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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和常楊杜趙裴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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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和常楊杜趙裴傳出自《三國志》,由西晉陳壽所著,記載中國三國時代歷史的斷代史,同時也是二十四史中評價最高的「前四史」之一。三國志最早以《魏志》、《蜀志》、《吳志》三書單獨流傳,直到北宋咸平六年(1003年)三書已合為一書。《三國志》是一部紀傳體三國史,書中有440名三國歷史人物的傳記,全書共65卷,36.7萬字,完整地記敘了自漢末至晉初近百年間中國由分裂走向統一的歷史全貌。[1]

原文

和洽字陽土,汝南西平人也。舉孝廉,大將軍辟,皆不就。袁紹在冀州,遣使迎汝南士大夫。洽獨以「冀州土平民強,英桀所利,四戰之地。本初乘資,雖能強大,然雄豪方起,全未可必也。荊州劉表無他遠志,愛人樂士,土地險阻,山夷民弱,易依倚也。」遂與親舊懼南從表,表以上客待之。洽曰:「所以不從本初,辟爭地也。昏世之主,不可黜近,久而阽危,必有讒慝間其中者。」遂南度武陵。

  太祖定荊州,闢為丞相掾屬。時毛玠、崔琰並以忠清幹事,其選用先尚儉節。洽言曰:「天下大器,在位與人,不可以一節儉也。儉素過中,自以處身則可,以此節格物,所失或多。今朝廷之儀,吏有着新衣、乘好車者,謂之不清。長吏過營,形容不飾,衣裘敝壞者,謂之廉潔。至令士大夫故污辱其衣,藏其輿服。朝府大吏,或自挈壺餐以入官寺。夫立教觀俗,貴處中庸,為可繼也。今崇一概難堪之行以檢殊塗,勉而為之,必有疲瘁。古之大教,務在通人情而已。凡激詭之行,則容隱偽矣。」

  魏國既建、為侍中。後有白毛玠謗毀太祖,太祖見近臣,怒甚。洽陳玠素行有本,求案實其事。罷朝,太祖令曰:「今言事者白玠不但謗吾也,乃復為崔琰觖望。此損君臣恩義,妄為死友怨嘆,殆不可忍也。昔蕭、曹與高祖並起微賤,致功立勛。高祖每在屈笮,二相恭順,臣道益彰,所以祚及後世也。和侍中比求實之,所以不聽,欲重參之耳。」洽對曰:「如言事者言,玠罪過深重,非天地所覆載。臣非敢曲理玠以枉大倫也,以玠出群吏之中。特見拔擢,顯在首職,歷年荷寵,剛直忠公,為眾所憚,不宜有此。

  然人情難保,要宜考核,兩驗其實。今聖恩垂含垢之仁,不忍致之於理,更使曲直之分不明,疑自近始。「太祖曰:」所以不考,欲兩全玠及言事者耳。「洽對曰:」玠信有謗主之言,當肆之市朝;若玠無此,言市者加誣大臣以誤主聽;二者不加檢核,臣竊不安。「太祖曰:」方有軍事,安可受人言便考之邪?狐射姑刺陽處父於朝,此為君之誡也。「

  太祖克張魯,洽陳便宜以時拔軍徙民,可省置守之費。太祖未納,其後竟徙民棄漢中。出為郎中令。文帝踐阼,為光祿勛,封安城亭侯。明帝即位,進封西陵鄉侯,邑二百戶。太和中,散騎常侍高堂隆奏:「時風不至,而有休廢之氣,必有司不勤職事以失天常也。」詔書謙虛引咎,博咨異同。洽以為『民稀耕少,浮食者多。國以民為本,民以谷為命。故廢一時之農,則失育命之本。是以先王務蠲煩費,以專耕農。自春夏以來,民窮於役,農業有廢,百姓囂然,時風不至,未必不由此也。消復之術,莫大於節儉,太祖建立洪業,奉師徒之費,供軍賞之用。吏士豐於資食,倉府衍於谷帛,由不飾無用之宮,絕浮華之費。方今之要,固在息省勞煩之役,損除他余之務,以為軍戎之儲。三邊守御,宜在備豫。料賊虎實,蓄士養眾,算廟勝之策,明攻取之謀,詳詢眾庶以求厥中。若謀不素定,輕弱小敵,軍人數舉,舉而無庸,所謂』悅武無震『,古人之誡也。「

  轉為太常,清貧守約,至賣田宅以自給。明帝聞之,加賜谷帛。薨,諡曰簡侯。子禽嗣。禽弟適,才爽開濟,官至廷尉、吏部尚書。洽同郡許混者,許助子也。清醇有鑑識,明帝時為尚書。

  常林字伯槐,河內溫人也。年七歲,有父黨造門。問林:「伯先在否?汝何不拜!」

  林曰:「雖當下客,臨子字父,何拜之有?」於是咸共嘉之。太守王匡起兵討董卓,遣諸生於屬縣微伺吏民罪負,便收之。考責錢穀贖罪,稽遲則夷滅宗族,以崇威嚴。林叔父撾客,為諸生所白,匡怒收治。舉宗惶怖,不知所責多少,懼系者不救。林往見匡同縣胡母彪曰:「王府君以文武高才,臨吾鄙郡。鄙郡表里山河,土廣民殷,又多賢能,惟所擇用。今主上幼沖,賊臣虎據,華夏震慄,雄才奮用之秋也。若欲誅天下之賊,扶王室之微,智者望風,應之若響,克亂在和,何征不捷,苟無恩德。任失其人,覆亡將至,何暇匡翼朝廷,崇立功名乎?君其藏之!」因說叔父見拘之意。彪即書責匡,匡原林叔父。林乃避地上黨,耕種山阿。當時旱蝗,林獨豐收,盡呼比鄰,升斗分之。依故河間太守陳延壁。陳、馮二姓,舊族冠冕。張楊利其婦女,貪其資貨。林率其宗族,為之策謀。見圍六十餘日,卒全堡壁。

  并州刺史高於表為騎都尉,林辭不受。後刺史梁習薦州界名士林及楊俊、王淩、王象、荀緯,太祖皆以為縣長。林宰南和,治化有成,超遷博陵太守、幽州刺史,所在有績。文帝為五官將,林為功曹。太祖西征,田銀、蘇伯反,幽、冀扇動。文帝欲親自討之。林曰:「昔忝博陵,又在幽州,賊之形勢,可料度也。北方吏民,樂安厭亂,服化已久,守善者多。銀、伯犬羊相聚,智小謀大,不能為害。方今大軍在遠,外有強敵,將軍為天下之鎮也,輕動遠舉,雖克不武。」文帝從之,遣將往伐,應時克滅。出為平原太守、魏郡東部都尉,入為丞相東曹屬。魏國既建。拜尚書。文帝踐阼,遷少府,封樂陽亭侯,轉大司農。明帝即位,進封高陽鄉侯,徙光祿勛太常。晉宣王以林鄉邑耆德,每為之拜。或謂林曰:「司馬公貴重,君宜止之。」林曰:「司馬公自欲敦長幼之敘,為後生之法。貴非吾之所畏,拜非吾之所制也。」言者踧踖而退。時論以林節操清峻,欲致之公輔,而林遂稱疾篤。拜光祿大夫。年八十三,薨,追贈驃騎將軍,葬如公禮,諡曰貞侯。子旹嗣。為泰山太守。坐法誅。旹弟靜紹封。

  楊俊字季才,河內獲嘉人也。受學陳留邊讓,讓器異之。俊以兵亂方起,而河內處四達之衢,必為戰場,乃扶持老弱詣京、密山間,同行者百餘家。俊振濟貧乏,通共有無。宗族知故為人所略作奴僕者凡六家,俊皆傾財贖之。司馬宣王年十六七,與俊相遇,俊曰:「此非常之入之也。」又司馬朗早有聲名,其族兄芝,眾未之知,惟俊言曰:「芝雖夙望不及朗,實理但有優耳。」俊轉避地并州。本郡王象,少孤特,為人仆隸,年十七八,見使牧羊而私讀書,因被箠楚。俊嘉其才質,即贖象着家,聘娶立屋,然後與別。

  太祖除俊曲梁長,入為丞相掾屬,舉茂才,安陵令,遷南陽太守。宣德教,立學校,吏民稱之。徙為征南軍師。魏國既建,遷中尉。太祖征漢中,魏諷反於來鄴,俊自劾詣行在所。俊以身方罪免,箋辭太子。太子不悅曰:「楊中尉便去,何太高遠邪!」遂被書左遷平原太守。文帝踐阼,復在南陽。時王象為散騎常恃。薦俊曰:「伏見南陽太守楊俊,秉純粹之茂質,履忠肅之弘量,體仁足以育物,篤實足以動眾。克長後進,惠訓不倦,外寬內直,仁而有斷。自初彈冠,所歷垂化,再守南陽,恩德流着,殊鄰異黨,襁負而至。今境守清靜,無所展其智能,宜還本朝,宣力輦轂,熙帝之載。」

  俊自少及長,以人倫自任。同郡審固、陳留衛恂本皆出自兵伍,俊資拔獎致,咸作佳士;後固歷位郡守,恂御史、縣令,其明鑑行義,多此類也。初,臨菑侯與俊善,太祖適嗣未定,密訪群司。俊雖並論文帝、臨菑才分所長,不適有所據當,然稱臨菑猶美,文帝常以恨之。黃初三年,車駕至宛,以市不豐樂,發怒收俊。尚書僕射司馬宣王、常侍王象、荀緯請俊,叩頭流血,帝不許。俊曰:「吾知罪矣。」遂自殺。眾冤痛之。

  杜襲字子緒,穎川定陵人也。曾祖父安,祖父根,着名前世。襲避亂荊州,劉表待以賓禮。同郡繁欽數見奇於表,襲喻之曰:「吾所以與子懼來者,徙欲龍蟠幽藪,待時鳳翔。豈謂劉牧當為撥亂之主而規長(者)委身哉?子若見能不已,非吾徒也。吾其與子絕矣!」欽慨然曰:「請敬受命。」襲遂南適長沙。

  建安初,太祖迎天子都許。襲逃還鄉里,太祖以為西鄂長。縣濱南境,寇賊縱橫。

  時長吏皆斂民保城郭,不得農業。野荒民困。倉庾空虛。襲自知思結於民,乃遣老弱各分散就田業。留丁強備守,吏民歡悅。會荊州出步騎萬人來攻城,襲乃悉召縣吏民任拒守者五十餘人,與之要誓。其親戚在外欲自營護者,恣聽遣出;皆叩頭願致死。於是身執矢石,率與戮力。吏民感恩,咸為用命。臨陳斬數百級,而襲眾死者三十餘人,其餘十八人盡被創,賊得入城。襲帥傷痍吏民決圍得出,死喪略盡,而無反背者。遂收散民,徙至摩陂營,吏民慕而從之如歸。

  司隸鍾繇表拜議郎參軍事。苟彧又薦襲,太祖以為丞相軍祭酒。魏國既建,為侍中,與王粲、和洽並用。粲強識博聞,故太祖游觀出入,多得驂乘,至其見敬不及洽、襲。

  襲嘗獨見,至於夜半。粲性躁競,起坐,曰:「不知公對杜襲道何等也?」洽笑答曰:「天下事豈有盡邪?卿晝侍可矣,悒悒於此,欲兼之乎!」後襲領丞相長史,隨太祖到漢中討張魯。太祖還,拜襲駙馬都尉,留督漢中軍事。綏懷開導,百姓自樂出徙洛、鄴者八萬餘口。夏侯淵為劉備所沒,軍喪元帥,將士失色。襲與張合、郭淮糾攝諸軍事,權宜以合為督,以一眾心,三軍遂定。太祖東還,當選留府長史鎮守長安,主者所選多不當。太祖令曰:「釋騏冀而不乘。焉皇皇而更索?」遂以襲為留府長吏,駐關中。

  時將軍許攸擁部曲,不附太祖而有慢言。太祖大怒,先欲伐之。群臣多諫:「可招懷攸,共討強敵。」太祖橫刀於膝,作色不聽。襲入欲諫,太祖逆謂之曰:「吾計以定,卿勿復言。」襲曰:「若殿下計是邪,臣方助殿下成之。若殿下計非邪,雖『成宜改之。

  殿下逆臣令勿言之,何待下之不闡乎?「太祖曰:」許攸慢吾,如何可置乎?「襲曰:」殿下謂許攸何如人邪?「太祖曰:」凡人也。「襲曰:」夫『惟賢知賢,惟聖知聖』,凡人安能知非凡人邪?方今豺狼當路而狐狸是先,人將謂殿下避強攻弱,進不為勇,退不為仁。臣聞千鈎之弩不為鼷鼠發機,萬石之鐘不以莛撞起音。今區區之許攸,何足以勞神武哉?「太祖曰:」善。「遂厚撫攸,攸即歸服。時夏侯尚昵於太子,情好至密。

  襲謂尚非益友,不足殊待,以聞太祖。文帝初甚不悅,後乃追思。語在《尚傳》。其柔而不犯,皆此類也。

  文帝即王位,賜爵關內侯。及踐阼,為督軍糧御史,封武平亭侯,更為督軍糧執法,入為尚書。文帝即位,進封平陽鄉侯。諸葛亮出秦川,大將軍曹真督軍拒亮,徙襲為大將軍軍師,分邑百戶賜兄基爵關內侯。真薨,司馬宣王代之,襲復為軍師,增邑三百,並前五百五十戶。以疾征還,拜太中大夫。薨,追贈少府,諡曰定侯。子會嗣。趙儼字伯然,穎川陽翟人也。避亂荊州,與杜襲、繁欽通財同計,合為一家。太祖始迎獻帝都許。儼謂欽曰:「曹鎮東應期命世,必能匡濟華夏,吾知歸矣。」建安二年,年二十七,遂扶持老弱詣太祖,太祖以儼為朗陵長。

縣多豪猾,無所畏忌。儼取其尤甚者,收縛案驗,皆得死罪。儼既囚之,乃表府解放,自是威思並着。時袁紹舉兵南侵,遣使招誘豫州諸郡,諸郡多受其命。惟陽安郡不動,而都尉李通急錄戶調。儼見通曰:「方今天下未集,諸郡並叛,懷附者夏收其綿絹,小人樂亂,能無遺恨!且遠近多虞,不可不詳也。」通曰:「紹與大將軍相持甚急,左右郡縣背叛乃爾。若綿絹不調送,觀聽者必謂我顧望,有所須待也。」儼曰:「誠亦如君慮;然當權其輕重,小緩調,當為君釋此患。」乃書與荀彧曰:「今陽安郡當送綿絹,道路艱阻,必致寇害。百姓困窮,鄰城並叛,易用傾盪,乃一方安危之機也。且此郡人執守忠節,在險不貳。微善必賞,則為義者勸。善為國者,藏之於民。以為國家宜垂慰撫,所斂綿絹,皆俾還之。」彧報曰:「輒白曹公,公文下郡,綿絹悉以還民。」上下歡喜,郡內遂安。

  人為司空掾屬主簿。時于禁屯穎陰,樂進屯陽翟;張遼屯長社;諸將任氣,多共不協。使儼並參三軍,每事訓喻,遂相親睦。太祖征荊州,以儼領章陵太守,徙都督護軍,護于禁、張遼、張合、朱靈、李典、路招、馮楷七軍。復為丞相主簿,遷扶風太守。太祖徙出故韓遂、馬超等兵五千餘人,使平難將軍殷署等督領,以儼為關中護軍,盡統諾軍。羌虜數來寇害,儼率署等追到新平,大破之。屯田客呂並自稱將軍,聚黨據陳倉,儼夏率署等攻之,賊即破滅。

  時被書差千二百兵往助漢中守,署督送之。行者卒與室家別,皆有憂色。署發後一日,儼慮其有變,乃自追至斜谷口,人人慰勞,又深戒署。還宿雍州刺史張既舍。署軍復前四十里,兵果叛亂,未知署吉凶。而儼自隨步騎百五十人,皆與叛者同部曲,或婚姻。得此問,各驚,被甲持兵,不復自安。儼欲還,既等以為「今本營黨已擾亂,一身赴之無益,可須定問」。儼曰:「雖疑本營與叛者同謀,要當聞行者變,乃發之。又有欲善不能自定,宜及猶豫,促撫守之。且為之元帥,既不能安輯,身受禍難,命也。」

  遂去。行三十里止,放馬息,盡呼所從人,喻以成敗,慰勵懇切。皆慷慨曰:「死生當隨護軍,不敢有二」前到諸營,各召料簡諸奸結叛者八百餘人,散在原野,惟取其造謀魁率治之,餘一不問。郡縣所收送,皆放遣,乃即相率還降。儼密白:「宜遣將詣大營,請舊兵鎮守關中。」太祖遣將軍劉柱將二千人,當須到乃發遣,而事露,諸營大駭,不可安喻。儼謂諸將曰:「舊兵既少,東兵未到,是以諸營圖為邪謀。若或成變,為難不測。因其狐疑,當令早決。」遂宣言當差留新兵之溫厚者千人鎮守關中,其餘悉遣東,便見主者,內諸營兵名籍,案累重,立差別之。留者意定,與儼同心。其當去者亦不敢動,儼一日盡遣上道,因使所留干人,分布羅落之。東兵尋至,乃復脅喻。並徙千人,令相及共東,凡所全致二萬餘口。

  關羽圍征南將軍曹仁於樊。儼以議郎參仁軍事南行,遷平寇將軍徐晃俱前。既到,羽圍仁遂堅。余救兵未到。晃所督不足解圍,而諸將呵責晃促救。儼謂諸將曰:「今賊圍素固,水潦猶盛。我徒卒單少,而仁隔絕不得同力,此舉適所以弊內外耳。當今不若前軍逼圍,遣諜通仁,使知外救,以勵將士。計北軍不過十日,尚足堅守。然後表里俱發,破賊必矣。如有緩救之戮,余為諸軍當之。」諸將皆喜,便作地道,箭飛書與仁,消息數通,北軍亦至,並勢大戰。羽軍既退舟船猶據沔水,襄陽隔絕不通,而孫權襲取羽輜重,羽聞之,即走南還。

  仁會諸將議,咸曰:「今因羽危懼,必可追擒也。」儼曰:「權邀羽連兵之難,欲掩制其後,顧羽還救,恐我承其兩疲,故順辭求效,乘釁因變,以觀利鈍耳。今羽已孤進,更宜存之以為權害。若深入追北,權則改虞於彼,將生患於我矣。王必以此為深慮。」仁乃解嚴。太祖聞羽走,恐諸將追之,果疾敕仁,如儼所策。

  文帝即王位,為侍中。頃之,拜駙馬都慰。領河東太守,典農中郎將。黃初三年,賜爵關內侯。孫權寇邊,征東大將軍曹休統五州軍御之,征儼為軍師。權眾退,軍還,封宜士亭侯,轉為度支中郎將,遷尚書。從征吳,到廣陵,復留為征東軍師。明帝即位,進封都鄉侯,邑六百戶,監荊州諸軍事,假節。會疾,不行,復為尚書,出監豫州諸軍事,轉大司馬軍師,人為大司農。齊王即位,以儼監雍,涼諸軍事,假節,轉征蜀將軍,又遷征西將軍,都督雍、涼。正始四年,老疾求還,征為驃騎將軍,遷司空。薨,諡曰穆侯。子亭嗣。初,儼與同郡辛毗、陳群、杜襲並知名,號曰辛、陳、杜、趙雲。裴潛字文行,河東聞喜人也。避亂荊州,劉表待以賓禮。潛私謂所親王粲、司馬芝曰:「劉牧非霸王之才,乃欲西伯自處,其敗無日矣。」遂南適長沙。太祖定荊州,以潛參丞相軍事,出歷三縣令,入為倉曹屬。太祖問潛曰:「卿前與劉備俱在荊州,卿以備才略何如?」潛曰:「使居中國,能亂人而不能為治也。若乘間守險,足以為一方主。」

  時代郡大亂,以潛為代郡太守。烏丸王及其大人,凡三人,各自稱單于,專制郡事。

  前太守莫能治正,太祖欲授潛精兵以鎮討之。潛辭曰:「代郡戶口殷眾,士馬控弦,動有萬數。單于自知放橫日久,內不自安。今多將兵往,必懼而拒境,少將則不見憚。

  宜以計謀圖之,不可以兵威迫也。「遂單車之郡。單于驚喜。潛撫之以靜。單于以下脫帽稽顙,悉還前後所掠婦女、器械、財物。潛案誅郡中大吏與單于為表里者郝溫、郭端等十餘人,北邊大震,百姓歸心。

  在代三年,還為丞相理曹掾,太祖褒稱治代之功。潛曰:「潛於百姓雖寬,於諸胡為峻。今計者必以潛為理過嚴,而事加寬惠。彼素驕忽,過寬必弛,既弛又將攝之以法,此訟爭所由生也。以勢料之,代必復叛。」於是太祖深悔還潛之速。後數十日,三單于反問至,乃遣鄢陵侯彰為驍騎將軍征之。

  潛出為沛國相,遷兗州刺史。太祖次摩陂,嘆其軍陳齊整,特加賞賜。文帝踐阼,人為散騎常侍。出為魏郡、穎川典農中郎將,奏通貢舉,比之郡國,由是農官進仕路泰。

  遷荊州刺史,賜爵關內侯。明帝即位,入為尚書。出為河南尹,轉太尉軍師、大司農,封清陽亭侯,邑二百戶。入為尚書令,奏正分職,料簡名實,出事使斷官府者百五十餘條。喪父去官,拜光祿大夫。正始五年薨,追贈太常,諡曰貞侯。子秀嗣。遺令儉葬,墓中惟置一坐,瓦器數枚,其餘一無所設。秀,咸熙中為尚書僕射。

  評曰:和洽清和干理,常林素業純固,楊俊人倫行義,杜襲溫粹識統,趙儼則毅有度,裴潛平恆貞干,皆一世之美士也。至林能不繫心於三司,以大夫告老,美矣哉!

譯文

(和洽傳、常林傳、楊俊傳、杜襲傳、趙儼傳、裴潛傳)

  和洽傳,和洽,字陽士,汝南郡西平縣人。

  曾被當地吏民舉薦為孝廉,並受到大將軍的徵召,但都被他婉言謝絕。袁紹在冀州之時,曾派使者前去迎接汝南的士大夫,士大夫都欣然前往,惟獨和洽認為:冀州地勢平坦開闊,百姓富足強壯,且四面可以應敵,必成各地英雄豪傑爭割之地。袁紹憑藉着這種優勢,雖能逐漸強大起來,但當今天下群雄並起,他未必能得到圓滿的結局。荊州劉表雖無甚遠大志向,卻能愛護百姓,愛惜人才,再加上地勢險阻,山貧民弱,是個容易依靠的地方。於是與親朋故友一同南下歸附了劉表,劉表以上賓之禮對待他們。和洽說:「我之所以沒去投奔袁紹,是為了避開那個是非之地。昏世之主,是不能夠輕易接近的,時間一長就會面臨險境,因為必然會有小人混在朝廷之中挑撥離間。」於是南渡武陵。曹公平定荊州後,徵聘和洽為丞相掾屬。

  當時毛玠、崔琰都以忠正、清廉與否作為評判人的標準,他們對於人才的選用也着重看他是否節儉。和洽說:「天下重要的事情,是要職位與個人的才能大小相當,而不能以是否節約作為首要的標準。儉素過度,對於修身養性自然可以,但以此來檢驗評價人和事,就會失之偏頗。如今朝廷里議論人,看到有的官員穿件新衣服,坐輛好馬車,就說他不清廉;看到當長官的經過自己的營所,衣服破舊,儀容不整,就說他很清廉,以致士大夫們故意弄髒了衣服,把好車馬、好穿戴都藏起來。朝廷的大臣們,甚至有的自己帶着水壺、食物來到官屬。要說樹立政教,看待俗務,都貴在中庸,才能被人接受、繼承,如今卻崇尚一切令人難堪的行為以檢驗高下。即使勉強為之,早晚也會令人疲憊。古代大的教化,必須順通人情,大凡過激過異的行為,就容易隱藏着虛偽。」魏國建立後,和洽官居侍中。有人舉報毛玠誹謗曹操,曹操十分震怒,把近臣都召過來。和洽認為毛玠一向本分忠厚,請求查明實情。下朝以後,曹操說:「今有人說毛玠不但誹謗還為崔琰抱怨。這種有損君臣恩義、妄為死友怒嘆的行為,是不可容忍的。

  當年蕭何、曹參和高祖劉邦雖都出身卑微,卻能屢建奇功,高祖每次身處逆境時,二人仍能恭順相隨,為臣之道才更加彰明,因此能夠名傳後世。你替毛玠請求查實此事,我所以不聽,就是想以後慢慢再考驗他。」和洽回答說:「如果真像舉報者說的那樣,那麼毛玠的罪,實在是天地不容。臣下並非敢為毛玠強詞奪理以致歪曲君臣之理,只是因為毛玠在群臣之中出類拔萃,受到您特殊的提拔,以至官居顯赫,位在首職,歷年蒙寵,難免遭人嫉妒,何況他的為人剛直品正,為人所懼憚,似乎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然而人情難保,重要的是應當通過調查,驗證事實。如今您懷着蒙污受垢的仁德,不忍心將他們按理明察,更易使曲直不分,是非不明。」曹操說:「我之所以不主張調查,是想讓毛玠和舉報者雙方都得以保全。」和洽說:「如果毛玠真有謗上的言論,就應當處死,陳屍於市朝;如果毛玠沒有這回事,舉報者就犯了誣陷大臣以誤主聽的罪行。二者若不加以核查,臣下心中不安。」曹操說:「眼下正值戰事,怎能聽了幾句話就大肆調查?從前狐射姑在朝堂上刺殺陽處父就是對君者的告誡。」曹操打敗張魯,和洽建議應該適時地撤軍移軍,以節省布防守衛的費用。曹操不但不採納,反而還移民漢中之外,和洽後來又擔任過郎中令。曹丕稱帝後,任命他為光祿勛,封安城亭侯。明帝曹睿即位後,晉封他為西陵鄉侯,食邑兩百戶。

  明帝太和年間(227~232),散騎常侍高堂隆奏告說:「時風不至,而有休止廢棄的現象,一定有不勤於職位而喪失天道常規的事情。」明帝於是下詔,謙虛地引咎自責,並廣泛徵求意見。和洽認為:「現在人少,耕種的人更少,只吃不種的人更多。國家以百姓為根本,百姓以糧食為性命。如果荒廢一時之農耕,就可能失去養活性命之根基。故此,先王毅然排除其他煩雜瑣事,專門治理農耕,國家才得以殷實。自春夏以來,百姓疲睏於勞役,農業有所荒廢,不少人飢餓難當。時風不至,未必不是由此而產生。解決的辦法,莫過於節儉。太祖建立宏業以後,除保證供給軍隊士兵及封賞的費用外,官吏士人資豐食足,倉庫之中谷帛充盈,這都是因為太祖從不過於修飾宮殿,免去用於浮華享樂的費用。如今最要緊的是固然在於停止或減省繁重的勞役和其他多餘的雜務,以補充軍隊的儲備。

  邊境的守衛防禦,也應早作準備。了解推斷敵人的虛實,養精蓄銳,明攻取之謀,算必勝之策。虛心詳盡地聽取眾人的意見,運籌帷幄,決不可輕敵弱小,否則驕兵必敗,所謂『悅武無震』,這可是古人曾經警告過的呀。」和洽以後又轉任主管宗廟禮儀兼掌選試人才的太常,他清貧守約,以至於賣掉田宅才勉強自給。

  明帝聽到這種情況,就賜給他一些布帛。和洽死後,諡號簡侯。其長子和離繼承了他的爵位。次子和荄很有才幹,官至廷尉、吏部尚書。

  常林傳,常林,字伯槐,河內郡溫縣人。七歲時,父親的一個朋友登門造訪,問常林:「伯先在不在家?」見常林毫無行禮之舉,不悅,又問:「你怎麼見了我也不致禮?」常林說:「雖說應尊敬客人,但是你當着我說我父親的名字,我為什麼還要拜你呢?」於是大家都對他讚不絕口。太守王匡起兵討伐董卓時,派一些門生在其屬的縣裡尋找官員及百姓的過失,一旦發現立即關押,然後判定罪責讓他們用錢或糧食來贖罪,如果延誤期限就要滅其宗族,以樹威嚴。常林的叔父因為打了客人幾巴掌,被王匡的門生告了一狀,王匡大怒,把他關進牢房問罪。

整個常氏家族誠惶誠恐,不知道要責罰他們多少錢糧,還不知能否救出常林的叔父。常林就去找王匡的同鄉胡母彪,說:「王府君憑着文武高才,到我們這個郡來當太守,鄙郡山河相繞土地遼闊,百姓富足,又有很多賢能的人才,可以任他重用。如今主上年幼,賊臣董卓虎踞京師,整個華夏為之震怒,正是各地雄才為國奮力之時。但如想要誅天下之賊,扶王室之微,使天下智士望風歸附,紛紛響應,共同平息暴亂,除天時、地利外,還要靠人和。如果這三條同時具備不是可戰無不勝嗎?但如對百姓沒什麼恩德,任用的又不是賢能的人才,那麼定將自取滅亡,怎談得上匡扶朝廷,樹立功名啊!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接着常林就把叔父被關押的情況說了一遍,胡母彪立即寫信責備王匡,王匡就把常林的叔父給放了,常林於是遷到上黨避亂,在山中耕種。

  當時正逢旱災,當地只有常林家獲得豐收,於是他把周圍的鄰居都叫來,把自己的糧食整升整斗地分給他們。常林住的地方緊挨着已故河間太守陳延家的圍牆。陳馮二姓都是官宦舊族。張楊企圖霸占這兩家的婦女和財產,常林就為陳馮兩家出謀劃策,兩家在被圍困了六十多天後終於保全了性命和財產。并州刺史高幹上表薦常林為騎都尉,常林婉言謝絕,後刺史梁習又舉薦州內的名士常林以及楊俊、王腸、王象、荀緯,太祖曹操任命他們都當上了縣令。常林任南和縣令,治理有方,卓有成效,因而提升為博陵太守、幽州刺史。所在之處,政績斐然。文帝曹丕官居五官中郎將時,常林擔任功曹。太祖曹操西征時,田銀、蘇伯乘機反叛朝廷,幽州、冀州動盪不安。曹丕想親自帶兵去討伐他們,常林說:「我曾任職博陵、幽州,對於賊寇的情況,是可以猜測推斷的。

  北方的官吏百姓,崇尚和平安定,厭惡戰亂,受教化已久,安分守己的占絕大多數。田銀、蘇伯乃烏合之眾,陰謀雖大但才智不足,難成大患。如今我軍主力遠離京師,外面又有強敵,將軍在此坐鎮天下,如輕易出兵遠征,即便取勝也不算大智大勇。」曹丕點頭稱是,便派手下將官前去討伐,果真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叛軍消滅了。常林以後出任平原太守、魏郡東部都尉,後又擔任丞相府的東曹。魏國建立以後,被授予尚書。曹丕稱帝後,他被提升為少府,封為樂陽亭侯,後又轉任大司農。明帝曹睿即位後,常林被晉封高陽鄉侯,升光祿勛太常。

司馬懿因常林是同鄉中德高望重的長輩,每每遇到他便跪拜行禮。有人就對常林說:「司馬懿地位高,權力大,你應該阻止他向你跪拜行禮才是。」常林說:「司馬懿自己願意誠懇地敘行長幼之禮,以此為年輕人樹立榜樣。地位高貴並非我所懼,對我跪拜也無需要我制止。」說話的那人恭敬而面帶愧色地走了。當時朝臣們都認為常林節操清峻,想要推他列入三公。但常林卻稱病謝絕了。以後他又被授予光祿大夫。八十三歲那年,常林去世,被追贈為驃騎將軍,朝廷像對待公爵那樣為他舉行了葬禮,諡號貞侯。

  其子常睸繼承了他的爵位,官至泰山太守,因觸犯刑律而被誅殺。常睸的弟弟常靜便繼承了常睸的爵位。

  楊俊傳,楊俊,字季才,河內郡獲嘉縣人。曾受教於陳留的邊讓,為邊讓所賞識,被他視為奇才。當時兵亂四起,楊俊考慮到河內郡又處於四通八達的要衝,遲早會成為戰場,便扶老攜幼來到京、密一帶的大山里,同行的共有一百多家。

  楊俊熱心濟貧,和大家不分彼此,共通有無。宗族中有六戶人家被掠去做奴僕,楊俊便傾其所有把他們都贖了回來。司馬懿十六七歲時,和楊俊相遇,楊俊便說:「此人絕非尋常之輩。」司馬朗很早便有了名聲,其族兄司馬芝則不為人所知,只有楊俊說道:「司馬芝雖然其聲望不及司馬朗,但實際才能卻高於司馬朗。」後來楊俊轉到并州避亂。本郡有個王象,少小孤貧,給人家當僕役,十七、八歲時,主人讓他放羊,他卻偷偷地讀書,因此遭木棍痛打之罰。楊俊讚賞他的勤勉,當即把他贖出來帶回家中,替他娶了媳婦成了家,還鼓勵他多讀書,安排妥當便放心地離去了。楊俊起初被曹操任命為曲梁縣令,後又進京擔任丞相掾屬,被舉薦為茂才後,又出任安陵縣令,升南陽太守。在任期間,他宣揚德教,建立學校,受到官員和百姓的稱讚。

後升任征南軍師,魏國建立後,楊俊調任中尉,負責治安。曹操征伐漢中,魏諷在鄴謀反,楊俊到任所彈劾自己的失職。剛被免罪,他便給太子曹丕寫信要求辭職。曹丕很生氣地說:「楊中尉說走就走,為人未免太故顯清高了吧!」於是將楊俊降為平原太守。曹丕稱帝後,他又重任南陽太守,當時王象已經擔任散騎常侍,他向曹丕舉薦楊俊,說:「臣下認為南陽太守楊俊,秉性剛正,誠以待民,仁而待物,提攜後進,惠訓不倦,外寬內直,仁而有斷。從最初出仕開始歷任數職,所到之處,均能垂布教化。再任南陽太守以後,又能為朝廷廣施恩德,以至遠近之民甚至曾反對過他的人,都無不歸順於他,如今他的守境之內清靜安定,已無處施展才智,請讓他返回朝廷,在您身邊效力。」楊俊從少年到成年,始終以遵從和弘揚人倫為己任。

  同郡的審固、陳留的衛恂原來都是當兵的出身,經過楊俊的提拔,都成了傑出的人才,審固歷任郡守,衛恂也當過御史和縣令。楊俊為人明鑑仗義,大多如此。當初,臨菑侯侯曹植和楊俊的關係很友好,太祖曹操在確定太子之前,曾為此秘密地探問各個職司府署,楊俊雖把曹丕和曹植相提並論,說他們各有所長,但只因他把曹植說得很美好,曹丕因此便忌恨在心。

  黃初三年(222),曹丕的車駕到了宛城,因為街上沒有足夠的聲勢迎接聖駕,曹丕大怒,便把楊俊收監下獄。尚書僕射司馬懿、常侍王象、荀緯都為楊俊求情,頭叩血流,曹丕始終不肯寬恕,楊俊說:「臣已知罪。」說罷自殺身亡。眾人都為他的死感到冤屈和悲痛。

  杜襲傳,杜襲,字子緒,潁川郡定陵縣人。曾祖父杜安,祖父杜根,都是當年著名的人物。杜襲到荊州避亂,劉表以上賓之禮招待他,同郡的繁欽好幾次對劉表說他是奇才,杜襲便對繁欽說:「我所以和你都來投奔荊州劉表,只為能夠藏身不顯,視機而動,怎麼能把劉牧當作平定亂世的主公,而規勸長者歸附於他呢?你如果發現能人卻不去投奔,就和我不是同類人。我這就和你絕交!」繁欽慨然說道:「那就尊請自便吧。」杜襲於是又南行到了長沙。

  建安初年(196),太祖曹操迎接天子遷都許昌。此時,杜襲也逃回家鄉,曹操便任命他為西鄂縣令。西鄂靠近魏國的南部邊境,常有敵寇襲擾。當時,西鄂的長官就把百姓都招集起來以保衛城池,正常的農業生產給耽擱了,田園荒蕪,百姓窮困,倉儲空虛。杜襲知道要為百姓做些好事才能體現朝廷的恩德。為使他們擺脫困境,就讓年老體弱的百姓分散到城外去耕田種地,留下青壯年堅守城池。官員和百姓們皆大歡喜。不久,荊州派出一萬人馬前來攻城,杜襲就把城內官員、百姓中擔任守城任務的五十多個人全召集在一起,和他們立盟起誓,又允許這些人的親戚中如有要求出城自保的可以隨意調出,然而這五十多人全都跪在地上叩頭,情願拚死守城。杜襲手握弓箭和..石,親自帶人戮力抗敵。官員、百姓感動不已,都豁出命來參加戰鬥,臨陣斬殺了數百敵兵,而杜襲這邊也死了三十多人,剩下的十八個人也全都身負重傷,賊寇這才得以入城。杜襲帶領受傷的官員、百姓突圍出城,幾乎全部戰死,沒有一人投降。杜襲把散失的百姓收攏到一處,轉移到摩陂紮下營寨。西鄂的官員、百姓聽到消息紛紛趕來,就像回到自己家裡一樣。司隸鍾繇上表請求任命杜襲為議郎參軍事,荀彧也出面舉薦,曹操便任命杜襲為丞相軍祭酒。

  魏國建立以後,杜襲擔任侍中,和王粲、和洽一起供職。王粲博聞強識,因此曹操遊覽出入多讓他在車右陪乘,至於敬重的程度卻不及對和洽和杜襲。杜襲曾被曹操單獨召見,直到夜深。王粲生性急躁好動,站起來對和洽說:「真不知道曹公單獨召見杜襲要說些什麼?」和洽笑着說:「天下的事怎麼能盡善盡美,你當曹公的讀書顧問就行了,何必為此悒悒不歡,難道你想把杜襲的那份差事也兼任過來嗎?」後來杜襲兼領丞相長史,跟隨曹操到漢中討伐張魯,曹操回京後,拜杜襲為駙馬都尉,留在漢中都督軍事。經過他的安撫開導,老百姓中自願從漢中遷往洛陽、鄴城的共有八萬餘人。夏侯淵被劉備殺死,軍隊失去了主帥,將士們大驚失色。杜襲和張郃、郭淮糾集散亂人馬,調整軍事部署,暫時推張郃為都督,以統一軍心,三軍將士才得以安定下來。太祖曹操要東還洛陽,準備挑選、任命一個留府長史鎮守長安,主管此事的官員挑選的人大多不合適,曹操便下令說:「放下好馬不騎,何必匆匆忙忙到別處去尋找?」親自任命杜襲為留府長史,駐守關中。當時將軍許攸擁有大量私兵,不肯歸附曹操,而且說了不少輕慢的話。曹操大怒,準備討伐許攸。大臣們多數建議「可以招撫許攸,共討強敵」。曹操把刀橫放在膝蓋上,臉色陰沉不肯聽從。

  杜襲走進來也要提建議,曹操迎面先對他說:「我的主意已定,你不必再說了。」杜襲說:「假如殿下的主意正確,臣下便可以幫你完成;假如殿下的主意不正確,即使定下了也可以修改。殿下,為什麼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呢?」曹操說:「許攸怠慢輕侮我,你看應該如何處置呢?」杜襲說:「殿下認為許攸是個什麼樣的人?」曹操說:「凡人。」杜襲說:「只有賢人才能識別賢人,只有聖人才能識別聖人。許攸是個凡人,他怎麼能識別非凡的人呢?如今豺狼擋道卻要先除狐狸,別人將會指責、嘲笑您避強攻弱,那麼進兵稱不上英勇,退兵稱不上仁慈。臣下聽說有千鈞力量的弓弩不去射殺小小的家鼠,有萬石容積的大鐘不用草莖撞擊洪音。如今區區一個許攸,哪用得着殿下的神武大駕呢?」曹操說:「有理。」於是派人前去厚撫許攸,許攸也就當即歸附了曹操。

  當時夏侯尚受到太子曹丕的寵信,倆人關係甚密。杜襲認為夏侯尚不是個有益的朋友,不值得特殊優待,並把這事報告了曹操。曹丕起初很不高興,後來肯定了杜襲的判斷,此事已經載入《夏侯尚傳》。杜襲為人處事就是這樣以柔取勝,不當面牴觸,然每每事半功倍。曹丕做了魏王以後,封杜襲為關內侯。稱帝以後,又任命其為督軍糧御史,封武平亭侯,後又任命杜襲為督軍糧執法,並讓他入朝當了尚書。明帝曹睿即位後,杜襲被晉封為平陽鄉侯。諸葛亮出秦川,大將軍曹真都督各路人馬抗拒蜀軍,提升杜襲為大將軍軍師,又把杜襲的食邑分出一百戶來給他的哥哥杜基,封杜基為關內侯。曹真死後,司馬懿代替了他的職務,杜襲仍然擔任軍師,並增加食邑三百戶,和從前的加在一起共五百五十戶。以後杜襲因患病被徵召回朝,拜太中大夫。死後,追贈為少府,諡號定侯。其子杜會繼承他的爵位。

  趙儼傳,趙儼,字伯然,潁川郡陽翟縣人。因避亂來到荊州,與杜襲、繁欽共同生活。當初曹操迎接獻帝遷都許昌時,趙儼就對繁欽說:「曹操應時順世,必能匡濟華夏,我知道我的去處了。」

  建安二年(197),趙儼二十七歲,扶老攜幼去投奔曹操,曹操任命他為朗陵縣長。縣內有許多強橫狡詐不守法紀之徒,為非作歹,猖獗一時。趙儼就把歹徒頭目抓起來關進監獄,立案審查後,定為死罪。趙儼又上表郡守,請求把這些人都放了,以此恩威並著。當時袁紹舉兵南侵,派使者引誘招降豫州各郡,各郡大都聽從他的調遣。只有陽安郡不為所動,但都尉李通又急於向老百姓徵收稅款。趙儼面見李通說:「今天下動盪不安,各郡先後反叛,有心歸附朝廷的地方再徵收戶稅綿絹,恐怕會引起民怨。況且遠近都有憂患,這些都不能忽視呀。」

李通說:「袁紹和大將軍曹操相持不下,軍情緊急,左右郡縣又紛紛背叛。假如我們再不徵收戶稅綿絹運往朝廷,那些愛探聽消息的人一定會說我們是見風使舵,別有企圖。」趙儼說:「事情也正如您考慮的那樣,然而還是應當權衡利弊,暫緩徵稅,我願幫您解決這個難題。」於是就給荀彧去信說:「現在陽安郡應該把徵收的綿絹送往朝廷,但是道艱路險,必招致敵寇的襲擾,眼下百姓窮困,周圍鄰近的郡縣一同反叛,我們陽安郡也面臨傾覆,易如反掌。這可是關係一方安危存亡的緊要關頭啊。況且本郡百姓執守忠節,雖處險境依然不生二心,對微小的善事也一定要有所獎賞,那麼心懷忠心的人就會再接再勵,肝腦塗地。善於治理國家的人,一定要藏富於民安撫於民。我們覺得朝廷應該憐惜撫慰本郡的百姓,將已經收的綿絹全部退還給他們。」荀彧答說:「我即刻將此事上報曹公,公文下發你郡。將綿絹全數退還百姓。」陽安郡的吏民聽到這個消息,上上下下,歡天喜地,人心安定,更是執守忠節。以後趙儼入朝任司空掾屬主簿。

  當時于禁屯駐潁陰,樂進在陽翟,張遼稱霸長社,各位將軍相當自負,誰也不服誰,不願協作共事。於是曹操便派趙儼一併參加這三個地方的軍務,每每開導勸喻,三位將軍終於和睦共事起來。曹操征討荊州,派趙儼兼任章陵太守,並提升他為都督護軍,監領于禁、張遼、張郃、朱靈、李典、路招、馮楷七路人馬。後又擔任丞相主簿,調任扶風太守。曹操把原來在韓遂、馬超手下當兵的五千多人,交給平難將軍殷署等人統領,任命趙儼為關中護軍,統率各軍。其間羌兵多有侵擾,趙儼率殷署等一直追到新平,大破羌敵。有個被招募來屯田的外地農民呂並自稱將軍,聚集黨羽搶占了陳倉,趙儼又率領殷署等對他們發起進攻,賊寇被消滅了。

當時朝廷下書傳令給趙儼,命他派一千二百名士兵前往漢中協助駐守,趙儼便讓殷署負責監督護送。被選中的士兵不忍和自己的妻子老小分離,個個愁容滿面。殷署帶兵出發剛走了一天,趙儼擔心士兵有變,就親自追到斜谷口,挨個慰勞士兵,又再三叮囑告誡殷署,然後才返回,借宿雍州刺史張既的家裡。殷署帶兵又往前走了四十里,士兵果然叛亂,殷署一時間也不知去向,吉凶未卜。而跟隨趙儼一起來的一百五十名步兵、騎兵,又都和叛亂士兵同在一個軍營里共過事,有的還是姻親。得知消息後,個個驚慌失措,披上鎧甲,拿起兵器,一時間亂鬨鬨的。趙儼打算追上去平定叛亂,但張既等認為:「如今本營士兵也不安穩,你一個人去無濟於事,還是探聽一下消息再說。」趙儼說:「我雖然也懷疑本營的士兵和叛亂者同謀,一聽說出發的士兵叛亂,也會跟着叛亂。

  可還有些士兵不願叛亂卻又舉棋不定,應該趁他們猶豫之時,趕快去安撫。況且作為主帥,既然不能平定叛亂,就是身受禍難,也是命該如此呀!」於是毅然前往。走了三十里後,趙儼讓士兵放馬休息,然後招集所有隨從,向他們論說成敗,曉以利害,誠懇地安慰鼓勵他們。士兵們異口同聲、慷慨激昂地說:「生死都願跟隨護軍,決無二心!」趙儼帶兵繼續前進,來到先行的各營,讓主將各自召集檢束部屬,將聚集叛亂的八百餘人,分散在原野里,只把其中帶頭鬧事者抓起來治罪,其餘一概不問。各郡縣聽到這個消息,也把收容的逃兵給放了,於是這些人也都相繼回營歸降。趙儼向朝廷密告:「速請派大將前來我營,再請派朝廷舊兵鎮守關中。」曹操接到報告,派將軍劉柱帶領二千人前來支援趙儼,等他們一到營地就把原來的士兵發往漢中。不料走漏了消息,各營士兵膽顫心驚,怎麼安撫也不成。趙儼就對眾將士說:「咱們這裡朝廷的舊兵本來就少,東面的援兵又未及時趕到,因此各營不少士兵正在圖謀叛亂,若真發生叛亂,結果不堪設想。應該乘他們猶豫不決之際,及早解決。」於是當眾宣布要留下一千名溫良厚道的新兵鎮守至中,其餘全部派到漢中。

  趙儼又去見有關的主管官員,把各營士兵的花名冊按姓名籍貫等重新分類排列,使他們有所區別。批准留下的士兵放了心,便一心一意聽從趙儼的指揮,那些應該前往漢中的士兵也不敢輕舉妄動,趙儼在一天之內便把他們全部送上路,又將留下的一千多人,散布在各營中。等朝廷援兵十天後從東面趕來,趙儼才又脅迫催逼把留下來的一千士兵也一起送往漢中,加起來共有萬餘人。征南將軍被關羽包圍在樊城,趙儼以議郎的身份南行去參予曹仁的軍事行動,和平寇將軍徐晃領兵一同前往。到達樊城後,關羽把曹仁圍困得更加嚴密,北路援軍也尚未趕到。徐晃率領的人馬不足以解樊城之圍,而眾將又催促徐晃趕快出兵救援。趙儼就對眾將說:「如今敵寇把樊城圍困得異常堅固,比積水還要嚴密,我軍步卒勢單力薄,而曹仁又被隔斷不能同力破敵,倉促出兵救援對內外都不利。目前不如命前軍進逼包圍圈,暗地裡派間諜通報曹仁,讓他知道城外救兵已到,以此來激勵將士。算來北路援軍不過十天也會趕到,城內兵將在這段時間內足以據城堅守。

  然后里應外合,發起攻擊,敵寇一定會被打敗。如有救援遲緩的責難,我願擔當責任。」眾將都很贊成,於是一面挖地道,一面用弓箭把書信射入城中通報曹仁,幾次互通消息後,北路援軍也趕到了城下,各軍合兵一處,大戰關羽。關羽的兵馬被打退後,蜀軍的舟船仍占據着沔水,樊城與襄陽的水路被隔斷不能通行,而孫權又乘機襲取了關羽的輜重。關羽聽到消息後,當即從南路返回。曹仁召集眾將商議軍情,大家都說:「如今關羽處境危急,一定會驚慌失措,乘勝追擊定能將他活捉。」趙儼說:「孫權趁關羽處境困難,想要偷偷斷了他的後路,又顧慮關羽回兵救援,怕我軍乘他們兩軍疲憊之機採取行動,因此和我們合作,願為我們效力,而實際上暫在一旁隨機應變,以觀勝敗。如今關羽已成為孤軍,更應留下他作為孫權的心腹之患。如果窮追不捨,孫權就會改變想法,怕關羽被打破後我軍將攻擊東吳,他就會為我軍製造麻煩。我想魏王此時也一定在為此而深謀遠慮。」曹仁於是暫緩追擊。曹操聽說關羽敗走,惟恐眾將追趕,果然急忙派人傳令給曹仁,就像趙儼所策劃的那樣。文帝曹丕即位後,趙儼官居侍中。不久,曹丕任命他為駙馬都尉,兼任河東太守、典農中郎將。

  黃初三年(222),賜爵關內侯。孫權侵犯邊境,征東大將軍曹休統率五州大軍防禦抵抗,徵召趙儼為軍師。孫權退兵後,大軍返回,趙儼被封為宜土亭侯,轉為度支中郎將,升尚書。後趙儼跟隨曹丕征伐東吳,到達廣陵後,重新留任征東軍師。明帝曹睿即位,晉封趙儼為都鄉侯,食邑六百戶,並授權讓他去監督荊州的各項軍事行動,假節。正碰上趙儼患病,未能成行,便重又擔任尚書,監督豫州的軍事行動,後又轉任大司馬軍師,入朝擔任大司農。齊王曹芳即位,授權趙儼督監雍州、涼州的軍事行動,假節後轉任征蜀將軍,又擔任征西將軍,都督指揮雍、涼各軍。

  正始四年(243),趙儼因年老多病請求返回京師。於是被徵召為驃騎將軍,升任司空。死後,諡號穆侯。其子趙亭繼承了他的爵位。當初,趙儼與同郡的辛毗、陳群、杜襲一同知名於世,人稱「辛、陳、杜、趙」。

  裴潛傳,裴潛,字文行,河東郡聞喜縣人。因避亂來到荊州,劉表待如上賓。裴潛私下裡對好友王粲、司馬芝說:「劉牧非霸王之才,又要以周文王自居,不等多久,就會被打敗。」於是南行到了長沙。曹操平定荊州後,任命他為參丞相軍事,後出京歷任三縣縣令,又回京任倉曹屬。曹操曾問他說:「從前你和劉備都在荊州,你認為劉備的才略如何?」裴潛說:「如果讓他盤踞中原,只能生亂而不能治亂;如果讓他乘機守住險要之地,足以成為一方之主。」當時代郡大亂,曹操便任命裴潛為代郡太守。烏桓王及首領總共三個人,都自稱單于,專權控制代郡的政務,前任太守不能行使其職權。

曹操便想授權讓裴潛帶領精兵前去鎮壓討伐,裴潛推辭說:「代郡人口眾多,稍有行動便能聚集上萬兵馬。單于自知放肆橫行日久,心裡也不踏實。如今多帶兵馬前去,他們一定會因害怕而拒絕我軍入境,兵馬帶少了他們又不放在眼裡。依我看應該用計謀解決問題,而不能用軍隊來威迫。」於是隻身乘車前往代郡。單于驚喜參半,裴潛平靜和緩地安撫他,單于和他的部下都摘下帽子,屈膝下拜,以額觸地,全部歸還了前後幾次掠奪的婦女、器械和財物。裴潛按律誅殺了代郡與單于內外勾結的高官郝溫、郭端等十餘人,北方邊境地區大為震驚,老百姓心歸魏室。裴潛在代郡作了三年太守後,回朝廷任丞相理曹掾。曹操稱讚褒獎了裴潛治理代郡的功勞,裴潛說:「我對百姓雖然寬宏,但對胡人卻很嚴厲。

  如今謀臣們一定認為我於理過嚴,於事過寬。其實胡人一向驕橫恣肆,管治過寬必然導致鬆弛散漫,因此只能將他們繩之以法,這就是訴訟紛爭所以產生的原因。從現在的形勢上判斷,代郡一定還會發生叛亂。」聽完這番話,曹操十分後悔這麼快就讓裴潛回來,幾十天以後,果然又傳來三個單于造**的消息。曹操只得派鄢陵侯曹彰為驍騎將軍,前去征伐他們。以後裴潛出京擔任沛國相,調任兗州刺史。曹操途經摩陂,對兗州整齊的軍陣讚嘆不絕,特地加以賞賜。曹丕稱帝後,裴潛入朝任散騎常侍,又出京任魏郡、潁川典農中郎將,掌管屯田地區的農業生產、民政和田租。他不斷向朝廷舉薦人才,從此農官仕途逐漸通達。後調任荊州刺史,賜爵關內侯。明帝曹睿即位後,裴潛入朝擔任尚書。後出任河南尹,轉任太尉軍師、大司農,封清陽亭侯,食邑二百戶。後又入朝任尚書令,進言莊正,量才任官,甄別人品能名實並重,制定判斷官府事件的條文一百五十多條。後因父親去世辭官守孝,拜光祿大夫。

  正始五年(244)裴潛去世,被追諡為太常,諡號貞侯。其子裴秀繼承了爵位。裴潛臨死留下遺言,命家人為他從儉辦喪事,因此墳墓中只置備了一個座位和幾件瓦器,其餘一無所有。

  元帝曹奐成熙年間(264~265),裴秀曾任尚書僕射。

  評:和洽清廉、平易,條理分明;常林學業精通,節操堅貞;楊俊弘揚人倫,講求仁義;杜襲溫良平正,明識大體;趙儼剛正不阿,寬嚴有度;裴潛精明幹練,富有恆心,都是一代的美士。至於說常林能夠放棄三公的職位,以大夫之位去老還鄉,更值得讚美![2]

作者簡介

陳壽(233-297),字承祚,西晉史學家,巴西安漢(今四川南充)人。幼時好學,師事同郡學者譙周,在蜀漢時曾任衛將軍主簿、東觀秘書郎、觀閣令史、散騎黃門侍郎等職。當時,宦官黃皓專權,大臣都曲意附從。陳壽因為不肯屈從黃皓,所以屢遭遣黜。入晉以後,歷任著作郎、長平太守、治書待御史等職。280年,晉滅東吳,結束了分裂局面。陳壽當時四十八歲,開始撰寫並《三國志》。歷經10年艱辛,陳壽完成了流傳千古的歷史巨著《三國志》。[3]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