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說五官(侯培雲)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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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說五官》是中國當代作家侯培雲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戲說五官
1.
唇與齒。唇是齒的外包裝或曰外衣，所謂唇亡齒寒、唇齒相依，道出了其間的親密關係。齒代表本質和行動，唇表情達意，代表語言和表象。兩片唇咧開成某種形狀，叫做微笑，另某種形狀叫做大笑，有某種形狀叫做奸笑，還有什麼狂笑、嘲笑、皮笑肉不笑等。儘管不同味道的笑里各有牙齒的微妙配合，但唇的演繹功夫是首要的，笑不露齒是一種境界。這還僅僅是笑，人有七情六慾，所謂喜怒憂思悲恐驚，看看嘴唇的精彩表達，絕妙演技，這人，可還了得。比起嘴唇，文字的本領就遜色得多了。如果說牙齒是原告或被告，兩片唇便是它的辯護律師。無論人和獸，渾身最露骨的部分就是這嘴了，貴也是它，賤也是它。嘴是所有動物也包括人的飯碗，嘴是一部分人的鐵飯碗，嘴是少數名嘴明星們的金飯碗、銀飯碗。嘴上功夫，吃遍天下。
2.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但是人嘴裡有時竟會吐出帶凶光的狗牙來，這使人類的未來喜憂參半。
3.
關於嚼舌頭。女人嚼舌頭其實也和老鼠磨牙一樣天然合理。女人的舌頭平均長度超過三寸，不嚼不爛，嚼亦不爛，間歇性地嚼嚼舌頭，甚至是一種有益的運動和消遣。祝女士小姐們天天嚼，月月嚼，年年嚼，嚼舌萬歲！
4.
眼睛的悲劇。你的眸光本可以穿透世界，洞察宇宙，可惜被愛情截留，被婚姻軟禁，被兒女羈絆，被時世拖累，被金錢買斷，被鼠眼同化，被染缸異化，被幸福灌醉，被病魔切割，一次次被夢想沖洗，越洗越淡。被風化，被氧化，被炭化，一次次被死神狂吻、擁抱，最終你不復為你。你的瞳孔不再放光，你終於被蟲卵降解，被水土埋沒，在這個不夜的星球上，磷火是你的眸光寂滅之後，殘餘能量的集中釋放。夜以繼日，日以繼夜，沒完沒了的晝夜更替，沒完沒了的明適應、暗適應磨蝕着、消耗着你的視力，形形色色的眼疾：角膜炎、結膜炎、白內障等等損害了你的視力，你還不斷地遭到藥物（不只是眼藥）、眼鏡、冷風和熱風、強光和弱光、自己的汗水淚水和淤血、沙塵、有毒氣體、電磁輻射等等五花八門的毒害，眼疾的治療和保健常常被貧窮、忙碌、僥倖、對刀剪的恐懼等無限期地拖延。你的眼球常常被自己的肝火、胃火、心火等等（人活着，哪來那麼多火氣）炙烤，被煩躁、憤怒、欲望、思念、恐懼等精神之火灼燒。為單調乏味的家所傷，為花花世界的目不暇接所傷，為駕駛的疲勞學習的疲勞工作的疲勞所傷，被世人的紅眼、白眼、冷眼所傷，被香煙、酒精、辛辣的食物所傷，被你眼裡的西施所傷，被放縱的情慾所傷，被金銀寶物的凜冽之氣所傷，被屏幕上充斥的污穢和暴力所傷，被亂世的腥風血雨、刀光劍影所傷，被兇險的夢境所傷。許多時候，你都是心甘情願地受傷，並認為傷有所值，這就是你的悲劇，眼睛的悲劇。悲劇的你，活着有時目不忍睹，視若無睹，死了往往不能瞑目，不敢瞑目。眼裡揉不進沙子常有沙子，眼屎、眼圈、眼泡、眼袋是你世襲的鄰居。
5.
人眼能看穿玻璃，禽獸也能。但禽獸從來不知玻璃為何物者，見仁未見智也。仁者眼仁，智者心智。此人獸之別矣。
6.
人類的眼球高於動物，只因它貫注了精神。它是積極的，它公轉，同時不懈地自轉。
7.
眼球也像地球，向來就有黑白兩半球之分。在打開之前，眼球大於地球，而打開之後，眼球只是地球的無限分之一。
8.
眼睛應具備的道德感或道德觀：要負責任地看，看準看真，不要似看非看，視而不見。
9.
人憑五官認識世界，而其中的眼睛所獲取的真理相對偏少，這與它所占有的最廣泛最駁雜的信息資源極不相稱。眼睛的天性太輕浮，太貪婪。
10.
人總是有些妖氣的。這妖氣便從兩隻眼睛出入。眼睛就是人身上的妖，哎，這心靈之窗！左眼跳，右眼跳，財神和災星紛紛到，美女與野獸，興來上眉梢。
11.
鼻子的走向和形態促成了夾鼻眼鏡的設計構想，仿佛天經地義，無可指摘。然而鼻子們不信這個邪，「哼」，它只相信自己的痛，雖然日久天長，這痛變成麻木了！眼鏡發表國際聲明，聲稱鼻子托起眼鏡，眼鏡按摩鼻子，這是一種多麼令人神往的睦鄰關係和地緣政治！
12.
關於眼、耳、鼻、口的位置關係。其分布酷似一個漏斗，以表達器官嘴巴的位置為參照，各信息器官分布為：鼻：上方，眼：前上方，耳：後上方。漏斗的作用是將來自各哨所的信息集合、沉澱、過濾、提純後轉化為意念或語言。從嘴巴開始，鼻、眼、耳這三支雙筒獵槍呈放射狀向上、向後分布，再配以內在的分布（大腦神經系的網狀分布），一個立體的近乎實體的漏斗便完成了架構。
13.
人的素描頭像：眼睛是城府，鼻子是隱私，耳朵是流言，嘴巴是陷阱。
14.
笑的範圍。一個帶笑的人，一個人面帶笑容……這些表述裡邊掩蓋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問題：笑的範圍。最真摯而開心的笑未必就是全身心的笑。有時眉眼似笑嘴角卻流露着淡漠的、反諷的、含混的、麻木的表情，有時笑口常開眉宇間卻勾畫着城府，低調，陰鬱，讓人望而生畏。呼喚完全的笑。世上最難得是完全的笑，整個的臉洋溢着舒暢的笑，整個的人沉浸於歡笑，敞開胸懷，毫無保留，熱烈奔放，情不自禁。發自內心的笑，由衷的快意。真純的、健康的、熱情的、積極的笑千金不換，幽默益智的笑可取，揚善頌美的笑正氣。而那些逢場作戲的笑，冷笑，嘲笑，奸笑，狂笑，陰笑，淫笑，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慘笑，媚笑，嗤笑，苦笑，強笑，魔鬼的笑，醜惡的笑，等等，都不是真的笑。真人真性情，方才發真笑；唯有真笑，才可能逼近完全的笑。
15.
無名指。社會人的等級（你若以為等級難聽，不妨改稱層次吧）是會長期存在的，正如人手五指，地位分明，有大拇指，有食指、中指、小指，而那些步履維艱、有夢不成者，自然歸屬無名指了。無名指天生一副受排擠的樣子，即使好事多磨，大器晚成，即使蒼天不負，功成名遂，那也不過是個成了名的無名指罷了。無名指成了名，他的英名仍叫無名，排印時，蠅爪體要換成黑體，那叫此時無名勝有名。無名者好做夢，那就腳踏實地地夢吧。
16.
膝蓋。用於直立行走，膝蓋儼然是革命的化身，而當用於跪拜乞憐，它就屈尊成了一個關鍵的技術環節、一個精巧的部件，仿佛無職無權，只有明哲保身。膝蓋的德性在於：居革命之功，推妥協之責。
17.
膝蓋可以是骨氣的代名詞，也可以充當下跪的工具。由膝蓋維繫和主演的人生通常是悲劇。
18.
人的四肢更像是長在人身上的節肢動物，它能乖乖臣服於人的意志和大腦，是因為造化未賦予它標誌獨立的嘴巴，還授權大腦控制了它的生命線：血脈和經絡。
19.
人身上最受苦的部分是手和腳，其次是眼和耳。人身上最享樂的部分是嘴巴和性器，其次是眼和耳。總在其次的眼和耳，世間苦樂你周知。
20.
屁股的減震功能使得打屁股合理化，而屁股的多維使用讓它變成了一種嫻熟的表情語言。屁股所能表達的情感多了去了，比如愉快、歡迎、奉承、追隨、警惕、驚恐等等。[1]
作者簡介
侯培雲，六零後魯男子，自號刻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