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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花事」(趙啟喜)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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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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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花事」》中國當代作家趙啟喜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父親的「花事」

父親上過幾年私塾,在村民中算個「文化人」,也是個地道厚實的莊稼人。父親愛種花草,母親戲謔父親為「花痴」。

記憶中,在農業集體化時代,父親幹完農活之餘,看到野外長相喜人的花草就挖回來栽植,紅的、黃的、白的、藍的……這些荒山野嶺生長的不知名兒的花草,父親都給它們取上一個好聽的名字。比如,長在石頭上的厚厚綠色苔蘚,父親叫它「綠毯子」;一種匍匐生長開碎花的叫「小花臉」;那種年年春上最先破土的叫「春來早」;還有什麼「灰臉漢」、「羞姑娘」……盆內盆外的,路邊道場,花草滿滿成了「花草大觀園」。一年四季,花草蓬勃生長,相互交織,一片生機盎然。晚上,父親在勞作之餘,點燃一袋煙,邊抽煙邊吟誦起一首詩:一夜春風丁香開,幽香引得蜂蝶來;多情墨客莫憂愁,人間自有真情在。有時,父親背着雙手在房前屋後踱一圈,邊看花草邊念叨:曇花一現實無奈,只在夜間瞬時開;花開花落由它去,世間總有陣音在。我跟在父親身後,只覺得一陣陣花的清香沁人心脾。可好景不長,有村民舉報父親不鑽研農活,整天種些花呀草呀,這是嚴重的「小資產階級」意識。父親在批鬥會上多次辯解,種花種草沒有買賣交易,沒有耽誤生產勞動,犯什麼王法呢?生產隊長理屈詞窮,任由父親「拈花惹草」。

70年代,我上小學走的是一條泥土路,路邊是父親種的指甲花,葉綠花艷,就像一條長長的花卉走廊。記憶中,清明時節,父親就種下指甲花籽,一場春雨,指甲花芽尖從土中冒了出來,那細細的嫩紅色的細莖上頂兩片小小的圓葉,依着高高低低的籬笆迅速地生長,幾天時間就有一筷杆子高了。夏天到了,指甲花醬紅色的莖杆,翠綠色的葉子,紅的、白的、黃的、粉的、紫的花朵;復瓣的,單瓣的,葉托着花,花偎着葉,一叢叢,一片片,一簇簇競相開放。傍晚時分,涼風習習,村里村外愛美的大姑娘小丫頭,將一朵朵指甲花採摘裝入碗中,輕輕搗碎,萎頓成一團花泥,姑娘們會伸出洗的乾乾淨淨的小手,把搗爛的指甲花泥捏一點放到指甲蓋上,用又圓又大的構葉包好,再用麻線系住。第二天早上,紅紅的指甲艷若桃花,閃着熠熠的光彩,美艷動人。

父親常說他不喜歡像黃連木羅漢松一樣的木本,它們永遠都是一個造形,長不出新意,而草本卻不同,它們不攀附富貴,低調而生,能知四季的更替,符合生命的規律花謝花開,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生命力。父親從花草身上體驗到生活的原味,那就是自然和樸素,這就是生活的本質。

到了80年代,家鄉實行農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屋前屋後、河溝岸邊的閒田荒地都劃為我家的「自留地」。父親就在「自留地」上種上想種而多年沒種上的梔子花。幾年功夫,溝岸兩邊,一長溜兒地上梔子花,長得一天比一天茂盛,形成一個護堤,每到初夏,梔子花盛開,為行人帶來幾個月的清香。行人及上學去的孩子,都要停下來摘一把帶走,嘴裡不忘說一句:「花兒真香啊。」

時光流轉,前些年家鄉推行新農村建設,村民開始發展農家樂,鄉村旅遊火熱起來,父親的花草成了一個個看點,前來觀花的遊客紛至沓來。父親給自己的花圃取個雅名:清香園,還把南宋詩人陸游的一首詩張掛在家中:「芳蘭移取偏中村,餘地何妨種玉簪,更乞麗叢香百合,老翁七十尚童心。」寒冬,臘梅開了,給雪白的景致增加了色彩,踏雪尋梅聞淡香。夏季,茉莉開滿枝頭,滿院的清香,木香花枝蔓爬上院落散發陣陣芳香,路人忍不住停下腳步觀看聞香……好幾次,我與父親一起給花除草,我對父親說:「以後把花養在盆子裡,就不會有這麼多草了。即使有呢,草也會好除得多呀。」父親擺手說:「城裡人養在盆里的那些花,不能和我這些長在地里的花相比。那些花長在巴掌大的一塊地方,沒經歷風霜雨雪,營養吸收不全面,別看花的盆子漂漂亮亮的,可花兒的顏色、香氣遠遠比不得我種的呢。」

歲月如歌。如今,國家提出鄉村振興戰略,大力推進美麗鄉村建設。年逾八旬的父親,如逢喜事,如沐春風。一天,父親神秘地對我說,人老了養花不僅閒情逸緻,而且還來錢呢。原來,父親聽說城裡人喜歡欣賞月玫瑰花,於是就把一塊布滿砂礫的不毛之地收拾的細細的,軟軟的,沒有一粒石子兒,沒有一塊兒土疙瘩,近百株玫瑰花兒紮根生長了。為了澆灌方便,父親在中間挖了一條一條小小的壕溝,壕溝挖得深淺寬窄一模一樣,像是用尺子量過的一樣。在花圃的四周,父親用竹杆紮起了一道道籬笆,還用繩子纏繞了好幾道,玫瑰花依依纏繞在籬笆上,遠遠看起來就像一道道花牆。我驚嘆,這就是「花匠」的藝術品啊。玫瑰花常開不謝,蜂飛蝶舞,成為都市少男少女定情終身拍攝婚紗照的「外景」。每次拍攝完還賞父親一個紅包當「喜錢」。

父親樂呵呵的,笑得像一朵盛開的長壽花。 [1]

作者簡介

趙啟喜,筆名曲兮,男,漢族,湖北宜昌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