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改水(許衛國)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旱改水是中國當代作家許衛國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旱改水
在我記事的時候,我們那個村子里,不僅很多人一輩子沒有吃過大米飯,甚至連大米都沒見過。有的人家外面有親戚,逢年過節帶幾斤回來做頓大米飯吃,她們只知道放水給裡面煮,至於煮到什麼程度就很茫然了。所以,做出的大米飯不是糊了,就是夾生,就這鄰居還來看稀罕,還說,我在家就聞到香味了。一個莊子都知道某家吃了大米飯。須知,那時只有城裡人吃大米,江南人吃大米。 也許自從有了這個莊子,就一直種植玉米,黃豆,山芋。直到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上級突然號召旱改水。開始老百姓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等到公社農業技術員來,教老百姓如何打埂圍田,如何落谷育秧,如何栽插管理,這才對旱改水有了初步認識。首先,旱改水要有水,那就必須全公社人集中起來,先挖幾條引水河,再開挖幾條地上渠。大渠開過是支渠,支渠還接毛渠,如同主動脈到小動脈,再到毛細血管,一直到每一塊水田。大渠頂端是電灌站,負責抽水送到各級渠道。電灌站就是心臟。
大米好吃秧難栽,關鍵很多人好吃懶得動,習慣在旱地幹活的人,整天在水裡泥里勞作,多有不便。好不容易把地整平,還要深一腳,淺一腳往泥水裡送肥料,送稻種。很累人,皮膚也被水浸漬開裂滲血。於是就有人牴觸,有的地方組織行動不力。上級就來開會,就說,為了高產穩產,只有旱改水。還舉例說,去年玉米那樣好,一場大水全泡湯了,要是水稻呢,管你多大水也不怕。有人還思想不通,就要開會批判他,那錯誤就不是不種水稻的問題,就會變成政治問題。政治問題誰也不敢碰,怎麼說,種水稻也比惹了政治問題好受。於是,旱改水得以繼續進行下去。
旱地種水稻,先是培訓技術人員,要懂得地如何整地,春天幾月幾號浸種,稻種浸泡幾日?稻芽出到多長可以落谷;落谷先在水田裡整出一畦一畦,每畦一米五寬,每畦之間有小溝半尺,供灌水。畦上用木杴踏出泥漿,就可以把浸泡發芽的稻種灑在裡面,保持畦面潮濕,幾天過後,畦面泛青,早上灑點青灰,防寒。再過幾日,就要潑點人糞尿加強營養。水始終保持在根部。長到一虎高,即拇指和食指拃開的長度。就可以移栽到大田裡。今日裡,大田波光雲影,青蛙在呱呱地叫着,以為自己空間被人為地擴大許多而歡歌。殊不知在水稻栽插以後,他們的災難就接踵而來了。科學的進步,就是對自然的屠殺,以往莊稼用有機肥,現在用化肥,活了億萬年的青蛙從沒經過化肥的厲害,剛接觸,就有的不能適應,無疾而終了。以往是靠飛鳥青蛙來除蟲,現在它們減員嚴重,力量不夠,水稻蟲多,就用機磷農藥,青蛙遭受第二次打擊,以致多次打擊,近乎絕種,蟲子本質就毒,與毒藥容易共存,在農藥噴灑的間隙,迅猛繁殖,快樂成長。
旱改水效果是看得見的,產量猛增,果然,陰雨也不怕了,即使收下的稻子不能及時脫粒,咱總能等到晴天。要是玉米,小麥就不能等,幾個陰天就會發熱霉爛。稻子也改變了農民的生活習慣,家家大米飯,懂得了煮飯技巧之後,做起來既省事,又好吃,那些還沒有旱改水的地方,來這裡走一趟親戚,回去就說,他們那裡,中午都和城裡人吃一樣的飯呢。不久,旱改水繼續推廣,擴大,阻力就明顯減少了。可是帶來的隱患給未來製造了無窮的麻煩。好在大家形成共識——先吃飽肚子再說。
無非都是為了保命。[1]
作者簡介
許衛國 江蘇泗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