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煙深處(王友明)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塵煙深處》是中國當代作家王友明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塵煙深處
如若不是參加全國散文作家石家莊筆會,我做夢也不會想到能夠與戰國時期,僅次於秦、楚、燕、齊、趙、魏、韓七國的一個較強的千乘之國——中山國來個親密接觸。
那天,我們參觀完西柏坡,在一家「賓客農家院」就餐後,稍事休息,就直接前往中山國遺址。正值午後時分,天氣特別熱,火辣辣的太陽懸掛在高空,一點兒也不留情地炙烤着原野。田地里的莊稼被曬得彎下腰,低着頭,祈求土地爺賜福,給予一點清涼;行道樹無精打采地耷拉着腦袋,早沒有了清晨的精氣神兒;路邊的小草,也被曬得蔫蔫的,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坐在旅遊大巴車上的我們,儘管有空調吹拂着,依然覺得象關在密不透風的籠子一樣,透不過氣來。
當時針指向14時30分的時候,我們已經站在了位於平山縣三汲鄉的中山國的遺址上。走下車去,一股熱浪迎面撲來,地面上的溫度也迅速傳導到雙腳底部,熱乎乎的。中山國遺址如此盛情地歡迎態度,令我感到溫馨愜意。頂着似火驕陽,我立於一塊書寫着「戰國中山王國」六個暗黃色大字的石碑前,照了一張相,把自己的身影和足跡融入到這個「神秘王國」的遺址上。
來到大門左側的一間展廳內,空調吹過來的涼風,讓我頓時感到一股爽意。展廳內,「雙翼神獸」、「孔雀展屏」、「十五連盞燈」、「借金銀四龍四鳳銅方案」等出土文物複製品,琳琅滿目,令我眼花繚亂。我舉機將自己認為的「珍品」,一一收入鏡頭。
半個小時之後,我們跟隨着導遊小姐輕盈的腳步,走進了「中山國王陵文物陳列館」。這裡共分兩個展廳,第一展廳「古國風貌」,分為國史、國都、經濟、文化、征戰、王陵6個單元,展示了中山國獨特的歷史、文化和民俗風情;第二展廳「王室寶藏」,分為青銅器、陶器、玉石器3個單元,展出了戰國中山國帶有鮮明遊牧民族風格的禮器、武器、日用器具、裝飾品、明器等眾多文物精品。許多文物工藝精湛,造型華麗,是戰國時期藝術作品中的珍寶,完整體現了縱橫捭闔的中山雄風和昂揚不羈的戰國精神。尤其是石制、銅製編鐘,雖歷經幾千年,至今尚能準確演奏優美的樂曲,令我嘆為觀之!徜徉於陳列館,我真好似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看看這兒,瞧瞧那兒,滿眼新奇。
透過歷史的塵煙深處,中山國這個「神秘王國」的本來面目便被還原於此:中山國,早期稱鮮虞。鮮虞之名,開始顯現於史籍為周幽王八年(公元前774年)。魯定公四年(公元前506年),中山之名始見於史籍。中山國初建都於中人(今唐縣境內),立中山城為都。後遷都於顧(今定州市境內)。魏文侯四十一年(公元前406年),魏滅中山。公元前381年前後中山桓公率鮮虞餘眾驅逐魏國統治者,中山復國,遷都於靈壽。此後,其國力很快達到了鼎盛時期,公元前323年,與趙、韓、魏、燕同時稱王。到趙惠文王三年(公元前296年),被趙國所滅。從鮮虞最早見於史籍至中山國最終亡國,歷時478年,幾乎綿亘於春秋、戰國時代。但由於中山國為遊牧民族所建,歷史短暫,史載缺略,遺蹟湮沒於歷史的塵煙深處,荒草叢中。兩千多年來,鮮為人知,直到20世紀70年代以來,考古工作者勘探了中山國都城靈壽古城,發掘了五座中山王族墓和百餘座平民墓,共出土文物兩萬餘件,方才揭開「神秘王國」的面紗。
步出第二展廳,我旋即被左側的一架戰車和四匹戰馬所吸引。四匹戰馬,造型逼真,形態各異,或欲奔沖天,或昂首嘶鳴,或搖尾霹靂,或低頭曲頸,我立即掏出照相機拍攝下來。看着戰車和戰馬,塵煙深處的「魏滅中山之戰」的場景又浮現腦際:魏滅中山之戰,發生於戰國時代初期,魏國攻滅中山國的一場戰爭。周威烈王十八年至二十年(公元前408—前406年),魏軍在顧(今河北定州)攻滅中山國的作戰。經過三年作戰,中山軍力量消耗已盡。二十年,魏軍終於攻克顧城,占領中山國全境。魏文侯隨即命太子擊鎮守中山地,而封樂羊於靈壽(今河北靈壽西北)。中山國亡。我走到戰馬前,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那匹昂首嘶鳴的戰馬,耳畔頓時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恍惚間,一匹戰馬,四蹄生煙,縱鬃揚尾,引頸嘶鳴,從塵煙深處呼嘯而來。那戰火紛飛的崢嶸歲月,那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殘忍場景,劃破時空,赫然在目。
站立於中山國的遺址上,我不禁想起了兒時在書本上讀過的《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這是一個傳統故事,講述的是東郭先生把「愛」施於惡狼身上,因而險遭厄運的經過。它告訴人們,即使在人與人的關係中,也存在「東郭先生」式的問題。一個人應該真心實意地對待朋友,但絲毫不應該憐惜狼一樣的惡人。現在,「東郭先生」和「中山狼」已經成為漢語中固定的詞語,「東郭先生」專指那些不辨是非而濫施同情心的人,「中山狼」則指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人。這則發生在中山國里的寓言,在給我警醒和啟迪的同時,也讓我對中山國豐富深邃的文化內涵,滋生了一種莫名的敬意!
再次凝望「中山國王陵文物陳列館」,我驀然產生了一個重大疑問:中山國既然被譽為「戰國第八雄」,為何在中國史學的權威著作《史記》里,卻找不到完整的中山國史?全書儘管多次提及中山國,為何僅僅是一筆帶過?帶着疑問,我在手機百度上搜索起來。不一會兒,《司馬遷不為中山國寫史之謎》的文章,躍入眼帘。作者經過一番認真嚴謹地分析,最後這樣說:「綜上所述我們可知,司馬遷不為中山國寫史實屬無奈之舉。司馬遷是生活在兩千多年前的西漢,當時的政治制度和社會風氣與現在不同,世人把家族名聲看得極為重要。他的先祖先有背叛魏國投靠中山國之舉,此為不忠;後有司馬憙父子賣國求榮謀殺大臣等種種惡行,此為不義。有如此不忠不義的祖宗,後代子孫怎麼能抬得起頭呢?司馬遷不想讓世人知道他就是中山國司馬氏的後代,所以才千方百計的隱瞞這段歷史。司馬遷祖上世代為史官,家中肯定掌握有大量中山國史料。也許司馬遷原計劃是準備撰寫一篇詳細的中山國史,甚至已經列好了《中山世家》這個題目,但他在動筆時又猶豫了。因為寫中山國史不能不寫司馬氏,司馬氏是中山國的重臣,從中山桓王復國至中山國滅亡,中山國的權力機構都離不開司馬氏,這讓他很為難。該如何去寫自己的祖宗呢?往臉上貼金固然不行,如實去寫就更不行!有辱祖宗不說,對自身和家人也極為不利,弄不好就會弄個身敗名裂,禍及子孫。司馬遷知道,身為史官,把一個轟轟烈烈存在了二百多年的諸侯國遺漏掉,顯然是失職。但如果為中山國立傳,無論怎樣寫他都難以擺脫尷尬的境地。如果讓漢武帝知道了他的祖宗就是中山國的司馬氏,說不定就會給他和家人帶來滅頂之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思來想去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不為中山國寫史。」詳細閱讀了這段文字,我恍然大悟,原來司馬遷不為中山國寫史,竟然是如此之因。由此,我對司馬遷「實錄精神」的景仰程度,大打了折扣。
中山國歷史的帷幕,終究沒有逃脫悲寂的收場,那些輾轉在流年裡的影像,已然在塵煙深處一一地走遠,只留下一縷記憶的痕跡。然而,歲月的塵煙,又豈能籠罩住這悲寂的相冊?不經意間,人們便撥開了歷史的塵煙,撩動了塵封的心弦,還原了一段令人感慨唏噓的真實。從此,將塵煙深處抖落一地的記憶碎片,精心地撿拾起來,拼接起來,讓「戰國第八雄」重見天日,永遠銘刻在了中華民族的史冊上。
歷史是一面鏡子。多少歷代興亡事,像一陣陣從塵煙深處傳來的深沉鐘聲,發聾振聵,令人警醒。對於國家和民族的歷史,我們應該而且有責任進行深入地挖掘和研究。如此,才能更好地了解過去,認識今天,探索未來……[1]
作者簡介
王友明,河北臨西人。中國散文家協會常務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