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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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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农门》中国当代作家杨盛龙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跳农门

创|作|心|得

言为心声。每当我趟过某一段奔腾的生活之河时,那水中激起的每一朵浪花,都会让我感到兴奋无比。我采撷了她的千姿百态,我录下了她的叮咚之声,同时把我的思索融入到了那条永远不会断流的历史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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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农门

农村读了几年书的人,每问有关的人,打听某人,总是问:“搞出去了吗?”这“搞出去”就是跳出农门吃皇粮的意思。读过一些书的人总是想“搞出去”,跳出农门。

乡村人给娃儿读书,大多带着“搞出去”的功利性和目的性,看娃儿能不能读得出头。所谓读得出头,就是读到一定程度,谋得个吃皇粮的差事,成为“国家的人”。如果娃儿学习成绩好,能读得出头,就很有信心地连年供;如果娃儿学习差,读不出头,那么就稍许读几年,认得个票子,会算个账,不会被人蒙骗,就回来帮家里干活,家里多个劳动力。

那年头,城镇居民下放农村城市学生上山下乡,农村人想进城到机关单位工作是很难的。毕竟还是有机会,零星指标还是有的,一个上千人口的生产大队每一年两年有一两个招干或招工指标;每一年两年有一个推荐选拔工农兵学员上大学上中专学校的指标毕业后国家分配工作;当民办教师也是一条路子,虽然当民办教师期间记工分参加生产队年终分配吃农村粮,几年后不少人有转公办的机会;报名参军也是一个外出的机会,其中有的提干然后转业有工作,多数兵几年后复员当农民,有的复员后招干或招工。

招干招工和推荐选拔上学,上面分配指标,指标掌握在大队支书手里,他想给谁就给谁,一般都给了他的家族、亲戚以及关系户。他的至亲中符合招干招工招生基本条件的人毕竟就那么几个,其他人想得到跳出农门的路子,就给大队支书送礼,陪笑脸,拉关系,点头哈腰的,几乎要下跪。领导家里有什么活计,那些人主动去帮白工,去帮助修理这种捣腾那种。或者有其他机会。我的一位初中同班同学趁大队支书外出开会的机会,抓到一张招工登记表,填表,交上去,支书回来后追查这事,木已成舟。那种偶然性十分珍贵。

在农村当社员,每个月额定二十七八个工日,天天出集体工,必须达到额定工日,被捆得死死的,想上街赶场得请假,得找大队会计开证明才能出门才能住店。一年忙到头,每个劳动日值一个鸡蛋的价值,每人年平均口粮二百斤左右的毛粮,常年借粮,瓜菜代,挖蕨打葛,想买一双雨鞋添置一件衣服都得考虑这里顾及那里。当国家干部当工人绝对就是人上人啦,每月工资几十块,回家时肩上挎着挎包,挎包里收音机呜哩哇啦叫唤,手腕上手表亮铮铮。

能招干是最好的了,贵气,有范。招工分不同的工种,都是每月工资几十块,相当于农村全家几个劳动力一年的收入,与公社社员相比是人上人啦。

国营饭店卖面条的师傅就比种地人高一等,两捆面条丢进大锅里,争挤着要买面条的人焦急等待,面条师傅坐在灶台上,慢条斯理地卷喇叭筒,悠然地点燃,大嘟嘟地面对众人,瞧那神态!

卖肉的屠夫手里的屠刀就是权力,看你买肉人的神态,给你割不同部位的肉。你必得先敬上香烟,划火柴给点燃,点头哈腰,掏出钱币和肉票。要是没有肉票,想开后门买肉,你是他什么人?

有的工种其实并不怎么样。比如煤矿工人,上班进矿洞到地层深处,干活不见天日,还有一定危险。旧时老话说:挖煤的,埋了没死;放排的,死了没埋。出矿洞,全身黑不溜秋,大花脸,鼻孔漆黑,然而工资高啊,每月有额定的粮食指标,哪里像社员生活没有保障,吃饭穿衣靠借贷。比如养路工,天天工作在公路上,一辆辆车驶过,腾起一阵阵灰土,养路工呼吸着灰土,满身火土色,但是比种地强到哪里去了。

农村人想,即便是挖煤养路都比在生产队当社员强百倍。干什么像干农活,面朝黄土背朝天,日晒雨淋,处于社会最底层!当干部当工人的有人犯了错误被开除到农村,城市居民和学生下放到农村,干农活的再没有可以开除和下放的去处了。在生产队干农活,顶天立地男子汉,劳动一天不如母鸡下个蛋。农村人说,只要是每月工资几十块,即便下茅厕摸蛆我都愿意

“下茅厕摸蛆”是一句老话,在我们当年的生活中印证了。那年我参加全县民兵代表大会,住在旅社,下楼,出门,上公共厕所,满地蛆虫蠕动,无处下脚,踩下去,“噗哱”作响。有人说,让我来打扫这厕所,我会打扫得很干净。你个农村户口,谁要你进城!

我是在全国各级各类学校停课停止考试招生而失学后回到生产队的,当时是生产队文化最高的,然而生产队为社员记工分以及读报之类的事都不要我做。招干招工当民办教师等根本没有我的份,想报名参军却连报名资格都没有。我大伯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参加红军,长征北上,参加南泥湾大生产,后来是南征司令部侦察连连长,征战陕豫鄂湘,1945年牺牲于湖南平江,献出年轻的生命。我的家庭成分是中农,那时有个政策性的说法,中农烈属家庭可相当于贫下中农,但是我家并没有“相当”上。我父亲说运动搞乱了收不到网了,说记工分是多余的手脚,因而受到批判。我们家庭有政治问题,烈属家子弟不能报名参军。

1974年夏天给了我一个被推荐选拔的机会,我好不容易被推荐到公社集中,全公社三十多人参加推荐选拔,从中选出六人上大学中专学校,后来被开除两人,等于浪费了两个指标,其他人不过是陪同推荐选拔。

我1966年遭遇停学而失学回乡,在生产队待了十一年,不时听到说这个搞出去了,那个搞出去了,羡慕那些跳出农门的人。1977年冬季恢复高考,我参加高考,被录取,1978年春天挑一担行李去上大学,这是我人生转折[1]

作者简介

杨盛龙,湘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作家协会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