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列傳·卷一百零二
新唐書·列傳·卷一百零二出自《新唐書》,此書是北宋時期歐陽修、宋祁、范鎮、呂夏卿等合撰的一部記載唐朝歷史的紀傳體斷代史書,「二十四史」之一。全書共有225卷,其中包括本紀10卷,志50卷,表15卷,列傳150卷。《新唐書》前後修史歷經17年,於宋仁宗嘉祐五年(公元1060年)完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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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錢崔二韋二高馮三李盧封鄭敬
錢徽,字蔚章。父起,附見《盧綸傳》。徽中進士第,居谷城。谷城令王郢善 接僑士遊客,以財貸饋,坐是得罪。觀察使樊澤視其簿,獨徽無有,乃表署掌書記。 蔡賊方熾,澤多募武士於軍。澤卒,士頗希賞,周澈主留事,重擅發軍廥,不敢給。 時大雨雪,士寒凍,徽先冬頒衣絮,士乃大悅。又辟宣歙崔衍府。王師討蔡,檄遣 採石兵會戰,戍還,頗驕蹇。會衍病亟,徽請召池州刺史李遜署副使,遜至而衍死, 一軍賴以安。
入拜左補闕,以祠部員外郎為翰林學士,三遷中書舍人,加承旨。憲宗嘗獨召 徽,從容言它學士皆高選,宜預聞機密,廣參決,帝稱其長者。是時,內積財,圖 復河湟,然禁無名貢獻,而至者不甚卻。徽懇諫罷之。帝密戒後有獻毋入右銀台門, 以避學士。梁守謙為院使,見徽批監軍表語簡約,嘆曰:「一字不可益邪!」銜之。 以論淮西事忤旨,罷職,徙太子右庶子,出虢州刺史。
入拜禮部侍郎。宰相段文昌以所善楊渾之、學士李紳以周漢賓並諉徽求致第籍。 渾之者憑子也,多納古帖秘畫於文昌,皆世所寶。徽不能如二人請,自取楊殷士、 蘇巢。巢者李宗閔婿,殷士者汝士之弟,皆與徽厚。文昌怒,方帥劍南西川,入辭, 即奏徽取士以私。訪紳及元稹,時稹與宗閔有隙,因是共擠其非。有詔王起、白居 易覆試,而黜者過半,遂貶江州刺史。汝士等勸徽出文昌、紳私書自直,徽曰: 「苟無愧於心,安事辨證邪?」敕子弟焚書。
初,州有盜劫貢船,捕吏取濱江惡少年二百人系訊,徽按其枉,悉縱去。數日, 舒州得真盜。州有牛田錢百萬,刺史以給宴飲贈餉者,徽曰:「此農耕之備,可他 用哉!」命代貧民租入。轉湖州。時宣、歙旱,左丞孔戣請徙徽領宣歙,宰相以其 本文辭進,不用。戣曰:「相君宜知天下事,徽江、虢之治不及知,況其它邪?」 還,遷工部侍郎,出為華州刺史。
文宗立,召拜尚書左丞。會宣墨麻,群臣在廷,方大寒,稍稍引避,徽素恭謹, 不去位,久而仆。因上疏告老,不許。太和初,復為華州。俄以吏部尚書致仕。卒, 年七十五,贈尚書右僕射。
徽與薛正倫、魏弘簡善,二人前死,徽撫其孤至婚嫁成立。任庶子時,韓公武 以賂結公卿,遺徽錢二十萬,不納。或言非當路可無讓,徽曰:「取之在義不在官。」 時稱有公望。
子可復、方義。可復死鄭注時。方義終太子賓客。子珝,字瑞文,善文辭,宰 相王摶薦知制誥,進中書舍人。摶得罪,珝貶撫州司馬。
崔咸,字重易,博州博平人。元和初,擢進士第,又中宏辭。鄭餘慶、李夷簡 皆表在幕府,與均禮。入朝為侍御史,處正特立,風采動一時。敬宗將幸東都,裴 度在興元憂之,自表求覲,與章偕來。於是李逢吉當國,畏度復相,使京兆尹劉棲 楚等十餘人悉力拫卻之,雖度門下賓客,皆有去就意。它日,度置酒延客,棲楚曲 意自解,附耳語。咸嫉其矯,舉酒讓度曰:「丞相乃許所由官囁嚅耳語,願上罰爵。」 度笑受而飲。棲楚不自安,趨出,坐上莫不壯之。累遷陝虢觀察使,日與賓客僚屬 痛飲,未嘗醒;夜分輒決事,裁剖精明,無一毫差,吏稱為神。入拜右散騎常侍、 秘書監。太和八年卒。
咸素有高世志,造詣嶄遠。間游終南山,乘月吟嘯,至感慨泣下。諸文中歌詩 最善。
韋表微,字子明,隋郿城公元禮七世孫。羈昪能屬文。母訓諭稍厲,輒不敢食, 以是未嘗讓責。
韋皋鎮西川,王緯、司空曙、獨孤良弼、裴涚居幕府,皆厚相推挹。涚嘗謂表 微似衛玠,自以不能及也。擢進士第,數辟諸使府。久之,入授監察御史里行,不 樂,曰:「爵祿譬滋味也,人皆欲之。吾年五十,拭鏡扌翦白,冒游少年間,取一 班一級,不見其味也。將為松菊主人,不愧陶淵明」雲。俄為翰林學士。是時,李 紳忤宰相,貶端州,龐嚴、蔣防皆謫去,學士缺,人人爭薦丞相所善者,表微獨薦 韋處厚,人服其公。進知制誥。後與處厚議增選學士,復薦路隋。處厚以諸父事表 微,因曰:「隋位崇,入且翁右,奈何?」答曰:「選德進賢,初不計私也。」久 之,遷中書舍人。敬宗嘗語左右,欲相二韋,會崩。文宗立,獨相處厚,進表微戶 部侍郎。丌志沼叛,詔李聽率師討之,次河上。天子憂無成功,表微曰:「以聽軍 勢,不十五日必破賊。」及捷書上,止浹日。志沼殘兵六千奔昭義,宰相請推處首 惡者誅之,歸脅從者於魏。表微上言:「逆子降,又殺之,非好生也。請以聽代史 憲誠於魏,志沼之徒,可使招納。」不聽。以病痼罷學士。卒,年六十,贈禮部尚 書。
始,被病,醫藥不能具,所居堂寢隘陋,既沒,弔客咨嗟。篤故舊,雖庸下, 與攜手語笑無間然。尤好《春秋》,病諸儒執一概,是非紛然,著《三傳總例》, 完會經趣。又以學者薄師道,不如聲樂賤工能尊其師,著《九經師授譜》詆其違。
高釴,字翹之,史失其何所人。與弟銖、鍇俱擢進士第。累遷右補闕、史館脩 撰。元和末,以中人為和糴使,釴繼疏論執。轉起居郎,數陳政得失,穆宗嘉之, 面賜緋、魚,召入翰林,為學士。張韶變興倉卒,釴從敬宗夜駐左軍。翌日,進知 制誥,拜中書舍人。入見帝,因勸躬聽攬示憂勤,帝納其言,賜錦彩。俄罷學士。 累進吏部侍郎,人善其振職。出為同州刺史。卒,贈兵部尚書,遺命薄葬。
釴少孤窶,介然無黨援,以致宦達。諸弟皆檢願友愛,為搢紳景重。
子湜,字澄之,第進士,累官右諫議大夫。咸通末,為禮部侍郎。時士多繇權 要干請,湜不能裁,既而抵帽於地曰:「吾決以至公取之,得譴固吾分!」乃取公 乘億、許棠、聶夷中等。以兵部侍郎判度支出為昭義節度使,為下所逐,貶連州司 馬。以太子賓客分司東都,卒。億字壽仙,棠字文化,夷中字坦之,皆有名當時。
銖,字權仲,既擢第,署太原張弘靖幕府,入遷監察御史。太和時,擢累給事 中。文宗得李訓,驟拜侍講學士,銖率諫官伏閣言訓素行憸邪,不可任,必亂天下。 帝遣使者諭曰:「朕留訓時時講繹,前命不可改。」當是時,已旱而水,彗變未息, 鄭注權震赫,人情危駭,既銖等弗見省,群臣失色。明年,訓當國,出銖為浙東觀 察使,歷義成節度使。大中初,遷禮部尚書判戶部,徙太常卿。嘗罰禮生,博士李 愨慍見曰:「故事,禮院不關白太常,故卿蒞職,博士不參集。不宜罰小史,隳舊 典。」銖嘆曰:「吾老不能退,乃為小兒所辱!」卒。
鍇,字弱金,連中進士、宏辭科,辟河東府參謀,歷吏部員外郎,遷中書舍人。
開成元年,權知貢舉。文宗自以題畀有司,鍇以籍上,帝語侍臣曰:「比年文 章卑弱,今所上差勝於前。」鄭覃曰:「陛下矯革近制,以正頹俗,而鍇乃能為陛 下得人。」帝曰:「諸鎮表奏太浮華,宜責掌書記,以誡流宕。」李石曰:「古人 因事為文,今人以文害事,懲弊抑末,誠如聖訓。」即以鍇為禮部侍郎。閱三歲, 頗得才實。始,歲取四十人,才益少,詔減十人,猶不能滿。遷吏部侍郎,出為鄂 岳觀察使。卒,贈禮部尚書。
子湘,字濬之,擢進士第,歷長安令、右諫議大夫。從兄湜與路岩親善,而湘 厚劉瞻,岩既逐瞻,貶湘高州司馬。僖宗初,召為太子右庶子,終江西觀察使。
馮宿,字拱之,婺州東陽人。父子華,廬親墓,有靈芝、白兔,號「孝馮家」。
宿貞元中與弟定、從弟審、寬並擢進士第,徐州張建封表掌書記。建封卒,子 愔為軍中脅主留事。李師古將乘喪復故地,愔大懼。於是,王武俊擁兵觀釁,宿以 書說曰:「張公與公為兄弟,欲共力驅兩河歸天子,天下莫不知。今張公不幸,幼 兒為亂兵所脅,內則誠款隔絕,外則強寇侵逼,公安得坐視哉?誠能奏天子不忘舊 勛,赦愔罪,使束身自歸,則公有靖亂之功、繼絕之德矣。」武俊悅,即以表聞, 遂授愔留後。宿不樂佐愔,更從浙東賈全觀察府。愔憾其去,奏貶泉州司戶參軍。
召為太常博士。王士真死,子承宗阻命,不得諡,宿謂世勞不可遺,乃上佳諡, 示不忘忠。再遷都官員外郎。裴度節度彰義軍,表為判官。淮西平,除比部郎中。 長慶時,進知制誥。牛元翼徙節山南東道,為王廷湊所圍,以宿總留事。還,進中 書舍人,出華州刺史,避諱不拜,徙左散騎常侍、兼集賢殿學士。拜河南尹。洛苑 使姚文壽縱部曲奪民田,匿於軍,吏不敢捕。府大集,部曲輒與文壽偕來,宿掩取 榜殺之。歷工部、刑部二侍郎。脩《格後敕》三十篇,行於時。累封長樂縣公。
擢東川節度使,完城郛,增兵械十餘萬,詔分余甲賜黔巫道。涪水數壞民廬舍, 宿脩利防庸,一方便賴。疾革,將斷重刑,家人請宥之,宿曰:「命脩短,天也。 撓法以求祐,吾不敢。」卒,年七十,贈吏部尚書,諡曰懿。治命薄葬,悉以平生 書納墓中。
子圖,字昌之,連中進士、宏辭科。大中時,終戶部侍郎、判度支。寬為起居 郎。
定,字介夫,偉儀觀,與宿齊名,人方漢二馮。於頔素善之。頔在襄陽,定徒 步上謁,吏不肯白,乃亟去。頔聞,斥吏,歸錢五十萬,及諸境,定返其遺,以書 讓頔不下士,頔大慚。
第進士異等,辟浙西薛苹府,以鄠尉為集賢校理。始,定居喪,號毀甚,故數 移疾,大學士疑其簡怠,奪職。三遷祠部員外郎,出為郢州刺史。吏告定略民妻, 乾沒庫錢,御史鞫治無狀。坐游宴不節免官。起為國子司業,再遷太常少卿。文宗 嘗詔開元《霓裳羽衣舞》參以《雲韶》,肄於廷。定部諸工立縣間,端凝若植。帝 異之,問學士李珏,珏以定對。帝喜曰:「豈非能古章句者邪?」親誦定《送客西 江》詩,召升殿,賜禁中瑞錦,詔悉所著以上。遷諫議大夫。
是歲,訓、注敗,多誅公卿,中外危惴。及改元,天子御前殿,仇士良請以神 策仗衛殿門,定力爭罷之。又請許左右史從宰相至延英記所言,執政不悅,改太子 詹事。鄭覃兼太子太師,上日欲會尚書省,定據禮當集詹事府,詔可。論者多其正。 換衛尉卿,以散騎常侍致仕。卒,贈工部尚書,諡曰節。
初,源寂使新羅,其國人傳定《黑水碑》、《畫鶴記》;韋休符使西蕃,所館 寫定《商山記》於屏。其名播戎夷如此。
審,字退思。開成中,為諫議大夫,拜桂管觀察使,歷國子祭酒。監有孔子碑, 武后所立,睿宗署額。審請琢「周」著「唐」。終秘書監。
子緘,字宗之。乾符初,歷京兆、河南尹。
李虞仲,字見之。父端,附見《文藝傳》。虞仲第進士、宏辭,累遷太常博士。 建言:「諡者,所以表德懲惡,《春秋》褒貶法也。茆土爵祿,僇辱流放,皆緣一 時,非以明示百代,然而後之所以知其行者,惟諡是觀。古者將葬請諡,今近或二 三年,遠乃數十年,然後請諡。人歿已久,風績湮歇,采諸傳聞,不可考信,誄狀 雖在,言與事浮。臣請凡得諡者,前葬一月,請考功刺太常定議,其不請與請而過 時者,聽御史劾舉。居京師不得過半期,居外一期。若善惡著而不請,許考功察行 諡之。節行卓異,雖無官及官卑者,在所以聞。」詔可。
寶曆初,以兵部郎中知制誥,進中書舍人,出為華州刺史,歷吏部侍郎。簡儉 寡慾,時望歸重。卒,年六十五,贈吏部尚書。
李翱,字習之,後魏尚書左僕射沖十世孫。中進士第,始調校書郎,累遷。元 和初,為國子博士、史館脩撰。常謂史官紀事不得實,乃建言:「大氐人之行,非 大善大惡暴於世者,皆訪於人。人不周知,故取行狀諡牒。然其為狀者,皆故吏門 生,苟言虛美,溺於文而忘其理。臣請指事載功,則賢不肖易見。如言魏徵,但記 其諫爭語,足以為直言;段秀實,但記倒用司農印追逆兵,笏擊硃泚,足以為忠烈。 不者,願敕考功、太常、史館勿受。如此可以傳信後世矣。」詔可。又條興復太平 大略曰:
陛下即位以來,懷不廷臣,誅畔賊,刷五聖憤恥,自古中興之盛無以加。臣見 聖德所不可及者,若淄青生口夏侯澄等四十七人,為賊逼脅,質其父母妻子而驅之 戰,陛下俘之,赦不誅,詔田弘正隨材授職,欲歸者縱之。澄等得生歸,轉以相謂, 賊眾莫不懷盛德,無肯拒戰。劉悟所以能一昔斬師道者,以三軍皆苦賊而暱就陛下, 故不淹日成大功。一也。今歲關中麥不收,陛下哀民之窮,下明詔蠲賦十萬石,群 臣動色,百姓歌樂遍畎畮。二也。昔齊遺魯以女樂,季桓子受之,君臣共觀,三日 不朝,孔子行。今韓弘獻女樂,陛下不受,遂以歸之。三也。又出李宗奭妻女於掖 廷,以田宅賜沈遵師,聖明寬恕,億兆欣感。臣愚不能盡識。若它詔令一皆類此, 武德、貞觀不難及,太平可覆掌而致。
臣聞定禍亂者,武功也;複製度、興太平者,文德也。今陛下既以武功定海內, 若遂革弊事,復高祖、太宗舊制:用忠正而不疑;屏邪佞而不邇;改稅法,不督錢 而納布帛;絕進獻,寬百姓租賦;厚邊兵,以制蕃戎侵盜;數引見待制官,問以時 事,通壅蔽之路。此六者,政之根本,太平所以興。陛下既已能行其難,若何而不 為其易者乎?
以陛下資上聖,如不惑近習容悅之辭,任骨鯁正直,與之脩復故事,以興大化, 可不勞而成也。若一日不事,臣恐大功之後,逸樂易生,進言者必曰:「天下既平 矣,陛下可以高枕自安逸。」如是,則高祖、太宗之制度不可以復;制度不復,則 太平未可以至。臣竊惜陛下當可興之時,而謙讓未為也。
再遷考功員外郎。初,諫議大夫李景儉表翱自代。景儉斥,翱下除朗州刺史。 久之,召為禮部郎中。翱性峭鯁,論議無所屈,仕不得顯官,怫鬱無所發,見宰相 李逢吉,面斥其過失,逢吉詭不校,翱恚懼,即移病。滿百日,有司白免官,逢吉 更表為廬州刺史。時州旱,遂疫,逋捐系路,亡籍口四萬,權豪賤市田屋牟厚利, 而窶戶仍輸賦。翱下教使以田占租,無得隱,收豪室稅萬二千緡,貧弱以安。
入為諫議大夫,知制誥,改中書舍人。柏耆使滄州,翱盛言其才。耆得罪,由 是左遷少府少監。後歷遷桂管湖南觀察使、山南東道節度使,卒。翱始從昌黎韓愈 為文章,辭致渾厚,見推當時,故有司亦諡曰文。
盧簡辭,字子策。父綸,別傳。與兄簡能、弟弘止、簡求皆有文,並第進士。 歷佐帥府,入遷侍御史,習知法令及台閣舊事。寶曆中,黎乾子煟詣台請複葉縣故 田,有司莫能知,簡辭獨詰曰:「按干坐黨魚朝恩誅,貲田皆沒,大曆後數十年, 比有赦令,無原洗之言,煟安得冒論?」不為治。福建鹽鐵院官盧昂坐贓,簡辭窮 按,乃得金床、瑟瑟枕大如斗。敬宗曰:「禁中無此,昂為吏可知矣。」李程鎮太 原,表為節度判官。入授考功員外郎,累擢湖南、浙西觀察使,以檢校工部尚書為 忠武節度使。徙山南東道。坐事貶衢州刺史,卒。
簡能,見《鄭注傳》。其子知猷,字子謨,中進士第,登宏辭,補秘書省正字。 蕭鄴鎮荊南、劍南,再辟掌書記。入遷右補闕,出為饒州刺史,以政最聞。累進中 書舍人。硃玫亂,避難不出。僖宗還京,召拜工部侍郎、史館脩撰。歷太常卿、戶 部尚書,至太子太師。昭宗為劉季述所幽,感憤卒,贈太尉。知猷器量渾厚,世推 為長者。善書,有楷法。文辭贍麗。子文度,亦貴顯。
弘止,字子強,佐劉悟府,累擢監察御史。沈傳師表為江西團練副使。入拜侍 御史。華州刺史宇文鼎、戶部員外盧允中坐贓,詔弘止按訊。文宗將殺鼎,弘止執 據罪由允中,鼎乃連坐,不應死,帝釋之。累遷給事中。
會昌中,詔河北三節度討劉稹。何弘敬、王元逵先取邢、洺、磁三州,宰相李 德裕畏諸帥有請地者,乃以弘止為三州團練觀察留後。制未下,稹平,即詔為三州 及河北兩鎮宣慰使。還,拜工部侍郎,以戶部領度支。初,兩池鹽法弊,得費不相 償,弘止使判官司空輿檢鈎釐正,條上新法,即表輿兩池使,自是課入歲倍,用度 賴之。逾年,出為武寧節度使。徐自王智興後,吏卒驕沓,銀刀軍尤不法,弘止戮 其尤無狀者,終弘止治,不敢嘩。優詔褒勞。弘止羸病,丐身還東都,不許。徙宣 武,卒於鎮,贈尚書右僕射。子虔灌,有美才,終秘書監。
簡求,字子臧,始從江西王仲舒幕府,兩為裴度、元稹所辟,又佐牛僧孺鎮襄 陽,入遷戶部員外郎。會昌中,討劉稹,以忠武節度使李彥佐為招討使,各選簡求 副之,俾知後務。歷蘇、壽二州刺史。
大中九年,党項擾邊,拜涇原渭武節度使。徙義武、鳳翔、河東三鎮。簡求為 政長權變,文不害,居邊善綏御,人皆安之。太原統退渾、契苾、沙陀三部,難馴 制,它帥或與詛盟,質子弟,然寇掠不為止。簡求歸所質,開示至誠,虜憚其恩信, 不敢亂。久之,辭疾,以太子少師致仕,還東都,治園沼林艿,與賓客置酒自娛。 卒,年七十六,贈尚書左僕射。
子嗣業、汝弼,皆中進士第。汝弼以祠部員外郎知制誥,從昭宗遷洛。方柳璨 喪王室,汝弼懼,移疾去,客上黨。後依李克用,克用表為節度副使。太原府子亭, 簡求所署多在,每宴亭中,未嘗居賓位,西向俯首,人美其有禮。
嗣業子文紀,後貴顯。
高元裕,字景圭,其先蓋渤海人。第進士,累辟節度府。以右補闕召,道商州, 會方士趙歸真擅乘驛馬,元裕詆曰:「天子置驛,爾敢疾驅邪?」命左右奪之,還, 具以聞。敬宗視朝不時,稍稍決事禁中,宦豎恣放,大臣不得進見。元裕諫曰: 「今西頭勢乃重南衙,樞密之權過宰相。」帝頗寤而不能有所檢制,人皆危之。俄 換侍御史內供奉,士始相賀。
李宗閔高其節,擢諫議大夫,進中書舍人。鄭注入翰林,元裕當書命,乃言 「以醫術侍」,注愧憾。及宗閔得罪,元裕坐出餞,貶閬州刺史。注死,復授諫議 大夫、翰林侍講學士。
莊恪太子立,擇可輔導者,乃兼賓客。進御史中丞。即建言:「紀綱地官屬須 選,有不稱職者,請罷之。」於是監察御史杜宣猷、柳瑰、崔郢、侍御史魏中庸、 高弘簡併奪職。故事,三司監院官帶御史者,號「外台」,得察風俗,舉不法。元 和中,李夷簡因請按察本道州縣。後益不職。元裕請監院御史隸本台,得專督察。 詔可。累擢尚書左丞,領吏部選。出為宣歙觀察使,入授吏部尚書。拜山南東道節 度使,封渤海郡公,奏蠲逋賦甚眾。在鎮五年,復以吏部尚書召,卒於道,年七十 六,贈尚書右僕射。
元裕性勤約,通經術,敏於為吏,岩岩有風采,推重於時。自侍講為中丞,文 宗難其代,元裕表言兄少逸才可任,因以命之,世榮其遷。
少逸,長慶末為侍御史,坐失舉劾,貶贊善大夫,累遷諫議大夫,乃代元裕。 稍進給事中,出為陝虢觀察使。中人責峽石驛吏供餅惡,鞭之,少逸封餅以聞。宣 宗怒,召使者責曰:「山谷間是餅豈易具邪?」謫隸恭陵,中人皆斂手。以兵部尚 書致仕,卒。
元裕始名允中,太和中改今名。
元裕子璩,字瑩之。第進士,累佐使府。以左拾遺為翰林學士,擢諫議大夫。 近世學士超省郎進官者,惟鄭顥以尚主,而璩以寵升雲。懿宗時,拜劍南東川節度 使。召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閱月卒,贈司空。太常博士曹鄴建言: 「璩,宰相,交遊醜雜,取多蹊徑,諡法『不思妄愛曰刺』,請諡為刺。」從之。
封敖,字碩夫,其先蓋冀州蓚人。元和中,署進士第,江西裴堪辟置其府,轉 右拾遺,雅為宰相李德裕所器。會昌初,以左司員外郎召為翰林學士,三遷工部侍 郎。敖屬辭贍敏,不為奇澀,語切而理勝。武宗使作詔書慰邊將傷夷者,曰:「傷 居爾體,痛在朕躬。」帝善其如意出,賜以宮錦。劉稹平,德裕以定策功進太尉, 時敖草其制曰:「謀皆予同,言不它惑。」德裕以能明專任己以成功,謂敖曰: 「陸生恨文不迨意,如君此等語,豈易得邪?」解所賜玉帶贈之。未幾,拜御史中 丞,與宰相盧商慮囚,誤縱死罪,復為工部侍郎。
大中中,歷平盧、興元節度使。初,鄭涯開新路,水壞其棧,敖更治斜谷道, 行者告便。蓬、果賊依雞山,寇三川,敖遣副使王贄捕平之。加檢校吏部尚書。還 為太常卿。卿始視事,廷設九部樂,敖宴私第,為御史所劾,徙國子祭酒。復拜太 常,進尚書右僕射。然少行檢,士但高其才,故不至宰相,卒。
子彥卿、望卿,從子特卿,皆第進士。
鄭薰,字子溥,亡鄉里世系。擢進士第。歷考功郎中、翰林學士。出為宣歙觀 察使。前人不治,薰頗以清力自將。牙將素驕,共謀逐出之,薰奔揚州。貶棣王府 長史,分司東都。
懿宗立,召為太常少卿,擢累吏部侍郎。時數大赦,階正議光祿大夫者,得廕 一子,門施戟。於是宦人用階請廕子,薰卻之不肯敘。宰相杜悰才其人,擬判度支, 辭;又擬刑部兼御史中丞,固辭,乃免。久之,進左丞。性愛友,糾族百口,稟不 充,求外遷。擬華州刺史,輒留中,為幸侍酬沮。後以太子少師致仕。
薰端勁,再知禮部,舉引寒俊,士類多之。既老,號所居為「隱岩」,蒔松於 廷,號「七松處士」雲。
敬晦,字日彰,河中河東人。祖括,字叔弓,進士及第,遷殿中侍御史。楊國 忠惡不諧己,外除果州刺史,進累兵部侍郎。志簡淡,在職不求名。周智光已誅, 議者健括才,選為同州刺史,拜御史大夫。隱然持重,弗以私害公。大曆中卒。
晦進士及第,辟山南東道節度府,與馬曙聯舍。於是,帥不政,法制陵頹,曙 引大吏廷責之。吏負兼軍職,不引咎,走訴諸府。牙將且十輩,方雜語以申吏枉, 晦讓諸將曰:「吏冒軍名,公等不能詰,反引與為伍,奈何?」眾愧謝,闔府咨美。 擢累諫議大夫。武宗時,趙歸真以詐營罔天子,御史平吳湘獄,得罪宰相。晦上疏 極道非是,不少回縱。
大中中,歷御史中丞、刑部侍郎、諸道鹽鐵轉運使、浙西觀察使。時南方連饉, 有詔弛榷酒茗,官用告覂,晦處身儉勤,貲力遂充。徙兗州節度使,以太子賓客分 司。卒,贈兵部尚書,諡曰肅。
晦兄昕、暤,弟昈、煦,俱第進士籍。昕為河陽節度使,暤右散騎常侍,世寵 其家。
韋博,字大業,京兆萬年人。祖黃裳,浙西節度觀察使。博取進士第,浸遷殿 中侍御史。開成中,蕭本詐窮得罪,詔與中人籍其財,中人利寶玉,欲竊取去,博 奪還,簿無遺貲。
回鶻入寇,以符澈為河東節度使,拜博為判官。久之,進主客郎中。時詔毀佛 祠,悉浮屠隸主客。博言令太暴,宜近中,宰相李德裕惡之。會羌、渾叛,以何清 朝為靈武節度使,詔博副之,擢右諫議大夫,召對,賜金紫。因行西北邊,商虜強 弱,還奏有旨,進左大夫,為京兆尹。與御史中丞囂競不平,皆得罪,下除博衛尉 卿。出為平盧節度使、檢校禮部尚書,徙昭義。卒,年六十二,贈兵部尚書。
李景讓,字後己,贈太尉憕孫也。性方毅有守。寶曆初,遷右拾遺。淮南節度 使王播以錢十萬市朝廷歡,求領鹽鐵,景讓詣延英亟論不可,遂知名。沈傳師觀察 江西,表以自副。歷中書舍人、禮部侍郎、商華虢三州刺史。
母鄭,治家嚴,身訓勒諸子。始,貧乏時,治牆得積錢,僮婢奔告,母曰: 「士不勤而祿,猶菑其身,況無妄而得,我何取?」亟使閉坎。景讓自右散騎常侍 出為浙西觀察使,母問行日,景讓率然對:「有日。」鄭曰:「如是,吾方有事, 未及行。」蓋怒其不嘗告也。且曰:「已貴,何庸母行?」景讓重請罪,乃赦。故 雖老猶加箠敕,已起,欣欣如初。嘗怒牙將,杖殺之,軍且謀變,母欲息眾訁雚, 召景讓廷責曰:「爾填撫方面而輕用刑,一夫不寧,豈特上負天子,亦使百歲母銜 羞泉下!何面目見先大夫乎?」將鞭其背,吏大將再拜請,不許,皆泣謝,乃罷, 一軍遂定。景讓家行脩治,閨門唯謹。
入為尚書左丞,拜天平節度使,徙山南東道,封酒泉縣男。大中中,進御史大 夫,甫視事,劾免侍御史孫玉汝、監察御史盧栯,威肅當朝。為大夫三月,蔣伸輔 政,景讓名素出伸右,而宣宗擇宰相,盡書群臣當選者,以名內器中,禱憲宗神御 前射取之,而景讓名不得。世謂除大夫百日,有他官相者,謂之「辱台」。景讓愧 艴不能平,見宰相,自陳考深當代,即拜西川節度使。以病丐致仕,或諫:「公廉 潔亡素儲,不為諸子謀邪?」景讓笑曰:「兒曹詎餓死乎?」書聞,輒還東都。以 太子少保分司。卒,年七十二,贈太子太保,諡曰孝。
性獎士類,拔孤仄,如李蔚、楊知退皆所推引。始為左丞,蔣伸坐宴所,酌酒 語客曰:「有孝於家、忠於國者飲此。」客肅然,景讓起卒爵。伸曰:「無宜於公。」 所善蘇滌、裴夷直皆為李宗閔、楊嗣復所擢,故景讓在會昌時,抑厭不遷。宣宗銜 穆宗舊怨,景讓建請遷敬、文、武三主,以猶子行為嫌,請還代宗以下主復入廟, 正昭穆。事下百官議,不然,乃罷,德望稍衰矣。然清素寡慾,門無雜賓。李琢罷 浙西,以同里訪之,避不見;及去,命貳其騙石焉。元和後,大臣有德望者,以居 里顯,景讓宅東都樂和里,世稱清德者,號「樂和李公」雲。
弟景溫,字德己,歷諫議大夫、福建觀察使,徙華州刺史,以美政聞。累遷尚 書右丞。盧攜當國,弟隱繇博士遷水部員外郎,材下資淺,人疾其冒,無敢繩,景 溫不許赴省。時故事久廢,景溫既舉職,人皆韙其正。
弟景莊,亦至顯官。
譯文
錢徽的字叫蔚章。他父親錢起,附在《盧綸傳》里介紹。錢徽考中了進士,住在..城。縣令王郢喜歡結交客居和旅行的士人,送錢財給他們,因為這被判了罪。觀察使樊澤看他的賬本,只有錢徽沒接受,就任命他為掌書記官。蔡州叛賊正猖狂時,樊澤招募了很多士兵到軍隊裡。樊澤去世了,士兵們很想得賞賜,周澈主持留守事務,不敢擅自動用庫存,不敢頒賞。當時下了大雪,士兵們感到寒冷,錢徽在冬天到來之前就發了冬裝被絮,士兵們才很高興了。他又被召到宣歙觀察使崔衍府中任職。唐軍討伐蔡州,下令徵調採石的軍隊會合作戰,出征歸來,兵將們很驕橫。遇上崔衍病重了,錢徽請求把池州刺史李遜召來任副使,李遜一到任崔衍就去世了,全軍靠他得以安定。
後被調進朝廷任左補闕,又以祠部員外郎的身份任翰林學士,三次升官後任中書舍人,外加承旨職。唐憲宗曾單獨召見他,他乘空閒說其他的學士也都是高才,應預先讓他們知道機密事務,廣泛聽取意見後決斷,皇帝稱讚他有長者風度。當時,皇帝在宮裡積蓄錢財,想收復河州湟水一帶,雖然答應禁止稅外的進貢,但送來的卻不怎麼推卻。錢徽懇切勸諫禁絕這些。皇帝秘密告誡以後如有進貢不要從右銀台門送進宮,來避開翰林院。梁守謙任翰林院使,看見錢徽批覆監軍奏章的語句簡短,嘆氣說:「一個字都不能加了嗎!」因此恨錢徽。錢徽因談論淮西的事不合皇帝的心意,被免了職,貶為太子右庶子,又調出朝廷任虢州刺史。
後調進朝廷任禮部侍郎,宰相段文昌將要好的楊渾之、學士李紳將周漢賓都託付給他請求錄取為進士。楊渾之是楊馮心的兒子,送了很多有名的碑帖和畫給段文昌,都是世間珍品。錢徽不肯聽從他們兩人的請求,自己選中了楊殷士、蘇巢。蘇巢是李宗閔的女婿,楊殷士是楊汝士的弟弟,都和錢徽要好。段文昌生氣了,他當時正要去掌管劍南西川,進宮辭行,就告錢徽取進士不公正。皇帝問李紳和元稹,當時元稹和李宗閔有矛盾,因此都說錢徽不好。皇帝下詔命王起、白居易再次考試入選者,落選的有一半以上,於是貶錢徽任江州刺史。楊汝士等人勸錢徽拿出段文昌、李紳托他的信件來為自己辯解,錢徽說:「如果心裡沒有愧,哪裡需要辯解和證據呢?」命家裡人把那些信燒了。
起初,江州有強盜搶劫送貢品的船,抓盜賊的官吏把江邊兩百名品行不好的年輕人抓起來審訊,錢徽查明了他們是冤枉的,把他們都放了。幾天後,舒州抓到了真強盜。江州養官府牛的田地有一百萬文錢的收入,前任刺史用來供應設宴送禮,錢徽說:「這是農民耕作的後備,能做其他用途嗎!」令用來充作窮苦百姓的租稅。後調任湖州。當時宣州、歙州天旱,尚書左丞孔癸戈請求調錢徽管宣歙,宰相認為錢徽是靠寫文章升官的,沒有任用他,孔癸戈說:「宰相應該知道全國的事情,連錢徽在江州、虢州的政績都不知道,何況其他的呢?」錢徽後來回到了京城,升任工部侍郎,後又出京任華州刺史。
唐文宗即位,把他召來任尚書左丞。
遇上宣讀皇帝直接頒的詔書,百官都到了朝廷,當時天氣嚴寒,群臣漸漸躲開了,他一貫恭敬謹慎,不離開自己的位置,時間長了昏倒了。他因此上奏因年老請求退休,沒批准。大和初年,他又擔任華州刺史。不久在吏部尚書任上退休。後去世了,享年七十五歲,贈官為尚書右僕射。
他和薛正倫、魏弘簡要好,他們兩人先去世了,他撫育他們的孤兒到娶親立業。他任右庶子時,韓公武用賄賂和朝官們結交,送給錢徽二十萬文錢,他不接受。有人說只要不是宰相可以不拒絕,他說「:接受錢看是否合大義,不看任什麼官。」當時人稱讚他有正直的聲望。
他兒子是錢可復、錢方義。錢可復在消滅鄭注時被處死了。錢方義官當到太子賓客,他兒子錢王羽的字叫瑞文,善於寫文章,宰相王摶推薦他任知制誥,又升任中書舍人。王摶被治罪,他被貶為撫州司馬。
高釴的字叫翹之,史籍上沒記載他是什麼地方的人。他和弟弟高銖、高鍇都考中了進士。他多次升官後任右補闕、史館修撰。元和末年,皇帝任命宦官為和糴使,他連續寫奏章反對。後調任起居郎,多次議論政事是否恰當,唐穆宗稱讚他,當面賜給他緋色官服和銀魚袋,召他進翰林院任學士。
張韶事變突然發生,他跟隨唐敬宗夜晚住在左軍。第二天,升任知制誥、中書舍人。他進宮去見皇帝,就勸皇帝親自聽意見、看奏章來表示憂國和勤勉,皇帝採納了他的意見,賞給他綢緞。不久,被罷免了學士職。多次升官後任吏部侍郎,人們稱讚他能發揮職能。以後調出朝廷任同州刺史。後去世了,贈官兵部尚書,他留下遺言不要厚葬。
他從小是孤兒又貧窮,正直不拉宗派,靠這當了大官。他的幾個弟弟都守法友愛,受到士人推崇。
他兒子高湜的字叫澄之,考中了進士,多次升官後任右諫議大夫。咸通末年,任禮部侍郎。當時考生多由權貴託付,他無法兼顧,後把官帽扔到地下說:「我決定按公道錄取,如果被貶官,那是命中注定!」於是錄取了公乘億、許棠、聶夷中等人。後任兵部侍郎、判度支時,出京任昭義節度使,被部下趕走,又貶任連州司馬。後任太子賓客主持洛陽分署,此後去世了。
公乘億的字叫壽仙,許棠的字叫文化,聶夷中的字叫坦之,都在當時有名氣。
高銖的字叫權仲,考中進士後,被任命為太原節度使張弘靖的幕僚,後入朝升任監察御史。太和年間,多次升官後任給事中。唐文宗賞識李訓後,一下子提升為侍講學士,高銖率領諫官在殿上跪着說李訓一貫奸邪,不能任用,否則定會弄亂天下。皇帝派使者告訴他們說:「我要留李訓隨時講解經義,先前的任命不能更改。」當時,旱災剛過又有水災,彗星還沒消失,鄭注的權勢顯赫,人們都擔心害怕,到高銖等勸諫沒被採納,百官都嚇壞了。第二年,李訓掌權,把高銖調出朝廷任浙東觀察使,後又任義成節度使。
馮宿的字叫拱之,婺州東陽縣人。
他父親馮子華,在父母墓邊搭棚守喪時,有靈芝、白兔出現,人稱他家為「行孝的馮家」。
馮宿在貞元年間和弟弟馮定、叔伯弟弟馮審和馮寬一起考中了進士,徐州節度使張建封任命他為掌書記。張建封去世了,他兒子張忄音被軍人脅迫主管留守事務。李師古想趁喪期收復原屬自己的土地,張忄音很擔心。當時,王武俊集結軍隊想利用矛盾,馮宿寫信勸王武俊說:「張元帥和您結為兄弟,想一起努力使河南、河北歸順皇帝,全國人沒有不知道的。現張元帥去世,年幼的兒子被騷亂的軍人脅迫,國內不能受朝廷信任,境外有強敵威逼,您怎麼能袖手旁觀呢?您如果能啟奏皇帝不忘張元帥過去的功勞,赦免張忄音的罪,讓他到朝廷請罪,那麼您就有平定禍亂的功勞,挽救張家的恩德了。」王武俊高興了,就奏報皇帝,任命張忄音為留後。馮宿不想輔佐張忄音,跑到浙東觀察使賈全府中效力,張忄音討厭他離開自己,上奏貶他為泉州司戶參軍。
後皇帝召他任太常博士。王士真去世了,他兒子王承宗不服從朝廷命令,朝廷就沒給他賜諡號,馮宿認為他生前的功勞不能忘記,就呈報了好諡號,表示不忘他的忠心。馮宿兩次升官後任都官員外郎。裴度任彰義軍節度使時,任命他為判官。淮西平定後,他被任命為比部郎中。長慶年間,升任知制誥。牛元翼調任山南東道節度使,因被王廷湊包圍,就任命馮宿主持留守事務。他回京後,升任中書舍人,後派他出京任華州刺史,他為避父親的諱不願上任,改任左散騎常侍、兼集賢殿學士。後又任河南府尹。
洛陽宮苑使姚文壽放縱部下搶奪百姓的田地,後藏到軍營里,官吏不敢去抓。河南府大集會,那部下和姚文壽一起來了,馮宿把他抓住用杖刑打死了。馮宿後任過工部和刑部侍郎。撰有《格後敕》三十篇,在當時流傳。他多次晉爵後被封為長樂縣公。
後升任東川節度使,他修好了城牆,添置軍械十多萬件,有詔命將多餘的鎧甲送給黔巫道。涪水多次沖毀人民房屋,馮宿修築堤防,當地百姓都受了益。
他病重了,遇上要判罪人重刑,他家裡人請求寬恕罪人,他說:「壽命長短由上天決定,違法來求神保佑,我不敢做。」後去世了,享年七十歲,贈官為吏部尚書,賜諡號叫懿。他頭腦清醒時說不要厚葬,將生前寫的書放在墳墓里。
他兒子馮圖的字叫昌元,連續考中了進士和博學宏辭科。大中年間,官當到戶部侍郎、判度支。
馮寬曾任起居郎。
馮定的字叫介夫,身材魁梧。和馮宿名聲一樣大,人們把他們比作漢代的馮野王和馮立兩兄弟。於由頁在襄陽時,馮定步行去拜見他,他手下官吏不肯通報,馮定掉頭就走。他聽說後,斥責了官吏,送給馮定五十萬文錢,在轄區邊境上追上了馮定,馮定退還他送的錢,寫信責備他不禮敬士人,他很慚愧。
馮定以優等考中了進士,被浙西節度使薛草用為幕僚,後任戶縣尉和集賢殿校理。開始,馮定因為守喪時,哭壞了身體,多次請病假,大學士懷疑他不敬懶惰,免去了他的職務。後多次升官後任祠部員外郎,又出京任郢州刺史。有官吏告他強奪百姓妻子,侵吞倉庫錢財,御史審訊無罪。但被判遊玩飲宴不節制被免職。後又被任用為國子司業,兩次升官後任太常少卿。唐文宗曾命排練開元年間的《霓裳羽衣舞》,用《雲韶》樂伴奏,在朝廷上檢查。馮定率樂師站在宮殿上,神色莊重像雕塑一樣。皇帝對他感到驚奇,問學士李珏是誰,李珏說是馮定。皇帝高興地說「:難道是能寫古詩的那人嗎?」又親自吟誦他的《送客西江》詩,召他上殿,賞給他宮中上好的錦緞,並命獻上他所有的作品。後又升任諫議大夫。
這年,因李訓、鄭注起事失敗,殺死了很多大臣,朝廷內外人心惶惶。到改年號後,皇帝到前殿上朝,仇士良請求派神策軍持兵器守衛宮殿大門,馮定極力爭論才否定了。他又請求准許左右史跟隨宰相到延英殿去記載他們的談話,宰相不高興了,調他任太子詹事。鄭覃兼任太子太師時,想在尚書省聚會,馮定根據禮書認為應當在詹事府聚會,有詔同意馮定的意見。議論的人認為他很正直。後調任衛尉卿,在左散騎常侍任上退休。此後去世了,贈官工部尚書,賜諡號為節。
當初,源寂出使新羅,看到那個國家的人流傳馮定的《黑水碑》、《畫鶴記》;韋休符出使吐蕃,住處屏風上寫有馮定的《商山記》。由此可見他的名聲已在異族傳開了。
馮審的字叫退思,開成年間,任諫議大夫,後任桂管觀察使,又當過國子祭酒。國子監有孔子碑,武則天時樹的,唐睿宗寫的標題。馮審請求鏟去「周」字改為「唐」字。後他官當到秘書監。
他兒子馮緘的字叫宗之,乾符初年,任過京兆尹和河南尹。
李翱的字叫習之,是東漢尚書左僕射李沖的十代孫子。他考中了進士,開始任校書郎,多次升官後,元和初年,任國子博士、史館修撰。他常說史官記載歷史事件不真實,就建議說:「一般人們的事跡,除非很好、很壞大家都知道,都是找人調查的。人們不全知道,就找記載他生平事跡的文章。但寫這些文章的,都是他的部下和學生,隨意吹捧,為文章漂亮不顧情理。我請求根據事跡記載功勞,是非容易看清楚。例如寫魏徵,就記載他勸諫的話,足夠說明他說直話;寫段秀實,只記載他倒蓋司農卿印追回叛賊軍隊,用笏板打朱氵此,足夠說明他忠誠勇敢。不這樣的,希望命令考功司、太常寺、史館不要接受。這樣就能將真實的記載傳給後人了。」有詔同意了。他又呈上復興盛世的大政方針說:皇上登基以後,感化不服管理的臣子,殺死叛逆,洗雪了五位先帝的恥辱,從古到今中途復興的盛世沒有比這好的。我知道皇上仁德不能企及的事,如:淄青被活捉的夏侯澄等四十七人,是被叛賊脅迫的,叛賊將他們的父母妻兒扣作人質逼他們作戰,皇上俘虜了他們,赦免了死罪,命田弘正根據才能任命職務,想回家的放走。夏侯澄等人能活着回去,叛軍互相轉告,大家都被皇上的大恩感動了,不願再抵抗。劉悟能一下子殺死李師道的原因,是叛軍都恨叛賊親附皇上,所以沒費多少時間就立了大功,這是第一點。今年關中麥子沒有收成,皇上可憐人民的痛苦,下令免收十萬擔賦稅,百官喜形於色,老百姓在田裡唱頌歌,這是第二點。過去齊國送給魯國藝伎,季恆子接收了,國君和臣子一起欣賞,三天沒上朝,孔子氣得出走了。現韓弘獻藝伎,皇上不接受,馬上送還給他。
這是第三點,又將李宗..的妻子和女兒從宮中釋放出來,賜給沈遵師田地住宅。
皇上明察寬大,萬民歡欣感動。我愚笨不能全知。如果別的詔書全是這樣的,武德、貞觀盛世不難達到,天下太平也很容易。
我聽說平定叛亂靠武功;恢複製度,使天下太平靠文治。現皇上已用武功平定了國內,如果接着革除弊政,恢復高祖、太宗皇帝過去的制度:任用、不疑心忠誠、正直的臣子;排斥、不親近奸邪、阿諛的臣子;改革稅制,不交錢而收布和絲;禁止進貢,減輕老百姓的賦稅;增強邊境兵力,抵禦異族侵略;勤召見待制官,問當時政治情況,了解被隱瞞的情況;這六條是治理的基礎,太平盛世的根本。皇上已經做到了其中困難的,為什麼不做其中容易的呢?
憑皇上聖明的天資,如果不被身邊親近者迎合的話迷惑,任用正直的臣子,和他們一起恢復舊制,來建立盛世,可以不很辛勞就能建成。如果不馬上開始,我擔心建立大功以後,容易滋生放鬆享樂思想,勸告的人一定說:「國家已經太平了,皇上可以舒服、放鬆一下了。」如這樣,高祖、太宗皇帝的制度就不能恢復,制度不恢復,太平盛世就不能達到。我私下擔心皇上在可以復興的時候,卻退讓不去努力。
他兩次升官後任考功員外郎。當初,諫議大夫李景儉推薦李翱取代自己。
李景儉被貶官,李翱也被貶為朗州刺史。
很久以後,才被召去任禮部郎中。他生性嚴厲耿直,爭論時不讓步。沒有能當大官,他生氣無處發泄,拜見宰相李逢吉時,就當面指責他的過失,李逢吉假裝不理會。李翱又氣又怕,就請了病假,過了一百天,有關部門提議免去他的官職,李逢吉改命他為廬州刺史。當時廬州天旱,又發生了瘟疫,路上都是逃避捐稅的人,逃亡了四萬人,有權有勢的人賤價買田地、房屋得暴利,但窮人仍要納稅,李翱下令按田地收稅,不能隱瞞,收了有權勢人家一萬二千貫租,窮人得以安居。
後進京任諫議大夫、知制誥,又調任中書舍人。柏耆出使滄州,他極力稱讚柏耆的才幹。柏耆被治罪,他因此被貶為少府少監。歷任桂管、湖南觀察使、山南東道節度使,後去世了。他當初跟着昌黎人韓愈寫文章,語句、意境質樸、雋永,被當時人推崇,因此有關部門賜諡號叫文。
大中初年,升任禮部尚書掌管戶部,後調任太常卿。他曾懲罰司儀,博士李愨生氣地拜見他說:「按慣例,太常寺屬太常卿,所以您任職時,博士不集合參拜。您不應該懲罰太常寺官,破壞已有制度。」
高銖嘆氣說:「我年紀大了卻不能退休,竟遭後生羞辱!」後來他去世了。
高鍇的字叫弱金,接連考中了進士、博學宏辭科,被任命在河東府任參謀,後任過吏部員外郎,又升任中書舍人。
開成元年(836),他代理知貢舉。唐文宗親自出題交給有關部門,高鍇後來報上錄取名單,皇帝對侍從說:「近年來科舉文章格調低下無力,這次報上來的比以前強一點。」鄭覃說:「皇上改革試題,來矯正不好的文風,高鍇又能為皇上發現人才。」皇帝說「:各藩鎮送來的奏章太浮華,應責備掌書記官,來告誡放縱的人。」李石說:「古代人為表達運用文采,現代人為文采妨礙表達,要改變這流弊,確實應按皇上說的去做。」於是任命高鍇為禮部侍郎。過了三年,錄取了不少真人才。開始每年錄取四十個人,人才逐漸少了,有詔減少十人,還錄不滿。後升任吏部侍郎,又出京任鄂岳觀察使。此後去世了,贈官為禮部尚書。
他兒子高湘的字叫浚之,考中了進士,當過長安縣令、右諫議大夫。他的叔伯哥哥高..和路岩關係好,但劉高和劉瞻關係好,路岩把劉瞻趕走後,貶劉高任高州司馬。唐僖宗初年,他被召回任太子右庶子,最後任江西觀察使。[2]
作品編纂
《新唐書》主要作者宋祁、歐陽修是北宋一代文宗,著名文學家。宋祁及其兄宋庠,在當時有「二宋」之稱,宋人《東軒筆錄》說宋祁「博學能文,天資蘊籍」;歐陽修為「唐宋八大家」之一,散文為其特長。
參加編撰《新唐書》的其它作者,也都為北宋時期名家高手。宋仁宗嘉佑年間曾公亮《進新唐書表》中所列之范鎮、王疇、宋敏求、劉羲叟等,都是當時文壇知名人物。范鎮曾為翰林學士,文筆流暢,有《東齋紀事》等百餘卷流傳於世。王疇文辭嚴麗,一向為世所稱。宋敏求為北宋一代掌故大家,富於藏書,曾編《唐大詔令集》和《長安志》,對唐史十分熟悉。劉羲叟是著名天文學家,後來曾助司馬光編《資治通鑑》,《新唐書》用這些人主筆,自然文采粲然,體例嚴謹。另一方面,宋、歐等人在修《新唐書》時,態度也很認真。歐陽修負責〈本紀〉、〈志〉、〈表〉部分,撰稿六、七年。宋祁的〈列傳〉部分時間更長,前後長達十餘年。認真謹嚴的態度,體例和筆法、風格上顯得比《舊唐書》完整嚴謹得多。另外,《新唐書》在列傳的標名上也作了歸納整理,如把少數民族仕唐將領合併到「諸夷蕃將傳」中;把割據的藩鎮也歸到一起來寫等等。這樣,就使得眉目更為清楚。 《新唐書》以清新質樸的語言特點為後世人賞識。也有了巨大的影響。[3]
作品影響
《新唐書》是我國正史體裁史書的一大開創,在體例上第一次寫出了《兵志》、《選舉志》,系統論述唐代府兵等軍事制度和科舉制度。為以後《宋史》等所沿襲。自司馬遷創紀、表、志、傳體史書後,魏晉至五代,修史者志、表缺略,至《新唐書》始又恢復了這種體例的完整性。以後各朝史書,多循此制,這也是《新唐書》在我國史學史上的一大功勞。[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