雖降,家不坐也。自受敵以來,已九十餘日矣。此城中本有四千餘人,而戰死者已過半,城雖陷,尚有半人不欲降,我當還為相語之,條名別善惡,明日早送名,且持我印綬去以為信。」乃投其印綬以與之。

  吳人聽其辭而不取印綬。不攻。頃之,特還,乃夜徹諸屋材柵,補其缺為二重。明日,謂吳人曰:「我但有□死耳!」吳人大怒,進攻之,不能拔,遂引去。朝廷嘉之,加雜號將軍,封列侯,又遷安豐太守。

  八月,詔曰:「故中郎西平郭修,砥節厲行,秉心不回。乃者蜀將姜維寇鈔修郡,為所執略。

  往歲偽大將軍費禕驅率髃觽,陰圖窺□,道經漢壽,請會觽賓,修於廣坐之中手刃擊禕,勇過聶政,功逾介子,可謂殺身成仁,釋生取義者矣。夫追加褒寵,所以表揚忠義;祚及後胤,所以銟勸將來。其追封修為長樂鄉侯,食邑千戶,諡曰威侯;子襲爵,加拜奉車都尉;賜銀千鉼,絹千匹,以光寵存亡,永垂來世焉。「[一]

  注[一]魏氏春秋曰:修字孝先,素有業行,着名西州。姜維劫之,修不為屈。劉禪以為左將軍,修欲刺禪而不得親近,每因慶賀,且拜且前,為禪左右所遏,事輒不克,故殺禕焉。臣松之以為古之捨生取義者,必有理存焉,或感恩懷德,投命無悔,或利害有機,奮發以應會,詔所稱聶政、介子是也。事非斯類,則陷乎妄作矣。魏之與蜀,雖為敵國,非有趙襄滅智之仇,燕丹危亡之急;且劉禪凡下之主,費禕中才之相,二人存亡,固無關於興喪。郭修在魏,西州之男子耳,始獲於蜀,既不能抗節不辱,於魏又無食祿之責,不為時主所使,而無故規規然糜身於非所,義無所加,功無所立,可謂「折柳樊圃」,其狂也且,此之謂也。

  自帝即位至於是歲,郡國縣道多所置省,俄或還復,不可勝紀。

  六年春二月己丑,鎮東將軍□丘儉上言:「昔諸葛恪圍合肥新城,城中遣士劉整出圍傳消息,為賊所得,考問所傳,語整曰:」諸葛公欲活汝,汝可具服。『整罵曰:』死狗,此何言也!

  我當必死為魏國鬼,不苟求活,逐汝去也。欲殺我者,便速殺之。『終無他辭。又遣士鄭像出城傳消息,或以語恪,恪遣馬騎尋圍跡索,得像還。四五人*(的)**[靮]*頭面縛,將繞城表,□語像,使大呼,言』大軍已還洛,不如早降。『像不從其言,更大呼城中曰:「大軍近在圍外,壯士努力!』賊以刀築其口,使不得言,像遂大呼,令城中聞知。整、像為兵,能守義執節,子弟宜有差異。」詔曰:「夫顯爵所以褒元功,重賞所以寵烈士。整、像召募通使,越蹈重圍,冒突白刃,輕身守信,不幸見獲,抗節彌厲,揚六軍之大勢,安城守之懼心,臨難不顧,畢志傳命。昔解楊執楚,有隕無貳,齊路中大夫以死成命,方之整、像,所不能加。

  今追賜整、像爵關中侯,各除士名,使子襲爵,如部曲將死事科。「

  庚戌,中書令李豐與皇后父光祿大夫張緝等謀廢易大臣,以太常夏侯玄為大將軍。

  事覺,諸所連及者皆伏誅。辛亥,大赦。三月,廢皇后張氏。夏四月,立皇后王氏,大赦。五月,封后父奉車都尉王夔為廣明鄉侯、光祿大夫,位特進,妻田氏為宣陽鄉君。

  秋九月,大將軍司馬景王將謀廢帝,以聞皇太后。[一]甲戌,太后令曰:「皇帝芳春秋已長,不親萬機,耽淫內寵,沉漫女德,日延倡優,縱其丑謔;迎六宮家人留止內房,毀人倫之□,亂男女之節;恭孝日虧,悖毝滋甚,不可以承天緒,奉宗廟。使兼太尉高柔奉策,用一元大武告於宗廟,遣芳歸藩於齊,以避皇位。」[二]是日遷居別宮,年二十三。使者持節送韂,營齊王宮於河內*[之]*重門,制度皆如藩國之禮。[三]注[一]世語及魏氏春秋並云:此秋,姜維寇隴右。時安東將軍司馬文王鎮許昌,征還擊維,至京師,帝於平樂觀以臨軍過。中領軍許允與左右小臣謀,因文王辭,殺之,勒其觽以退大將軍。已書詔於前。文王入,帝方食栗,優人云午等唱曰:「青頭雞,青頭雞。」青頭雞者,鴨也。帝懼不敢發。文王引兵入城,景王因是謀廢帝。

  臣松之案夏侯玄傳及魏略,許允此年春與李豐事相連。豐既誅,即出允為鎮北將軍,未發,以放散官物收付廷尉,徙樂浪,追殺之。允此秋不得故為領軍而建此謀。

  注[二]魏書曰:是日,景王承皇太后令,詔公卿中朝大臣會議,髃臣失色。景王流涕曰:「皇太后令如是,諸君其若王室何!」咸曰:「昔伊尹放太甲以寧殷,霍光廢昌邑以安漢,夫權定社稷以濟四海,二代行之於古,明公當之於今,今日之事,亦唯公命。」

  景王曰:「諸君所以望師者重,師安所避之?」於是乃與髃臣共為奏永寧宮曰:「守尚書令太尉長社侯臣孚、大將軍武陽侯臣師、司徒萬歲亭侯臣柔、司空文陽亭侯臣沖、行征西安東將軍新城侯臣昭、光祿大夫關內侯臣邕、太常臣晏、韂尉昌邑侯臣偉、太僕臣嶷、廷尉定陵侯臣*(繁)**[毓]*、大鴻臚臣芝、大司農臣祥、少府臣*(褒)**[袤]*、永寧韂尉臣*(禎)**[楨]*、永寧太僕臣*(閎)**[閣]*、大長秋臣模、司隸校尉潁昌侯臣曾、河南尹蘭陵侯臣肅、城門校尉臣慮、中護軍永安亭侯臣望、武韂將軍安壽亭侯臣演、中堅將軍平原侯臣德、中壘將軍昌武亭侯臣廙、屯騎校尉關內侯臣陔、步兵校尉臨晉侯臣建、射聲校尉安陽鄉侯臣溫、越騎校尉睢陽侯臣初、長水校尉關內侯臣超、侍中臣小同、臣顗、臣酆、博平侯臣表、侍中中書監安陽亭侯臣誕、散騎常侍臣緓、臣儀、關內侯臣芝、尚書僕射光祿大夫高樂亭侯臣毓、尚書關內侯臣觀、臣嘏、長合鄉侯臣亮、臣贊、臣騫、中書令臣康、御史中丞臣鈐、博士臣范、臣峻等稽首言:臣等聞天子者,所以濟育髃生,永安萬國,三祖勛烈,光被六合。皇帝即位,纂繼洪業,春秋已長,未親萬機,耽淫內寵,沉漫女色,廢捐講學,棄辱儒士,日延小優郭懷、袁信等於建始芙蓉殿前裸袒遊戲,使與保林女尚等為亂,親將後宮瞻觀。又於廣望觀上,使懷、信等於觀下作遼東妖婦,嬉褻過度,道路行人掩目,帝於觀上以為燕笑。

  於陵雲台曲中施帷,見九親婦女,帝臨宣曲觀,呼懷、信使入帷共飲酒。懷、信等更行酒,婦女皆醉,戲侮無別。

  使保林李華、劉勛等與懷、信等戲,清商令令狐景呵華、勛曰:「諸女,上左右人,各有官職,何以得爾?『華、勛數讒毀景。帝常喜以彈彈人,以此恚景,彈景不避首目。

  景語帝曰:『先帝持門戶急,今陛下日將妃後遊戲無度,至乃共觀倡優,裸袒為亂,不可令皇太后聞。

  景不愛死,為陛下計耳。『帝言:「我作天子,不得自在邪?太后何與我事!』使人燒鐵灼景,身體皆爛。甄后崩後,帝欲立王貴人為皇后。太后更欲外求,帝恚語景等:『魏家前後立皇后,皆從所愛耳,太后必違我意,知我當往不也?』後卒待張皇后疏薄。

  太后遭*(合)**[合]*陽君喪,帝日在後園,倡優音樂自若,不數往定省。清商丞龐熙諫帝:「皇太后至孝,今遭重憂,水漿不入口,陛下當數往寬慰,不可但在此作樂。『帝言:」我自爾,誰能奈我何?』皇太后還北宮,殺張美人及禺婉,帝恚望,語景等:『太后橫殺我所寵愛,此無復母子恩。』數往至故處啼哭,私使暴室厚殯棺,不令太后知也。每見九親婦女有美色,或留以付清商。帝至後園竹間戲,或與從官攜手共行。熙白:「從官不宜與至尊相提挈。『帝怒,復以彈彈熙。日游後園,每有外文書入,帝不省,左右曰』出『,帝亦不索視。太后令帝常在式干殿上講學,不欲,使行來,帝徑去;太后來問,輒詐令黃門答言』在『耳。景、熙等畏恐,不敢復止,更共諂媚。帝肆行昏淫,敗人倫之□,亂男女之節,恭孝彌頹,凶德寖盛。臣等憂懼傾覆天下,危墜社稷,雖殺身斃命不足以塞責。今帝不可以承天緒,臣請依漢霍光故事,收帝璽綬。帝本以齊王踐祚,宜歸藩於齊。使司徒臣柔持節,與有司以太牢告祀宗廟。臣謹昧死以聞。」奏可。

  注[三]魏略曰:景王將廢帝,遣郭芝入白太后,太后與帝對坐。芝謂帝曰:「大將軍欲廢陛下,立彭城王據。」帝乃起去。太后不悅。芝曰:「太后有子不能教,今大將軍意已成,又勒兵於外以備非常,但當順旨,將復何言!」太后曰:「我欲見大將軍,口有所說。」芝曰:「何可見邪?但當速取璽綬。」太后意折,乃遣傍侍御取璽綬着坐側。芝出報景王,景王甚歡。又遣使者授齊王印綬,當出就西宮。帝受命,遂載王車,與太后別,垂涕,始從太極殿南出,髃臣送者數十人,太尉司馬孚悲不自勝,余多流涕。王出後,景王又使使者請璽綬。太后曰:「彭城王,我之季叔也,今來立,我當何之!且明皇帝當絕嗣乎?吾以為高貴鄉公者,文皇帝之長孫,明皇帝之弟子,於禮,小宗有後大宗之義,其詳議之。」景王乃更召髃臣,以皇太后令示之,乃定迎高貴鄉公。是時太常已發二日,待璽綬於溫。事定,又請璽綬。太后令曰:「我見高貴鄉公,小時識之,明日我自欲以璽綬手授之。」

  丁丑,令曰:「東海王霖,高祖文皇帝之子。霖之諸子,與國至親,高貴鄉公髦有大成之量,其以為明皇帝嗣。」[一]注[一]魏書曰:景王復與髃臣共奏永寧宮曰:「臣等聞人道親親故尊祖,尊祖故敬宗。禮,大宗無嗣,則擇支子之賢者;為人後者,為之子也。東海定王子高貴鄉公,文皇帝之孫,宜承正統,以嗣烈祖明皇帝後。率土有賴,萬邦幸甚,臣請征公詣洛陽宮。」

  奏可。使中護軍望、兼太常河南尹肅持節,與少府*(褒)**[袤]*、尚書亮、侍中表等奉法駕,迎公於元城。

  魏世譜曰:晉受禪,封齊王為邵陵縣公。年四十三,泰始十年薨,諡曰厲公。

  高貴鄉公諱髦,字彥士,文帝孫,東海定王霖子也。正始五年,封郯縣高貴鄉公。

  少好學,夙成。齊王廢,公卿議迎立公。十月己丑,公至於玄武館,髃臣奏請舍前殿,公以先帝舊處,避止西廂;髃臣又請以法駕迎,公不聽。庚寅,公入於洛陽,髃臣迎拜西掖門南,公下輿將答拜,儐者請曰:「儀不拜。」公曰:「吾人臣也。」遂答拜。至止車門下輿。左右曰:「舊乘輿入。」公曰:「吾被皇太后征,未知所為!」遂步至太極東堂,見於太后。

  其日即皇帝位於太極前殿,百僚陪位者欣欣焉。[一]詔曰:「昔三祖神武聖德,應天受祚。齊王嗣位,肆行非度,顛覆厥德。皇太后深惟社稷之重,延納宰輔之謀,用替厥位,集大命於餘一人。以眇眇之身,托於王公之上,夙夜祗畏,懼不能嗣守祖宗之大訓,恢中興之弘業,戰戰兢兢,如臨於谷。今髃公卿士股肱之輔,四方征鎮宣力之佐,皆積德累功,忠勤帝室;庶憑先祖先父有德之臣,左右小子,用保乂皇家,俾朕蒙闇,垂拱而治。蓋聞人君之道,德厚侔天地,潤澤施四海,先之以慈愛,示之以好惡,然後教化行於上,兆民聽於下。朕雖不德,昧於大道,思與宇內共臻茲路。書不云乎:」安民則惠,黎民懷之。『「大赦,改元。減乘輿服御,後宮用度,及罷尚方御府百工技巧靡麗無益之物。

  注[一]魏氏春秋曰:公神明爽鉨,德音宣朗。罷朝,景王私曰:「上何如主也?」

  鍾會對曰:「才同陳思,武類太祖。」景王曰:「若如卿言,社稷之福也。」

  正元元年冬十月壬辰,遣侍中持節分適四方,觀風俗,勞士民,察噃枉失職者。癸巳,假大將軍司馬景王黃鉞,入朝不趨,奏事不名,劍履上殿。戊戌,黃龍見於鄴井中。

  甲辰,命有司論廢立定策之功,封爵、增邑、進位、班賜各有差。

  二年春正月乙丑,鎮東將軍□丘儉、揚州刺史文欽反。*(戊戌)**[戊寅]*,大將軍司馬景王征之。癸未,車騎將軍郭淮薨。閏月己亥,破欽於樂嘉。欽遁走,遂奔吳。甲辰,*(安風淮津)**[安風津]*都尉斬儉,傳首京都。[一]壬子,復特赦淮南士民諸為儉、欽所詿誤者。以鎮南將軍諸葛誕為鎮東大將軍。司馬景王薨於許昌。二月丁巳,以韂將軍司馬文王為大將軍,錄尚書事。

  注[一]世語曰:大將軍奉天子征儉,至項;儉既破,天子先還。臣松之檢諸書都無此事,至諸葛誕反,司馬文王始挾太后及帝與俱行耳。故發詔引漢二祖及明帝親征以為前比,知明帝已後始有此行也。案張璠、虞溥、郭頒皆晉之令史,璠、頒出為官長,溥,鄱陽內史。璠撰後漢紀,雖似未成,辭藻可觀。溥着江表傳,亦粗有條貫。惟頒撰魏晉世語,蹇乏全無宮商,最為鄙劣,以時有異事,故頗行於世。干寶、孫盛等多采其言以為晉書,其中虛錯如此者,往往而有之。

  甲子,吳大將孫峻等觽號十萬至壽春,諸葛誕拒擊破之,斬吳左將軍留贊,獻捷於京都。三月,立皇后卞氏,大赦。夏四月甲寅,封后父卞隆為列侯。甲戌,以征南大將軍王昶為驃騎將軍。秋七月,以征東大將軍胡遵為衛將軍,鎮東大將軍諸葛誕為征東大將軍。

  八月辛亥,蜀大將軍姜維寇狄道,雍州刺史王經與戰洮西,經大敗,還保狄道城。

  辛未,以長水校尉鄧艾行安西將軍,與征西將軍陳泰併力拒維。戊辰,復遣太尉司馬孚為後繼。九月庚子,講尚書業終,賜執經親授者司空鄭沖、侍中鄭小同等各有差。甲辰,姜維退還。冬十月,詔曰:「朕以寡德,不能式遏寇虐,乃令蜀賊陸梁邊陲。洮西之戰,至取負敗,將士死亡,計以千數,或沒命戰場,噃魂不反,或牽掣虜手,流離異域,吾深痛愍,為之悼心。其令所在郡典農及安撫夷二護軍各部大吏慰恤其門戶,無差賦役一年;其力戰死事者,皆如舊科,勿有所漏。」

  十一月甲午,以隴右四郡及金城,連年受敵,或亡叛投賊,其親戚留在本土者不安,皆特赦之。癸丑,詔曰:「往者洮西之戰,將吏士民或臨陳戰亡,或沈溺洮水,骸骨不收,棄於原野,吾常痛之。其告征西、安西將軍,各令部人於戰處及水次鈎求屍喪,收斂藏埋,以慰存亡。」

  甘露元年春正月辛丑,青龍見軹縣井中。乙巳,沛王林薨。[一]注[一]魏氏春秋曰:二月丙辰,帝宴髃臣於太極東堂,與侍中荀顗、尚書崔贊、袁亮、鍾毓、給事中中書令虞松等並講述禮典,遂言帝王優劣之差。帝慕夏少康,因問顗等曰:「有夏既衰,後相殆滅,少康收集夏觽,復禹之績,高祖拔起隴畝,驅帥豪鉨,芟夷秦、項,包舉□內,斯二主可謂殊才異略,命世大賢者也。考其功德,誰宜為先?」

  顗等對曰:「夫天下重器,王者天授,聖德應期,然後能受命創業。至於階緣前緒,興復舊績,造之與因,難易不同。少康功德雖美,猶為中興之君,與世祖同流可也。至如高祖,臣等以為優。」帝曰:「自古帝王,功德言行,互有高下,未必創業者皆優,紹繼者咸劣也。湯、武、高祖雖俱受命,賢聖之分,所覺縣殊。少康、殷宗中興之美,夏啟、周成守文之盛,論德較實,方諸漢祖,吾見其優,未聞其劣;顧所遇之時殊,故所名之功異耳。少康生於滅亡之後,降為諸侯之隸,崎嶇逃難,僅以身免,能布其德而兆其謀,卒滅過、戈,克復禹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非至德弘仁,豈濟斯勛?漢祖因土崩之勢,仗一時之權,專任智力以成功業,行事動靜,多違聖檢;為人子則數危其親,為人君則囚系賢相,為人父則不能韂子;身沒之後,社稷幾傾,若與少康易時而處,或未能復大禹之績也。推此言之,宜高夏康而下漢祖矣。諸卿具論詳之。」

翌日丁巳,講業既畢,顗、亮等議曰:「三代建國,列土而治,當其衰弊,無土崩之勢,可懷以德,難屈以力。逮至戰國,強弱相兼,去道德而任智力。故秦之弊可以力爭。少康布德,仁者之英也;高祖任力,智者之鉨也。仁智不同,二帝殊矣。詩、書述殷中宗、高宗,皆列大雅,少康功美過於二宗,其為大雅明矣。少康為優,宜如詔旨。」贊、毓、松等議曰:「少康雖積德累仁,然上承大禹遺澤餘慶,內有虞、仍之援,外有靡、艾之助,寒浞讒慝,不德於民,澆、豷無親,外內棄之,以此有國,蓋有所因。至於漢祖,起自布衣,率烏合之士,以成帝者之業。論德則少康優,課功則高祖多,語資則少康易,校時則高祖難。」帝曰:「諸卿論少康因資,高祖創造,誠有之矣,然未知三代之世,任德濟勛如彼之難,秦、項之際,任力成功如此之易。且太上立德,其次立功,漢祖功高,未若少康盛德之茂也。且夫仁者必有勇,誅暴必用武,少康武烈之威,豈必降於高祖哉?

  但夏書淪亡,舊文殘缺,故勛美闕而罔載,唯有伍員粗述大略,其言復禹之績,不失舊物,祖述聖業,舊章不愆,自非大雅兼才,孰能與於此,向令墳、典具存,行事詳備,亦豈有異同之論哉?「於是髃臣咸悅服。中書令松進曰:」少康之事,去世久遠,其文昧如,是以自古及今,議論之士莫有言者,德美隱而不宣。

  陛下既垂心遠鑒,考詳古昔,又發德音,贊明少康之美,使顯於千載之上,宜錄以成篇,永垂於後。「帝曰:」吾學不博,所聞淺狹,懼於所論,未獲其宜;縱有可采,億則屢中,又不足貴,無乃致笑後賢,彰吾闇昧乎!「於是侍郎鍾會退論次焉。

  夏四月庚戌,賜大將軍司馬文王兗冕之服,赤舄副焉。

  丙辰,帝幸太學,問諸儒曰:「聖人幽贊神明,仰觀俯察,始作八卦,後聖重之為六十四,立爻以極數,凡斯大義,罔有不備,而夏有連山,殷有歸藏,周曰周易,易之書,其故何也?」

  易博士淳于俊對曰:「包羲因燧皇之圖而制八卦,神農演之為六十四,黃帝、堯、舜通其變,三代隨時,質文各繇其事。故易者,變易也,名曰連山,似山出內*[雲]*氣,連天地也;歸藏者,萬事莫不歸藏於其中也。」帝又曰:「若使包羲因燧皇而作易,孔子何以不雲燧人氏沒包羲氏作乎?」俊不能答。帝又問曰:「孔子作彖、象,鄭玄作注,雖聖賢不同,其所釋經義一也。今彖、象不與經文相連,而注連之,何也?」俊對曰;「鄭玄合彖、象於經者,欲使學者尋省易了也。」帝曰:「若鄭玄合之,於學誠便,則孔子曷為不合以了學者乎?」

  俊對曰:「孔子恐其與文王相亂,是以不合,此聖人以不合為謙。」帝曰:「若聖人以不合為謙,則鄭玄何獨不謙邪?」俊對曰:「古義弘深,聖問奧遠,非臣所能詳盡。」

  帝又問曰:「繫辭雲『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此包羲、神農之世為無衣裳。

  但聖人化天下,何殊異爾邪?「俊對曰:」三皇之時,人寡而禽獸觽,故取其羽皮而天下用足,及至黃帝,人觽而禽獸寡,是以作為衣裳以濟時變也。「帝又問:」干為天,而復為金,為玉,為老馬,與細物並邪?「俊對曰:」聖人取象,或遠或近,近取諸物,遠則天地。「

  講易畢,復命講尚書。帝問曰:「鄭玄曰『稽古同天,言堯同於天也』。王肅雲『堯順考古道而行之』。二義不同,何者為是?」博士庾峻對曰:「先儒所執,各有乖異,臣不足以定之。然洪範稱『三人占,從二人之言』。賈、馬及肅皆以為『順考古道』。

  以洪範言之,肅義為長。「帝曰:」仲尼言『唯天為大,唯堯則之』。堯之大美,在乎則天,順考古道,非其至也。今發篇開義以明聖德,而舍其大,更稱其細,豈作者之意邪?「峻對曰:」臣奉遵師說,未喻大義,至於折中,裁之聖思。「次及四岳舉鯀,帝又問曰:」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思無不周,明無不照,今王肅雲『堯意不能明鯀,是以試用』。如此,聖人之明有所未盡邪?「峻對曰:」雖聖人之弘,猶有所未盡,故禹曰『知人則哲,惟帝難之』,然卒能改授聖賢,緝熙庶績,亦所以成聖也。「帝曰:」夫有始有卒,其唯聖人。若不能始,何以為聖?其言『惟帝難之』,然卒能改授,蓋謂知人,聖人所難,非不盡之言也。經云:「知人則哲,能官人。『若堯疑鯀,試之九年,官人失□,何得謂之聖哲?」峻對曰:「臣竊觀經傳,聖人行事不能無失,是以堯失之四凶,周公失之二叔,仲尼失之宰予。」

帝曰:「堯之任鯀,九載無成,汨陳五行,民用昏墊。至於仲尼失之宰予,言行之間,輕重不同也。至於周公、管、蔡之事,亦尚書所載,皆博士所當通也。」峻對曰:「此皆先賢所疑,非臣寡見所能究論。」次及「有□在下曰虞舜」,帝問曰:「當堯之時,洪水為害,四凶在朝,宜速登賢聖濟斯民之時也。舜年在既立,聖德光明,而久不進用,何也?」峻對曰:「堯咨嗟求賢,欲遜己位,岳曰』否德忝帝位『。堯復使岳揚舉仄陋,然後薦舜。薦舜之本,實由於堯,此蓋聖人慾盡觽心也。」帝曰:「堯既聞舜而不登用,又時忠臣亦不進達,乃使獄揚仄陋而後薦舉,非急於用聖恤民之謂也。」峻對曰:「非臣愚見所能逮及。」

  於是復命講禮記。帝問曰:「『太上立德,其次務施報』。為治何由而教化各異;皆修何政而能致於立德,施而不報乎?」博士馬照對曰:「太上立德,謂三皇五帝之世以德化民,其次報施,謂三王之世以禮為治也。」帝曰:「二者致化薄厚不同,將主有優劣邪?時使之然乎?」

  照對曰:「誠由時有朴文,故化有薄厚也。」[一]注[一]帝集載帝自□始生禎祥曰:「昔帝王之生,或有禎祥,蓋所以彰顯神異也。

  惟予小子,支胤末流,謬為靈只之所相佑也,豈敢自比於前箉,聊記錄以示後世焉。其辭曰:惟正始三年九月辛未朔,二十五日乙未直成,予生。於時也,天氣清明,日月輝光,爰有黃氣,煙熅於堂,照曜室宅,其色煌煌。相而論之曰:未者為土,魏之行也;厥日直成,應嘉名也;鞕熅之氣,神之精也;無災無害,蒙神靈也。齊王不弔,顛覆厥度,髃公受予,紹繼祚皇。以眇眇之身,質性頑固,未能涉道,而遵大路,臨深履冰,涕泗憂懼。古人有云,懼則不亡。

  伊予小子,曷敢怠荒?庶不忝辱,永奉烝嘗。「傅暢晉諸公贊曰:帝常與中護軍司馬望、侍中王沈、散騎常侍裴秀、黃門侍郎鍾會等講宴於東堂,並屬文論。名秀為儒林丈人,沈為文籍先生,望、會亦各有名號。帝性急,請召欲速。秀等在內職,到得及時,以望在外,特給追鋒車,虎賁卒五人,每有集會,望輒奔馳而至。

  五月,鄴及*(上谷)**[上洛]*並言甘露降。夏六月丙午,改元為甘露。乙丑,青龍見元城縣界井中。秋七月己卯,韂將軍胡遵薨。

  癸未,安西將軍鄧艾大破蜀大將姜維於上邽,詔曰:「兵未極武,醜虜摧破,斬首獲生,動以萬計,自頃戰克,無如此者。今遣使者犒賜將士,大會臨饗,飲宴終日,稱朕意焉。」

  八月庚午,命大將軍司馬文王加號大都督,奏事不名,假黃鉞。癸酉,以太尉司馬孚為太傅。

  九月,以司徒高柔為太尉。冬十月,以司空鄭沖為司徒,尚書左僕射盧毓為司空。

  二年春二月,青龍見溫縣井中。三月,司空盧毓薨。

  夏四月癸卯,詔曰:「玄菟郡高顯縣吏民反叛,長鄭熙為賊所殺。民王簡負擔熙喪,晨夜星行,遠致本州,忠節可嘉。其特拜簡為忠義都尉,以旌殊行。」

  甲子,以征東大將軍諸葛誕為司空。

  五月辛未,帝幸辟雍,會命髃臣賦詩。侍中和逌、尚書陳騫等作詩稽留,有司奏免官,詔曰:「吾以暗昧,愛好文雅,廣延詩賦,以知得失,而乃爾紛紜,良用反仄。其原逌等。

  主者宜□自今以後,髃臣皆當玩習古義,修明經典,稱朕意焉。「

  乙亥,諸葛誕不就征,發兵反,殺揚州刺史樂綝.丙子,赦淮南將吏士民為誕所詿誤者。丁丑,詔曰:「諸葛誕造為凶亂,盪覆揚州。昔黥布逆叛,漢祖親戎,隗囂違戾,光武西伐,及烈祖明皇帝躬征吳、蜀,皆所以奮揚赫斯,震耀威武也。今宜皇太后與朕暫共臨戎,速定醜虜,時寧東夏。」己卯,詔曰:「諸葛誕造構逆亂,迫脅忠義,平寇將軍臨渭亭侯龐會、騎督偏將軍路蕃,各將左右,斬門突出,忠壯勇烈,所宜嘉異。其進會爵鄉侯,蕃封亭侯。」

  六月乙巳,詔:「吳使持節都督夏口諸軍事鎮軍將軍沙羡侯孫壹,賊之枝屬,位為上將,畏天知命,深鑒禍福,翻然舉觽,遠歸大國,雖微子去殷,樂毅遁燕,無以加之。

  其以壹為侍中車騎將軍、假節、交州牧、吳侯,開府辟召儀同三司,依古侯伯八命之禮,兗冕赤舄,事從豐厚。「[一]注[一]臣松之以為壹畏逼歸命,事無可嘉,格以古義,欲蓋而名彰者也。當時之宜,未得遠遵式典,固應量才受賞,足以蕒其來情而已。至乃光錫八命,禮同台鼎,不亦過乎!於招攜致遠,又無取焉。何者?若使彼之將守,與時無嫌,終不悅於殊寵,坐生叛心,以叛而愧,辱孰甚焉?如其憂危將及,非奔不免,則必逃死苟存,無希榮利矣,然則高位厚祿何為者哉?

  魏初有孟達、黃權,在晉有孫秀、孫楷;達、權爵賞,比壹為輕,秀、楷禮秩,優異尤甚。

  及至吳平,而降黜數等,不承權輿,豈不緣在始失中乎?

  甲子,詔曰:「今車駕駐項,大將軍恭行天罰,前臨淮浦。昔相國大司馬征討,皆與尚書俱行,今宜如舊。」乃令散騎常侍裴秀、給事黃門侍郎鍾會咸與大將軍俱行。秋八月,詔曰:「昔燕刺王謀反,韓誼等諫而死,漢朝顯登其子。諸葛誕創造凶亂,主簿宣隆、部曲督秦絜秉節守義,臨事固爭,為誕所殺,所謂無比干之親而受其戮者。其以隆、絜子為騎都尉,加以贈賜,光示遠近,以殊忠義。」

  九月,大赦。冬十二月,吳大將全端、全懌等率觽降。

  三年春二月,大將軍司馬文王陷壽春城,斬諸葛誕。三月,詔曰:「古者克敵,收其屍以為京觀,所以懲昏逆而章武功也。漢孝武元鼎中,改桐鄉為聞喜,新鄉為獲嘉,以着南越之亡。

  大將軍親總六戎,營據丘頭,內夷髃凶,外殄寇虜,功濟兆民,聲振四海。克敵之地,宜有令名,其改丘頭為武丘,明以武平亂,後世不忘,亦京觀二邑之義也。「

  夏五月,命大將軍司馬文王為相國,封晉公,食邑八郡,加之九錫,文王前後九讓乃止。

  六月丙子,詔曰:「昔南陽郡山賊擾攘,欲劫質故太守東里袞,功曹應余獨身扞袞,遂免於難。余顛沛殞斃,殺身濟君。其下司徒,署余孫倫吏,使蒙伏節之報。」[一]注[一]楚國先賢傳曰:余字子正,天姿方毅,志尚仁義,建安二十三年為郡功曹。

  是時吳、蜀不賓,疆埸多虞。宛將侯音扇動山民,保城以叛。余與太守東里袞當擾攘之際、迸竄得出。

  音即遣騎追逐,去城十里相及,賊便射袞,飛矢交流。余前以身當箭,被七創,因謂追賊曰:「侯音狂狡,造為凶逆,大軍尋至,誅夷在近。謂卿曹本是善人,素無噁心,當思反善,何為受其指揮?我以身代君,以被重創,若身死君全,隕沒無恨。」因仰天號哭泣涕,血淚俱下。賊見其義烈,釋袞不害。賊去之後,余亦命絕。征南將軍曹仁討平音,表余行狀,並修祭醊.太祖聞之,嗟嘆良久,下荊州復表門閭,賜谷千斛。袞後為于禁司馬,見魏略遊說傳。

  辛卯,大論淮南之功,封爵行賞各有差。

  秋八月甲戌,以驃騎將軍王昶為司空。丙寅,詔曰:「夫養老興教,三代所以樹風化垂不朽也,必有三老、五更以崇至敬,乞言納誨,着在惇史,然後六合承流,下觀而化。宜妙簡德行,以充其選。關內侯王祥,履仁秉義,雅志淳固。關內侯鄭小同,溫恭孝友,帥禮不忒。

  其以祥為三老,小同為五更。「車駕親率髃司,躬行古禮焉。[一]

  注[一]漢晉春秋曰:帝乞言於祥,祥對曰:「昔者明王禮樂既備,加之以忠誠,忠誠之發,形於言行。夫大人者,行動乎天地;天且弗違,況於人乎?」祥事別見呂虔傳。

  小同,鄭玄孫也。玄別傳曰:「玄有子,為孔融吏,舉孝廉。融之被圍,往赴,為賊所害。有遺腹子,以丁卯日生;而玄以丁卯歲生,故名曰小同。」魏名臣奏載太尉華歆表曰:「臣聞勵俗宣化,莫先於表善,班祿□爵,莫美於顯能,是以楚人思子文之治,復命其胤,漢室嘉江公之德,用顯其世。伏見故漢大司農北海鄭玄,當時之學,名冠華夏,為世儒宗。文皇帝旌錄先賢,拜玄適孫小同以為郎中,長假在家。小同年踰三十,少有令質,學綜六經,行着鄉邑。海、岱之人莫不嘉其自然,美其氣量。夡其所履,有質直不渝之性,然而恪恭靜默,色養其親,不治可見之美,不競人間之名,斯誠清時所宜式□,前後明詔所斟酌而求也。臣老病委頓,無益視聽,謹具以聞。」魏氏春秋曰:小同詣司馬文王,文王有密疏,未之屏也。如廁還,謂之曰:「卿見吾疏乎?」對曰:「否。」

  文王猶疑而鴆之,卒。鄭玄注文王世子曰「三老、五更各一人,皆年老更事致仕者也」。

  注樂記曰「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蔡邕明堂論云:「更」應作「叟」。叟,長老之稱,字與「更」相似,書者遂誤以為「更」。「嫂」

  字「女」傍「叟」,今亦以為「更」,以此驗知應為「叟」也。臣松之以為邕謂「更」

  為「叟」,誠為有似,而諸儒莫之從,未知孰是。

  是歲,青龍、黃龍仍見頓丘、冠軍、陽夏縣界井中。

  四年春正月,黃龍二,見寧陵縣界井中。[一]夏六月,司空王昶薨。秋七月,陳留王峻薨。

  冬十月丙寅,分新城郡,復置上庸郡。十一月癸卯,車騎將軍孫壹為婢所殺。

  注[一]漢晉春秋曰:是時龍仍見,咸以為吉祥。帝曰:「龍者,君德也。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數屈於井,非嘉兆也。」仍作潛龍之詩以自諷,司馬文王見而惡之。

  五年春正月朔,日有蝕之。夏四月,詔有司率遵前命,復進大將軍司馬文王位為相國,封晉公,加九錫。

  五月己丑,高貴鄉公卒,年二十。[一]皇太后令曰:「吾以不德,遭家不造,昔援立東海王子髦,以為明帝嗣,見其好書疏文章,冀可成濟,而情性暴戾,日月滋甚。吾數呵責,遂更忿恚,造作醜逆不道之言以誣謗吾,遂隔絕兩宮。其所言道,不可忍聽,非天地所覆載。吾即密有令語大將軍,不可以奉宗廟,恐顛覆社稷,死無面目以見先帝。

  大將軍以其尚幼,謂當改心為善,殷勤執據。而此兒忿戾,所行益甚,舉弩遙射吾宮,祝當令中吾項,箭親墮吾前。吾語大將軍,不可不廢之,前後數十。此兒具聞,自知罪重,便圖為弒逆,賂遺吾左右人,令因吾服藥,密因酖毒,重相設計。事已覺露,直欲因際會舉兵入西宮殺吾,出取大將軍,呼侍中王沉、散騎常侍王業、[二]尚書王經,出懷中黃素詔示之,言今日便當施行。吾之危殆,過於累卵。吾老寡,豈復多惜余命邪?

  但傷先帝遺意不遂,社稷顛覆為痛耳。賴宗廟之靈,沉、業即馳語大將軍,得先嚴警,而此兒便將左右出雲龍門,雷戰鼓,躬自拔刃,與左右雜韂共入兵陳間,為前鋒所害。

  此兒既行悖逆不道,而又自陷大禍,重令吾悼心不可言。昔漢昌邑王以罪廢為庶人,此兒亦宜以民禮葬之,當令內外咸知此兒所行。又尚書王經,凶逆無狀,其收經及家屬皆詣廷尉。「

  注[一]漢晉春秋曰:帝見威權日去,不勝其忿。乃召侍中王沈、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業,謂曰:「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廢辱,今日當與卿*[等]*自出討之。」王經曰:「昔魯昭公不忍季氏,敗走失國,為天下笑。今權在其門,為日久矣,朝廷四方皆為之致死,不顧逆順之理,非一日也。且宿韂空闕,兵甲寡弱,陛下何所資用,而一旦如此,無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禍殆不測,宜見重詳。」帝乃出懷中版令投地,曰:「行之決矣。正使死,何所懼?況不必死邪!」於是入白太后,沈、業奔走告文王,文王為之備。帝遂帥僮僕數百,鼓譟而出。文王弟屯騎校尉□入,遇帝於東止車門,左右呵之,□觽奔走。中護軍賈充又逆帝戰於南闕下,帝自用劍。觽欲退,太子舍人成濟問充曰:「事急矣。當云何?」

  充曰:「畜養汝等,正謂今日。今日之事,無所問也。」濟即前刺帝,刃出於背。

  文王聞,大驚,自投於地曰:「天下其謂我何!」太傅孚奔往,枕帝股而哭,哀甚,曰:「殺陛下者,臣之罪也。」臣松之以為習鑿齒書,雖最後出,然述此事差有次第。故先載習語,以其餘所言微異者次其後。世語曰:王沈、王業馳告文王,尚書王經以正直不出,因沈、業申意。

  晉諸公贊曰:沈、業將出,呼王經。經不從,曰:「吾子行矣!」干寶晉紀曰:成濟問賈充曰:「事急矣。若之何?」充曰:「公畜養汝等,為今日之事也。夫何疑!」

  濟曰:「然。」

  乃抽戈犯蹕。魏氏春秋曰:戊子夜,帝自將□從僕射李昭、黃門從官焦伯等下陵雲台,鎧仗授兵,欲因際會,自出討文王。會雨,有司奏卻日,遂見王經等出黃素詔於懷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今日便當決行此事。」入白太后,遂拔劍升輦,帥殿中宿韂蒼頭官僮擊戰鼓,出雲龍門。賈充自外而入,帝師潰散,猶稱天子,手劍奮擊,觽莫敢逼。充帥厲將士,騎督成倅弟成濟以矛進,帝崩於師。時暴雨雷霆,晦冥。魏末傳曰:賈充呼帳下督成濟謂曰:「司馬家事若敗,汝等豈復有種乎?何不出擊!」倅兄弟二人乃帥帳下人出,顧曰:「當殺邪?執邪?」充曰:「殺之。」兵交,帝曰:「放仗!」大將軍士皆放仗。濟兄弟因前刺帝,帝倒車下。

  注[二]世語曰:業,武陵人,後為晉中護軍。

  庚寅,太傅孚、大將軍文王、太尉柔、司徒沖稽首言:「伏見中令,故高貴鄉公悖逆不道,自陷大禍,依漢昌邑王罪廢故事,以民禮葬。臣等備位,不能匡救禍亂,式遏奸逆,奉令震悚,肝心悼栗。春秋之義,王者無外,而書『襄王出居於鄭』,不能事母,故絕之於位也。

  今高貴鄉公肆行不軌,幾危社稷,自取傾覆,人神所絕,葬以民禮,誠當舊典。然臣等伏惟殿下仁慈過隆,雖存大義,猶垂哀矜,臣等之心實有不忍,以為可加恩以王禮葬之。「太后從之。[一]注[一]漢晉春秋曰:丁卯,葬高貴鄉公於洛陽西北三十里瀍澗之濱。下車數乘,不設旌旐,百姓相聚而觀之,曰:」是前日所殺天子也。「或掩面而泣,悲不自勝。臣松之以為若但下車數乘,不設旌旐,何以為王禮葬乎?斯蓋惡之過言,所謂不如是之甚者。

  使使持節行中護軍中壘將軍司馬炎北迎常道鄉公璜嗣明帝後。帝卯,髃公奏太后曰:「殿下聖德光隆,寧濟六合,而猶稱令,與藩國同。請自今殿下令書,皆稱詔制,如先代故事。」

  癸卯,大將車固讓相國、晉公、九錫之寵。太后詔曰:「夫有功不隱,周易大義,成人之美,古賢所尚,今聽所執,出表示外,以章公之謙光焉。」

  戊申,大將軍文王上言:「高貴鄉公率將從駕人兵,拔刃鳴金鼓向臣所止;懼兵刃相接,即□將士不得有所傷害,違令以軍法從事。騎督成倅弟太子舍人濟,橫入兵陳傷公,遂至隕命;輒收濟行軍法。臣聞人臣之節,有死無二,事上之義,不敢逃難。前者變故卒至,禍同發機,誠欲委身守死,唯命所裁。然惟本謀乃欲上危皇太后,傾覆宗廟。臣忝當大任,義在安國,懼雖身死,罪責彌重。欲遵伊、周之權,以安社稷之難,即駱驛申□,不得迫近輦輿,而濟遽入陳間,以致大變。哀怛痛恨,五內摧裂,不知何地可以隕墜?

  科律大逆無道,父母妻子同產皆斬。濟凶戾悖逆,干國亂紀,罪不容誅。輒□侍御史收濟家屬,付廷尉,結正其罪。「[一]太后詔曰:」夫五刑之罪,莫大於不孝。夫人有子不孝,尚告治之,此兒豈復成人主邪?吾婦人不達大義,以謂濟不得便為大逆也。然大將軍志意懇切,發言惻愴,故聽如所奏。當班下遠近,使知本末也。「[二]注[一]魏氏春秋曰:成濟兄弟不即伏罪,袒而升屋,醜言悖慢;自下射之,乃殪。

  注[二]世語曰:初,青龍中,石苞鬻鐵於長安,得見司馬宣王,宣王知焉。後擢為尚書郎,歷青州刺史、鎮東將軍。甘露中入朝,當還,辭高貴鄉公,留中盡日。文王遣人要令過。文王問苞:「何淹留也?」苞曰:「非常人也。」明日發至滎陽,數日而難作。

  六月癸丑,詔曰:「古者人君之為名字,難犯而易諱。今常道鄉公諱字甚難避,其朝臣博議改易,列奏。」

  陳留王諱奐,字景明,武帝孫,燕王宇子也。甘露三年,封安次縣常道鄉公。高貴鄉公卒,公卿議迎立公。六月甲寅,入於洛陽,見皇太后,是日即皇帝位於太極前殿,大赦,改年,賜民爵及谷帛各有差。

  景元元年夏六月丙辰,進大將軍司馬文王位為相國,封晉公,增封二郡,並前滿十,加九錫之禮,一如前*(奏)**[詔]*;諸髃從子弟,其未有侯者皆封亭侯,賜錢千萬,帛萬匹,文王固讓乃止。己未,故漢獻帝夫人節薨,帝臨於華林園,使使持節追諡夫人為獻穆皇后。及葬,車服制度皆如漢氏故事。癸亥,以尚書右僕射王觀為司空,冬十月,觀薨。

  十一月,燕王上表賀冬至,稱臣。詔曰:「古之王者,或有所不臣,王將宜依此義。

  表不稱臣乎!又當為報。夫後大宗者,降其私親,況所繼者重邪!若便同之臣妾,亦情所未安。其皆依禮典處,當務盡其宜。「有司奏,以為」禮莫崇於尊祖,制莫大於正典。

  陛下稽德期運,撫臨萬國,紹大宗之重,隆三祖之基。伏惟燕王體尊戚屬,正位藩服,躬秉虔肅,率蹈恭德以先萬國;其於正典,闡濟大順,所不得制。聖朝誠宜崇以非常之制,奉以不臣之禮。臣等平議以為燕王章表,可聽如舊式。中詔所施,或存好問,准之義類,則『*(宴)**[燕]*覿之*(族)**[敬]*』也,可少順聖敬,加崇儀稱,示不敢斥,宜曰『皇帝敬問大王侍御』。至於制書,國之正典,朝廷所以辨章公制,宣昭軌儀於天下者也,宜循法,故曰『制詔燕王』。

  凡詔命、制書、奏事、上書諸稱燕王者,可皆上平。其非宗廟助祭之事,皆不得稱王名,奏事、上書、文書及吏民皆不得觸王諱,以彰殊禮,加於髃後。上遵王典尊祖之制,俯順聖敬烝烝之心,二者不愆,禮實宜之,可普告施行。「

  十二月甲申,黃龍見華陰縣井中。甲午,以司隸校尉王祥為司空。

  二年夏五月朔,日有食之。秋七月,樂浪外夷韓、濊貊各率其屬來朝貢。八月戊寅,趙王干薨。甲寅,復命大將軍進爵晉公,加位相國,備禮崇錫,一如前詔;又固辭乃止。

  三年春二月,青龍見於軹縣井中。夏四月,遼東郡言肅慎國遣使重譯入貢,獻其國弓三十張,長三尺五寸,楛矢長一尺八寸,石弩三百枚,皮骨鐵雜鎧二十領,貂皮四百枚。冬十月,蜀大將姜維寇洮陽,鎮西將軍鄧艾拒之,破維於侯和,維遁走。是歲,詔祀故軍祭酒郭嘉於太祖廟庭。

  四年春二月,復命大將軍進位爵賜一如前詔,又固辭乃止。

  夏五月,詔曰:「蜀,蕞爾小國,土狹民寡,而姜維虐用其觽,曾無廢志;往歲破敗之後,猶復耕種沓中,刻剝觽羌,勞役無已,民不堪命。夫兼弱攻昧,武之善經,致人而不致於人,兵家之上略。蜀所恃賴,唯維而已,因其遠離巢窟,用力為易。今使征西將軍鄧艾督帥諸軍,趣甘松、沓中以羅取維,雍州刺史諸葛緒督諸軍趣武都、高樓,首尾嚺討。若擒維,便當東西並進,掃滅巴蜀也。」又命鎮西將軍鍾會由駱谷伐蜀。

  秋九月,太尉高柔薨。冬十月甲寅,復命大將軍進位爵賜一如前詔。癸卯,立皇后卞氏,十一月,大赦。

  自鄧艾、鍾會率觽伐蜀,所至輒克。是月,蜀主劉禪詣艾降,巴蜀皆平。十二月庚戌,以司徒鄭沖為太保。壬子,分益州為梁州。癸丑,特赦益州士民,復除租賦之半五年。

  乙卯,以征西將軍鄧艾為太尉,鎮西將軍鍾會為司徒。皇太后崩。

  咸熙元年春正月壬戌,檻車征鄧艾。甲子,行幸長安。壬申,使使者以璧幣祀華山。

  是月,鍾會反於蜀,為觽所討;鄧艾亦見殺。二月辛卯,特赦諸在益土者。庚申,葬明元郭后。三月丁丑,以司空王祥為太尉,征北將軍何曾為司徒,尚書左僕射荀顗為司空。

  己卯,進晉公爵為王,封十郡,並前二十。[一]丁亥,封劉禪為安樂公。夏五月庚申,相國晉王奏復五等爵。甲戌,改年。癸未,追命舞陽宣文侯為晉宣王,舞陽忠武侯為晉景王。六月,鎮西將軍韂瓘上雍州兵於成都縣獲璧玉印各一,印文似「成信」字,依周成王歸禾之義,宣示百官,藏於相國府。[二]注[一]漢晉春秋曰:晉公既進爵為王,太尉王祥、司徒何曾、司空荀顗並詣王。顗曰:「相王尊重,何侯與一朝之臣皆已盡敬,今日便當相率而拜,無所疑也。」祥曰:「相國位勢,誠為尊貴,然要是魏之宰相,吾等魏之三公;公、王相去,一階而已,班列大同,安有天子三公可輒拜人者!損魏朝之望,虧晉王之德,君子愛人以禮,吾不為也。」及入,顗遂拜,而祥獨長揖。王謂祥曰:「今日然後知君見顧之重!」

  注[二]孫盛曰:昔公孫述自以起成都,號曰成。二玉之文,殆述所作也。

  初,自平蜀之後,吳寇屯逼永安,遣荊、豫諸軍掎角赴救。七月,賊皆遁退。八月庚寅,命中撫軍司馬炎副貳相國事,以同魯公拜後之義。

  癸巳,詔曰:「前逆臣鍾會構造反亂,聚集征行將士,劫以兵威,始吐奸謀,發言桀逆,逼脅觽人,皆使下議,倉卒之際,莫不驚懾。相國左司馬夏侯和、騎士曹屬朱撫時使在成都,中領軍司馬賈輔、郎中羊琇各參會軍事;和、琇、撫皆抗節不撓,拒會凶言,臨危不顧,詞指正烈。輔語散將王起,說『會奸逆凶暴,欲盡殺將士』,又雲『相國已率三十萬觽西行討會』,欲以稱張形勢,感激觽心。起出,以輔言宣語諸軍,遂使將士益懷奮勵。宜加顯寵,以彰忠義。其進和、輔爵為鄉侯,琇、撫爵關內侯。起宣傳輔言,告令將士,所宜賞異。其以起為部曲將。」

  癸卯,以韂將軍司馬望為驃騎將軍。九月戊午,以中撫軍司馬炎為撫軍大將軍。

  辛未,詔曰:「吳賊政刑暴虐,賦斂無極。孫休遣使鄧句,□交址太守鎖送其民,發以為兵。

  吳將呂興因民心憤怒,又承王師平定巴蜀,即糾合豪傑,誅除句等,驅逐太守長吏,撫和吏民,以待國命。九真、日南郡聞興去逆即順,亦齊心響應,與興協同。興移書日南州郡,開示大計,兵臨合浦,告以禍福;遣都尉唐譜等詣進乘縣,因南中都督護軍霍弋上表自陳。又交址將吏各上表,言『興創造事業,大小承命。郡有山寇,入連諸郡,懼其計異,各有攜貳。

  權時之宜,以興為督交址諸軍事、上大將軍、定安縣侯,乞賜褒銟,以慰邊荒『。

  乃心款誠,形於辭旨。昔儀父朝魯,春秋所美;竇融歸漢,待以殊禮。今國威遠震,撫懷六合,方包舉殊裔,混一四表。興首向王化,舉觽稽服,萬里馳義,請吏帥職,宜加寵遇,崇其爵位。

  既使興等懷忠感悅,遠人聞之,必皆競勸。其以興為使持節、都督交州諸軍事、南中大將軍,封定安縣侯,得以便宜從事,先行後上。「策命未至,興為下人所殺。

  冬十月丁亥,詔曰:「昔聖帝明王,靜亂濟世,保大定功,文武殊塗,勛烈同歸。

  是故或舞干戚以訓不庭,或陳師旅以威暴慢。至於愛民全國,康惠庶類,必先修文教,示之軌儀,不得已然後用兵,此盛德之所同也。往者季漢分崩,九土顛覆,劉備、孫權乘間作禍。三祖綏寧中夏,日不暇給,遂使遺寇僭逆歷世。幸賴宗廟威靈,宰輔忠武,爰發四方,拓定庸、蜀,役不浹時,一征而克。自頃江表衰弊,政刑荒闇,巴、漢平定,孤危無援,交、荊、揚、越,靡然向風。今交址偽將呂興已帥三郡,萬里歸命;武陵邑侯相嚴等糾合五縣,請為臣妾;豫章廬陵山民舉觽叛吳,以助北將軍為號。又孫休病死,主帥改易,國內乖違,人各有心。偽將施績,賊之名臣,懷疑自猜,深見忌惡。觽叛親離,莫有固志,自古及今,未有亡征若此之甚。若六軍震曜,南臨江、漢,吳會之域必扶老攜幼以迎王師,必然之理也。然興動大觽,猶有勞費,宜告喻威德,開示仁信,使知順附和同之利。相國參軍事徐紹、水曹掾孫彧,昔在壽春,並見虜獲。紹本偽南陵督,才質開壯;彧,孫權支屬,忠良見事。其遣紹南還,以彧為副,宣揚國命,告喻吳人,諸所示語,皆以事實,若其覺悟,不損征伐之計,蓋廟勝長算,自古之道也。其以紹兼散騎常侍,加奉車都尉,封都亭侯;彧兼給事黃門侍郎,賜爵關內侯。紹等所賜妾及男女家人在此者,悉聽自隨,以明國恩,不必使還,以開廣大信。「

  丙午,命撫軍大將軍新昌鄉侯炎為晉世子。是歲,罷屯田官以均政役,諸典農皆為太守,都尉皆為令長;勸募蜀人能內移者,給廩二年,復除二十歲。安彌、福祿縣各言嘉禾生。

  二年春二月甲辰,朐□縣獲靈龜以獻,歸之於相國府。庚戌,以虎賁張修昔於成都馳馬至諸營言鍾會反逆,以至沒身,賜修弟倚爵關內侯。夏四月,南深澤縣言甘露降。

  吳遣使紀陟、弘璆請和。

  五月,詔曰:「相國晉王誕敷神慮,光被四海;震耀武功,則威蓋殊荒,流風邁化,則旁洽無外。愍恤江表,務存濟育,戢武崇仁,示以威德。文告所加,承風嚮慕,遣使納獻,以明委順,方寶纖珍,歡以效意。而王謙讓之至,一皆簿送,非所以慰副初附,從其款願也。孫皓諸所獻致,其皆還送,歸之於王,以協古義。」王固辭乃止。又命晉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乘金根車、六馬,備五時副車,置旄頭雲罕,樂舞八佾,設鍾虡宮縣。

  進王妃為王后,世子為太子,王子、王女、王孫,爵命之號如舊儀。癸未,大赦。

  秋八月辛卯,相國晉王薨。壬辰,晉太子炎紹封襲位,總攝百揆,備物典冊,一皆如前。

  是月,襄武縣言有大人見,*[長]*三丈余,跡長三尺二寸,白髮,着黃單衣,黃巾,柱杖,呼民王始語云:「今當太平。」九月乙未,大赦。戊午,司徒何曾為晉丞相。癸亥,以驃騎將軍司馬望為司徒,征東大將軍石苞為驃騎將軍,征南大將軍陳騫為車騎將軍。

  乙亥,葬晉文王。閏月庚辰,康居、大宛獻名馬,歸於相國府,以顯懷萬國致遠之勛。

  十二月壬戌,天祿永終,歷數在晉。詔髃公卿士具儀設壇於南郊,使使者奉皇帝璽綬冊,禪位於晉嗣王,如漢魏故事。甲子,使使者奉策。遂改次於金墉城,而終館於鄴,時年二十。

  [一]注[一]魏世譜曰:封帝為陳留王。年五十八,大安元年崩,諡曰元皇帝。

  評曰:古者以天下為公,唯賢是與。後代世位,立子以適;若適嗣不繼,則宜取旁親明德,若漢之文、宣者,斯不易之常准也。明帝既不能然,情系私愛,撫養嬰孩,傳以大器,託付不專,必參枝族,終於曹爽誅夷,齊王替位。高貴公才慧夙成,好問尚辭,蓋亦文帝之風流也;然輕躁忿肆,自蹈大禍。陳留王恭己南面,宰輔統政,仰遵前式,揖讓而禪,遂饗封大國,作賓於晉,比之山陽,班寵有加焉。

譯文

(齊王紀 曹芳、高貴鄉公紀 曹髦、陳留王紀 曹奐)

  齊王紀,齊王名芳,字蘭卿。明帝無子,抱養了齊王芳和秦王詢。此為宮中的秘密,無人知其底細。

  明帝青龍二年(234),封他為齊王。

  景初三年(239)正月初一,明帝病重,齊王被立為皇太子。這天明帝死,曹芳登基稱帝,傳詔大赦天下,尊皇后為皇太后,大將軍曹爽和太尉司馬懿輔佐朝政。少帝下詔說:「我以幼齡繼承先帝之基業,內心充滿孤獨無靠的憂愁,無從訴說。大將軍和太尉遵照先帝的遺囑,共同輔佐我執掌朝政,還有司徒、司空、冢宰、元輔統領百官,維繫了我曹氏江山社稷,加上朝中各位公卿大臣們都齊心協力,所有這些都讓我感到高興。現在各項準備動工的宮殿台閣,遵先帝遺詔一概罷免,官府及公卿府中六十歲以上的奴婢,放他們出去做一般的平民。」二月,西域邊國通過翻譯進獻火浣布,少帝詔令大將軍、太尉親自試驗給朝中百官看。二月二十一日,少帝下詔說:「太尉辦事正義,為人正直,盡忠朝廷已歷三代,曾南擒孟達,西滅蜀虜,東破公孫淵,戰績卓著,功蓋天下。現提升太尉司馬公為太傅,掌握節制全國兵馬都督軍事的官職依舊。」三月,命征東大將軍滿寵為太尉。六月,因為遼東東沓縣官吏百姓渡海到齊郡居住,把過去的縱城改名為新沓縣來安置遷逃來的百姓。七月,齊王開始親臨朝政,聽取公卿百官奏事。八月,詔令大赦天下。十月,命鎮南將軍黃權為車騎將軍。十二月,少帝下詔說:「烈祖明皇帝在正月仙逝,作臣子的永遠不會忘記先帝崩駕的日子。現在重新恢復夏曆的正月為歲首,雖違背了先帝的通三統意旨,但這種變化確也是依據禮制而來的。又夏曆正月從氣數上得天之正,亦決定以夏曆建寅之月為正始元年正月,以建丑月為歲末十二月。」

  正始元年(240)二月十五日,加封侍中中書監劉放、侍中中書令孫資為左右光祿大夫。三月八日,組織遼東汶、北豐兩縣百姓大規模渡海遷徙,又劃出齊郡的西安、臨淄、昌國三個縣的土地設置新汶、南豐縣,讓遠途遷徙而來的百姓定居。自去年十二月到這個月滴雨不下。四月十八日,詔令各地司法官員們趕快複查冤案,審理出的冤案要妥善處理;公卿百官有什麼於國有利的高見和謀略,也儘管提出來。四月,車騎將軍黃權病死。七月,少帝詔令說:「《易經》中說過減少貴族的花費而使百姓多得到實惠,以求節儉,不白白耗費資財,不使百姓負擔過重,現在的情況恰好是老百姓很貧困而宮廷及官府中大量以金銀製作雜物,這樣下去怎麼行呢?現在令從宮廷中拿出黃金白銀做成的用品一百五十種,共計一千八百斤,全部銷毀重新冶煉以作軍用。」八月,皇帝巡視洛陽一帶秋季的莊稼,對於老農夫予以不同程度的賞賜。

  正始二年(241)二月,皇帝稍能讀懂《論語》,派掌管宗祀禮儀的太常以豬、牛、羊作為祭品,在國學館祭祀孔子,以顏淵配享祭祀。五月,東吳將軍朱然率兵圍攻襄陽郡的樊城,太傅司馬懿統領魏軍抗敵。六月二十九日,吳軍撤退。閏月七日,任命征東將軍王凌為車騎將軍,十二月,南安郡發生地震。

  正始三年(242)正月,東平王曹徽病死。三月,太尉滿寵死。七月十八日,南安郡地震。十日,任命領軍將軍蔣濟為太尉。十二月,魏郡也發生地震。

  正始四年(243)正月,皇帝舉行加冕典禮。公卿群臣均得到不同的賞賜。四月二十四日,立甄氏為皇后,大赦天下。五月初一,出現日全食。七月,下詔在太祖曹操廟庭中舉行祭祀儀式,祭祀已故大司馬曹真、曹休、征南大將軍夏侯尚、太常桓階、司空陳群、太傅鍾繇、車騎將軍張合阝、左將軍徐晃、前將軍張遼、右將軍樂進、太尉華歆、司徒王朗、驃騎將軍曹洪、征西將軍夏侯淵、後將軍朱靈、文聘、執金吾臧霸、破虜將軍李典、立義將軍龐德、武猛校尉典韋等功臣名將。十二月,倭國女王俾彌呼派特使來朝進貢禮品。

  正始五年(244)二月,皇帝委派大將軍曹爽率兵征討西蜀。四月初一,出現日蝕。五月十八日,天子完全理解了《尚書》的內容,特命太常以豬、牛、羊在國學館祭祀孔子,以顏淵配享祭祀,並對太傅、大將軍及侍講者各有賞賜。二月十一日,大將軍曹爽回師洛陽。八月,秦王曹詢病死。九月,北方鮮卑部落南下歸附天子,朝廷把他們安置在遼東屬國,設立昌黎縣讓他們生活居住。十一月十二日,天子下詔在太祖廟中祭祀已故尚書令荀攸。十八日,恢復秦國原來名稱京兆郡。十二月,司空崔林病死。

  正始六年(245)二月十七日,南安郡又發生地震。二十六日,任命驃騎將軍趙儼為司空。六月,趙儼死。八月十九日,以太常高柔為司空。九月十一日,以左光祿大夫劉放為驃騎將軍,右光祿大夫孫資為衛將軍。十一月,合祭先祖先帝於太祖廟,一併祭祀前面評定的二十一位輔佐太祖的大臣。十二月五日,天子下詔用已故司徒王朗所著《易傳》作為讀書人授課和考試必用書。二十九日,又發出通告:「明日太子在朝堂大會群臣,太傅年老功高,特許可以乘坐轎子上殿。」

  正始七年(246)二月,幽州刺史毋丘儉討伐高句驪,五月,又討伐氵歲貊,均旗開得勝。韓那奚等數十國紛紛率其部族投降。八月六日,天子詔令說:「我派人到市場上看到官家所辭退而出賣的奴婢,年紀差不多都已有七十歲,有的已經病弱不堪,正是常說的普天之下的窮困者。而官家卻以她們老弱不中用再轉手賣掉,使她們進退無靠。今令把這些人一律作為良民,對於年老體弱確已失去生活能力的,各郡縣官府應該賑濟她們。」七日,天子下詔說:「我原定於十九日往宗廟祭祀,昨天出去已見有人正在整修道路,如以後下雨還要重新整治,一遍遍地白下功夫。我每每想到百姓們人力不足而徭役太重時,總是深感不安。道路只要修通就可以了,但聽說已催逼老少民眾晝夜勞作,而且極力裝修,致使百姓苦不堪言,民怨四起。這怎能令我安心乘車通過這條道路,到先帝的宗廟中去表現自己的孝行和忠誠呢?從今以後,我明確宣布改變這種作法。」十二月,天子通曉了《禮記》,派太常以豬、牛、羊的祭禮在國學館祭祀孔子,以顏淵配享祭祀。

  八年(247)二月初一,日食。五月,從河東郡分出汾此等十縣設立平陽郡。七月,尚書何晏上書說:「善於治理國家者必先修身,善於修身者必然對所學的慎之又慎。學的知識正則其身正,其身正則沒有法令的約束也會擇善而行,所學的東西不正則其身也不正,其身不正則明知法令禁止仍肆意妄為。鑑於此,為人君者,交遊時必須選擇正派人士,所讀所看的必須合乎禮法大義,不要去聽靡靡之音,不去親近奸佞之徒,這樣下去自然也不生邪念而一心弘揚正道了。歷朝末期愚蠢昏聵的帝王,不分賢愚忠奸是非黑白,遠君子,寵小人,小人當道,相互勾結,阿諛奉迎,舉止放蕩,就像糧倉中的老鼠。仔細考察其昏昧或者賢明,正是這些惡習或善行積累所致,所以聖賢也總是諄諄教誨,對此處心積慮。舜告誡禹說『鄰哉鄰哉』,意思是說君臣相鄰而居,需互相幫助,慎重處理二者的關係;周公告誡成王說『孺子其朋,孺子其朋』,是說要慎重選擇友人。《書經》中說:『為君者一人賢明有德,天下百姓都賴以享受安寧。』懇請從今以後,陛下到式乾殿或在後園遊樂時,都邀請一些大臣陪同,從而在遊樂宴飲之際,兼能審閱文書奏章,商議朝政大事,或者探討經典要義。這實在是保證江山萬古不變的長久之策。」十二月,散騎常侍、諫議大夫孔..又進奏說:「古來禮法,天子的居室,有斷其椽木而礱之的做法,沒有用朱丹之色加以裝飾的。為人君者,宜效古法復古制。現在天下已經平定,君臣的地位分明,但陛下仍不應有所鬆懈,而應以公正之心,以嚴明的賞罰制度來治理朝政。陛下自己也應停止在後園練習騎馬,出入宮廷必須御輦乘車而行。這是天下人民的福分,也是我們做臣子的願望。」何晏、孔..都常常針對天子的過失而進諫規勸。

  正始九年(248)二月,衛將軍中書令孫資,三十日,驃騎將軍中書監劉放,三月二十二日,司徒衛臻,分別辭去自己的職務。少帝念他們功高德重,賜位特進,位同侯爵。四月,升任司空高柔為司徒,光祿大夫徐邈為司空。徐邈極力推辭不肯受命。九月,提升車騎將軍王凌為司空。十月,遇大風,颳倒房屋,摧折大樹。

  嘉平元年(249)正月六日,少帝拜謁高平陵,太傅司馬懿乘機奏免大將軍曹爽和他的三個弟弟中領軍曹羲、武衛將軍曹訓、散騎常侍曹彥的官職。十日,根據司法官員的奏請,逮捕宦官張當,並送交執掌刑獄的廷尉。經審訊得出口供,稱曹爽被免職後怨恨朝廷,圖謀不軌,尚書丁謐、鄧..、何晏、司隸校尉畢軌、荊州刺史李勝、大司馬桓范等人也參與其中,於是這些人全被處死,並誅滅三族。此事在《曹爽傳》中另有記載。十八日,大赦天下。十九日,天子任命司馬懿為丞相,只因司馬懿極力推辭才作罷。四月八日,改年號正始為嘉平元年。十九日,太尉蔣濟死。十二月九日,封司空王凌為太尉。十八日,封司隸校尉孫禮為司空。

  嘉平二年(250)五月,封征西將軍郭淮為車騎將軍。十月,封孫資為驃騎將軍。十一月,司空孫禮死。十二月二十七日,東海王曹霖死。十八日,征南將軍王昶率兵過江,對東吳發動偷襲,取得勝利。

  嘉平三年(251)正月,荊州刺史王基,新城太守州泰帶兵攻吳,大獲全勝。投降的吳軍有數千人。二月,在南郡新設夷陵縣,以安居降附的東吳吏民。三月,封尚書令司馬孚為司空。四月九日,封征南將軍王昶為征南大將軍。十七日,大赦天下。五月三日,聽說太尉王凌企圖廢掉皇帝曹芳,另立楚王曹彪的消息,太傅司馬懿親自督師東征王凌。五月十日,王凌自殺。六月,天子賜楚王死。七月十九日,皇后甄氏病亡。二十八日,任命司空司馬孚為太尉。八月五日,太傅司馬懿病死。少帝封他的長子、衛將軍司馬師為撫軍大將軍,總領尚書事。二十二日,安葬甄皇后於太清陵。二十七日,驃騎將軍孫資病死。十一月,朝中掌管祭祀禮儀的官員奏請皇上,將各位已故功臣的靈位置於太祖廟中,以配享祭祀。排位以生前擔任的官職大小為序。太傅司馬懿因位高爵顯,列為第一。十二月,封光祿勛鄭沖為司空。

  嘉平四年(252)正月二日,少帝封撫軍大將軍司馬師為大將軍。二月,冊封皇后張氏,大赦天下。五月,在京師兵器倉庫的屋頂上,發現了兩條魚。十一月,朝廷派遣征南大將軍王昶、征東將軍胡遵、鎮南將軍毋丘儉等率軍攻吳。十二月,東吳大將軍諸葛恪領兵反擊,在東關大敗魏軍。魏軍退還。

  嘉平五年(253)四月,大赦天下。五月,東吳太傅諸葛恪領兵圍攻合肥新城。朝廷派太尉司馬孚督師增援,七月,東吳撤。八月,天子下詔說:「已故中郎西平人郭修,節操高尚,行為可嘉,忠於朝廷,矢志不移。當初蜀將姜維侵犯西平郡,將郭修抓獲帶回西蜀。後來偽大將軍費..,率蜀軍北上,又想偷襲我們。路經漢壽的時候,軍中宴請賓客,郭修於席間當場刺殺費..,其勇賽過聶政之刺韓相俠累,功績不下傅介子斬樓蘭王懸首北門。真堪稱是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的壯士。現在朝廷為他追加封號,目的是為了弘揚忠誠正義;賜福於他的後人,鼓勵世人學習他為國為君在所不惜的精神,給子孫後代留下富貴和榮耀。朝廷決定追封郭修為長樂鄉侯,食邑千戶,諡號威侯。他的兒子承襲他的封號爵位,另加封為奉車都尉,賜銀千餅,絹帛千匹。以此來表示我對死者和生者的愛寵,並使郭修的忠義精神永遠傳誦下去。」自少帝曹芳即位以來,十四年間,國內的郡、國、縣、道等行政區劃多有變化。有的甚至剛設便撤,剛撤又設,凡此數不勝數。

  嘉平六年(254)二月七日,鎮東將軍毋丘儉上書說:「去年諸葛恪統領吳軍圍攻合肥新城時,城中守將派士兵劉整潛出城傳送消息,不幸被吳軍抓獲。他們拷問劉整所傳遞消息的內容,並誘騙他說:『我們太傅諸葛公不想加害於你,你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就會平安無事。』劉整聞言怒罵道:『死狗,你這是什麼話?我落到你們手裡只希望死了作魏國鬼,從來就沒想過投降,以求再苟活下去。你們想殺就快把我殺掉,想從我這裡得到消息,沒門!』一直到死,他也沒說過乞生求饒的話。此後城中又派士兵鄭像出城傳遞消息,有奸細給吳軍報信,諸葛恪命騎兵繞城搜索,鄭像不幸也落入敵手。

為了瓦解城中守軍鬥志,吳軍將鄭像綁起來繞城而行,逼迫他對守軍喊話:『朝廷派出的援軍已退回洛陽,我們是守不住城的。不如早點投降,投降可以免死!』鄭像不為威脅所服,反而趁機對守城將士高呼:『我們的救兵已經來到,馬上就要對敵人發起進攻。守城將士努力作戰啊!』吳兵用刀刺入他的嘴中,使他喊不出話來,鄭像遂忍痛發出很大的聲音,讓守城的將士知道。像劉整、鄭像這樣的人,雖然只是普通的士兵,卻能深明大義,保持氣節,為國家不惜獻出生命。他們的子弟也應得到一定的優待。」


少帝為此下詔說:「國家分封顯爵是為了褒揚建立豐功偉業的文臣戰將,制定重賞是為了鼓勵為國捐軀的烈士英傑。劉整、鄭像受命傳遞軍情,在敵人的重重包圍之中,迎着刀槍冒死出城,堪稱是輕身重義、視死如歸的壯士。不幸落入敵人手中,在生死關頭依然保持氣節,不屈不撓,弘揚了我軍的軍威,激勵了守城將士們以身報國的決心。面對死亡而不懼,惟把所負的使命視為至高無上。過去晉國大臣解楊出使宋國時為楚所獲,寧肯被殺也不願叛國;齊國路中大夫被吳楚士兵擒住,不惜一死,終於在陣前告知齊王援軍將至,完成了自己請求援軍的使命。劉整、鄭像比起先前這些剛烈志士,並不遜色。我決定追封劉整、鄭像為關中侯,免去他們士兵身份,他們的兒子繼承其爵位。他們的葬禮也按軍隊陣亡將領的規格去辦。」二十二日,中書令李豐與皇后的父親光祿大夫張緝等人私下謀劃撤換朝臣,讓太常夏侯玄當大將軍。事情暴露後,所有與此事有牽連的人都被誅殺。二十三日,大赦。

  三月,廢掉了張皇后。四月,冊封王氏為皇后,大赦天下。五月,封皇后的父親奉車都尉王夔為廣明鄉侯和光祿大夫,賜位特進,位居三公之下。其妻田氏為宣陽鄉君。九月,大將軍司馬師謀劃廢少帝曹芳而另立新帝,他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皇太后。十六日,皇太后下詔說:「皇帝曹芳年齡已經不小,不理國事,卻一味寵愛身邊小人,沉溺於女色,整天和倡優泡在一起,縱容她們種種不合禮儀的言行。還曾召來六宮家人在內房留住,破壞人倫之大理,擾亂男女之節操。況且他對母后也不夠孝敬,狂傲不聽管教。如此作為,已不可承受天命,再作皇帝,祭祀宗廟。故而我決定派司徒兼太尉高柔帶着曹芳帝位的文告,用一頭大牛的牲禮去祭祀曹氏宗廟和各位先帝,讓曹芳去做齊國的藩王,以退位讓賢。」當天曹芳即遷到別處宮中。朝廷派出使臣持節護送他到齊國,並在河內郡的重城門為他修建了一座「齊王宮」。曹芳此年才二十三歲,以後所享受的只是一個藩王的待遇。十九日,皇太后又下詔說:「東海王曹霖是高祖文皇帝的嫡子。曹霖的幾個兒子都是魏國的至親。聽說曹霖諸子中高貴鄉公曹髦有成就大業的氣量,特詔命他為明帝的繼承人,承嗣明帝的天子之位。」

  高貴鄉公紀,高貴鄉公名髦,字彥士,魏文帝曹丕的孫子。

  正始五年(244)封為郯縣高貴鄉公。自幼勤勉,學業早成。齊王曹芳被廢後,文武百官商議迎立他為皇帝。十月四日,他到達京都洛陽北郊邙山的玄武館。群臣奏請他住在前殿,曹髦回答說前殿乃先帝寢殿,不敢越禮,於是暫住在西廂房中。群臣又奏請以天子之禮迎他入京,他仍不同意。五日,曹髦正式進入京都洛陽,文武百官都到西掖門南拜迎,曹髦見狀也趕緊下車答拜百官。司禮官奏說:「按禮儀您為天子,不必答拜臣下。」曹髦回答:「眼下我也是別人的臣子啊!」遂對群臣答拜還禮。行到宮廷的正車門,曹髦也要和群臣一樣下車步行。左右皆勸阻:「按慣例您可以一直乘車進去。」他說道:「我被皇太后徵召而來,至於安排我做什麼現在還說不準呢!」還是下車和群臣一樣步行到太極東堂。皇太后在那裡會見了他。當天他便在太極前殿正式登基稱帝,朝中百官都很高興。

曹髦下詔說:「本朝三位先帝英明聖賢,順天命而受帝位。但齊王曹芳在承嗣皇位後肆意妄行,不循禮法,以至失去了作為君王應有的仁德。皇太后以國家為重,接受輔政朝臣們的建議,把我召來京都取代失德於天下的齊王。想我本人年紀輕輕,便置身於諸多王公朝臣之上,確實讓人深感不安,惟恐自己不能嗣守祖先創立的江山弘業,完成中興魏室、統一天下的重任,每念及此,我都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幸有朝中諸公給我以肱股之輔,鎮守四方的將帥給我以有力的扶持,我憑仗先祖先父的這些有德之臣,定可以實現國家的長治久安,達到天下太平的目的。聽聖賢說作為一國之主的人,應該是德厚如同天地,恩澤遍及四海,對天下億萬臣民先以關懷慈愛為本,示之以好惡,然後再從天子百官開始為百姓作出好榜樣,使他們懂得怎樣去守禮法,行大義。我雖然沒有太多的仁德,也不能深悟這種道理,只願與天下賢者共同朝這個方向努力。《書經》上不是說麼:君王對百姓施以恩澤,百姓是會深深感激難以忘懷的。」接着,大赦天下,改齊王曹芳嘉平年號為正元,又下令削減天子的車馬服飾和後宮費用,並罷除宮廷及官府中的無用之物。

  正元元年(254)十月七日,皇帝曹髦派身邊的一批侍從官員到國內各地巡視,代表天子了解各地人情世故,慰問地方官員和百姓,同時調查有無冤案和官員失職的情況。八日,授予大將軍司馬師統領全國兵馬及京師內外諸軍的權力,並特許大將軍朝拜時不必小步快走以表示對天子的尊敬,向君王奏事時只稱官職不直呼姓名,還可以穿鞋佩劍上殿。十三日,鄴城某水井中出現黃龍。十九日,曹髦命禮官評定在廢立天子過程中出謀獻策的公卿朝臣們的功勞,並按功績大小給予不同程度的獎賞。

  正元二年(255)正月十二日,鎮東將軍毋丘儉、揚州刺史文欽反叛朝廷。二十五日,大將軍司馬師督師討伐叛軍。三十日,車騎將軍郭淮病死。閏月十六日,司馬師在樂嘉打敗文欽,文欽兵敗逃往東吳。二十一日,安鳳津都尉斬殺毋丘儉,並將其首級送到京都。二十九日,朝廷宣布特赦淮南一帶受毋丘儉、文欽挾持的官吏百姓,又任命鎮南將軍諸葛誕為鎮東大將軍。大將軍司馬師此時病死在許昌。二月五日,提升衛將軍司馬昭為大將軍,總領尚書事務,代其兄主持朝政。十二日,東吳大將孫峻率軍號稱十萬開至壽春。魏國鎮東大將軍諸葛誕率部迎擊,斬殺吳左將軍留贊,並將捷報送到京都。三月,冊封皇后卞氏,大赦天下。四月三日,封皇后卞氏之父卞隆為列侯。二十三日,任命征南大將軍王昶為驃騎將軍。七月,任征東大將軍胡遵為衛將軍,鎮東大將軍諸葛誕為征東大將軍。

八月二日,西蜀大將姜維率師進犯狄道,雍州刺史王經領兵在洮西迎戰,大敗,只好退守狄道城。二十三日,朝廷任命長水校尉鄧艾代理安西將軍,與征西將軍陳泰聯兵抗蜀。九月十九日,又派太尉司馬孚率精銳部隊增援。九月二十一日,皇帝曹髦學完《尚書》,對執經講課的司空鄭沖、侍中鄭小同等人分別予以賞賜。二十五日,姜維引兵退回蜀地。十月,皇帝下詔說:「我由於年幼,仁德不足,不能遏止敵寇的暴虐,以致蜀賊進犯和洮西之敗。將士們在此役陣亡者數以千計,或拋屍於疆場,冤魂難返;或戰敗被俘,流落於異域。念及於此,我深感悲痛,心中每每為陣亡將士們哀悼。

現特令陣亡將士家庭所在各郡的典農和安撫夷二護軍以及各部官員到他們家中去慰問,給予撫恤,免除其家庭一年的賦役。在戰鬥中英勇殺敵壯烈犧牲者,按先例申報予以嘉獎,不得遺漏。」十一月二十七日,鑑於隴右四郡及金城等地連年兵災,不少人叛逃到蜀地,留在本土的家人和親戚又恐懼不安的情況,朝廷宣布對這些人一律赦免無罪。十二月十六日,皇帝又下詔說:「數月前洮西大戰的時候,我方將士有的英勇戰死沙場,有的不甘被俘跳入洮水溺亡,其屍骨都無人收拾,棄於荒野。我常為這件事難過。今特告征西、安西兩將軍,各令部下到戰場舊地和附近河道中清理尋找我方將士屍體,一一收殮安葬,以慰死者,以安生人。」

  甘露元年(256)正月二十四日,在軹縣某地的水井中發現青龍。二十八日,沛王曹林死去。四月四日,皇帝特賜大將軍司馬昭穿戴與天子同樣的龍袍王冠,另有紅色的鞋子相配。十日,皇帝來到太學,問學者們:「古代的聖人得神明之助,觀天理,察人世,因而推演出陰陽八卦;後來的聖賢進而發展成六十四卦,又推衍出數量繁多的爻,凡天地間之大義,無所不備。但那部書的名稱卻前後不一,夏時稱《連山》,殷代稱《歸藏》,周朝又稱《周易》。《易經》這部書,到底是怎麼回事?」《易經》博士淳于俊回答說:「遠古時代伏羲氏依據燧皇之圖而創八卦,神農氏又將其演進為六十四卦。此後的黃帝、堯帝、舜帝又各有變動,三代都依據社會的發展而不斷對它進行補充完善。故『易』者,即交易也。把它稱為《連山》,是形容它好似大山吞吐雲氣,連接天地;把它稱作《歸藏》,意思是說天下萬事莫不隱於其中。」

皇帝又問:「如果說是伏羲氏根據燧皇的圖案而創立《易經》,那孔子為何不說燧人氏之後的伏羲作《易經》呢?」淳于俊答不出來了。皇帝進而問:「孔子為《易經》作傳(《彖傳》、《象傳》共十篇),鄭玄為《易經》作經注,雖然他們是不同時代的聖賢,但對《易經》經義的解釋是相同的。現在孔子的《彖傳》、《象傳》,不和《易經》的正文放在一起,而是與鄭玄的注文連為一體,這又是什麼原因?」淳于俊說:「鄭玄把孔子的傳和自己的注文合在一起,大概是便於學習《易經》者明白好懂。」皇帝問:「說鄭玄把傳和注結合起來是為方便和理解《易經》,那在他之前的孔子為何不把他的傳與文王所作的《易經》合在一起呢?」淳于俊答:「孔子擔心把他的傳和《易經》合在一起會引起混淆,所以沒那樣做。這說明聖人是以不合表謙虛。」皇帝又問:「如果說聖人以不合表謙虛,那鄭玄為何獨獨不謙虛呢?」淳于俊說:「古代經典意義弘深,聖上您所問的又如此深奧玄遠,不是臣下我所能解釋清楚的。」

皇上又問:「《易經》中《繫辭》說:『黃帝、堯、舜垂衣而治天下。』遠古伏羲、神農之世人們還不曾有衣裳,聖人以德教化天下,為什麼差別這麼大呢?」淳于俊回答:「遠古三皇時代,世上人少而禽獸多,所以得到的獸皮羽毛就足夠人們穿用了。到了皇帝時代,變得人多而獸少,人們只好製作衣裳以根據不同季節穿用。」皇帝再問道:「在《易經》中乾代表天,而復為金、為玉、為老馬,這不是說又和微小的東西一樣了嗎?」淳于俊說:「聖人取其意象,故有時可遠,有時也可近。近者取眼前的各種東西,遠者則取天地。」講完《易經》,皇上又命學者們講《尚書》。他問道:「鄭玄說:『稽古同天,言堯同於天也。』王肅說:『堯順考古道而行之。』三種意思並不相同,哪一個才算是正確的呢?」博士庾峻答:「先儒的說法,各有其側重之點。我們作臣子的不好說哪個正確哪個不正確。然而《洪範》篇說:『三人占卜,從兩個人的說法。』既然賈、馬與王肅等人都以為『順考古道』為是,那按《洪範》的說法,應以王肅的說法為優。」

皇上又問:「孔子說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堯之所以至善至美,在於他順應和參照天意,遵循古代的做法,並不是堯的目的。現在我們探究其含義以明確堯帝的聖德,舍其大而言其小,這可以說是作者的意思嗎?」庾峻答:「臣只是遵奉老師教過的說法,不能理解更深的含義。至於兩種說法如何統一起來,還取決於聖上自己的判斷。」接着又談起堯舜時代四岳舉鯀之事。皇上問:「作為聖賢的君主,應德才兼備,公正無私,明察秋毫。今王肅說:『由於堯不了解鯀,所以對他加以試用。』如此說來,聖人在觀察人物、考慮問題上也有不足的地方,是不是?」庾峻回答:「雖然聖人的賢明非常人可比,但他們畢竟也有自己的局限。所以禹這樣說:善於識人者是哲人,但對帝王來說辦好這件事是很困難的。但堯帝最終仍改正了自己用人的失誤,將自己的帝位傳給了舜,所以他不愧為聖人。」皇上又問:「若說有善始又能善終,這隻有聖人才能做到;如果連個好的開端都沒有,又怎能稱之為聖賢呢?禹說辦好這件事對帝王來說是很困難的,然而最終堯帝還是廢去不肖之人,改授聖賢,也算得上是知人了。

  《經》上說:知人者為聖哲,能選拔賢能的人做官。若堯對鯀的品德沒有把握,試用長達九年,使得在繼位者選擇上失去了章法,這又怎能稱得上是聖哲呢?」庾峻回答:「臣下我讀經卷認為,聖人辦事也不是沒有一點失誤。所以就出現了堯帝信用鯀、共工、..兜、三苗等四凶的失誤。周公失誤於重用管叔、蔡叔等叛臣,孔子失誤於錯誤對待宰予。」皇上說:「堯任用鯀治水,九年沒有取得成效,反而把天下河道弄得亂糟糟,給百姓帶來痛苦和災難。至於仲尼失誤,不過是宰予言行之間的事,與堯用鯀的失誤有着本質的區別。說到周公和管、蔡之間的複雜關係,本來在《尚書》中都有記載,作為博士應該知道得很清楚吧!」庾峻說:「這些事都不是先賢們能說清楚的,臣下孤陋寡聞就更難以細究其是非曲直了。」於是皇帝又和他們探討起《尚書》所言「有鯀在下曰虞舜」一句話的意思。

皇上問:「在堯做首領的時代,天下洪水泛濫,又有四凶在朝為虐,當時急需選拔任用賢明的君主來解救受難百姓。舜當時在社會上已有一定的影響,世人也都知道他是個有仁德的賢者,可他卻長期得不到重用,這又是什麼原因呢?」庾峻回答:「堯帝也曾諮詢四岳以徵求賢者,想禪讓自己的帝位。四岳告訴他如果挑選一個仁德不足的人會辱沒你這個帝位的。堯又讓他們舉薦那些貧賤無名的賢士,於是他們舉薦了舜。所以說舜被四岳舉薦,主要原因還在於堯,堯這樣做是為了讓天下人都滿意啊!」皇上又問:「堯已聞舜的賢名而不提拔,同時對一些忠臣也未見重用,最後還是讓四岳向他舉薦貧賤無名的賢者時才推舉了舜,這豈不是說堯並非急於選用賢士治理天下以解救受難百姓么?」庾峻搖搖頭:「這就不是愚臣所能回答的問題了。」

繼而皇帝又令學者們講《禮記》。他問:「《禮記》上說『太上立德,其次務施報』。同樣是治理天下,為什麼政策和手段不一樣呢?應該採取何種方法和政策才能做到建立德政、施而不報呢?」博士馬照回答說:「所謂太上立德,是說遠古三皇五帝以自己的德行感化民眾,治理天下;所謂其次報施,是指後來的堯、舜、禹時代以禮法治理天下。」皇上又問:「上述兩個不同時代帝王們對民眾施以教化的深淺各有不同,這是因為帝王們本身的品行造成的呢,還是時代使然?」馬照肯定地回答:「當然是各自所處的時代造成的。誠如人類發展有原始時期和文明時期,故而帝王們教化也自然有所不同了。」這一年的五月,鄴城和上洛等地都上奏稱有甘露,於是六月初一,改年號為甘露。

  二十日,在元城縣的一口水井中又有青龍出現。七月五日,衛將軍胡遵死去。九日,安西將軍鄧艾在上圭阝大勝蜀將姜維。天子下詔說:「我軍並未投入全部的力量,已經大勝蜀寇。戰場上殺死和擒獲的敵兵,不下一萬。這在我軍的征戰史中,是少有的。現我特派使者前去犒勞賞賜將士,設宴款待參戰將士。大家開懷暢飲,方合我意。」八月二十六日,加封大將軍司馬昭為大都督,給他上朝奏事只報官職不報姓名的殊榮,並授予他統領全國各路兵馬和京師內外諸軍的黃鉞。二十九日,任命太尉司馬孚為太傅。九月,任命司徒高柔為太尉。十月,封司空鄭沖為司徒、尚書左僕射盧毓為司空。

  甘露二年(257)二月,溫縣某水井中有青龍出現。三月,司空盧毓死去。四月三日,皇帝下詔說:「玄菟郡高顯縣官吏士民反叛,縣令鄭熙被叛賊所害。鄉農王簡背着鄭熙的屍體,晝夜兼行到達郡治。其忠節可嘉,特授予他忠義都尉之職,以表彰他不同尋常的行為。」二十四日,任命征東大將軍諸葛誕為司空。五月一日,皇帝來到國學館,命群臣賦詩。侍中和荄、尚書陳騫等人作詩時拖延時間,掌管文化教育的朝官奏免他們的官職。皇上說:「我是不太聰明的人,卻比較愛好風雅,今天讓群臣即席吟詠,不過是想從中了解朝政的得失。但你們不能理解我的意圖,說得不着邊際。這次就原諒了和荄等人,從今以後群臣都應認真鑽研古書的含義,弄明經典的意旨,這樣我才會高興。」五日,諸葛誕不受司空之職,拒絕入朝,擁兵反叛,並殺了揚州刺史樂糹林。

六月,朝廷宣布赦免淮南將吏士民受諸葛誕牽累者無罪。七月,天子下詔說:「諸葛誕背叛朝廷,製造戰亂,禍害揚州。當年黥布叛逆,漢高祖親自督師討伐;隗囂違命,光武帝也曾御駕親征。及本朝先祖明皇帝親率大軍伐吳、蜀,都堪稱是顯示國威的重大行動。現在為了迅速平定諸葛誕的叛亂,皇太后和我都將直接參與軍機,以安定東面的局勢。」九日,天子又下詔說:「諸葛誕擁兵反叛,脅迫忠義之士也加入他的行動。但他的部下平寇將軍臨渭亭侯龐會和騎督偏將軍路蕃的人,各帶人馬殺掉營門哨兵投奔朝廷,其忠勇值得嘉獎,特加封龐會為鄉侯,路蕃為亭侯。」六月六日,天子下詔說:「東吳持節代吳王都督夏口軍事的鎮軍將軍沙羡侯孫壹,本是吳王的同宗近族,置身上將軍的高位,卻能畏天知命,辨清時局,毅然率部向我朝投誠。

古者微子離開殷國,樂毅逃出燕國,也比不過孫將軍的行為啊!我特封孫壹為侍中車騎將軍,授予符節,兼任交州牧,封吳侯。開府辟召儀同三司。再依古代伯侯八命之禮,賜給他三公所穿戴的禮服和冠冕,所有待遇一切從優。」二十五日,天子又下詔:「現在我已到項縣督師。大將軍秉承天意對叛賊進行征伐,馬上就要前往淮浦前線。以前每逢相國或大司馬出征,總有尚書陪同行動,這次也不例外。」於是派散騎常侍裴秀和給事黃門侍郎鍾會與大將軍同行。八月,天子下詔說:「過去燕刺王謀反,韓誼等人力諫不成被殺,漢朝官府給韓誼的子孫以優厚的待遇。今諸葛誕聚眾叛亂,其主簿宣隆、部曲督秦睱也固守大義,在事發之前犯顏抗爭,結果被諸葛誕殺害。這正是世人所說的無比干之親而出於大義殺身成仁的壯士。頒令提升宣隆、秦睱的兒子為騎都尉,予以賞賜,並廣為宣傳,以褒揚效忠朝廷的忠義之士。」九月,詔令大赦。十二日,東吳大將全端、全懌率部投降。

  甘露三年(258)二月,大將軍司馬昭攻克壽春,斬諸葛誕。三月,天子下詔說:「古代軍隊打了勝仗,都是把敵軍的屍首收起來運到京都示眾,其目的是為了懲罰叛逆而炫耀朝廷的武力。西漢武帝元鼎年間,改桐鄉為聞喜縣,新鄉為獲嘉縣,都是為了紀念漢軍攻克南越。如今我朝大軍,屯居丘頭,對內征伐叛賊,對外抵禦敵國的進犯,功在國家,名揚四海。平定叛逆的得勝之地,也應留下個值得紀念的名字。因而我意將大將軍屯兵的丘頭改名為武丘,以表明用武力平叛的事實,令子孫後代永遠不忘暴敵屍於京都和修改地名的用意。」

五月,任命大将军司马昭为相国,封晋公,食邑为八郡,加九锡之礼。大将军前后辞让九次才算作罢。六月十三日,天子下诏:“当年南阳郡有山贼聚众骚扰,欲劫持太守东里兖为人质。功曹应余独自挺身而出保护太守,才使东里兖幸免遇难。应余在掩护其长官转移的途中历尽艰辛,终于力战身死。司徒应过问一下此事,安排应余的孙子应伦以相应的职务,以使应余的忠心得到报偿。”二十八日,朝廷中大举评议在平定诸葛诞叛乱的战斗中诸将军的功绩,依据各人功绩大小封爵行赏各有不同。八月十二日,任命骠骑将军王昶为司空。九月四日,天子下诏说:“尊崇有德行的老人,推行教化,这是古代尧、舜、禹三代树立风范垂之不朽的仁政。朝廷理应推举德高望重的三老、五更给予极高的荣誉,不断请他们对国家大事和朝政得失予以指导,把他们的德行言语记录下来,然后全国都仿效他们,便可以收到教化之功。现在我们就该找出这样仁德兼备的长者,来作为三老、五更的人选。关内侯王祥,历来以仁、义的标准修身处事,温文尔雅;关内侯郑小同,温良恭俭,依礼而行,都是当今著名的贤者。朝廷决定推举王祥为三老,郑小同为五更。”诏令发布后,天子亲率有关朝臣,按照古代的习惯举行聘任礼仪。这一年,在顿丘、冠军、阳夏等县的水井中,仍有青龙、黄龙相继出现。

  甘露四年(259)正月,寧陵縣的一水井中有兩條黃龍出現。六月,司空王昶死去。七月,陳留王曹峻亡故。十月十日,朝廷將新城郡一分為二,復設上庸郡。十一月十八日,車騎將軍孫壹被他的奴婢所殺。

  甘露五年(260)正月初一,日蝕。四月,皇帝曹髦詔令有關部門按照前面的決定,再次宣布由大將軍司馬昭出任相國之職,封晉公,加九錫之禮。這年五月十三日,高貴鄉公曹髦死亡,年僅二十歲。皇太后下令說:「我的仁德不足,所以家中接連出現不幸的事。前者我推薦了東海王曹霖的兒子曹髦,讓他來繼承明帝的嗣位,見他愛好讀書,喜歡審閱朝臣們的奏章,期望他能做出一番事業。不想他性情暴戾,一天甚於一天。我多次對他加以斥責,他對我由此也產生了憤恨,散布種種卑劣的謠言來誹謗我,並且不再與我來往;至於他攻擊我的那些話,簡直不敢聽聞,為天地所不容。我曾私下給大將軍下令說:這小子不能祭祀宗廟,讓他做君王勢必要顛覆社稷,斷送江山,使我無顏見九泉之下的先帝。大將軍總是說念他年幼,我們還是多多加以教誨引導,使他改心從善。

誰知此兒恨我所言,越發變得放肆無禮,竟持弓在遠處射我的住處,詛咒要射中我的喉嚨。那箭矢就落在我的跟前。我只好告訴大將軍:這小子不可不廢。前後說了數十遍,此兒把這些都知道了,他自知罪重,企圖殺掉我。他買通我身邊的人,在我服用的藥中下鴆毒,想暗中毒死我,並設計了許多方案。事情敗露後,他便想在會面時擁兵闖入西宮殺死我,再殺大將軍。他找了侍中王沈、散騎常侍王業、尚書王經,掏出懷中的詔書給他們看,要他們馬上就去執行。我的處境危險,就如覆巢下的累卵。我本是個年老守寡之人,對自己一條老命並不看得很重。但辜負了先帝的遺願,斷送了列祖列宗創下的江山,這不能不令我萬分痛心啊!幸賴祖宗在天之靈的保佑,王沈、王業兩人把小子的陰謀馬上報告了大將軍,使大將軍有時間加強戒備。而此兒還是帶着人馬衝出皇宮雲龍門,親自擂鼓舉刀,亂鬨鬨地與大將軍的軍隊交鋒,結果在混戰中身亡。

此兒既行大逆不道之事,繼而又自己惹禍喪身,這使我越發難過。過去漢朝的昌邑王曾因罪被廢為百姓,現下此兒也應以普通百姓的禮儀安葬,並把這小子的所作所為告知天下。另有尚書王經,也是罪惡的逆臣,着令將他和他的家人全部逮捕送交廷尉查處。」

  十四日,太傅司馬孚、大將軍司馬昭、太尉高柔、司徒鄭沖前去見皇太后。他們跪奏說:「我們敬讀了皇太后的命令。已死去的高貴鄉公悖逆不道,自取大禍以至喪生。太后依漢朝昌邑王因罪被廢的先例以百姓之禮來安葬他,但我們這些朝廷重臣沒能盡到自己的職責,做到防患於未然,見到這個命令也是觸目驚心,想起來深感痛悔,難過萬分。《春秋》之義,作帝王的也不能例外。而書中所說『襄王出居於鄭』,正是指襄王不聽從母親的教誨,故不能再讓他繼承王位。如今高貴鄉公圖謀不軌,危害社稷,自取滅亡,為世人和祖宗神靈所不容,依百姓之禮來安葬他,確是合乎前人法規的。然而我們做臣子的深知太后您非常仁慈,雖從大義出發宣布高貴鄉公的叛逆行徑,但心中為他的死也很難過,我們做臣子的心中也非常不安。我們請求太后是否可以加恩,考慮以王侯之禮來安葬他?」太后同意了他們的請求。

皇太后派代理中護軍中壘將軍司馬炎持旌節迎常道鄉公曹璜入朝承嗣帝位。十五日,群臣進奏太后說:「殿下聖德光耀國家,保佑國泰民安四方安寧。可至今殿下的旨令仍只稱為『令』,與下邊的藩國王侯一樣。請從今以後殿下的令書一律改稱『詔』,就像前代太后們臨朝親政的先例一樣。」二十一日,大將軍司馬昭極力辭卻相國之職、晉公封號和九錫之禮。皇太后下詔說:「有功不隱,這也是《周易》之大義。不過成人之美,也是古代聖賢們所推崇的。今天我願意接受大將軍的意見,但要把這件事告知天下,以彰大將軍的美德。」

二十六日,大將軍司馬昭上書說:「高貴鄉公那天帶領他身邊的衛士和其他一些人,舉槍擂鼓向我的住處進攻,我擔心我的士兵與他們相戰,便嚴令將士們不得對高貴鄉公有所傷害,違令者軍法從事。騎兵都尉成亻卒之弟太子舍人成濟沖入陣中刺傷高貴鄉公,使他喪命。我立即把成濟抓了起來按軍法處置。臣知道作臣子的在君王面前除了以死效忠再沒有別的選擇,君讓臣死,臣引頸就戮才符合大義。那天事變突然而至,災禍突然降至,臣也不想作任何反抗,一切聽從天命,可是又考慮到事變的目的是要謀害皇太后,斷送江山社稷。臣作為朝中輔政重臣,重要的職責還在於使國家安寧,否則即便盡忠死去,所應擔負的罪責不是更大麼?所以倉促之中臣欲效仿伊尹、周公等先賢,挺身而出以安定江山社稷。但同時也一再告誡部下,不得傷着皇上。

可成濟不聽命令沖入兵陣中逞凶,以致造成嚴重後果。臣為此肝腸欲斷,後悔莫及,不知如何地可以一死了之。法律上說犯大逆不道罪行的人,其三族都要抄斬。成濟凶戾悖逆,公開觸犯國家法律,罪不容誅。請太后馬上下詔逮捕成濟的家屬送交廷尉,按罪行予以嚴懲。」太后閱書下詔說:「法律上五刑之罪,沒有比不孝之罪更大的。一般百姓家的兒子忤逆不孝,尚且還要告之於官府給予懲治,高貴鄉公這小子的所作所為算是君王嗎?我婦道人家不太懂得大義,但我以為成濟並不見得就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然而大將軍既懇切陳詞,言語感人,我也就同意你的奏請。同時也要把這件事通告四方,使天下人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六月初一,皇太后又下詔說:「古代君王所取的名字,一般容易犯諱且又易避諱。今常道鄉公名璜,諱字甚難避開。百官可議論一下改個什麼樣的名字才好,考慮好了便啟奏上來。」

  陳留王紀,陳留王名奐,字景明,武帝的孫子,燕王曹宇的兒子。

  甘露三年(258)被封為安次縣常道鄉公。高貴鄉公死後,朝中百官商議迎他承嗣帝位。六月二日,他來到洛陽,見皇太后,同日在太極前殿正式登基稱帝。接着大赦天下,改年號甘露為景元,對眾人按爵位不同分別予以賞賜。

  景元元年(260)六月四日,新即位的皇帝曹奐拜大將軍司馬昭為相國,封晉公,食邑增加兩個郡,總共達十個郡,並加九錫之禮。另外,對司馬家族的子弟,尚未有爵位者皆封亭侯,賜錢千萬,帛萬匹。司馬昭極力推辭才作罷。七日,已故前漢獻帝(山陽公)的夫人死去,皇帝幸臨華林園,派特使持節代表朝廷追諡夫人為獻穆皇后。舉行葬禮時,車馬服飾和種種禮儀都用漢代舊制。十一日,升任尚書右僕射王觀為司空。十月,王觀病亡。十一月,燕王曹宇給曹奐上表祝賀冬至,向他稱臣。皇帝曹奐下詔說:「古代的諸侯王們,也有對皇帝不行君臣之禮的。

今父王您也可以依照古人的做法不向我稱臣,這也是我對您的一種報答。被選中承嗣帝位當了君王的人,反而使自己的親屬都變成了自己的臣下,難道只有這樣才算是對皇帝的尊重嗎?若是燕王和群後都自稱為『臣』、『妾』,於情於理也是不合。今後一切都依照典章禮儀去做,儘量做得合情合理些。」朝中禮官聞此向皇上進奏說:「最高的禮儀莫過於對祖宗的尊敬,最嚴格的制度莫過於王典。今陛下以自己的宏德而承天運,繼王位,治天下,肩負曹氏宗族的厚望,振興着三代先帝開闢的基業。而燕王是陛下的至親,又有先帝分封的王爵,但他對朝廷和皇上畢恭畢敬,以自己的行為和仁德,為天下作出了榜樣。如果完全依據正典,稱呼燕王恐怕不太方便。臣等建議陛下把這件事當作特殊情況處理,給燕王以不作臣下看待的禮遇。我們認為燕王的奏章可按舊的體式去寫,皇上您寫給燕王的書信,則可在其中表示尊敬。

用標準的寫法,如『燕王見信,知敬』可以稍表您的敬意;如用合乎禮儀的稱呼,表示長幼禮節,則宜用『皇帝敬問大王侍御』。至於正式的文書,國家的典儀,那是向天下昭示禮儀的,陛下還是要按照正式的禮儀法規去辦,故而稱『制詔燕王』。凡是天子詔命、朝臣奏事、上書等稱到燕王時,都可用上述稱謂。除非到宗廟祭祀列祖列宗,其他場合一律不准觸犯燕王的名諱,以此作為一種特別的禮儀,對諸位王后也同其例。陛下尊崇王典所規定的尊祖之制,又對自己的父王表現出拳拳孝心,這二者都沒有什麼過失,也不發生矛盾。禮法執行起來就應該靈活機動,以上奏請,望陛下詔示天下並予實行。」十二月六日,在華陰縣井中出現了黃龍。七日,任命司隸校尉王祥為司空。

  景元二年(261)五月初一,發生了日偏食。七月,樂浪的外族韓、氵歲貊等部落首領各率其部屬來朝進貢,表示歸附。八月三日,趙王曹乾死去。九日,皇帝曹奐下詔封大將軍司馬昭為晉公,拜相國,賜九錫,一如先前的詔命。又被司馬昭力辭方罷。

  景元三年(262)二月,在軹縣某水井中發現青龍。四月,遼東郡報告肅慎國派使節不辭艱辛前來進貢,獻上他們國家製造的弓三十張,每張長三尺五寸;木苦木製的箭矢長一尺八寸,另有石弩三百枚,牛皮加鐵製成的盔甲二十套,貂皮四百張。十月,蜀將姜維帶兵進犯洮陽郡。鎮西將軍鄧艾率部迎擊,在侯和擊敗蜀軍。姜維退回蜀地。這年皇帝下令在太祖祀廟祭祀已故軍祭酒郭嘉。

  景元四年(263)二月,皇帝下詔封大將軍司馬昭為相國,並賜九錫,一如前詔。司馬昭固辭不受。五月,皇帝下詔說:「西蜀,不過一彈丸小國,土地和百姓都不多。而姜維好大喜功,肆意驅使士卒侵犯我疆土。去年被我擊敗後,他進而帶兵在沓中駐紮下來,墾荒種田,作長期打算。當地羌族民眾被百般欺凌,勞役無度,老百姓都不能忍受。且聯合弱小攻伐無道,本來就是戰爭的原則,採取主動進攻而不被動地受制於人,更是兵家上策。西蜀所依賴的,不過是姜維所統領的一支軍隊。眼下姜維遠離後方,孤立無援,正是我戰而勝之的大好機會。

今決定派征西將軍鄧艾統領各部,開赴沓中、甘松地區向姜維軍隊發動進攻;雍州刺史諸葛緒率軍開赴武都、高樓,與鄧艾形成兩面夾攻之勢。若能將姜維的軍隊徹底消滅,兩軍則可乘勝東西對進,平定西蜀。」另外又傳令鎮西將軍鍾會率師出駱谷向西蜀展開進攻。九月,太尉高柔死去。十月,皇帝下詔封大將軍司馬昭為晉公,拜相國,加九錫之禮。十一日,冊立卞氏為皇后。十一月,大赦天下。自鄧艾、鍾會率師伐蜀,魏軍幾乎所向披靡。就在這個月,蜀王劉禪到鄧艾軍中請降,西蜀被平定了。十二月十九日,朝廷任司徒鄭沖為太保。二十一日,從益州劃出一部分設梁州。二十二日,朝廷特赦益州士民,五年內免除他們一半的租賦。二十四日,任命征西將軍鄧艾為太尉,鎮西將軍鍾會為司徒。皇太后駕崩。

  咸熙元年(264)正月初一,詔令用囚車押送鄧艾回京都洛陽。三日,皇帝巡視到長安。十一日,派特使持玉璧做成的錢祭祀華山山神。鍾會這時在蜀地反叛,遭到其他將領的討伐。鄧艾在押往洛陽的途中被殺。二月初一,朝廷特赦益州境內的土著人。三十日,禮葬明元郭皇后。三月十七日,任命司空王祥為太尉,征北將軍何曾為司徒,尚書左僕射荀豈頁為司空。十九日,加封大將軍、晉公司馬昭為晉王,增加食邑十郡,連同以前達二十郡。二十七日,封前蜀主劉禪為安樂公。

五月初一,相國、晉王司馬昭奏請恢復五等爵位制。十五日,改年號景元為咸熙。二十四日,皇帝追封舞陽宣文侯司馬懿為晉宣王,舞陽忠武侯司馬師為晉景王。六月,鎮西將軍衛馞獻上所部雍州兵在成都縣所得璧玉印各一塊,印文像是「成信」二字。依照古代周文王得晉國唐叔嘉禾贈與周公的先例,將此二玉展示於朝臣百官,然後收藏於相國府。自魏滅蜀後,東吳軍隊進逼永安,我朝調動駐守荊州、豫州等地的軍隊成犄角之勢互相策應。到七月間,各路吳軍都撤退了。八月三日,任命中撫軍司馬炎為副相國,與他的父親、相國司馬昭共掌朝政,如同魯公讓自己的兒子作副手一樣。

六月,皇帝下詔說:「叛臣鍾會在蜀地圖謀不軌,他把部屬諸將校召集到一起,告知眾人其陰謀,口出反叛之言,脅迫大家順從他。在突發事變面前,眾人無不驚慌失措。當時相國左司馬夏侯和、騎士曹屬朱撫正出使成都,與中領軍司馬賈輔、郎中羊..都參與鍾會的軍事行動。夏侯和、羊..、朱撫等都堅持大義,臨危不懼,嚴詞斥責鍾會的反叛陰謀,表現得慷慨激昂。賈輔趁機對鍾會手下的散將王起說:「鍾會此人暴虐無道,想把不服從他的將士全部殺死。』又說:『相國已率三十萬大軍從洛陽出發,討伐鍾會,跟他走沒有好下場。』其目的是為了辨明形勢,激勵鍾會的部屬起來反抗他。王起聽後走到外面,把賈輔的話告訴了諸將校和士兵們,遂使將士群情激憤,轉而向鍾會發動進攻。朝廷決定對這些力挽狂瀾的有功之士予以重賞,以褒揚忠義,昭示後人。特封夏侯和、賈輔為鄉侯;羊..、朱撫為關內侯。鍾會部散將王起將賈輔之言傳給將士,也應予以獎勵,任命他為部曲將。」

  十六日,任命衛將軍司馬望為驃騎將軍。九月初一,任命中撫軍司馬炎為撫軍大將軍。十四日,皇帝下詔說:「東吳賊寇政刑暴虐,賦斂無度。孫休派鄧句為特使,命令交阝止太守把所轄的民眾送去補充兵源。吳將呂興基於民情鼎沸,又乘王師平定巴蜀,聯絡當地豪傑,殺死鄧句,驅逐太守及下屬官吏,占據交阝止等地;安撫百姓,等待聽從我朝命令。九真、日南兩個郡聽說呂興殺死了吳國使臣,打算歸順魏國,也一同響應,與呂興協同一致。呂興給日南郡寫信商討有關事宜,兵臨合浦,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他們派都尉唐譜等人到進乘縣,通過南中都督護軍霍弋給我朝廷上書表示歸附。交阝止郡將吏也紛紛上書,稱:『呂興在交阝止幹了一番大事業,這裡的民眾都很擁戴他。本地尚有山寇與各州郡互相勾結,他們怕呂興變計,所以各懷異心。權宜之計,懇請朝廷命呂興監督交阝止軍政,拜他為大將軍,封為定安縣侯。請朝廷給我們以褒獎和恩惠,以慰我民眾。』他們確是一片誠心善意,這從他們的奏表中就可以看出。古代儀父朝魯,在《春秋》中受到高度讚揚;竇融歸漢,天子給予特別的禮遇。現今我國威遠揚,令天下為之歸心。不管中原還是邊疆,都將統一。呂興率先歸附王朝,率交阝止郡的官吏民眾稽首稱臣,又不遠萬里上書表達誠意,請求為朝廷治理邊遠之地,對如此忠義的行動,應該給予特別的優待,既使呂興等人感到高興,也能給他人以鼓舞。因此我決定任呂興為使持節、都督交州諸軍事、南中大將軍,定安縣侯。遇事可自行決策,先行後奏的權力。」朝廷的任命文書尚未傳到交阝止,呂興已被手下人殺死。

  十月初一,皇帝下詔說:「古代賢明的君主能夠平定戰亂,造福百姓,開創宏業穩定江山。文治武功雖是不同的方面,但皆可成就功業。他們有的能手執兵器親自征討叛臣逆子,有的能統率大軍抵禦強暴的侵犯;至於造福於民,總是先創辦文教,教給民眾禮儀,除非不得已才動用武力,其盛德在這些方面都是相同的。漢末之際天下大亂,九州分崩,劉備、孫權又乘機作亂。我朝武、文、明三位先帝為了平定戰亂,一天到晚忙不過來,遂使賊寇長時間裡不能剿滅。今幸賴先帝神靈的保佑,相國大將軍的勇猛,我王朝大軍得以征討四方,平定巴蜀。

近年來江東孫權政權日益衰敗,由於西蜀已經滅亡,他們已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交阝止、越州、荊州、揚州等地的官吏百姓紛紛歸附我朝。又有交阝止吳將呂興帶領三郡萬里歸命,武陵邑侯相嚴聯絡五縣歸降我朝,豫章廬陵山民舉眾叛吳,以助北將軍作為他們首領的稱號。加上東吳國內孫休病死,主帥易人,面對危局,上下各思其保。偽將施績,本是東吳的名臣,卻遭眾人猜忌,處境很是危險。如今的東吳政權,可稱是眾叛親離,人心惶惶,自古至今,沒見過哪個國家有如此明顯的亡國之兆。倘若我大軍出師征討,南抵江漢,東吳都城一帶的百姓也會扶老攜幼迎接王師,這也是不容置疑的。然而大軍出師遠征,畢竟勞民傷財,不如對東吳政權告以威德,示以仁信,使他們明白歸附王朝和避免交戰的好處。

朝中相國參軍事徐紹、水曹掾孫..,都是當年壽春戰役中被俘吳將,徐紹本是東吳南陵督,很有軍事政治才幹;孫..是孫權的同宗,為人處事以忠良著稱。現在我決定派徐紹為特使、孫..為副使南返,其使命是宣揚我魏王朝的威德,將我們的建議告訴東吳君臣,以事實促使他們認清形勢。若是他們能覺悟過來,我們可以不動干戈。對重大決策深思熟慮,為古今用兵之道。特任命徐紹兼散騎常侍,加奉車都尉,封都亭侯。孫..兼給事黃門侍郎,賜爵關內侯。二人身邊的妻妾及家人,留走悉聽自便。完成任務後二人也不必回來了,以此顯示國恩,並表示對二位使者的信任。」二十日,皇帝詔命撫軍大將軍新昌鄉侯司馬炎為晉王世子。這一年,朝廷撤銷各地的屯田行政機構,罷免屯田官改任相應的職務。原任典農都改為太守,諸典農都尉皆為縣令、長。又在蜀地勸募移民遷往內地,由官府供給兩年的生活用糧,並在二十年內不征賦稅。安彌、福祿等縣都上報有嘉禾生長于田中。

  咸熙二年(265)二月十九日,朐月忍縣得到靈龜,進獻給朝廷,靈龜收歸於相國府。二十五日,天子追念虎賁張修當初在成都馳馬至諸軍營中報告鍾會謀反的消息而獻身,為褒獎烈士,特賜張修的弟弟張倚為關內侯。四月,南深澤縣報天降甘露。東吳特遣使臣紀陟、弘趚來魏王朝求和。五月,皇帝下詔說:「相國晉王大展神思妙運,德溢四海。統兵征伐,則威德震撼邊疆;推行王教,則以禮儀傳播國土內外。對於江東孫吳政權,他不忍讓眾多的士兵百姓死於戰火,故而謀求用和平手法來解決問題。在他的武力威懾和仁德感召下,孫吳政權已有歸附之意。

遣特使進獻寶物,正是他們這種打算的具體表示。而晉王謙讓之至,對東吳所獻禮品登記入簿,全送交給我。這並不是安慰孫皓來歸附,遵從孫皓的本來願望的好白話二十四史辦法。對於孫皓進貢來的禮品,我決定都賜給晉王,這樣才符合古人的尊賢之義。」晉王極力辭謝,方才作罷。於是皇帝特許晉王戴只有皇帝戴的前後有十二根玉串的冠冕,使用天子的旗幟,出入有御林軍沿途警衛並禁止路人通行,乘坐皇帝專用的六匹馬拉的金根車,後面跟隨配以青、白、紅、黑、黃五種顏色的五輛從車。又特許晉王出行時有羽林騎兵開道,宮殿中設置懸掛鐘磬的木架,可以演奏皇宮中的八佾樂舞。進王妃為王后,世子為太子,王子、王女、王孫爵號照舊。三十日,大赦天下。八月九日,晉王、相國司馬昭死去。

十日,晉太子司馬炎繼承王位,統領百官,獨攬朝政。是月,襄武縣報稱有異人出現,高三丈有餘,腳跡長三尺二寸,白髮,着黃衣黃巾,拄拐。他喊來鄉民王始,對他說:「現在天下太平了。」九月十四日,大赦天下。十月六日,任命司徒何曾為晉丞相。十一日,任命驃騎將軍司馬望為司徒,征東大將軍石苞為驃騎將軍,征南大將軍陳騫為車騎將軍。二十三日,為晉文王舉行葬禮。閏月,西域康居、大宛來朝進獻名馬,都歸於相國府,以表彰司馬相國懷柔萬國的不朽功勳。十二月十三日,曹魏王朝的天祿永遠地結束了。朝政轉到了司馬氏手中,稱晉王朝,魏元帝曹奐詔令群臣商議在京都南郊舉行祭天儀式,又派遣特使捧着皇帝的玉璽、綬帶和詔書正式禪位於晉嗣王,如同當初漢獻帝禪位給曹氏皇帝一般。十五日,晉武帝派人給前魏元帝曹奐送去文書,把他遷置到金墉城居住,後來,又改駐鄴城,最終他病死在那裡。曹奐禪讓帝位那年,正好二十歲。

  評曰:古人以天下為公,賢士方能被推為帝王人君。後來的帝王把江山視為一家所有,故而把皇位世代相傳,讓自己的兒子來承嗣。若趕上帝王沒有嫡子,便在同宗近支中選擇賢明有德者來繼承王位,像漢代的文帝、宣帝都是如此。這樣做也沒有改變正常的傳位原則。明帝既然無嫡子可立,而又情系自己所愛之人,乃在宗族中抱養嬰兒,傳與江山社稷之大任。但他所託付的輔佐之臣不專,異姓宗族占了上風以致終於使曹爽被誅、齊王被廢。高貴鄉公聰明好學,大器早成,喜歡探討經典大義,似有文帝之風采;然而他處事沉着冷靜不夠,往往衝動行事,終於引來大禍。陳留王在位期間明哲保身,做了個老實皇帝,一切朝政大權統統交給司馬昭來掌管,最後又效仿漢獻帝禪位曹丕的先例,把江山社稷拱手送給司馬家族。他因此也被封為藩國之王,以賓客的身份生活在晉朝,不過比起漢獻帝禪位後僅被封為山陽公,他所受的待遇還算是大大提高了吧![2]

作者簡介

陳壽(233-297),字承祚,西晉史學家,巴西安漢(今四川南充)人。幼時好學,師事同郡學者譙周,在蜀漢時曾任衛將軍主簿、東觀秘書郎、觀閣令史、散騎黃門侍郎等職。當時,宦官黃皓專權,大臣都曲意附從。陳壽因為不肯屈從黃皓,所以屢遭遣黜。入晉以後,歷任著作郎、長平太守、治書待御史等職。280年,晉滅東吳,結束了分裂局面。陳壽當時四十八歲,開始撰寫並《三國志》。歷經10年艱辛,陳壽完成了流傳千古的歷史巨著《三國志》。[3]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