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裝不在乎(李錫文)
作品欣賞
假裝不在乎
記得幾十年前，人們大抵以窮為榮的，「窮有理」，最吃得開、最牛的當是「工人階級」和「貧下中農」；改革開放之後 的最初歲月里，人們還是普遍不敢露富、不敢冒尖；而到了今日，似乎進入了高消費時代，進入了奢華時代。吃、住、 行，比誰高大上、新奇特，新娘們也都不在乎地「掀起你的蓋頭來」。
無論城市還是農村，人們有時看到土豪們爹死兒婚的排場，超豪華車一大串。其他人也艷羨不已，就這麼想：他們賓利勞斯萊斯，咱用奔馳寶馬行不？行！沒有不行的。
在生活的跑道上，有錢人率先領跑；沒錢的人，也紛紛跟上步伐。
有錢沒錢，經歷了窮苦的人們，不僅人人怕窮，也怕被人說窮。
於是出現了這樣的情景：
開着高檔車，去市場買廉價處理的蔬菜；
穿着裘皮大衣，去馬路邊買邊角料布頭；
參加完宴會，第二天回家喝二鍋頭；
出手大方隨禮湊份子，然後去借錢過日子……
有錢沒錢，傻傻分不清了。
笑貧不笑娼的年代裡，說窮，誰可憐你？甚至，誰相信你？大家紛紛做了「有錢人」。偶然看到網上有一段話：「一根稻 草，扔在街上，就是垃圾；與白菜捆在一起，就是白菜]價格；與大閘蟹綁在一起，就是大閘蟹的價格。」我們與誰捆綁在一起，這很重要！作家吳曉波也說過一句話：「再窮也要擠到富人圈子裡。」
有教益，有哲理。果真如此嗎？這要看用到啥地方，若是用在跟風不在乎上，就別有一番滋味了。
你擠得進去嗎？
每個人都不得不面對現實。在這大環境下，普通百姓都享受着改革的紅利，卻也感受着生活的不易。
早年退休、下崗、內退、吃低保的，最有感受，那點收入實在可憐；
就是在崗正式員工掙工資的，幾年可能不漲一分錢，有的甚至削減薪酬；
做生意的，大都是蠅頭小利，而且多年來消費低迷，客戶相當不穩，生意的風險更大了；
房價，卻是幾何級數的遞增。市區內十幾年前的一套二居室價格，如今你連一個廁所也買不下；
其它生活用品，除了汽車、電器等少數產品，工業品農產品等等物價，幾乎全部在漲，隨時在漲，恬不知恥的CPI很少有下降的時候，比上年同期少漲點就成報紙吹牛的「噱頭」了。
辛苦掙來的錢，除了養家糊口、為老人添、為兒女攢、為養老存，還要支付在面子上——過年過節、婚喪費、禮儀費、各 種人情費，一個不能少。
「人家如何如何……」自己當然不能落在後頭。「面子」是國人的傳統，誰也不可違背。否則，你那是不懂事理、不近人 情。
你不在乎，別人在乎着呢！面子，就是這麼重要。
於是，我們常常這樣，也包括我自己——假裝不在乎，起碼是不含糊，給人個慷慨的印象，這是處事的選擇。還記得郭冬 臨、馮鞏演的那些小品不？充大頭給人買火車票的，收份子錢和老婆吵架的，就是這種人。我們沒啥兩樣。
風氣的力量是無窮的。不管啥，一旦形成風氣，它的能量便可超越一切，包括性格、信仰、愛與情感。
說實話，有錢人的步伐，我們是跟不上的。
不少的大款大腕，有的是靠着自我奮鬥抓住機遇而成功的，但更多的就是前些年或近些年靠批文、靠官商勾結、靠瘋狂賄 賂圈地占有資源、靠特殊關係，變成了暴發戶的；或者有個權勢爹，或者混入某個圈子裡，就是狗腦子也發家；有些則是 依靠出賣靈魂，坑害國企、坑害廣大職工而獲取不義之財，只需要付出旁人的百分之一，便可盆滿缽滿。錢來的容易，揮 霍起來自然是「天翻地覆慨而慷」了。
咱絕大多數的普通人，都是一點一滴一分一塊掙辛苦錢的，怎能跟他們比闊？你闊不起，也豪放不起。於是，不可不在 乎。
有時候跟風也沒錯，終究人要生活在群體中，生活在社會裡。你不可脫離現實，不可逆潮流而動。這時，有個健康生活、 健康交往的意識，是很要緊的。
錢乃身外之物。
有人說：有錢的人才說這話呢！
還有人說：這是說給別人聽的，錢是你的身外之物，卻是我的身內之物。
現實是沒錢，你寸步難行；
但是，好多的東西，你用錢是買不來的，千金難求。
多數人，說得準確點，既不是有錢人，當然也不算是窮人。這裡直言的其實是一種心態，是好面子，是怕跟不上流。在這 種心態支配下，往往為着面子、為着迎合時髦的風氣，超出自身能力辦事，假裝起不在乎的角色。
其實都是普通人。如果渾濁之風日盛，無選擇地跟下去，可能會被拉的更遠。
本來，勤儉持家，杜絕攀比，才是咱們好的傳統。人們常說中國人活的累，背負的太多，但誰也不去減輕點什麼。假若多 一些理解，少一些挑剔；多一些關愛，少一些銅臭；多一些情感，少一些面子，那麼，我們會否活的輕鬆一點？什麼時候 在我們的內心裡，少些自己的面子，多些真誠，多些對情誼的珍惜，那才是真正的「面子」、真正的「仗義」。當人們生 活水平普遍提高之後，其實需要更多精神上的關注和幫助，還有文化層面的提升；而文化與精神的充實，也是所謂的「窮 人」真正的「翻身」之道，也是長久健康富裕之道。
終究還是回歸本真的好。風氣中，做真實的自我很難，但還是在乎一點，實際一點。在乎，不是小氣，而是大氣，若有那 個條件，多做些有益社會的好事善事，而少些毫無意義的跟風透支，可能更好。這裡用得上我黨的優良傳統，那就是「實 事求是」，「一切從實際出發」。[1]
作者簡介
李錫文，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天津市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