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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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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事》中国当代作家李正君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花事

早上被电话吵醒时还不到八点,终于想起来今天要上班。对懒散了一个冬天加多半个春天的人来说,这个点起床稍有点早。洗涮时才发现没水,想着是不是拓宽街道的施工队把水管给挖断了。从阳台的窗户望出去,只有一台挖掘机在动着,不见人。先前的沥青路面早成了一条宽宽的土沟,临窗的那棵树,枝梢上已经挺着几簇暗红的花苞,很骄傲的样子,像个对未来生活充满期许的新孕女子。其实更诗意的说法应该把它比作少女,只是我家里就有一个少女(女青年?),见惯了她每日赖床,不出门就想不起洗头发,偶尔从卧室出来,也是睡裤加卫衣的新潮搭配,这么蔫的花苞我没见过。

总的来说,这个春天天气一直不算好,气温偏低,花啊草啊的都瑟缩着不肯露头,加上疫情的发生,使自己有很充足的理由宅在家里。某一天,女儿突然很勤快地洗了头发,说是要去公园转转。路面在施工,整条街都挡板围起来了。挡板颜色是绿色的,也算是很用心了。还是很怀念沿街的两排垂柳,上一个春天,它们还在风里舒缓地摆弄着嫩黄的枝叶,现在它们去了哪儿?我不幸亲眼见到它们被肢解,曾经风情万种的枝叶凌乱地弃置在街上,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截树干,被连根挖出来,移走,不知道送到什么地方去了。这又是一件我无能为力的事情,只希望它们能在另外一个地方抽枝散叶吧。


清真寺附近有座小公园,几棵树都很有些年头了。梨树打了苞,杏树开了花,远远望过去,衬着黄色的围墙,它的开放很是奔放热烈。路上遇到几树樱李,枝条伸出挡板,花朵如杏花,但很小,人群从花枝下面匆匆过往,没谁理会它,它也就恹恹地打不起精神来。总觉得在闹市里看花不得其趣,山间,田野,破旧的农家墙角,都是看花的好去处。特别是旷野上的杏树,枝干虬曲,树皮呈铁色皴裂,似乎了无生趣,但满头粉白的花朵,像在欢呼,像在燃烧。死气和生机各行其是又浑然一体,配上蓝天白云下苍山覆雪的远景,让人怀疑自己会突然悟透天地间的至理。如果不是特别懒,顺着某条陌生的小道迷路到乡间,杏花三三两两的从房前屋后探出身来,或新或旧的农家,或粉或白的花枝,我愿意认为,这就是人世间最清晰娇嫩的模样。

女儿说起校园里的樱花,抱怨等她开校回去,花都落尽了。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过樱花,武汉大学校园的樱花开后,网上还郑重其事地进行过报导,似乎要在这个黯淡的春季里,赋予樱花更多的象征意义。樱花是那个岛国的国花,许多年前看过一篇文章,说岛国人民因其开时灿烂,凋落时凄美迅速而钟爱它,认为它象征了岛国文化里对待生命的态度:追求凄美的殒落——换而言之,就是有自毁的倾向。人们总是要把自己的期许加在这些脆弱的事物上,也不管它们愿不愿意。

这个季节的西北,户外可看的花不多,无非是杏花连翘榆叶梅。意外的是左宗棠纪念馆墙角的白玉兰正在盛开,花朵很大,疏疏朗朗地占据了枝条,花色细腻如瓷器。去年见它时,已经半残了;前年是在一场风中相遇,漫天的花瓣纷飞如雪。想来樱花凋落的场景也不过如此吧。又想起某些人花下拍照时,要别人疯狂摇晃树枝,造出一个落红如雨的意境,每每见到这一幕,总有一肚子恶意蠢蠢欲动。

酒泉(是泉的名字,不是地名)的月洞门西边丁香也开花了,细碎的花朵,白的粉的密密地簇成团,它们在躲在那个安静的角落里,偷偷地热闹着,差点就错过了。

这两处花,从几年前留意到以后,似乎就成了相识,每年春天都会想起来,然后见一见,似乎不如此的话,这个季节、这一年就算不得完整。今年的枝干开出来的还是去年的花吗?这是个很好的问题。科学家说,人类全身的细胞六到七年就全部更新一次。这个过程我感受不到,除了比七年以前更老了些,我不觉得自己被更新过。以己推之,这些花应该和几年之前应该没有什么区别,我们也算得上是旧识。几年的时间里经见了许多离散,依旧能够和它们重逢,细想来,应该是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这里的春天,总要在清明前后才约略可看。如果不算暖和的房间里看到的花草,总要荒芜小半年的样子。清明节上坟去老家,杏花才刚刚打了花苞。那年秋天,墙角的桃树开了几朵花,让我很惊讶。冬天的时候,父亲去世了;到了春天,桃树死了。我一般不大相信这类灵异的事情,但这件事上,我宁愿相信冥冥中有某种神秘意志存在着。父亲生前喜欢栽树,杏树桃树枣树梨树桑树,老家的房前屋后满满当当的。好多年不在老家住了,那些树没人打理,枝桠纵横,没型没状的,果子也结得很敷衍。春天时回来,还能看看“自己家的花”;秋天回来,屋子周围总要落下一层果实,发黑,腐烂,清理起来很是麻烦。

去年冬天,我终于下定决心,把他栽下的树彻底修剪了一遍。老家周边显出一些疏朗开阔的气象来。今年清明上完坟后买了三棵树苗,一棵桃树,一棵喜梅,一棵桑树,寻找间隙种下去。邻居说,你又吃不上,栽这些做什么。也不为什么,栽下一棵树,就算不是我,也会有谁看到花、吃到果实,只是这样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整理书架时,翻出几片碎瓷片。它来源于一个青瓷花瓶,小脚大腹细颈,白底上以青釉绘着山水、扁舟、萧瑟的旅人,还有题诗和印章。还是人民公社时代父亲收拾回来的,更早的来源无从考据。我们用它盛过糖豆、存过零钱,也插过杏花桃花沙枣花。它的底部有道暗淡的裂缝,绕瓶一周。沿着裂缝分布着几枚铜钉,把瓶底和瓶身联接在一起。这个模样是盛不住水的,插上花一两天功夫就会憔悴。自从我们长大,有许多年它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藏着,偶尔出来露一面。在我最困窘的时期,还盘算要不要卖了救急,最终因为找不到渠道而作罢。再往后,已记不起它的存在了。去年的某一天,准备降下衣架收衣服时,听到一声脆响,它四分五裂地出现在阳台地板上。

这让我不快了许多天。

它满身尘灰地在家里躲藏了这么些年,我早已忘了花瓶上的题诗,也一直没有看清印签上的名字。如果它没有摔碎,我不一定能记起它,它碎了,却让我心心念念,总想弄清它的年份和价值,总要想象给它插满花枝的样子。保留那些边缘锋利的碎片,是想着哪一天得空了,试着重新拼凑一下,看能不能复原。如果可以,它满身伤痕的样子,很像一个等待绽开的花苞。[1]

作者简介

李正君,甘肃酒泉人。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