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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花桃(王文軒)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重新導向自 《白花桃》王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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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花桃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白花桃》中國當代作家王文軒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白花桃

父親節,想寫點什麼,紀念逝去的父親,但是,怎麼也無從下筆。父親說走就走,對我沒有任何隻言片語。今年清明節受疫情影響,我沒有到墳頭點香燒紙,只是心中祈禱,逝者安息、生者安康。

在街上閒逛,偶遇一老者叫賣:「白花桃,十元五斤。」我隨即買了五斤,匆匆回家,清水浸泡,入口香脆清爽,酸中帶甜,肉核分離。

細細品味,這不就是父親給我的白花桃味道?兒時記憶,讓我腦洞頓開,思緒飛揚,父親的身影躍然眼前。

老屋坐落在高山窪地,名曰:「堰塘坪」,此地,山青水秀、稻田環繞,錯落有致的田坎,把整片土地劃成大小不等的長方形、四方形、矩形。冬季,大人們把水田犁成一壠一壠田埂,瑞雪紛飛,黑黝黝的泥土被冰雪覆蓋,潔白如玉,金色的陽光灑向地面,折射出點點金光,升騰的霧氣,讓白雪瞬間融化,在寒冷的夜晚,水田裡形成薄薄冰面,在月光的倒映下,閃閃發亮。

此時,父親抱些玉米杆,把房前屋後的桃樹圍好,幫助抵禦風寒,來年花開果熟,讓我們填肚皮、飽口福。

早先,我們家沒有白花桃,只有一些核桃大小的毛桃子,毛多果小,死板味苦。每年成熟期,父親拿一根長竹杆,把滿樹的桃子掃落一地,然後裝在竹筐里,藏於屋中。那時,缺糧少油,小孩子餓得快,一頓趕不上一頓。母親就把毛桃子洗淨上鍋煮熟,晾曬在竹蓆上,鄰居孩子與我們姊妹,瘋累了,席地而坐,狂吃不止,留下一堆桃子兒。父親將桃子兒收揀,對我說:「桃子兒是中藥,具有生津、活血、消積、潤腸之功效。」

不知何年月,父親帶回幾株樹苗,栽在屋後,父親說:「這是東門頭的白花桃。」我也不知東門頭在何方,只隱隱聽父親說,東門頭在長江邊,那裡有父親的親戚。據說,爺爺婆婆的老家住在長江邊,民國時期躲兵,逃到現在的山裡邊,爺爺婆婆離世早,在我印象中,只是一種模糊記憶。

小時候,父親帶我到親戚家去過一次,坐三小時汽車,然後,在江邊乘船一小時,才到親戚家。親戚是我表叔,住長江邊,表叔家有橘樹、柚樹、桃樹。這次,到表叔家,正是吃白花桃的時候,表叔門前的白花桃果大色美,紅白相間,像一個個露出滿臉稚嫩的娃娃臉,對你傻笑。我爬上桃樹,騎在樹杈上,伸手摘下白花桃,在衣服上擦拭兩下,然後,狼吞虎咽,直到塞滿肚皮,方才罷休。夜幕降臨,大人們或躺或坐,講述米倉口翻船、雞米寺賜米、屈原懷石投江、王昭君淚灑香溪河的故事。我躺在竹椅上,數天上星星,看過往輪船,飽嗝中,泛起白花桃的香味,不知不覺進入夢鄉。夢中,孫悟空看守蟠桃園,看着那些熟透的蟠桃,心裡發癢,涎水直流,最終忍不住,摘了一個吃。此事,沒有人發現,悟空膽子越來越大,隔三差五,前去偷吃。悟空不僅偷吃蟠桃,還偷喝御酒和太上老君仙丹,最終東窗事發,被天兵天將捉拿……

父親這次從表叔家帶回了一些白花桃枝條,在毛桃子樹上嫁接。技術是表叔傳授的。春季,高山來得遲一些,低山桃花凋零時,我家的桃花才盛開。滿樹桃花,白色鑲嵌紫紅色邊線,惹得蜜蜂追逐,喜鵲喳喳。這不就是杜甫描寫的「桃花細逐楊花落, 黃鳥時兼白鳥飛」的意境?

父親對桃樹倍加關愛,幾乎當兒子疼愛。春天疏花,夏天除蟲,秋天培肥,冬天防凍,滿樹桃花滿樹果,惹得鄰里齊羨慕。桃子成熟之時,正是我炫耀的本錢,小夥伴要麼拿李子換,要麼拿零花錢買。一次,有個小夥伴,拿了十塊錢,買走了五個白花桃,我把十塊錢藏在衣兜里,被母親發現後,反覆追問:「錢從哪裡來?」我始終不開口,後來,母親第一次抄起木棍,狠狠打在我身上。我把實情告訴父親母親後,惹得小夥伴也受了皮肉之苦。那年月,十塊錢,對普通家庭是巨款,可以買百斤大米,十五斤豬肉。當然,十塊錢我只保管了幾天,最終,如數退還。

後來,鄰居們紛紛從我們家挖走桃樹苗,移栽到自家房前屋後,家家有了白花桃。

有一天,父親突然對我說:「表叔死了」。據說,表叔裝了一木船柑橘,準備賣到宜昌九碼頭,船到青灘,風大浪急,船沉人亡,至今,屍骨未還。父親的語氣,低沉悲傷。每當父親走在桃園中,撫摸着樹幹,摘下兩片樹葉,久久不願離去。現在回想,父親是在思念他的親人,我也真正明白,父親對桃樹的厚愛,不僅是白花桃讓我們飽口福,那是父親根系所在,是一種血脈的延續,是生活的希望,是父愛如山的擔當。

當我從大山走出來時,來到東門頭,兒時印象,只是一種記憶。石頭鋪面的小街不復存在,馬頭牆、吊腳樓已無蹤影,過河軟橋已經拆除。我努力尋找表叔家那棵桃樹,沿河邊來回數里,連方位也難以確認。三峽大壩蓄水,漲水落水,將庫岸反覆沖刷,留下道道印痕,一些樹根枯木,裸露在外,我仔細辯認,那不是桃樹。我長嘆,桃樹今又何在,親情今又何方。漫山遍野的柑橘樹,給長江兩岸披上綠裝。三峽大壩建設,徹底改變了從前的模樣。半山一條路,路邊一排房,房後一片園,百姓安居,祥和太平。

老家堰塘坪,也不是過去的樣子,稻田變旱地,煙葉富鄉民。唯有那桃樹依舊,環繞村莊,給鄉村增色添彩。父親的墳墓被桃樹掩映,父親的笑容永藏心間。東門頭的白花桃在老家得到延續,成為村民的搖錢樹,小時一起吃白花桃的夥伴,感激地對我說:「現在發展白花桃,得益你父親,當初,他不從外地帶回樹苗,我們沒有現在的思路。」

如今,老家的白花桃,在縣城集市上也能買到,吃一口白花桃,我真正嚼出了生活的滋味,那是一種思念,那是一種寄託,那是一種傳承。[1]

作者簡介

王文軒,男,湖北秭歸作協會員。