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青銅上的月光(姜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中原,青銅上的月光》是中國當代作家姜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中原,青銅上的月光
乘上高鐵去河南
理想往往會先於現實抵達。比如這列
駛向中原的G8218高鐵。窗外
幻燈一樣翻動的平原、農田、小河
柳樹、牛羊以及田間耕作的人
眼神，哪一位更像我的親人
火車與鐵軌，通過互相敲擊提醒對方
我卻有些遲鈍。思維被330公里
時速，遠遠甩在身後。從秦川到中原
高鐵如響箭射出，那些山川、河流
仿佛出自同一位畫師之手。身體
在輕微搖晃，我有歸家的旋暈
記憶如窗外的風。有時也會逆轉
從中原出發，我可以一夜抵達華夏
版圖上任意一片河山。那些呼嘯
而過的漢字，每一粒肯定都有終點
故鄉與異鄉的對峙，結局可能是平手
許多名詞最後僅剩下傳說
在杜甫故居
6月，筆架山下的棗樹正在揚花。一位
叫子美的7歲少年，用詩歌把鳳凰
放飛藍天。現在，讓時光後退1311年
一位書生前往拜會。那些前朝古槐
檐瓦和窯洞，在月光下發出幽遠光芒
把唐書一頁頁打開，照亮
一場戰亂，暗合了詩人宿命。江山
竟如此潦草，讓詩歌退守到一座草堂
在先生作品石刻前，詩人的氣節
讓我的自信瞬間坍塌。那些
語言響箭，破門而出。這個暮春
我瞬間有了作古之心
時光會讓許多山水褪色。卻有一個名詞
仍在升高，讓世人仰望。在杜甫故里
我唯有趕起心中十萬快馬，讓那些
箭鏃一樣紛飛的漢字，把我擊穿
洛河無言，悄悄把一些青銅、麥芒
和黃金，日夜搬運給黃河
家住兩河口
一塊涵養萬物的土地，生養了我
叛逆的性格。行走異鄉的日子
南來北往的風，把我吹飛如一粒塵埃
讓我的故鄉流淚。奔跑的江湖上
一張河圖被擰乾水分，卓立為絕句
夜涼如水。蜷縮在異鄉最低處
仍然做奔向大海的夢。黑夜
一隻鳥在孤獨的歌唱，嶺南鳥語
掩蓋了洛書方言。故鄉的櫓聲
水聲，號子聲，穿越夢境如刃
把我的傷口割開，又縫合
生存的壓迫，我經常在十字路口
側身，翻越世俗難過翻越太行
遠離母語的滋養和愛，飄泊的路
一條是異鄉，另一條還是異鄉
若干年後，你會在鞏義兩河口發現
一塊鈣化的骨頭，如一塊記事碑
深深地戳進泥沙里
石窟寺問佛
低沉，細密的誦經聲，霧嵐一樣
追着鳥鳴在寺內迴旋、瀰漫
然後隱入山林。寺內幾株古柏
結滿了籽實，有些落在寺內
有些落到寺外。相信它們
都能發芽，渡過苦海
幾朵閒雲從北魏趕來，掛在松枝上
佛祖端坐蓮台，高香伸出縴手
把經文緩緩打開，又合上。一位
在水塘邊放生的婦人，正在
把我的往生超度。有蝴蝶飛翔
落在一枚叫慈悲的詞上
冬已逝。春天已於菩提樹上睜開
眼晴。陽光從樹隙間穿過來
落在一位焚香女子身上。她背上
的蠍子紋身，讓我心驚。一隻鷹
在寺廟上空盤旋，我不知道
它還有啥沒有放下
我彎曲的一生，也有難言的罪過
需要懺悔，在慈悲的菩薩面前
過坎兒山
這座山有多少道坎兒，我無法
統計，一座山剛好與我雷同
我的這一生，過了多少道坎兒
記不清了。而我眼下的坎
就是翻過面前這座山
母親走後，我從10歲開始爬山
多少年來，我爬過了一座
又一座山，越過一道又一道坎
海拔1800公尺的坎兒山
其實並不算高，可是它卻
耗盡了我一生的積蓄
我聽到自已粗重的喘息聲
正在被埡口撲過來的風吹遠
山道一寸一寸矮下去
我知道，腳下高低不平的歲月
將會被時光逐一拭去
老宅
我聽見孤獨正在慢慢長大
如老宅房頂的瓦松。祖奶奶
破鑼一樣的咳嗽聲，每晚從
廈屋斑駁的花窗魚貫而出
300年前漢水上游一戶望族
已先於西漢修築的東城門坍塌
方言許多年前已被篡改
現在唯剩下骨頭和故鄉。骨頭
在中漢水下游南陽盆地，幾滴血於
一場戰亂中走失。誰還能抓住
明末那艘木船的攬繩
坐在田埂上，她覺得這樣很接
地氣。更多的時候，她攤開
身體，讓滿園兒孫紛紛在她
手心開花、結出苦辣酸甜的果子
後來，母親變成了一棵蔬菜
作者簡介
姜華，筆名江南雨,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旬陽市作協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